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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败得顺理成章。
她又道:“是你在帮我,对么?你替我的士兵治病,你替我挡下那金蝉,你说,你说,这是为什么?你为何待我这么好?你当我是你妹妹?可我不是!我不是!我与你没半分血缘关系,我俩不是亲人。你别扯到二哥身上去,我就是我,他就是他!你若因二哥的死而善待我,我消受不起,我。。。我会误解,我会。。。。我会不自量力的以为你。。。对我有丁点儿情意。男子对女子好,除了亲人,还能有什么意思?”
她说着说着,又生出美梦般的幻想来,便觉得十分可信,仰天大笑,她道:“没错,你爱的是我,只是你自个儿不愿承认罢了。”
她说的累了,便静静等待回应,但雪原之中,万里空寂,世上仿佛只有她一人。于是失落悲苦又转了回来,驱散了那虚无软弱的曙光。东采奇举起手掌,重重打在自己脸上,一掌接一掌,力道愈发强劲。她要惩罚自己的痴心妄想,口不择言。她很快满口是血,心中却涌出些许快意来。
顷刻间,她手腕被人握住,耳听盘蜒说道:“蠢丫头,你做什么?”
那语气甚是严厉,但东采奇听在耳中,真如仙乐一般。她热血上涌,心脏快跳出胸腔,一转身,见到她那喜欢的人儿正看着自己。东采奇心想:“我冻得厉害,生出幻觉了么?”伸手摸去,那人脸颊是热的,仿佛阳光一般。
盘蜒伸手摸她脸庞,替她消了肿,东采奇匆匆擦泪,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但越是掩饰,越止不住哭泣。
盘蜒沉默片刻,说道:“师妹,你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东采奇叫了一声,又羞又怕,恨不得时光倒退,收回刚刚说过的话,或是拔腿就跑,跑到盘蜒看不见的地方,但偏偏被他目光一看,她便全身滚烫,酥软无力。
盘蜒道:“我也有我的难处,不能光明正大的帮你,也不能任由你。。。受罪。”
东采奇“嗯”了一声,这当口只能装聋作哑,以求蒙混过关。
盘蜒低着脑袋,说道:“你喜欢我盘蜒,令我受宠若惊。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你。你明白么?师妹,我盘蜒生平做尽荒唐事,早已下定决心,这辈子。。。。这辈子绝不再惹上情缘。无论是你,是振英,是涯儿。。。。我都。。。都不敢再有丝毫念想。”
东采奇摇摇晃晃,感到天旋地转,想要跪下,祈求盘蜒的爱意,但盘蜒却抢先说道:“你我之间,唯有兄妹缘分,其余再不能强求。”
东采奇按捺不住,咬牙怒道:“我不要你当我是妹妹,我。。。。我情愿你将我当做青楼的娼妓,哪怕温存之后,你。。。你将我赶得远远的,我。。。我也认了!”
盘蜒斥道:“你何必如此轻贱自己?这十多年间,你难道毫无长进么?”
东采奇道:“盘蜒哥哥!不,你不懂我这人,我。。。我确实毫无长进。一旦找到值得追随去爱的人,我什么都能舍弃。当年我瞎了眼,看上了玉郎,那玉郎是个狼心狗肺之徒,但这一回我不瞎,我认得清楚,这辈子就是你了,你不要我,我。。。。我生不如死。”
盘蜒看着眼前执拗顽固的少女,她眼中燃烧着烈火,从心中蹿出,不可阻挡的烈焰。那烈焰可能将她升上天堂,也可能将她抛至地狱。
他忽然明白过来:他从东采奇身上见到的恶兆,自己难以捉摸的心意,反复无常的举动。他明明劝她回头,却又一次次助她孤军深入。他大可硬将她带回南方,太太平平的做她那侯爵,可却忍不住想见见此事的结局。
她的结局,蛇伯城的结局,血肉纵控念的结局。
盘蜒的蛇眼眯成缝隙,他笑容欢畅,舌头在嘴中滚动,恶念疯狂生长,他想:“前方天堂还是地狱?蜕变还是堕落?飞升还是成魔?两者有分别么?山海门的功夫,一个个儿皆由魔入道。”
我是山海门的人,特来引你入道,赐你长生不死,化你蒙尘之心。
盘蜒说道:“好,我答应你了。”
东采奇险些心脏骤停,自己将自己吓死。她大声反复道:“你。。。。你答应我什么了?盘蜒,你说明白!你。。。你想急死我么?”
盘蜒叹道:“奇妹,我也爱你极深,以往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做的遮遮掩掩,行径荒谬可笑。但我现在明白过来,我知道自己心意。我不愿你死,我要你过的欢欢喜喜,一切如愿。”
东采奇“啊”地一声,往后跌去,盘蜒将她稳稳接住,在她小鼻子上一拧,东采奇“嘤”地醒来,见盘蜒俯视自己,不由口干舌燥,脸颊发烧。她一下子吻了过去,盘蜒在她唇上轻轻一亲,她如痴如醉,满心乱想。
她道:“真的?真的?你不是假人变得么?不是我脑子里的梦么?”
盘蜒道:“我自然是真。只是。。。。只是我虽爱你,却有个极大的难处。”
东采奇道:“什么难处?无论多难,我都。。。。都。。。。要闯过去!”
盘蜒道:“师妹,恕我直言,我眼下境界越高,便越觉得这凡间可憎可厌,凡间的女子,一个个儿都俗气的很。我虽对你倾心,可。。。。可这心魔却难以克服。”
东采奇大急,说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盘蜒道:“你要返回蛇伯,救出故人,这是天意,是上苍给你的考验。你若能完成这不世奇功,则为天下独一无二的女中豪杰,我仰慕于你,加上原先怜爱,这心意将永远都不会更改了。”
东采奇道:“是么?真是如此?”她本就执意要达成此事,眼下听盘蜒所言,更是心意坚决,宁死不退。
盘蜒道:“可我若老是援手,便显不出你此举的艰难不易来。所以。。。为了我二人天长地久,永远相恋,除非。。。除非你到了绝境,比如遇上那金蝉等人,我再不会出手。这并非我不疼你,而是。。。而是我需得忍痛割爱,令你经受磨练。”
东采奇忙道:“我明白,我明白。”
盘蜒点了点头,在她唇上深深一吻,捏捏她下巴小手,退开几步,旋即行踪全无。
东采奇如饮美酒,喜滋滋的乐开了花,她转了个圈,蹦蹦跳跳,捧起雪花,洒在天上,只觉阳光灿烂,温暖如春,一时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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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医者仁心惠者寥
东采奇回到崔玉寨中,见诸事井井有条,顺顺当当,更不禁眉开眼笑,一扫先前神色阴霾,对谁都和颜悦色,笑吟吟的打招呼。
众人心想:“咱们绝处逢生,找到这般好去处,她自然高兴坏了。”唯独阿道心中存疑,问道:“姐姐,你与那盘蜒见面了?你们说了什么?”
东采奇拉住阿道手掌,轻轻一吻,笑道:“不,你可别瞎猜。”
阿道摸摸东采奇额头,喃喃道:“并没发烧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中邪了?”
东采奇怕被她看穿,脚步轻盈,闪身而过,又抱起那大眼枭,将脑袋埋在它羽毛中,闷声傻笑。大眼枭低声道:“我已知你与那盘蜒所说,虽是一段佳缘,只是事关重大,你不可因此乱了手脚。”
东采奇恨不得人人分享她的喜事,微微一笑,说道:“前辈放心,如今我浑身干劲儿,非成功不可。”转念又想:“若单单从蛇伯城救出人来,显不出我的本事。我要盘蜒哥哥从此对我刮目相看,需得立下更了不起的大功劳。”心中暗暗盘算今后方略,稍稍冷静了些。
她知己方行踪定然暴露,好在金蝉未必知道她身份,更不知她意图。如今之计,要么稳扎稳打,要么速速攻城。
东采奇找数个心腹商议,开诚布公,说起要攻打蛇伯。那几个将领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士气正旺,听闻此略,微微一惊,但立时出谋划策起来。一叫吕昂的老将军说道:“咱们不清楚敌人底细,贸然出击,只怕难成。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要我说,需得派出探子,好好探听消息才是。”
阿道说:“这山寨虽好,但万一那万鬼宗主派大军包围,咱们可得葬送在此。”
东采奇道:“说的不错,大伙儿在此修养,受伤的兄弟好生歇着。我再出去探探。一旦有合适去处,立时拔营挪地儿。”于是等到次日早晨,找八位营中好手,朝八方探路,她自己也寻一路搜寻过去。
她走着走着,忽然想道:“以往蛇伯城东南方有一‘浩然道观’,信奉古之圣人,占地极大,更是好去处。不如前往此地驻扎?”于是施展身法,赶往那处。
来到浩然山下,见山上明宫大殿,沿山势布置,迎风凌云,气度恢宏,并无荒废迹象。东采奇拾阶而上,途中立有块块石碑,经风吹雪覆,披着寒霜,甚是古老。她心想:“以往嫌此地太远,懒得前来,倒也颇为陌生,正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又看这石阶上有扫雪痕迹,显然常有人往来。她暗道:“多半与那崔玉山一样,是土匪居住之地。”不由得极为谨慎,隐藏形迹。
不多时来到道观中,倒见其甚是清雅整洁,有数个道童正在屋前扫雪,挑水煮饭,待忙完杂事,随后摆开架势,彼此切磋,功夫甚是精妙,东采奇犹豫起来,继续偷望。
又过了一会儿,天气好转,陆陆续续有百姓上山,求见道观中的一位“高阳道长”,皆是求医而来。东采奇听众百姓蛇伯口音,心中激荡,暗想:“莫非道观中道长是个大善人么?”
吱呀一声,木门急急打开,一俊朗的年轻道士急奔出来,说道:“你们为何冒雪赶来?我说啦,每隔数日,定会进城替大伙儿看病,来此途中不安稳,可别加重病情。”说着将一老妇挽住,将众人陆续请进屋子。
那老妇道:“道长,你心肠好,待大伙儿好,我是不忍劳烦你远远跑上一趟。”说罢从怀中取出一荷包,荷包中是些许碎银。东采奇见她这碎银晦暗无光,当是历时长久省下的,这老妇是极贫苦之人。
高阳道长大声叱道:“婆婆,我反复言明,若替富贵之人看病,我诊金不菲,若替穷苦人看病,我分文不收!你快些将银子收好了!”
身后众人也纷纷取出银两,要高阳道长收取,高阳急道:“我来这儿十多年,你们还不知我规矩么?如若硬逼我收钱,等若坏我修德。不是待我好,而是害我来着!”众人目中含泪,这才作罢。
东采奇倍受触动,见众人进了大屋,她落在地上,来到后院,躲在窗下,偷听屋内众人交谈。
高阳道长语气极为温柔,耐心十足,且医术甚是了得,不在索酒之下。往往三言两语,便明了病状,随后抓药嘱咐,全不收钱。众人对他也极为敬仰,言语中将他视作菩萨一般。
东采奇的血肉纵控念功夫可辩人言真伪,知屋中人所言发自肺腑,做不得假。
忽听屋内有一女子低呼一声,说道:“哥哥。。。。哥哥。。。。”
高阳道长忙道:“龚琴,怎么了?”他站起身,脚步梆梆,走入后屋。
女子不语,高阳也不再出声,过了片刻,高阳朗声道:“本道观颇为穷困,一贫如洗,不知窗下君子来此何事?”
东采奇吃了一惊,心道:“我屏息潜藏,便是阿道也无法察觉,这人探查功夫好生厉害。”她一推窗户,闪身入内,见屋内众人皆盯着她瞧。
高阳万料不到来人竟是如此容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