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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存武力最高的韩良臣,已经换了七八把武器,仅存一条完好的手臂,也因为使力过渡,而微微抽搐着,
崔屠子浑身像个血人一般,虽然还站在却已经失去了意识;钱水宁伤痕累累的被拖进来,就倒在了地上,只有出气;倒是马夫燕九儿伤痕最少,但是他也到了强弩之末,只是还能和别人相互搀扶着站在那里而已。
张大牛死了,他哭喊着躲在角落里角落里,依旧没能逃过杀身之祸,不过在死之前,用烧开锅子里的东西,泼洒烫伤了一大片贼人。
尹小眼并不在其中,战斗开始后,我们就顾不上他了。
挡在我们面前的亲随,也只剩下三个人,哪怕他们身上伤处的血还在流,却一动不动的,充当着最后一点微薄的屏障。
被血污抹花了脸的抱头蹲,已经把我送她的那把短刃拿出来,眼神坚定的看着我。
“看来等不到,把你养大吃掉的那天了。。”
我抱歉的摸了摸她的头,低语道。
“实在抱歉”
面如死灰的陈夫人,也倒握着的已经沾血数人的短剑,声音沙哑的道
“把你们牵扯到这般的境地。。”
“只是能不能求你,最后一件事。。”
她有些哀婉乞求的看着我。
“不要让我活着落入那些贼人手中吧。。”
“明白了。。”
我坚定的点点头。
“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的。。”
却不由暗自苦笑,所谓的穿越者光环,真是不怎么管用。
我从这句身体所获得的身份,我引以为豪的知识和眼光,我满肚子经营种田发家,打造和谐后宫军团和的理想和野望,
在这个时代好容易才挣扎出一些毫不起眼的浪花泡沫,难道就要这么轻易折在这个无名的土丘破庙里了。
这时候,我的眼角突然瞅到一个微小的动静。
我看到了满身血污的尹小眼,慢慢爬上了横梁,来到那些人的头顶上,用一把锉刀,使出吃奶的力气来锉斗拱的咬合处,那是我们一个来不及布置完成的半成品机关。
尘灰和木屑掉落下去,终于惊动了哪些人,就像是一个触发信号,双方再次迎面对杀在一起。
我把手中的最后一只弩箭射掉,也被人在肋下捅了一下,已经没有什么火辣辣的痛觉了,而是一种冰冷麻木以及力气正在从伤口流失的错觉。
然后我看到尹小眼,对着爬到他身后一名贼人,如释重负的表情,然后他们一起颤动了一下,又一起滚落下来。
我看到那一条被撬松的横梁,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力量之后,斜斜的搭落下来,直接将一名贼人当头砸的矮了半截,撞翻我们面前的神龛之后,又反弹着虎虎有声的重重向后横扫而去。
只听得一连串沉闷到令人蛋疼不已的噗噗撞击声,至少有十几个人都在伞面的扫荡范围内,他们被像是保龄球瓶一样扫成一堆,从被砸成折角的第一个倒霉鬼,到最后一个被压制大腿,大声嚎哭的受害者,只不过是一个呼吸而已。
效果如此之好,以至于厮杀之中的我们和对方,都不免失声停顿,
然后是更加剧烈的晃动,和不堪重负的吱呀摧折声,劈头盖脑掉落的大片小块,毫无差别的覆盖了所有的人,激起惨叫连天。
而我只来得及大喊一声“趴下”,用身体将抱头蹲,盖在身体下面,
就听震耳欲聋的轰倒声中,被拆除了多处梁柱,又被打破捣毁多处山墙的神堂,随着扭曲崩碎的仅存支撑,终于塌陷了下来,就如咆哮的海量一般,带着大蓬瓦砾和尘土,彻底淹没了我们
最后一点意识是,天,真的黑了,我草,居然是全灭的下场,这不科学。
…
第六十九章 生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要人沉沦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也不愿意放弃的黑暗和倦怠,终于放松了那么一线,
我似乎又回到了大学的生涯,大部分时间位于图书馆—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平淡日常,但是平日那些我所熟悉的人和事物,却是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模糊疏离感。
哪怕和他们说话互动,插科打诨,侃山吹嘘,一起出去喝的醉醺醺的,然后在凌晨偷偷爬墙,以绕过夜间门卫和风纪纠察队,也有一种不够真实,仿佛下一刻就会失去什么的错位和迷失。
当我刚刚值夜班熬了一个晚上,就等设置好全线程的列表中,最后一条下载任务,在桌前打起瞌睡来,然后那只我经常投喂的黑狸花猫,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舔我的额角。
别闹了,我十分困倦,想把它拨开,却只摸到湿润的感觉。
“喂喂,你的口水好多啊。。”
我忍不住抱怨道。
冰凉感觉刺激着额头,将我从沉重的昏睡中唤醒的时候,是却是透过缝隙里流下来的水滴。
我忍着某种眩晕和呕吐交错的失衡感,只能趴在地上,慢慢的活动脖子,然后脖子以下的肩膀,等待这一阵不适过去。
随着我的动作,四肢的感觉也逐渐恢复了过来,感觉这具身体无处不疼,却侥幸没有缺少什么零件的感觉。
重重呸呸多声,感觉到淤塞在口鼻中的土腥味,渐渐淡去之后,我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还。。有活的么。。”
听觉之中,像老鼠啃噬一样的习习声,从我的臂弯里冒出来,抱头蹲绻我怀里,抽泣的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感觉到我身体的反应,她几乎是欣喜若款的抱紧我的身体,用头像是黏人小猫一样死命的磨蹭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和心怀。
然后我才接着微弱的余光,打量这周围的环境。
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的神牌,敲挡住压在我头顶上的斗拱,莲花宝瓶云纹的垂头,经过了岁月的磨损,还依稀可见。
飞了好半天,才养足气力,推开压在侧上方的木件。又找到了其他几个趴在地上的人。
陈夫人额角被打破了,流了一滩血,当时摸过口鼻,却还有呼吸,其他人也大同小异。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自有天意,先被撞倒的神龛,却无意间在塌陷的瓦顶下,保护了我们绝大多数人。
半响之后,一大块木梁被推开,爬出几个相互搀扶着像泥猴一样的人,看着各自狼狈的样子,却是百感交集的想笑却是笑不出声音来。
雨已经停了,丝丝缕缕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幕中,漏了出来,让湿润而粘稠的空气,慢慢变得清淡起来。
除了我们,倒塌的神堂废墟内,似乎已经没有其他活人的迹象。只剩下静悄悄的一片死寂,连带从石阶一起铺到神堂之中,那些个死态各异的贼人尸体,也再没有人来收拾过,就这么横七竖八暴露的野外。
就像是一副绮丽而残酷的末日画卷,将我们和不知名的敌人最后的努力,都一起埋葬掉的巨大坟墓。
有生自然有死,那个老仆被抬出来后就死掉了,似乎是因为这场战斗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崔屠子抱着废墟里露出来,只剩下半截身体的尹小眼,嚎啕大哭的,就像是一个絮絮叨叨的妇人一样,喃喃自语的多年往事,包括这个孩子其实是他与邻家婆娘私通的私生子,被送到他身边做学徒,那种惊喜而手足无措的复杂心情云云,
韩良臣稍稍恢复些体力,就一声不响的走到外边去,替我们警戒巡哨。
陈夫人和仅存的三名亲随,我和抱头蹲,再加上韩良臣、崔屠子、钱水宁、燕九儿四人,最后只凑成十个幸存者。
联手双方的力量对比,则似乎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不过这念头也有一闪而逝,就被现实的需要给丢在脑后,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有相互依存的需求。
于是呼,我们重新分工,尚有余力的男人们,开翻找废墟里可用的东西,女人和伤员们,则去搜索那些贼人身上的遗物,然后在地上堆成一堆。
火堆在废墟上重新生了起来,烤干了地面的湿气,也重新暖和了身心俱疲的我们,
“有人。。”
正在废墟上捡干木柴的抱头蹲,突然像只受惊的小猫般跳了起来,飞奔过来紧紧的抱住我,
还有贼人活着,我们如临大敌的围了上去,搬开一堆烂瓦,发现底下木构架中,居然传来的是,某种变调的呻吟和咒骂的声音,翻开一看,居然是伯符,
他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被泥土混合着血肉粘满全身,但是就这么顽强的活着,甚至还能神志清晰的骂娘。
当我一点点的挑出他伤口中的泥垢和异物,然后缝合起来的时候。
“老子可了是凶鸟伯符,怎么会轻易死掉。。”
他头上留着豆大的汗滴,咬着牙齿如此道。
“要死也只能死在娘们肚皮上啊。。啊啊啊”
虽然留在室内墙角的红老虎和灰熊猫也没有能幸免,被压成了难以分辨的大片肉酱。
但是由于它们充当了某种程度上的肉垫,我的行礼,包括冒充大夫的那套用具行头,居然还没有被压坏,重新挖了出来。
然后我们还有更加幸运的发现,燕九儿在山丘下的林子里,找到了一些栓在比较结实的树上,而没有能跑散掉的马匹,显然是贼人骑乘而来的代步工具。以及另外一些,被杀掉灭口的商旅什么的尸体。
只是马镫鞍具上面,被挫掉的明显是属于军工制式的徽记,以及一些行囊里发现的东西,让人心中各位沉甸甸的。
但至少活下来的十一个人,干粮和骑乘用具都有了,除了被改造成拖拉担架的两匹马外,甚至还有多出来的三匹作为驮运或是轮替载具,于是红老虎七世和灰熊猫三世再度诞生了。
草草的果腹和收拾之后,我们就重新踏上了行程,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谁知道那些贼人是否有逃离的同伴,或是派出的报信者,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和后手的威胁。
片刻之后,
独松岭?,我看着山口的石碑,拍马离开了这出让人留下太多伤痛,也让我的野望和雄心差点陨落埋没的,天目山下的籍籍无名之地。
翻过天目山麓边缘的最后一点,我们算是进入杭州,或者说临安县的境内,无所不在的水乡河网,就像是大地的脉络一样,散布在一望无野的江南平原上,
虽然仍有兵火和荒芜的痕迹,但至少偶遇的道途行人,并不像湖州境内那样,普遍性的面有菜色。
半天之后,临安县城,就在我们面前,这是一个大县,在传统望要上中下的五等中,属于上县和望县的格局。
我们并未进城,只是陈夫人派出了她的一个亲随,就像是被烟熏的蜂巢一般,涌出成群结队的军士来,
如临大敌的将我们围在当中,中分走出一骑身披山纹头顶峦兜,下马紧步趋前拱手高声道
“可是襄义夫人陈县主尊下。。”
“临安兵马使宋海清前来拜请贵安。。”
他的表情诚惶诚恐不似作伪,连脑门上的汗珠都清晰可见。
。。。
两天之后,
久违的热水和汤桶,让我舒服的忍不住呻吟出来,微微发烫略带皂角香味的,像是无所不至的温柔搓揉,将我旅途中积郁的寒气和伤痛,,都一点点的催逼出来。
壁扇前的铜盘里盛着是,窈窕身影的婢女送来崭新的衣袍,还散发着刚剪裁烫平的味道,连铜扣的腰带,也是雕琢的精美异常,
透过镶嵌琉璃的窗格,还可以看到经过精心修建的白梅树和刚抽蕊的桃枝,以及大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