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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漫山遍野的敌势,自己虽然有着必然的信心和为此献身的决意,但是显然这些新募在他麾下未久的本地兵额,就有些良莠不齐而隐隐有些动摇和慌乱了。
因此,除了严厉的弹压军中的议论和非闻,打杀那些私下动摇军心的分子之外,他还必须冒着莫大的风险而长期的坐镇指挥在,城头这个方便大多数人看到的位置,以实际行动来表示破釜沉舟与城协亡的决心和意志。
而在他下方的不远处,副将陈渊也再次陷入某种生死危机当中;他虽然没有上阵搏杀的勇力和技艺,但是拿着数只火铳放在身边,按照操条逐一的装填和放射,还可以起到助阵和杀敌的作用。
只是当他靠近城垛边上试图观察敌情的时候,一名扑倒在尸堆的敌兵突然跳了起来,赫赫有声的嘶叫着举着半截断刀将他扑倒在地,又用力压下他推拒的手臂而一点点的在绝望中,刺透割破他的袍甲缝隙迅速淡出一团变大的血迹来。
这时,一面藤牌突然挡隔在他的面前,堪堪挡住了刺过的断刃,又顶的对方一个后仰,却是再也站不稳脚步而后脑倒磕在垛口上,淡开一大片血色来。却又被人抢步上前不放心的用铳刺,在胸口和脖子狠狠捅了几下才算了账。
“老老王,你还活着。。”
陈渊有些惊喜看着对方的叫道,救了他一命的居然是那个老兵油子王秋,他现在是权领刀牌队正;只是不久之前陈渊可是亲眼看见被敌人缠抱住,而毅然推举这一整条云梯上的敌人一起坠下城去的。
“老子的命可是硬了。。”
披头散发浑身撕扯成破布跳跳的王秋,龇牙咧嘴的回应道,
“就算他们死了我也死不掉的。。”
“更何况,我还要立下足够的额功劳”
“好堂堂正正的站在那个娘们的面前,给她一个交代呢。。”
用零星涉过的流矢叮叮当当的做相声为背景,他甚至有闲余接受了自己如何在跌下时,被夹在缝隙里的挠钩勾住,又是如何装死而冒着矢雨,重新怕回到墙头上来的过程。
而在城内的一些坊区内临时充作的安置点院子里,建生兵的什长李富贵,也迎来了他毕生第二次战斗和生命中的最大的危机;
他们负责看守的新流民当中,居然出现了反乱和暴动;一时间顿时冲破了他们的监管和警戒,而将这些建生兵给分隔开来打死打伤了好些。
更糟糕的是他的队正居然在关键时刻临阵脱逃了,而将他们这些坚持战斗的部下,丢给了那些暴乱分子。
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却仗着皮粗肉厚,依旧站立着浑身是血而头脑昏沉的他,对着那些抄着随手找到的家伙,而群起围攻过来的人群,癫狂挥舞着铁棒的怒吼到。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是谁给了你们吃穿温饱。。”
“竟然想要做乱投敌。。将大伙儿陷于死地么。。”
“我要打烂你们脑子,挖出心肠来看看是什么玩意做的。。”
他用力狠砸在对方领头的门面上,血花四溅的顿时凹了下去,又扫另一名暴民的手臂上,戳在另一人的小腹上。一下又一下抡击着还在心中猛念着:
“这是为了大女。。”
“这是为了二子。。”
“这是为了小三儿。。”
“这是为了婆娘。。”
“我可不能死在这里,还要给大女送嫁,给二子和小三迎亲。。”
“还要看着孙子出世,抱在手里摇啊摇的哄。。”
哪怕他脸上已被血糊的已经睁不开眼了,身上还在时不时被打中和戳伤,而在这些地方不断的渗出血来,却是依旧没有后退上一步。
“兀那汉子莫慌,洒家来也。。”
只听得墙头上突然一声打雷式的爆吼声,只见一个高大粗硕的身形,像是一阵旋风般的营头撞进那些暴民乱众之中,寒光如雪的月牙方铲抡得就像是大风车一般的,将那些暴乱之众给哀呼呦霍的扫倒一片。
“是带把子的男人,就跟着我上啊。。”
然后墙外再次响起了连片的叫喊声和那些暴民尖锐的惨叫声。
却是附近救护营里的轻伤员,带领着打下手的杂役和民夫,也紧赶慢赶的过来支援和弹压了。有了这些经验丰富的生力军的加入,顿时打杀的那些还没吃上几天饱饭的乱民,各种抱头鼠窜纷纷溃败下去。
而一口气续不上力竭坐地的李富贵,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能够站立的同伴了,不由有些悲从心来的嘶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候,几响有些熟悉的震响和轰鸣声,连同城头上突然爆发出的呼啸声,不由让这些伤兵和民夫们有些惊奇的面面相觊起来。
要知道因为子药消耗甚大而逐渐匮乏,在前天开始城头上就在没有发炮了;难道是取得了什么重要的战果了么。
………………………………
第1030章 澜动3
清池城下,
打成一片废墟的外围城墙下,刚刚发生了数处爆炸的烟云,还未能散去;
作为背景和映衬的,则是成群结队突进到城墙下的平卢战兵;只是他们有的已经死了,血肉模糊或是支离破碎的横倒在地上,有的满身着火或是鲜血淋漓,但还在尖叫着依照着某种惯性,无序地继续朝前猛扑。
而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战兵们,似乎没人活下来了;也许还有有,但那只是能负伤还可在地上爬动的,伤者和尸体都枕籍交错在一起,很难想象片刻前他们还是勇猛向突击的先登之士。
到处冒出残烟,仅有一些用来负责推举攻城器械的辎重兵还活着,只是他们的状态也是有些恍惚和木然,来自后方发出的金鼓声他们已听不到,应该是被震伤了耳朵和口鼻的薄弱处;后方原本要推进的兵马,也在眼前爆发出的硕大烟雾面前,也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勇气和忍耐力,有人开始原地彷徨的挤成一团,而有的则开始返身逃窜。
但是对于城上的守军而言,情况并没有能够变得更好,不过是将敌军的攻势给推延和组却到了另一个时间而已,但是消耗了这些火药之后,却是把城墙也给震出裂隙来,反而让局面更加有些危急了。
因为,城头上的其他地方已经有几处被敌军强行突入,而前赴后继的在狭窄过道当中与守军厮杀成一团;击坠而下的尸体和伤员就像是雨点一般的密集,而缘着各种长梯攀附而上的敌人依旧是多如蚁附的令人绝望。
就连鹏举兄所在的位置也也成为了攻击和厮杀的重点,而城下那些发石炮和车弩投射上来的炮石和投枪,却是不分敌我的飞击和贯穿在他们之中,骨肉与骨肉混成一团,血水与血水流淌做一处。
而城下待命的民夫和杂役,也早已经拿起了武器而涌上城头,在老兵和士官的带领下沿着台阶和甬道,一群又一群投入到各处的激战当中去。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罐头,再次被推挤的脱力坐倒在血污当中,只觉得下一刻就要交代在这里的陈渊,突然听到了像是呼应一般的轰鸣声,而且不止他一个人听到,在他的周围以及其他城头上,许许多多的人都也听见了。
“炮声。。”
然后就见陈渊用尽身上最后一点气力,泪流满面的叫喊出声来。
“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这几声细微的震响,就像是拉开了某种序幕,而在原野上再次响起了一连串轰鸣声,但却不是来自城头上,而是来自城南围敌的后方。
而城下那些攻战正酣的敌人,也像是被扰动的潮水一般的突然变得有些无序和迟缓起来;而在某种惶惑和惊慌的气氛中,那些举着大排推着云梯和冲车,却还没有来得及攀上城墙的敌军,也开始相继停下脚步而转身望向自己的后方。
因为,在那里的围城营地当中,他们所熟悉的旗帜已经倒下了好多面,而被失火的烟尘和尘嚣直上的叫喊声所笼罩了。
与此同时,
成群结队赶到并且聚拢在河岸边上的北兵,努力而徒然的向着河道中新出现的船队,拼命发射火箭和投出枪矛,但是大多数都未能抵达目标就熄坠在荡漾的河水当中,而一些侥幸命中了目标,却又被船边树立的挡板给拦截住了。
而在这些挡板背后,只见的多处火光骤闪而一片密密的烟云绽放开来,霎那间呼啸的灼热铁弹就越空击坠在了,这些挤在河岸边上的人丛当中。
霎那间将他们连片掀飞撞倒,打出几个血肉狼藉的豁口来,又在河岸背后继续弹跳这崩倒击翻了更多的人,才在去势中消失不见;然后紧接而至的才是船边上排射出来的铅雨,就像是一阵无形的烈风吹掠过一半,将那些射箭的士兵给迎头仰面的贯了身体,而接二连三的惨叫痛呼着扑倒在。
此起彼伏溅射和流淌开来的鲜血,霎那间就将近岸的浅滩上染成了一片浅红色,而这些前来迎击的敌军也再不堪忍受下去而当场崩溃了,争相转身四散败走而去。
观测到这个情景的城头上,却已经士气大振的欢呼雀跃起来,而加倍卖力和振奋的,将那些已经占据了滞留在墙头上的敌兵,给重新一鼓作气的推挤和驱赶下去。
然后,南面的城门也被打开了,却是做为主将的鹏举兄身先士卒的,带着最后一点残余骑兵和尚有余力的步卒,及时抓住战机和转变而主动出击了。
小半天之后,天色逐渐昏暗的原野之中,已经在没有成建制存在的敌军身影了。而负责反攻和追击的将士们,也三五成群的四散堆坐在原野当中,而疲惫不堪的几乎站不起来了。
踩踏着满地的尸横枕籍,浑身浴血而勉强克服了疲惫煎熬的鹏举兄,也在河岸边上临时开辟的驻泊地,见到了这只在紧要关头赶上来的河上援军。
事实上在自己预期的时限当中,要知道他已经不报什么期望了;只希望在后续的巷战当中,能够将敌军拖得更久一些,或是制造出一个突围的机会来,保住自己沧州军的这些骨血和种子呢
这是一只造型独特的车船船队,船上还拖着长长的烟柱,心中不由的愈加惊起和意外;毕竟据他所知,现在并不是适合大规模渡过黄河的季节。
接下来他才知道,
他们是来自郓州水营的水轮炮船,又汇合了徐州境内的漕运车船,就地装载上了援军之后,在这些名为锅骡机大家伙驱使的水轮漕船拖带下,这一次却是冒险破除了“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黄河),河船不入渭(渭水)”的原则。
以仅仅在济水、淮水等内河通航,却还没有在黄河适航过的小火轮为拖曳动力进行抢渡;乃至冒着被冲走和翻覆的巨大风险,强行渡过了黄河而进入已经疏通大部分的北线漕河之中。
(因为这些使用锅骡机的水轮车船,在白天烟柱不散而夜晚隐见火光,故而又称小火轮。)
也因为这些只需要烧煤就能动起来的小火轮,得以运载着数千名只携带最基本口粮和弹药的轻装部队,一路在没有人力和畜力帮助的情况下逆流北上,最终抢在了攻战的敌我双方的意料和预期之前,如同神兵天将一般的出现在了清池城外。
虽然,作为先头最先出现在战场南面的,只有几艘作为水面火力支援的炮船,但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