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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信使迟疑了一下,抹了把眼泪点头道:
“就是,就是,就是赵大人,赵家,出大事了!”
说着他仍挣扎着要起身。
“我要走,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太原去!”
可他刚勉强站起接着又一跤跌了下去。
那野店的老板娘赶紧将他扶起。
“你这人现在还能走吗?”
众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说:
“你这个人,腿摔成这样,还要走?怎么走?”
那个递信过来的盐车把式沉吟起来,又问道:
“哎,大哥,什么信呀这么急,用得着花一百两两白银雇你跑这一趟?眼下这年头,十两白银就能买一个大姑娘呢!”
信使只是抹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而喃喃地说道:
“什么事,要命的事啊,也说不得呀……”
众人听了他的话后立即面面相觑,最后老板娘开了腔:
“哎,我说这位大哥,你光在这里抹眼泪也没用,你的腿坏了,一时间也走不了,不如请这位盐车大哥帮个忙,我租给他一匹快马,请他帮着把信送到太原府,送给赵大人,你看怎么样?。
那个盐车把式现在没想到事会落在自己身上,于是便一愣神:
“我?”
信使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哥,我求你了,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不,给你五十两,只要你能在后天天黑前把信送到!”
50两银子!
听着这个价,盐车把式顿时动心起来,毕竟这年月50两银子,不知道能干多少事。,旁人见状又开始了七嘴八舌的议论。
这可是50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直缩坐在茶铺门口的那个老乞丐突然又嘎嘎唱了起来,他那有些苍凉沙哑的歌声虽不怎么响,但似乎飘荡在繁乱却仍旧显得原始的龙门古渡口,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沉甸甸的,又好像带着点刺痛,渐渐地野店里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大哥,只要您把信送到了。到时候赵大人,肯定还会有额外的赏钱,大哥,就当俺求求你了!”
信使不住的说到,那双眼睛更是眼巴巴的看着这车把式。
“就是这位大哥,这赵大人可是咱陕西老百姓的救命恩人哪,别说有银子,就是没有银子,咱跑这一趟,那不也是应该的,咱陕西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靠着他才活下来的。”
一旁的那过路也店的老板娘在那里劝说道,他的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想的却是把马租出去,这几天的租金。
生意人,永远都是生意人。
更何况是这渡口边的过路野店的老板娘。
“这,这……”
车把式顿时犹豫了起来,旁边的人见他这么不痛快。便于一旁开口说道。
“你这人咋就这么不痛快,要是你不送的话,那俺就去送这封信。这可是好几十两银子。”
眼瞧着这肥差,就要从自己的身上飞走了,车把是哪里愿意,连忙说道。
“谁,谁说不去了?俺去!”
像是生怕大家伙儿笑话自己似的,车把是又特意强调道。
“俺去送这信可不是为了银子,那是,那是因为是赵大人的信,要是换成其他人,俺才不去呢!”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不过只是漂亮话而已。但是也没有人戳穿他。
“大哥,谢谢你,谢谢你……”
在那信使道着谢的时候,渡口野店的老板娘已经让伙计牵来了一匹马,在车把式把信带背在身上后,那老板娘特意强调道。
“这个大哥,你可要知道这规矩,你接了这信,无论是死是活都得信给送过去,”
这是信局的规矩,要是没有这个规矩,那信局,就开不到现在。
“俺知道,俺知道!”
车把式应了声,然后又把信局的旗子背在身后。接着便跳上马头朝着的渡口跑去。
与其它人排着队等着上船不同。那渡口老大看到有信使跑过来,立即大喊了一声,
“信使来了,快让让,让让……”
这天底下的规矩有很多,信局里的信使,可以直接过渡口,不需要排队,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即便是码头老大,也有需要寄信的时候,所以就要给他们这个方便。
骑着马的车把式,不一会儿便到了对岸,然后立即上马离开了渡口……
远在几百里外的山西提督衙门里,虽然已至深夜,但是灯火依旧“突突”地燃着。
尽管现在山西已经降了汉,可是在新委任的官员到达之前,各人仍然暂时留过,巡抚如此,提督同样也是如此,只是身为山西提督的赵子玉,也没有了调遣军队的权力——他的陕勇,现在已经是刀枪入库正在遣散,按照双方达成的协议,陕勇的遣散饷,按两年的军饷实发,条件不可不谓之丰厚。
“这笔银子,府库里能拿得出来……”
张远鹏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夫,他已经呆呆地坐了很久,从今天两人坐下来,他就没有说一句话,于是便开口劝道:
“子玉,我,我这也是为了你!”
“是啊,你这么一保,我就能回陕西了!”
赵子玉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仍旧没有再说什么。
“回陕西陪他们娘俩了!”
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迟疑了一下,赵子玉打破了沉默问道。
“我确实应该谢谢大哥你啊……”
这次张远鹏手一摆,打断了他话说道:
“子玉,这件事,我没和你商量,是因为我知道你的脾气,你心里恼着那个人,可现在他毕竟是皇上,即便是再恼又能有什么用?咱趁着现在,能保住你赵家,就已经万幸了!好歹再怎么着,当初……”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说不出的沉痛,毕竟,死去的是他的妹妹,当初若非妹妹为了他,又岂会把自己献给那人,后来又……这些旧事,张远鹏不想再提,但相比于赵子玉,他更物实一些,他知道,现在的这个条件已经是再好不过了的。
“我知道!”
迟疑了一会,赵子玉说道:
“我知道这是再好不的事情了,我也知道,可,可……”
可那个人真的会放过自己吗?
曹氏只是摆手,杏儿不敢再做声,悄悄退下了。
“大哥,你先回去吧,咱们现在都是留守官儿,别让人家找出什么毛病来……”
嘴里这般说着,赵子玉便起了身,然后朝着外走去,看着妹夫的这般模样,张远鹏在心里长叹口气,自己这个妹夫的心气太高了。
“子玉,你想开点……”
在张远鹏离开之后,赵子玉的一只手扶着头,又独自坐了好一会儿,突然又朝着远处看去,低声自语道。
“他当真已经忘记这件事了吗?”
赵子玉不知道,但是在她看来,但凡是个男人,恐怕都很难忘记这件事情。
“不过,现在他多少总有些顾虑吧,毕竟,毕竟自己现在是降将……”
心里这般想着,他略觉心安,可刚一站起,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
“大人,家里老太爷派人送来了急信……”
一听是父亲差人送来的急信,赵子玉连忙接过信来。
刚一展垂信,待看清信上的内容,赵子玉顿时只觉得的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没有摔倒下去。
“姓,姓朱的……备马,备马!”
只觉双目通红的,内心翻腾的赵子玉,那里再想其它,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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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选择
向西!
谁都知道那是死路一条!
越往西,就越荒凉,出了草原那就是沙漠,几十万大军难道到西边儿去吃沙子?
现在大家都饿到了这种地步。要是再往西……到时候大家岂不就饿死在沙漠里头?
可是不往西走又怎么办。现在,汉军在屁股后头追的大家伙,要是不往西走到时候肯定是死路一条。
汉军是怎么处置太平军的现在可不是什么秘密?几十万太平军,就那么被关在俘虏营里。等着和他们的家人一起被送到海外。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被流放到几万里之外的蛮荒之地,那地方是什么地方?又有什么?
“不往西去,难道咱们还真的要去非洲。”
梁佐山一边走一边说道,
“李神父不是说了吗?非洲那地方其实和咱们这儿区别也不大。无非就是到那里种田罢了……”
李天扬这么说着,他口中的李神父,是洋人,在他们这只太平军里头,早就不信什么拜上帝教了,信的是这个李神父带来的上帝教。
“那不也是流放吗?”
梁佐山高一声低一声地叹着气,与李天扬放缓马向集子里边走去,集子里的百姓大都离开了,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躲着这兵灾。
这个草原集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兴起来的,但却是附近几十里那些蒙古牧民前来换东西的集市。集子的中间有一条不宽的道儿,道边长着一棵一人抱粗细的老槐树。
待他们两人到了跟前,抬眼便看到大树下有一人正眯了眼盘腿坐着。这个人尖嘴猴腮,五短身材,很是猥琐,面前铺着一块白布,上写一个“卦”字。
幸好是碰到他们,要是换成过去的那些从南边儿来的太平军。没准儿就会把他当成妖给砍了脑袋。
这几年北路太平军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只太平军。非但信的教变了,对很多东西的态度也变了,不会再像过去一样见庙就烧,见书就焚。自然也不会像过去一样见和尚沙和尚,见道士埋道士。
不过虽然如此,在这地方能够看到一个算命摆卦的人也实在新鲜,在新鲜之余又有些古怪。
不过,这会儿有些心烦意乱的梁佐山,并没有想太多反而是朝着那人斜看了一眼,然后小声问李天扬:
“算算?”
尽管作为一个读书人应该近,鬼神而远之,但是多年没有算过卦的梁佐山,反倒是想算上一挂。
相比于他,李天扬则显得有点儿不耐烦,
“晋王,现在就咱这环境还用算吗。不用算也知道,咱弟兄走霉运了,还算个头。”
可不是,眼下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大家伙都在走霉运,在这个时候还算什么算?
而梁佐山颇有深意地看着那白褂的算命先生。然后小声道:
“我是瞅着这玩意儿不顺眼,咱心里正不痛快,拿他找点儿事儿出出气也好。”
听晋王这么一说,李天扬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还是坏笑道:
“当真是小娘皮头回养汉子就遇上长叉的鸟,算这小子倒霉,好。”
其实他也知道,以晋王的身份又岂需要找什么借口?想要发火,一刀砍了他就是了。但是这本来就是借口,有时候想要做一些事情,真的需要一个借口。
两人来到那人跟前下了马,然后走到这个算命先生的面前问道。
“算卦的?”
那眯着眼的算命先生,看到生意上了门,于是便从从容容端正坐了,说道:
“正是!”
“是江湖上蒙人的玩意儿?还是真有一些手段呀?”
早些年,曾经跑过江湖的李天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