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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朱贼毕竟是朝廷大敌,若是本官冒然从他那里购以洋枪洋炮到时候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朝廷那边必定会有人此事大做文章,到时候……”
到时候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皇上交代。
“恩师啊……”
李鸿章哈哈大笑起来,把语气中尽是一片感叹,似乎是在为恩师的胆怯。
“现在朝廷又岂能部得了那么多,对于朝廷来说,只要恩师能够守住江西那便是大功一件,至于其它,以皇上的圣明,又岂不知道恩师的苦心,再者,这并不需要恩师出面,若是恩师信得过学生……”
李鸿章的上半身向着曾国藩移了半步说道:
“学生可带恩师前往武昌,去见那朱贼,然后与其商谈购买洋枪洋炮一事,不知恩师以为如何?”
李鸿章的毛遂自荐让曾国藩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这前往武昌,可不就等于羊入虎口。
“为师自然信得过渐甫,只是……”
话声微顿,曾国藩摇头说道。
“出去武昌必定凶险万分,不可,断然不能让渐甫冒这个风险!”
曾国藩的拒绝让李鸿章连忙说道。
“还请恩师给学生这个机会,学生一直对武昌颇是好奇,正好能够趁此机会一趟武昌之究竟。”
对于李鸿章的话,曾国藩认真听着,并没有做声。
“恩师,武昌汉贼才是朝廷心腹之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学生去武昌,正可为恩师查探汉贼虚弱……”
“若是能一探其究竟,这当然好极了。可你要知道,若是你去了武昌,无论你在那发生什么事,恩师这边恐怕都无能为力啊!再则那汉贼对机密掌握极严,你到了那里,又岂能了解多少?”
虽然自己在武昌确实有一些朋友,但是曾国藩并不愿意为自己的那些朋友带去麻烦,毕竟现在大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也无意去当那些人的人情。
“事在人为。有些事看起来像是极难做到,其实若深入其间,也并非想像中的难;在于去做。”
李鸿章看着恩师,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道。
“不是不去做的话,自然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
“如何去做呢?”
李鸿章的信心百倍,让曾国藩诧异的看着他问道。
“这事在武昌不能做,不然只能去武昌做,只要恩师能给学生这个机会,学生一定可以做出一些事情来……”
思索片刻,李鸿章接着说道。
“兴许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路上,学生准备从南昌出发,先往长沙,沿途查探汉贼的虚实,然后再从长沙去武昌,估计需要一个月的,剩下一个月在武昌的活动,到了武昌后再相机而行。”
李鸿章我好奇的并不仅仅只是武昌,他同样好奇汉贼在湖南以及广东的统治,湖北是其治地所在,但湖南却有所不同,他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让湖南不至于反乱。当然,他同样好奇湖南的那些“毁以风水”的工厂、学校。
有不少从湖南逃过来的士绅也将其视为“毁以名教的罪人”,只不过发匪是焚书杀儒,而那朱贼却是宣扬所格物之学,实际上也就是洋人的学问,在有些人看来,这甚至比发匪更恶毒百倍。
“自当如此!”
曾国藩点点头,然后又问道李鸿章。
“那你需要为师做什么?”
“恩师,除了购买洋枪洋炮之外,还请恩师给学生万两银票,最好是那发贼的官银号所发的银票。我去相机行事,有的人是很需要这东西的。”
曾国藩立即明白了李鸿章的用意,无论他是去查探究竟,亦或是购买洋枪洋炮,肯定都需要银子去打通关结,于是便带着歉意地说:
“是为师考虑不周,带上银票是很重要的。你再细想想,一万两够不够,要不干脆带一万五吧!”
李鸿章摇摇头答道:
“一万两够了,恩师这边也不容易,学生听闻发匪已经于皖南一带集结,想来其必意欲犯以江西,到时候恩师这边用银子的地方自然更多,学生那里一万两足够了。”
“一万也好,一万五也好,都是为师本人的私蓄。这些开支不会动用公款的,渐甫,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能把这件事办成,于朝廷必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恩师自然会将渐甫之功劳禀告皇上。”
曾国藩的话令李鸿章感动道:
“学生多谢恩师提携之恩,请恩师放心,这笔银子,学生自然会精打细算了。具体开支,眼下也说不清,从武昌回来后,学生再给你一个明细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切由你作主。”
曾国藩抚着李鸿章的双肩说道。
“渐甫,在这么多人中,为师最重的就是你!将来渐甫你的成就肯定远超过为师……”
待李鸿章刚转身出门时,曾国藩又把他叫住。
“我这里有几个人,若是可以的话,你到了武昌,倒是可以与他们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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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湖广行(第二更,明天加更!)
将出正月,在通往湖南的山间小道上便再一次热闹了起来,驮队的马蹄声总会在官道上回响着,两省的土货正是凭着这山间狭窄的山路往来着,战争并没有给商人带来太多的影响,甚至给他们带来了新的机遇。? ? ??㈠?
湖北的盐、湖南的布,江西的丝蚕诸如此类种种商品正是通过这一条条狭窄的山路,或是从江西运往湖南、湖北,或是由两湖运往江西。
马蹄声得得地敲着山石,一只马队在山道上慢慢的前着着,马车的车轮在山道上压过时,出的响声,更是在山林间回响着,而在这只马队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分外引人注意,之所以引人注意,是因为他那高出其它人大半头甚至一头去的身个。
“老爷,咱们快到湖南地界了!”
翻过了一座山,带队的车把式孙在田,用近乎于讨好的语气冲这位身材高大的老爷说道。
车把式也是靠着像这样的老爷吃饭,这年头讨生活不容易,尤其是现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若是能接交一位老爷,那以后至少不用愁活了。
“哦,这么快?”
“老爷你瞧,最多二里地外的那个桥,桥这边儿就是咱江西,桥那边儿就是湖南。”
李鸿章看了看远方,果然,在山路的尽头果然有一座桥,桥后面是一个市镇。
走近了,李鸿章看到在石桥处站着几个带着洋枪的“贼兵”。
“那是……”
“老爷那是城里派来的宪兵。”
孙在田连忙说道。
“咱们江西那边衙门里都是衙役,可这里都是宪兵……”
对于宪兵李鸿章并不陌生,实际上在来到江西之后,他便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汉贼”,自然对于宪兵有一定的了解。宪兵是“汉贼”独有的军队,在“汉贼”夺占武昌之后,为维持城内外的秩序,其任命了一名队长,可以领导一支由几名骑兵组成的队伍,专门负责处理违反军纪的兵卒,后来宪兵便成为“汉贼”的标志,其用宪兵维系军纪,约束兵卒的行为举止,防卫重要军事处所及官府,押送军事物资,审讯俘虏,除此之外,宪兵还是“汉贼”用于维持在各地统治的基础——每一个府县皆设有宪兵队,宪兵队取代了衙役,于府县维持治安,惩治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
在逃至南昌的湘籍士绅中,即便是对“汉贼”全无一丝好感的人,提及宪兵时,也会称其为“善政”。他们无不认为旧时的衙役不和时局之需批评其为“防盗不足,扰民有余”,而湖南各地“自举办宪兵,抢劫日少,绺窃日稀”。百姓对于宪兵也是基本认可。社会治安有所好转和普通民众的基本认可来自于大量宪兵和其所采用的巡逻治安方法,因为这些使“民众酣睡醒来时,听到宪兵军靴碰击的哗哗声,会自然的有一种安全感”。
更重要的是,宪兵队对军队有约束作用,在军兴之时,以宪兵维持地方治安,可以避免地方衙门不敢招惹行伍的不足。也正因如此,在南昌还会有人提议应仿效“汉贼”设以宪兵,一来维持治安、安抚民心,二来维持军纪、约束兵卒。
不过那终归是“汉贼”的招术,虽然有人提,但曾国藩是绝对不会使用的。
但是李鸿章这会却对这为人称赞的宪兵极为好奇,随着商队一同抵达桥上时,桥上的宪兵并没有太多的盘查,甚至都没有收厘金,对于李鸿章也不过只看了他一眼。
“他们为什么不加以盘查?这未免也太过松懈了?”
原本李鸿章已经准备了各种说辞,但结果就这么轻松越过“关卡”,反倒让他感觉有些不太适应。
“难道他们就不怕官军从这里打进湖南吗?”
尽管心里这么寻思着,但是李鸿章却也非常清楚,即便是湘军在江西设的关卡,大都也只是摆设,虽然人多了一点,可那些摆设不过只是为了征收厘金罢了。但在这里,他们却不收厘金。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不愁军饷?”
因为心知汉军的军饷高于湘军,所以李鸿章反倒是更好奇为何其可以不征厘金,不开新捐却能维持近二十万大军,而且这些军队都是使用一色的洋枪。相比之下,尽管湘军不过只有四万,为筹措军饷,恩师都已经愁白了头。
可在汉贼这边,非但能负担得起每年数千万的军饷,而且还有银钱去办其它的事情,难不成,这“汉贼”当真有点石成金之术?
对于李鸿章来说,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在途经湖南的省城、府县之后,他已经慢慢的意识到,并不是“汉贼”有点石成金之术。而是其工商业的兴隆,使得其可以获得外界难以想象的银利。
“……仅长沙一地,一年工商税即已过百万元,旧时数年亦不能够与之相比!”
想到与长沙拜访的那位故友所说,李鸿章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了,
“工商税……”
于唇边念叨着这三个字,李鸿章又一次想到了江西与湖南的不同,在江西,随处可见征收厘金的关卡,而在湖南却不见任何同样的关卡,非但不加征厘金,甚至还会对一些商品减税,可尽管如此,湖南的工商税却数倍于江西。甚至现在几乎与全省的田赋相等,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别说长沙一地一年商税过百万,即便是京师,一年也不见得能收这么多商税。
“轮船局每月盈利数十万,煤矿每月数十万,每年仅凭这些厂矿,武昌即可得银不下千万元,如此一来,其又焉有用度不足之忧?”
置身于轮船上,望着那洞庭湖,这八百里洞庭上,轮船局的一艘艘轮船开辟了数十条航线,这些轮船既方便了百姓,方便了商家,更为官府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轮船便利交通、交通的便利带动了商业繁荣,商业繁荣带来了税收的增加……”
想着于湖南学院中的那位故友那里听说的话话,李鸿章现自己真的看不懂了,看不懂这里的一切,但是这里的很多事情,却又吸引着他,吸引着他去探究其中的原因。
他现在甚至觉得这一个月更多的是走马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