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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4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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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无力感,让她痛苦,也让她憎恨。
    她怀中抱着的是蓝夫人,却也像是她自己。
    眼中的泪跟长河的水交融,难分彼此,若是水中能够发声,云鬟必然已经嚎啕大哭。
    耳畔忽地有隐约的声响,从水面传来。
    云鬟重又闭了闭眼,拼最后一丝力气,将蓝夫人抱紧,最后往上一挣!!
    水流破开,有个人冲过来,鹞鹰捕鱼似的将她一把拉住,纵身跃起,乍然出水。
    蓝少绅带着云鬟,抱着蓝夫人,纵轻功跃到河岸上。
    季陶然早抢上来把云鬟抱住,而此刻她已经全然失语,整个人几乎晕厥。
    身后,是崔承湿淋淋地从河水中爬上来。
    云鬟皱眉,约略睁眼看去,却见蓝少绅将夫人抱在怀中,耳畔是季陶然慌乱地叫声,叫道:“压她胸口,将水控出来……”声音断断续续地指挥。
    云鬟却不愿季陶然如此对待自己,这般想时,喉头猛地呛咳起来。
    云鬟陡然起身,伏身吐出两口水,大口大口地喘气。
    季陶然扑过来,一边扶着,一边在她背上捶打,一边又忍着慌张一叠声问:“如何如何?”
    云鬟的双耳有些失聪,只听见他嗡嗡几句,伸手掏了掏耳朵,才总算听清水声风声,吵嚷之声。
    季陶然见她回过气儿来,早忙把自己的外裳脱下,便给她罩在身上。
    云鬟只顾回头打量蓝夫人的所在,却见宣平侯照季陶然所说,果然蓝夫人吐了些水出来,却仍是不醒。
    云鬟爬起身来冲过去,按照在鄜州时候所学的救援之术,如此半晌,才听得蓝夫人喉头“咯”地一声,双眸缓缓地睁开。
    蓝夫人双眸朦朦胧胧地,忽地又莞尔一笑:“鬟儿……我终于又、见着你了……”
    云鬟正俯身忧心看着,听见这句,眼中的泪滴共发端的水珠,纷纷如雨点般摇曳坠落。
    且说先前,季陶然跟云鬟清辉三人路上惊鸿一瞥,所见的赵黼一行人浩浩荡荡,却是进宫面圣去的。
    因他毕竟才回京来,入宫乃是头等大事,自决计不敢怠慢,何况这一次,还带着辽人“俘虏”——睿亲王,以及辽人的其他使者,更加事务繁重了。
    赵世见了他,自然欣喜非常,又见他比先前仿佛更出落了,一时喜不自禁,便命他在身边儿,细细地将路上遇到伏击,又如何化险为夷,且突袭生擒了睿亲王的种种经过,详细说来。
    赵黼毕竟是个“能说会道”之辈,把赵世逗得眉飞色舞,笑声不绝。
    连王治都在身边凑趣道:“圣上见了世子……不过是这片刻,却比过去几个月来笑的都多呢。”
    皇帝摸着赵黼的头道:“要不朕如何一直都盼着他回来呢?”
    赵世颇为舒心,长长地吁了口气,道:“这一回,晏王妃也进京了,你那小小地世子府便有些住不下,朕先前已经想过了,就把西掖那个宅子给你们一家子罢。”
    赵黼一惊:“皇爷爷说的,可是……可是开国太子的旧居?”
    那个,却正是赵黼曾居住过的“江夏王府”,自然不由得他不惊心。
    赵世笑道:“可不正是这个地方么,旧是旧了些,但是气派,稍微修缮整理一下儿,东宫也没有这般气势。你可喜欢么?”
    赵黼干笑了两声,却道:“不大喜欢。”
    皇帝要赐的东西,他竟敢这般狗胆。王公公在旁听了,吓了一跳,可虽是意料之外,但却是赵黼的行事之中,不由苦笑,不敢插嘴。
    果然赵世笑道:“你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疯魔了?敢当面这般说。”因问赵黼:“为什么不喜欢,莫非是嫌弃老旧了?还是,你有什么顾虑?”
    这宅子虽是开国太子居所,那光武太子也着实是个能征善战的奇才,为新朝立下汗马功劳,却因诸子之争,被卷入其中,蒙冤而死。
    直到后来才恢复其名号,光复其功德。是以曾有人隐隐地说居处不祥。
    赵黼自然并不在意那些,便道:“并不是,只是毕竟是太子的旧居,敢收不敢住,住进去岂不是眼中钉了?”
    前世的他,却并未有这般忌惮心肠,横竖皇帝所赐,他也百无禁忌而已,但此刻回绝,自然是怕有人若是“故地重游”,未免更生出许多不快来。
    但这话当然说不得,故而只拿借口搪塞。
    不料赵世闻听,只当他真心这般想,便若有所思道:“不用怕,并没有人敢说什么。”
    赵黼见他竟似发了固执之心,正要再转圜推辞推辞,赵世却道:“罢了,此事不必再说,横竖朕有主张。”
    赵黼目瞪口呆,王治在旁也半哄半笑地道:“好世子,这是圣上一片美意呢,只快谢恩就是了。”
    赵黼无法,只得不提。
    心中却也另有盘算而已。
    如此在皇宫中便盘桓了老半天,又宿了一夜。
    次日出宫,本想着去谢府转转,怎奈府内晏王又催得紧。
    赵黼也想先把手头的事都料理料理,才好得大空闲好生相处,否则仓促一见,又有些闲人来打三扰四,岂不颓丧?因此便也喜气洋洋地先回世子府了。
    在晏王府内,晏王却也正是纳闷之中。
    总算等了赵黼回来,晏王瞥着他满面春风地,问道:“见过你皇爷爷了,可还好么?”
    赵黼行礼落座,先喝了口茶润喉,才道:“当然是极好的,又有什么大不了,父王这么着急叫我回来?”
    晏王啧了声:“那个阿郁,是怎么回事?”
    赵黼笑道:“这件事母妃最清楚,你不如去问母妃,那可是她的‘远房亲戚’。”
    晏王语塞,他之前自然也曾问过晏王妃此事。
    晏王便瞪着赵黼道:“虽是你母妃安排的,但是你……先前在街头怎地对她那样?你果然……对她有心了不成?”
    赵黼道:“父王怎么这般关切起来?先前不也跟母妃一样,急着要让我成家么?这会子来了个人,您很该也雀跃鼓舞才是?”
    晏王一哂,道:“那是因为我以为那崔……”忙噤声,压低了嗓子道:“如今她好端端地,且……也的确是个非同一般的孩子,你怎么竟然又……难道你真的移情了?”
    晏王既然有心倾向了云鬟,见赵黼忽然对个相貌如此相像的人不同,不免有些闹心,狐疑地打量他。
    父子两个正说到这里,门口近身侍卫来道,竟急急说:“禀告王爷,宣平侯出了事,刑部的谢主事因此还跳了太平河……”
    原来晏王因知道云鬟的身份,故而特派人暗中专注她的举止行动,有什么风吹异动的,自然立刻知道。
    晏王正大惊失色,身边一阵风过,却是赵黼已经窜出门去了。
    
    第403章
    
    且说蓝夫人含笑看着云鬟,说罢复又晕厥。
    因太平河边沿已经有些围观之人,远远地相看,不宜久留。
    宣平侯将夫人抱回车中,又命几个跟随的丫头仆妇同乘最后一辆车,分了一辆给云鬟。
    当下宣平侯亲去陪蓝夫人,季陶然陪着云鬟同乘一辆,崔承骑马,共同往回。
    还未进城,白清辉也带了几个大理寺的差官赶来,原来先前云鬟跟崔承季陶然出城的时候,也派了人去告知白清辉,只毕竟慢了一步。
    清辉忙先到马车边问询,季陶然报了平安。
    如此这一干人等,匆匆进了城中。
    季陶然因见云鬟浑身湿透,便想先回谢府,云鬟却道:“不妨事,此事必要顺势而为,借着这个机会,让宣平侯说……”还未说完,便听外头有些喧哗声响。
    原来是一匹马急匆匆地冲了出来,拦住去路。
    季陶然掀开车帘看了眼,起初不以为意,谁知见了来人,便吐舌。
    即刻将帘子放下,对云鬟道:“你猜是谁来了?”
    云鬟还未回答,便听得外头崔承又惊又喜地叫了声:“世子!”
    来者果然正是赵黼,正四处端量云鬟在何处,见白清辉跟崔承都跟着第二辆马车,即刻心有灵犀。
    赵黼打马过来,先匆匆对清辉道:“小白!”眼睛瞥着马车问道:“她在里头?”
    清辉尚未作答,崔承道:“是。”
    赵黼一拍马鞍,纵身落地,又轻轻一跃,姿势甚是灵动敏捷,便上了马车。
    崔承甚至还来不及说第二句话,人已经消失在马车里了。
    且说赵黼入内,惊见季陶然也在,而云鬟裹着他的衣裳,人仍是湿淋淋地,一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忍着冷湿,却忍不住正哆嗦。
    见他进来,抬眸轻轻看了一眼,长睫忽闪,眼珠却是漆黑微光,又因湿漉漉地,任是无情,更胜有情。
    赵黼心里一时酥软怜惜,不可胜数。
    因云鬟在前,赵黼只来得及匆匆一盯季陶然,便不由分说跳到云鬟身畔:“你是怎么了?平白跳河!”
    举手把季陶然的衣裳扯下来,扔回他怀中,又问:“你是怎么看着的?”
    季陶然收了衣裳:“世子不在京内的时候,可知发生了许多事?”
    赵黼一边儿解衣,一边儿道:“不要唬我,我人虽不在,心却是时时刻刻在的。”
    季陶然忍不住“嗤”地笑了声,赵黼则飞快地把外裳脱下,给云鬟裹在身上,又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云鬟才低声道:“世子。”
    她脸色透白,脸颊边上一滴透明水渍,顺着滑下,赵黼越发心疼:“做什么?你还没说,因何跳河?”
    他的性情自然如此,要知道的,必要知道的事无巨细。
    云鬟道:“姨母落水了。”
    虽然赵黼将她抱在怀里,却仍是察觉那身子仍在细细地发抖。赵黼且又焦虑起来,便喝道:“那轮得到你去救么?宣平侯是死人?何况我看崔承跟小白也跟着……还有你呢?”最后四个字,问的却是季陶然。
    季陶然道:“我不会水。”
    其实也是因季陶然晚到了一步。而那时候,会水的崔承早跳了下河,却因蓝少绅沉浮着挣扎,崔承见势不妙,只得先将他拖了上来。
    如此一来一回,耽误了时候,直到最后见云鬟终于冒出水面,蓝少绅才得机会出手。
    赵黼喝道:“没用,我都会了,以后记得去学。”
    季陶然见他又蛮不讲理起来,只笑着转开头去。
    赵黼则垂眸看云鬟,道:“可怜的阿鬟,又成了个落汤鸡的模样。是不是因我不在罩着你,你就处处吃亏呢?”又从腰间将一方大红色的汗巾抽出来,给她在头脸、颈间轻轻地胡乱擦拭。
    云鬟避了几回,忍不住道:“世子,我自己来就是了。”举手按住,好歹地将汗巾扯了过去。
    季陶然见两人这般,思忖着赵黼先前的话,却触动了一点心事。
    当即目光烁烁地看着赵黼:“世子,我有件事想请教。”
    赵黼正打量云鬟,久别重逢,目光仿佛黏住了般,无法挪开。
    季陶然道:“世子!”
    赵黼好歹懒懒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出声儿?”
    季陶然道:“不能。”
    赵黼先前见季陶然在里头照顾云鬟、且云鬟又披着他的衣裳,叫他有些不爽,然虽则如此,这两个人却仍是静坐相对,并未有任何逾矩之处,却叫赵黼又略受用。
    因此见季陶然这般,赵黼便哼道:“到底想怎么?”
    季陶然道:“昨儿世子回来,带的那个美貌佳人,不知是谁?看打扮像是府内女眷。”
    一字字听来。赵黼瞪大双眼:“你……”又看向云鬟:“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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