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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庭涛更诧异:“那不好吗?何必非要去整?”翁美玲、张曼玉、巩俐她们原本不都是?而且,上天赋予的,保持原样,又有什么不好?
他有点不高兴。他喜欢自然,不喜欢她这么虚荣。
心素低头,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轻轻地道:“那是因为,当年柯旭救我的时候……”
简庭涛的手微微一顿,半晌之后,他走了过来,拥住她。
今天,是贾月铭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不仅公司内外陆陆续续送来了各色礼物,更重要的是,她重又盼到了一儿一媳承欢膝下。想来,看着庭涛跟心素卿卿我我甜蜜蜜的,过不多久一定会麟儿有望。
虽然她一直叮嘱不用大肆操办,但简庭涛还是为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生日party,请了一些跟随了贾女士多年的公司元老,还有走得比较近的一些亲戚朋友。叶家二老虽然没有来,但还是不计前嫌地委托叶青承带了一份礼物来贺寿。简庭涛明白,他们心里对他还存有几分浓浓怨怼。那件事过后不久,叶青岚就一声不吭悄悄飞回了美国,从此没有音讯。虽然程凯很快就尾随而去。
以后究竟如何,谁也说不准。
毕竟,世事无常。
叶青承拍了拍简庭涛的肩膀,一语双关地道:“庭涛,记得你始终欠我。”
简庭涛笑了笑,“是,有事尽管吩咐。”
叶青承半真半假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他从身后拽出一个不情不愿冒冒失失,一个劲挣扎的短发女孩,“她是我们学妹,学金融的,今年毕业,不肯去我们公司,安排到你公司怎么样?”
女孩子很年轻,清秀的脸上微微沁出汗珠,已是一片绯红,居然低声但恶狠狠地斥道:“我说过了,我自己会找,不要你给我找工作!”
简庭涛略带玩味地看着叶青承反剪住女孩的手,一脸的专制模样,事不关己地抱住双臂,“你们叶氏不好进,我们简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而且……”他顿了顿,“学妹?叶先生,我跟你四年同窗,记性再差好歹也记得你学的是新闻不是金融吧?若是普通交情的朋友,倒也不必承我这么大的情。”
叶青承瞪了他一眼,“废话少说!”他又狠狠瞪了那个一刻也不放松反抗手推脚蹬的女孩子,索性说穿,“我女朋友的忙,帮是不帮?”
简庭涛这下可真诧异了。
他瞄了一眼那个稍显稚嫩的女孩子,看不出来啊,居然能让青承破釜沉舟,下定决心解除身上多年的束缚。怪不得前阵子听说他跟家里闹着要解除婚约闹得翻天覆地也不肯罢休,直闹得叶家二老头大如斗。他摇头,啧啧啧,这个叶青承,三十岁的人了,眼看着青春的尾巴都抓不住了,倒聊发起少年狂来了。
啧啧啧,要求不高?巧手如心素?前者差不离,后者完全不靠谱。就他眼力所及,不经意中看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在今天的宴会上,已经打翻了不止三个杯子了。
他叹了一口气,拍拍叶青承的肩,“放心吧,”他看了看那个脸越来越红的女孩子,略带戏谑地道,“让小嫂子下周一来我们公司报到。”说罢,笑着一路走开。
晚宴结束,贾女士心里微带诧异。
往年,儿子总会在生日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献上为老妈精心选购的礼物,不管是名贵古玩,还是珠宝首饰,或是罕见补品,贾女士其实都不甚在意,但承的是儿子的一片孝心。但今年,直到宾客散尽,贾女士准备回房休息了,简庭涛都仿佛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该啊。
贾女士暗地思量,该不是儿子最近两头忙,忙糊涂了吧?随即又自嘲,好容易盼着儿子跟心素重归于好,一份礼物而已,她活到六十多岁,什么没见过,值当这么费心琢磨吗?再说了,又有什么礼物比人心珍贵?
想到这儿,不禁幽幽叹了口气,正待洗漱入睡,突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伴着一声询问:“妈,睡了吗?”
是心素的声音。她有些奇怪,走过去开门,“怎么了,心素?”
心素浅浅一笑,“妈,庭涛跟我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可是太大了,拿不上来,”她挽住贾女士的手臂,“您既然还没睡,下去看看,好不好?”说到后来,话里满是希冀和恳求,还有小小的雀跃。
只是贾女士正摇头笑着,没有听出来,“你们又不是小孩子,还跟我玩什么神秘啊?”
儿子无所谓,但心素的面子不能驳,于是,在心素的伴随下,她无可无不可地,缓缓下楼去。刚走到楼梯中间,她浑身如遭雷击,蓦地站住了。
客厅的玻璃窗前,静静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满头的白发,身形瘦削,样貌清濯,颇有几分洵洵儒雅之气。她嘴唇轻轻颤抖,眼前越来越模糊。
“小铭,明儿个中秋,上我们家赏桂花去吧?”
“小铭,狮子林里好多鸽子,我带点儿干粮,”欢欣雀跃,“我们放学喂鸽子去!”
“小铭,要填报志愿了,咱们填一个学校好不好?”
“小铭,我们走,我们走,我们走得远远的!你爸妈不是嫁女儿,是拿女儿做交易,我有力气会干活,到哪儿我们也不会饿死的!”
“小铭——”
“小铭——”
……
不思量,自难忘。
偌大的客厅里,两个老人隔着长长的阶梯,隔着遥遥的岁月之河,静静对望着。
心素跟简庭涛早就悄悄避开了。
那个人微笑地看着贾女士,半晌,轻轻地道:“小铭。”
只是这一句,素来刚强的贾女士,刹那间潸然泪下。她缓缓地走向他,缓缓地站在他面前,缓缓地伸出手去,轻轻触摸着他的脸,“儋槐,你老了,头发全白了,脸上都有这么多皱纹啦。”她低下头去,想要掩饰自己源源不断的泪。
她实在太意外了。
她又哭又笑着,几十年了,她隐藏伪装得实在太辛苦了。她略带哽咽地道:“干吗总说你,好像我有多年轻似的,”她泪眼模糊地道,“可不是现在,我也老得快走不动了。”
老人伸出手来,握住她的,“不,”他微笑着反驳,“我们都还年轻。”
又是一年的落花时节。
简庭涛带着心素,驱车来到安睡着墓园的山下。他从后备箱中拿出一大束桔梗,无言地递给心素。
心素接过花,挽住他的手,“走吧。”
简庭涛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心素不看他,只是低头,走自己的路。但她的手,始终紧紧挽住他。
片刻之后,两人静静站在柯旭墓前。这么多年来,这一次简庭涛第一次跟柯旭面对面。年轻的他,正隔着漫长的时空,灿烂地对他微笑。面对着这样一张近乎完美的友善笑脸,简庭涛下意识地也微微一笑,直到方才还微存芥蒂的心,仿佛一下子空明起来。
心素细心地,用随身带来的清洁布,一点一点地,将柯旭的墓碑,包括墓前的小小台阶拭得干干净净,这才放上那束桔梗。她静静坐了下来,微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发,她默默凝视着柯旭的照片。
柯旭,还记得十年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吗?这次,我把他也带来了,你看到了吗?
柯旭,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在天堂里,过得开心吗?我会经常去看望妈妈跟柯轩他们,你不用担心。
柯旭,庭涛他们公司建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用于救治心脏病患者,名字叫做北极星,我猜你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是不是?
还有,柯旭,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跟庭涛,已经有了……只是,他还不知道,我先告诉了你,你跟从前一样,要替我保密哦。
柯旭……
柯旭……
……
又过了许久许久,她站了起来,回眸看向简庭涛,由衷地微笑。简庭涛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腰。两人静静依偎在一起,慢慢朝山下走去。
在松涛阵阵中,他们沿着光滑的青石子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两人始终没有说话。
但是,隐隐地,他们听到轻轻的一声笑。无限满足。
两人不约而同地驻足停下。
又过了片刻。
心素依偎到简庭涛胸前,“庭涛——”
“嗯?”
“我饿了。”很饿。
简庭涛愣了一下,微微蹙眉,“你出门前不是刚吃了大半盒饼干?”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难看的吃相,几乎就是狼吞虎咽。
他又蹙了蹙眉,细细回想起来,好像她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吃东西口味遽变,胃口还出奇的好,哪天请医生上门看看才行。
心素“嗯”了一声,半闭着眼,“我还是饿。”
简庭涛又蹙眉,有点担忧地道:“心素,你没事吧?”
傻瓜。
心素低低地,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道:傻瓜……
她叹了一口气,“陪我去吃馄饨,还是那家的,好不好?”
今天是馄饨店老板娘最开心的一天。
十年来,兜兜转转地她看到那两个欢喜冤家重又聚到了一起。十年前,从她的馄饨店开始一段良缘,十年后,她和她的小店,波波折折地竟然又见证了这段良缘的重续。
谁说世间没有真情在的?男人哪,现在社会灯红酒绿的诱惑那么多,一次两次出轨其实又有什么关系?知道回头就好,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哪。话说回头,自家老公前些年跟分店里的小妹眉来眼去,如果不是自己力挽狂澜BH无比地整得他服服帖帖,也到不了今天不是?她打量了一下心素,嗯,天生长了一张吃亏当补的脸,改天找机会好好劝道劝道她,有些亏,这辈子吃一次就够啦。
女人嘛,比不得男人,青春易逝啊。
于是,身家已经今非昔比,手上的戒指也早从黄金变成大克拉钻戒,平素又酷爱看动辄两三百集的覆水重收苦情戏的老板娘,很是慷慨地专程拿出了买来就从没用过的一套上等景德镇细瓷碗碟,又是泡茶,又是送上切好的鲜果,打叠起精神,亲自上阵招待这两位贵客。
并且,她还打定主意,今天所有的客人,一律八折优惠。
只是,十分钟后,老板娘就开始在心底叫苦不迭。她有些目瞪口呆地,心痛不已地看着地上跌得粉粉碎的瓷碗,还有那一片满地狼藉。
而肇事者却恍若未觉,神不守舍地、魂游天外地道:“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他蓦地跳了起来,对着店里所有的人,“大家听着,今天我请客,所有消费算我的,”他笑逐颜开地道,“我要……”
心素涨红了脸,忙捂住他的嘴。
天哪,神经病,又来了!
哪有人请吃馄饨还这么理直气壮大摇大摆的,又不是海鲜大餐!
她忙忙丢下足够的钱,在老板娘和客人善意的笑声中,急急拖着那个处于极度兴奋中的人出门去。
外面阳光真好。
暖暖的,照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身上。
两人漫步在人群中,简庭涛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挽着简庭涛的手,在灿烂的阳光下,心素微微眯眼。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再是一个无法触及的梦。而是属于一辈子的,真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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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天空之城
有一个学生问我:“老师,你年轻过吗?”
我忙着收拾讲台上的教具,要赶着坐校车去上分校区的下一节课,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然后我记得自己匆匆忙忙说了一句:“会有人生来就老吗?”
晚上回到单人宿舍,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将要入睡的时候,不期然我又想到这句话。大概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