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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赵黼所骑的胭脂马,又称胭脂兽、赤兔,乃是马中极品,生来就性烈凶悍,若是急奔之时,咆哮长嘶,似腾空入海之态,更是凡马所不能及。
还是当初他在云州之时,漠北的一名异族族长所赠,乃为相谢他驱赶辽人之功,主持正道之能。
故而他纵马扬鞭之时,就真如一阵风过眼似,乍然消失不见。
云鬟所骑得白马虽然也非寻常,却仍是不能比,且才出街头之时,白马忽然停住去势,竟在原地做踏步不前之状。
云鬟正忧心如焚,忙夹紧马腹,白马却更加焦躁,头颅低垂,鼻端发出咻咻声响。
云鬟连催了几次,这马儿皆都不肯往前,再催之时,竟开始往后倒退,马蹄声敲在地上,发出急促的碎步声响。
直到此刻,云鬟才发现有些不妥,当下不再催逼白马,踏着马镫,翻身而下。
才站住双足,白马竟长嘶一声,自调头跑了个无踪无影!
云鬟回头看了眼,压着心头惊疑,忙又往前而去,谁知才走了五六步,就见前方路口,有一道影子烈焰雷霆似的,狂飙而至。
起初云鬟还以为是赵黼或者季陶然去而复返,忙又快走了几步,谁知当看清这来者之时,脚下一停,双足似钉在原地一样,再不能动。
这一会儿,云鬟便明白了那白马为什么竟不肯往前,反而“落荒而逃”。
原先那饕餮还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纵然听说出没京城的传闻,凭空想象,却也不觉着如何可惧。
但是此时,云鬟站在原地,身不由己地睁大双眼,望着前方来者,就仿佛是最离奇而真实的梦境,就在眼前。
身形比一人还高,通体凛冽,面孔狰狞,独角若一则刀刃,上头还沾着赤红血迹。
遍身麟甲,宛若刀枪不入,于夜色之中,烁烁似有银光,四足踏地,一步步火花乱溅。
云鬟再不能动,这一刻,就仿佛街道,屋宇,高树,灯笼,白马等尽数消失无踪,只有她独自一个,跟面前漆黑的世界。
一只异兽似从远古的虚空中腾空而出,裹风踏火,席卷至身前。
它居高临下,就在咫尺,明黄色的眼珠儿往下瞥着云鬟。
云鬟看见这异兽口角微张,露出里头锋利的牙齿,甚至能看见齿缝间未干的鲜血,不知是从何而来。
是季陶然的?还是赵黼的?
哪一种想法都令人心悸不安,云鬟缓缓仰头,细微的动作却引得异兽越发焦躁起来,从口中喷出温热的腥臊之气。
而随着它微动,一滴血从独角上跌落,正打在云鬟的额上。
就在这一刻,饕餮的头因慢慢移动,云鬟蓦地看见,它一只眼虽透着明黄如火之色,但左边的那只眼睛,却插着一柄短些的匕首,血顺着眼洞流了下来。
惊心动魄,额心却有些痒痒地,又微微发热。
云鬟禁不住抬手抹去,手指上血色淋漓,有一点异样凉意。
随着手指擦抹,那血迹在额心划过,就如留下了一个如火的印记。
醒目的血痕映入饕餮的眼珠之中,它呲了呲牙,蓦地张口,毫无预兆地低吼出声。
巨吼之中,那股令人窒息的野兽气息破喉而出,血盆大口就在眼前,利齿闪着锐光。
云鬟脑中一片空白,往后便倒。
几乎就觉着要命丧在饕餮口中之时,耳畔依稀听到有人喝道:“孽畜!”
有道影子从后掠来,在电光火石之间将云鬟一揽,拥入怀中。
而对面饕餮见了来人,竟忽地后退一步,旋即四蹄奔腾,复冲入沉沉夜色之中。
云鬟恍惚懵懂之即,依稀看清眼前有张脸微微晃过,那似是久违隔世了的容颜,双眸却是极宁静温和的,就仿佛春朝秋夕的日光。
她想看清楚些,然而眨了眨眼,却终究陷入了混沌之中。
耳畔最后听见的,是饕餮远去的低吼,以及有些尖锐的觱篥之声,隐隐……似乎还有踏乱的马蹄声响,有人唤道:“白……”
后面依稀像是她的名字,又仿佛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再度醒来之时,眼前有个人影晃动。
云鬟张了张口,还未叫出声来,便听那人唤道:“主子,主子?”
心头一动,复凝眸看去,才看清眼前之人,原来正是晓晴。
头仍有些昏昏沉沉,云鬟欲起身,晓晴会意,忙过来扶住了。
云鬟看了她一会子,转头四顾,见室内一团明亮,竟是白昼时候。
云鬟见并不是浙东会馆锦华阁的布置情形,便问道:“这是哪里?”
晓晴道:“主子,这儿是世子府。”
原来先前赵黼忙忙地扔下那一句后,不由分说带了云鬟去了,晓晴虽然听得明白,只是并没得云鬟吩咐,一时竟不敢擅自做主,便只仍回到锦华阁内,坐着等候。
这会儿,先前柯宪耿飚等尚且不曾散开,只因方才赵黼突然现身,把众人惊得失神,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原先曾嚼舌过的、跟其他几个心怀鬼胎的,哪里敢再有半分言语,更无心逗留,忙忙地去了,只剩下常管事跟其他两个馆内主事之人,同柯宪杜惟忠等站着,面面相觑,虽有猜测,却不敢擅自出口。
众人见晓晴回来,又不见云鬟跟赵黼,柯宪才壮胆问道:“晴儿姐姐,敢问世子殿下如何竟跟小谢是认得的?是旧时相识?”
先前柯宪虽得罪过晓晴,可毕竟此后跟云鬟甚好,先前又曾为了她出头,晓晴便道:“你们都是做公的大人,如何消息这般不灵通呢?你们前些日子还说那兵部隋主事妹子一案,可知道当初就是我们主子帮着世子,才侦破了那案子的?只不过我们主子是个不爱张扬的人,不曾对你们夸口罢了。”
柯宪等人虽知道此案涉及三地两命,甚是轰动,也曾推演过,但官府对外的言辞,只说是赵世子所为,更不曾提过“谢凤”两字。
他们又不似季陶然一样能够看见三法司的内部公文,是以竟都不知道。
如今听说,不觉又惊又叹,柯宪后知后觉,击掌道:“你们听,连隋主事的案子都是小谢插手,如何吏部竟无缘无故把他除名了?岂有此理,我可是万万想不通。”
耿飚杜惟忠等跟云鬟交好的,不由点头。
此刻晓晴因进了屋内去了。常管事是个精明老成之人,便低声说道:“行了,我的大人们,以后不必再为了小谢如何了,难道方才你们还没看见?世子明明跟小谢交情匪浅,若此事吏部真的有亏,以世子的性情,岂会善罢甘休?世子一出手,岂不是比你们在这里七嘴八舌地思谋闹事要好呢?”
众人听了,都觉着有道理,柯宪才点头道:“说的也是……”
忽地又转忧为喜,笑道:“我们常常说世子是个不世出的英雄,只可惜人家是皇亲贵胄,等闲难得一见,没成想,今儿拖了小谢的福,竟有如此缘法,能亲眼一见世子,这一趟上京,就算铨选不中,也是不虚此行了!”
大家伙儿都齐声称是,自不必提。
只晓晴在会馆内等了半天,将近傍晚之时,才有世子府的人急急而来,催促着她出门,乘车来至世子府。
晓晴见云鬟懵懵懂懂,又说道:“我来了才知道,主子不知怎么晕了,世子本以为我已经来了,因不见人,才催促着把我,阿喜阿留又带来的,行李等也都搬了过来。”
云鬟不答,晓晴见左右无人,便低低又问道:“主子,昨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一顿复问:“咱们真的要住在世子府么?”
云鬟虽听见她在耳畔相问,却已经听不进去,只拧眉回想昨日之事,忙抓着手问:“表哥呢?”
晓晴一愣,云鬟对上她疑惑的眼神,才想起晓晴并不认得季陶然,便又说:“世子呢?世子……可无碍?”
晓晴道:“世子先前才来过,只方才王爷召唤,便去了,世子自然无碍的,主子为何这样问?”
云鬟一则宽心,一则又悬心,当下不再催缠此事,只忙起了身,换了衣裳,盥漱完毕。
晓晴又捧了药汤来喝,说道:“这是人参安神汤,主子喝一口,是世子特意吩咐给预备的。”
云鬟捧着喝了半碗,晓晴又叫吃早饭,云鬟哪里有此心情,只急急地出了房门,往外而行。
先前云鬟因在世子府住了多日,因此自然也认得路,当下只往外而去。
不想才出门,迎面便见一人来到,见了她,面露喜色,上前行礼道:“哥儿!你可醒了!”
云鬟乍见此人,更觉如梦,原来这人竟是灵雨丫头,行礼过后,又细打量云鬟,眼底满是笑意。
原来这次晏王奉旨上京,因知道灵雨是赵黼身边儿第一个“得用”的人,便随身带了来,想让她在京内好生伺候着人。
昨儿赵黼把云鬟抱了回来,灵雨一看,自然认得是昔日跟随赵黼身边儿的“书童小凤子”,先前无缘无故不见,如今竟失而复得,自然是大喜过望。
顷刻,云鬟方问赵黼何在,灵雨含笑道:“方才在王爷那边儿,哥儿有事,我去通报一声。”
云鬟拉住了她,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问道:“灵雨姐姐,昨儿我怎么回来的,除了我,可还有别的人?”
灵雨道:“没有别人了,是世子抱着哥儿回来的……也并没说什么缘故。”
云鬟着急要知道季陶然的究竟,便来不及同灵雨多言,只道:“我有急事,要出门一趟,回来再跟姐姐说话。”
灵雨见她面有忧色,便只点点头,送了两步,才止住了。
且说云鬟往外而去,正转过檐下,就听得一墙之隔,有人道:“你如何又来?且离我远些。”竟是赵黼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
云鬟脚步略停,不知他在跟谁说话,竟是这般声气谤丧。
就听另一个人道:“我如何不能来,先前你不在府里的时候,还是我多陪着王爷说话呢,王爷可很是喜欢我。”这声音清清脆脆,却是个女孩子的声响。
赵黼道:“是吗?你必然也很喜欢我父王呢?”
那女孩儿只当是好话,便天真无邪回答道:“王爷性情和蔼,谈吐高雅,人物尊贵,我自然也喜欢呢。”
赵黼道:“那好说,我母妃先前正张罗着给父王纳妾呢,你要不要认真想想?”
那女孩儿这才回味过来,一时气道:“你、你瞎说什么!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赵黼哼道:“我的嘴一贯如此,你不爱听,就离远些儿。”
轻微的脚步声响过,是那女孩儿忽然道:“我知道了,先前皇上嘉奖世子哥哥打了胜仗,特意赐了你四个宫女,你会不会是给那些狐媚子绊住了?”
赵黼竟笑道:“咦,你的消息倒是十分灵通,是啊,皇爷爷给的,都是人间绝色的尤物,我爱的了不得,昨儿睡一个,今儿睡一个,明儿后天大后天也都排的满了,她们个个知情识趣,性子又温柔如水,老子简直乐不思蜀,如此……你可死心了么?”
女孩子嚷起来:“你瞎说!我不听我不听!”
赵黼忽地放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可烦,你如何只管在我这里胡搅,我听说蒋勋自打上京以来,到处找你,因找不到,伤心的很呢?你竟狠心不理他了?”
云鬟听到这里,便迈步转过角门,往外而去。
云鬟的小厮阿喜虽跟着搬进了世子府,却因无事,就在门上闲晃,忽然一探头,远远地看见云鬟从内匆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