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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蜒心道:“这万鬼消息倒也灵通。”可万仙门破云层门人,往往千年才得一人,乃是震惊四海的大事,万鬼知晓,原也不足为奇。他答道:“此地为冰墙以南,万鬼鬼官又是如何来此?莫非是借那梧桐树妖之能?”
三人不禁动容,瘦子恨恨说道:“你怎知。。。梧桐树妖之事?”
盘蜒道:“聚魂山梧桐树妖可凭空搬兵,不受方位所限,你以为我万仙一无所知么?”
瘦子道:“万仙的仙使,可是越来越不值钱。非但后进小生轻易而成,更多管凡间闲事,万仙啊万仙,当真远不如前了。”
盘蜒道:“那你大可试试!”陡然间黑气弥漫,化作巨蛇,盘踞身外,乃是黑蛇灵气,盘蜒劈出一掌,那黑蛇灵气随之而动,三鬼官惊惶失措,回退躲闪,但这灵气所及太远,如何躲闪得了?无奈之下,唯有出掌抵挡,只听三声巨响,黑雾弥散,三人脚下踉跄,摔得极为狼狈,体内幻灵真气兴风作浪,一时间站不起来,唯有摸出兵刃,护住门户。
东采奇惊声道:“这。。。这是甚么功夫?”
盘蜒道:“这黑蛇灵气是我从那黑蛇巨人身上学来。”一边说话,一边又打出一掌,蛇身翻天覆地,狂涌而出,那三人再中一掌,趁势跃开,模样更是痛苦,但这三大鬼官毕竟功力雄浑,被灵气袭体,竟然仍苦撑不倒。
盘蜒叹道:“三位功夫倒也了得,到此地步,三位已无力与我抗衡,还请随我回万仙一趟,我有话要问。”
那瘦子骂道:“你想从我等身上逼出话来,那是万万休想。”正欲自绝经脉而死,盘蜒身手一捏,黑光闪动,那三人被黑蛇灵气点中穴道,身子当场僵住。
东采奇虽早知盘蜒武功远超遁天一层,却万想不到他三招之内,便将这三大高手擒住,看得一愣一愣,不胜惊异。实则若三人有备而来,齐心迎敌,虽终会败在盘蜒手上,但少说也得三十招之后,然而三人奇袭东采奇,被盘蜒识破,反而出其不意的先建一功,伤了其中二人,之后再战,便全然不是盘蜒对手了。
巡狩城守将见盘蜒这等遮天蔽日的神功,哪里还敢顽抗,接二连三抛下兵刃,就此投降,有逃兵夺路出城,盘蜒也懒得理会,他招来飞剑,飘上半空,说道:“采奇,此城已克,还请尽快入城,我归去万仙,两天之后,再来找你。”
东采奇感激不尽,这才真将他当做仙使尊长,恭恭敬敬的跪地抱拳道:“多谢仙长相助。”
盘蜒正欲离去,忽然空中光芒晃动,嗤嗤三声,将盘蜒那黑蛇灵气斩断。盘蜒眉头一皱,见城墙上长出一棵十丈巨树,树中破开口子,从中走出一人。那人身高丈许,国字脸,一身草绿藤甲,一头长发,一袭披风,手持一柄苍青大剑,肌肉虬结,肤色发青,双目炯炯有神,立在当场,渊渟岳峙,叫城头众将皆感畏惧。
盘蜒暗暗心惊:“原来是这巨怪,一年不见,他法力又增强数倍。”这巨汉正是当年屡屡与盘蜒作对的龙木巨人,此妖仙以往脾性暴躁,又蠢又恶,可这时重逢,见他眼中慧光流动,面有威势,宗师风范,霍然而生。
龙木巨人解开那三人穴道,朗声喊:“万仙的仙使,你想留我属下作客,不得先问问我这首领么?”
盘蜒落在墙头,答道:“这三人不顾信义,违背万仙、万鬼冰墙之约,乃是罪行累累的犯人,你自称鬼首,便得遵守信诺,将这三人交于我回山审问。”
龙木哈哈大笑,说道:“本座大摇大摆的走过冰墙,也非头一遭了。你有能耐拿住我么?”
盘蜒自也不惧,道:“你以为我拿不了你?好,那咱俩便一分高下,咱们万仙的牢饭,恭候你这魔头品尝。”
龙木笑道:“本座便要杀光这满城百姓,亦非难事,可仍有要务,恕不奉陪。”
他双掌合力一挥,那树上树叶飞上了天,好似漩涡,让人眼花缭乱,看不真切。他大喝一声,朝前一推,树叶离离纷飞,落向各处。
盘蜒看出厉害,大声道:“竖盾,竖盾!”顷刻间,城墙各处响声震天,惊心动魄,树叶着地,转眼疯长成树,树枝如长矛般探出,刺向将士。
众人心胆俱裂,反应快的或躲或挡,被千百棵大树刺穿手臂腿脚,反应慢的遍体疮痍,惨死当场,城楼上血流成河,满地断肢碎骨,分尸残躯。那一棵棵大树被血染红,宛如刑具铡刀,可怖万分。盘蜒使黑蛇灵气,化作蛇影千道,将树干打断,以防其害,可毕竟晚了半步,伤者无数。
东采奇自身无碍,可却惊骇无比,忙不迭奔走救人,又想起庆仲来,大声喊道:“师弟,庆仲师弟!”喊了几句,庆仲手持盾牌,跳了出来,并未受伤,惊魂未定的喊道:“师姐,我没事,你没事么?”
东采奇放下心来,环顾身旁,只听众人哀嚎不断,哭声凄惨,或在打滚,或躺着不动,几乎无人身不染血。这巡狩城头在转瞬间化作活生生的地狱,树木吞剥活人,处罚罪孽,画面残忍血腥,气味儿中人欲呕。
但这画面很美,你说呢?生与死,罪与罚,这不正是天道真意么?
在这炼狱之中,东采奇深深痴迷,竟生平头一回感受到杀戮之美。正沉迷间,盘蜒落地喊道:“那龙木走了!”又对城下喊道:“敞开城门,救治伤员,那树枝中有剧毒!”
巡狩城、彩旗军皆有逾千人中招,死伤惨重,眼下敌意全消,立时依言而为。东采奇也发号施令,救助伤者,忙碌许久,这才将伤兵安置妥当。
东采奇搜寻城内郎中,聚在伤员所在大屋中,令其竭力医治。过了一会儿,女皇派的随军官吏赶来,对东采奇道:“侯爷,伤员之事,咱们暂且晾在一边,你攻克此西南大城,正可以此城为侯。”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圣旨,说了罗芳林封侯之意。
东采奇哭笑不得,望向盘蜒,盘蜒道:“你立时召集军官,约束兵马,不得骚·扰掠夺百姓。待安顿下来,找俘虏问清此城情形,颁布法令,便可在此当侯爷了。我在此照看伤员,暂且死不了人。”
东采奇叹了口气,说道:“师兄,有劳你了。”于是跟那随军官吏走向官府。
伤者症状奇特,身上发绿,皮肤坚硬,半身麻木,可身子倒也安康,只是那坚硬处不断扩散,愈演愈烈,不出七天,必到全身。众郎中把脉诊断,吵嘴争论,忙得不亦乐乎,半天之后,有一老医者说道:“盘大人,依我看哪,这病古怪得紧。。。”
盘蜒苦笑道:“老先生,你这不是废话么?他们都绿的发亮了,谁都瞧出‘古怪’。”
老医者道:“这医治怪病哪,用不得寻常药物,跌打损伤、消肿化瘀的药方,那多半是派不上用场。”
盘蜒道:“高明,高明,依我之见,这医治腹泻,壮·阳补·肾的良药,效用怕也是有限了?”
老医者喜道:“盘大人原来也是精通医术之人,老夫佩服,佩服。。。。”
盘蜒怒道:“你老小子别给我打马虎眼,你若想说胡话蒙混过关,我便让你也被那怪树刺上一刺。”
老医者吓得脸色发绿,忙道:“大人莫要急躁,这怪病乃是妖仙妖术染上,咱们虽是名医,却治不了这鬼怪毒咒啊?”
盘蜒神情缓和,说道:“是了,此节倒也不怪你。”
老医者见盘蜒好说话,精神一振,说道:“大人果然宽宏大量,非寻常人物。大伙儿爱莫能助,却非招摇撞骗的庸医,大人信得过咱们么?”
盘蜒道:“是,是,你们手段。。。。好得很,我算是领教了。”他这时不喜万仙高高在上,贪名好色的模样,可对凡人的嬉笑怒骂、市井庸俗,反而倍感亲切,故而这老医者唠叨狡辩,盘蜒也听得颇有耐性。
老医者道:“那大人肯放咱们回去么?”
盘蜒板着脸道:“罢了,罢了,你们滚一边去吧,此事终究还只能靠我。”
老医者面露喜色,勇气倍增,又道:“大人哪,都说军不欺民,兵不赖账,你看大伙儿这么辛辛苦苦的奔走半天,你得给咱们出诊银钱呢?”
盘蜒哈哈大笑,说道:“好说,好说,这些人你们看不了,但我军中其余伤手伤脚,开肠破肚的伤兵,你们却得给我看好。”叫来士兵,押着众郎中前往他处,给其余伤者看病去了。
盘蜒寻思:“这龙木武功突飞猛进,脱胎换骨,其速更胜过我与张千峰。这到底是何缘故?”
他踏上飞剑,来到城楼,见成群血树兀自挺立,夕阳如血,烧云漫天,投下令人胆寒的阴影。盘蜒见这数十丈长的城墙,已被血树占据,龙木妖术之威,实是非同小可。
盘蜒忽然间想道:“他并非习武有成,练就神功,而是。。。。而是找回原本的功力,这龙木身份非凡,到底是何来头?为何万鬼鬼首对他如此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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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少年不知愁滋味
次日一早,东采奇来找盘蜒,见众伤患全无好转,不禁发愁,问道:“这巨人神出鬼没的,咱们好不容易占了城,若他回来大肆破坏,满城百姓岂不都要遭殃?”
盘蜒道:“万鬼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气的屠夫、疯子,我观其治理之法,应当打算长治久安,绝不会使这邪法屠戮平民。”
东采奇咬牙道:“那巨人却全不分敌我,一股脑的全数伤了,此事传开,西南百姓,哪个不又恨又怕?”
盘蜒点头道:“正是如此,这巨人看似开窍,实则与往昔一般蠢笨。他这般动手,不得民心,即便万鬼之中,定然必有怨言制约。”
东采奇走至一患病少年士兵面前,见他腿脚已全被树皮盖住,肌肤起皱,又麻又痒,那士兵朝东采奇惨淡一笑,道:“侯爷,您来瞧咱们了?”
东采奇柔声道:“孩子,你放心,我定会设法救你。”
士兵道:“大丈夫何惧一死?能为侯爷战死,这辈子也不算枉了。”
东采奇听他说的悲壮,鼻子一酸,红了眼眶,一众士兵见她如此,如何舍得?反而齐声劝慰她。
东采奇擦去泪水,问道:“师兄,你见多识广,甚么都难不倒你。你可有法子救他们?”
盘蜒摇头道:“除非捉住那万鬼的龙木巨人,否则。。。。”
这时,一擦地烧饭的仆妇走来说道:“两位大人,我知道离此三十里外有一人,或能治得了这怪病。不,不,除那人之外,再无人能治这等疑难杂症了。”
东采奇心头一热,忙问道:“这位婶婶,这左近还有这般良医?快快说来听听?”
仆妇见受了重视,腰不禁直了几分,她口音极重,说话时叫人听着吃力,好在盘蜒脑子极快,倒也弄得明白。
仆妇说道:“往西走过玉女山、深沉河,找到巴郎林子,便到了那位景彻巫仙的家。这景彻巫仙,号称包治百病,甚么都难不倒他,莫说这身上长树皮的小病,上回听说有人脑子里长了一朵阴髓花,景彻巫仙也是药到病除。”
东采奇喜道:“好极了,好极了,我这就派人去请他。”
仆妇连连摆手道:“大人,那可不成,这景彻巫仙一辈子不出那巴郎林子,谁也请他不动,唯有病人亲自去找他才行。”
盘蜒道:“这巫仙好多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