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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儿会毫不犹豫的带走默雪,永远不见这恶徒。任凭默雪如何哭喊求饶,如何肝肠寸断,道儿都寸步不让。
她知道这撕心裂肺之苦,但她也明白唯有快刀斩乱麻,才能撕裂这噩梦,令默雪清醒过来。
爱是魔咒,道儿比谁都明白。
若这吴奇厚颜无耻的追上来呢?他尝了好处,自以为是,定然依依不饶了?
那道儿会当着默雪的面,杀了此人,永远断她念想,她眼下功力超卓,直追阳问天,吴奇如何是她对手?
默雪会恨道儿,但道儿是为了她好,她会拥着这善良温柔的妹妹,忍受她的痛骂憎恨,一点点支撑她度过难关。
你这么做,岂不是重蹈覆辙么?你当年这般对待盘蜒,眼下又如此对待吴奇,你非要大闹一场,毁了这看似美好的局面么?
不,不一样,当年的我,是出于仇恨,眼下的我,则为爱而牺牲。我不再是那头脑发热的阿道,我是经历劫难,看破红尘的道儿。
生生死死,情情爱爱,贞洁名誉,凡夫俗子,再也不能扰我。我道儿想做什么,便一定要做到。
一切都回归原点,道儿将重历那段故事,再度启程,去弥补她曾经的过错,去拯救她要守护的人儿。
她来到盘蜒木棚,见盘蜒仍正襟危坐,浑身真气震荡。道儿轻叹一声,伸出手去,在盘蜒身上一触,内力抵消,盘蜒身子一震,睁开眼来。
道儿朝他轻柔一笑,眼中闪着妩媚,这情意并非全是虚假,道儿确感激此人,她为了验证,更是伪装的加倍友善,神色柔情似水,美貌仙佛难挡。
盘蜒也笑了起来,那笑容有些痴傻,有些沉迷,道儿心想:“是啊,美人嫣然一笑,他岂能坐怀不乱?”
盘蜒问道:“道儿丫头,你胡闹甚么?险些坏了我的功夫。”
道儿站直身子,将自己玲珑婀娜的身段展露无遗,她啐道:“你练甚么功夫?纯阳童子功么?”
她语气中加了十二分的销魂,十二分的蚀骨,即便她当年与阳问天热恋,也不曾这般娇滴滴的对他说话。
盘蜒身子更挺直了些,他道:“我这把年纪若仍是童子,未免太苦了些。”
道儿说:“我偏不信,我说你仍是童子。”
盘蜒拉住她的手,轻轻摩擦,笑道:“道儿丫头,你可是想试试了?”
道儿朝他“嘘”了一声,手指贴住嘴唇,反将盘蜒拉起,走出木棚,走向密林深处。偶然间,她回望盘蜒,见他笑容愉悦,仿佛醉酒一般。
道儿忽然想:“这世间男子,一旦意乱情迷,是否各个儿都成了白痴?”
不,不是白痴,是没脑子的牲口。
但道儿将在今夜,将身子献给这苍老、愚蠢的牲口了。
她走入深林,一处有月光笼罩,光影飘渺,如梦似幻,道儿披着月光,站在盘蜒身前,两人对视片刻,道儿走上前,搂住盘蜒脖子。
她不再多言,深深吻了上去。
盘蜒呼吸急促,一双手在她身上游走,碰她腰,碰她双腿,碰她胸口,碰她脸庞,渐渐愈发深入,道儿耳中嗡嗡作响,大脑空白,强忍着厌恶,逼迫自己在他怀中如蛇般扭动。
她成功了,也失败了。她知道此人本性,她也要将自己交出去。她明白此人并非妹妹良配,她即将如暴君般结束妹妹的美梦。
盘蜒与她分离,笑道:“你这坏丫头,在海上时,你屡次在紧要关头坏我与默雪好事,原来是你自己心动。”
道儿娇笑道:“是啊,我焉能让我妹妹抢先?”
盘蜒又用力喘气,吻了上来,动手解她衣衫,将她放在地上。
道儿已全然忘却外物,她想:“此人明明。。。明明令人讨厌,为何我。。。。这般古怪?”
。。。。。
在两人身后十丈之外,默雪望着这一幕,见两人扭动、缠绕,抚摸,亲吻。不久,她闭上眼,退后一步,两步,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像静默的雪一样。
。。。。。
盘蜒心中暗暗叹息,动作缓了下来。
在他离去的前夜,还有些牵扯当需斩断。
默雪被点中穴道,为何仍行动自如?
又为何会跟到这深山密林之中?
那自是盘蜒的手段。
让默雪去恨,让默雪厌恶,让默雪忘却这情。
让血寒鄙夷,让血寒唾弃,让血寒疑心全消。
让盘蜒得以放手一搏。
爱恨情仇,人心鬼蜮,缘分红线,前因后果,一切仍如盘蜒所料。
………………………………
二十七 愚善伪恶云雾散
小默雪寂寥无声的走着,瘦弱的身子颤抖不止,软绵无力。她偶尔抬头,辨别方向,泪水如珠帘般挡住视线。
她心想:“你哭什么?你难过什么?你早就知道吴奇叔叔喜欢姐姐,你不想成全他们二人么?他们终于成了一对,你当高兴才是啊?”
但实情远非如此,她很痛苦,很难过,她生平从不恨人,却跌入了无尽的悲恸之中。
姐姐背叛了她,吴奇看不上她,他们背着小默雪快活,似乎嫌她好生碍事。
小默雪又想:“吴奇叔叔,我好傻,我总盼着你像保护孩子的父亲一般,张开你的翅膀,将我守在身下,令我无忧无虑的活着。但其实。。。其实我错了,我错的离谱,我一味的无能软弱,终于惹你厌烦,你因此讨厌我了,是么?”
泪水让她无法呼吸,她试着擦去泪水,再想到了道儿,她唯一的、可怜的姐姐。她难道不应得到幸福么?她难道不是一直敢爱敢恨么?她瞧上的人,心中加倍固执,哪怕到死都不会放弃。
小默雪爱着她,却也怕着她,她太过热烈,就像是火。小默雪像是初春未化的雪,靠她太近,总会受伤,消融成水。
这就是爱,令人心痛。这就是命,等待小默雪的并非依靠,而是深渊。
走着走着,小默雪突然浑身冰冷,她眼一眨,见自己又临近那山谷。黑压压的、充满恶念的云遥望着她,呼唤着她。
小默雪先是一惊,打算离去,可立即又清醒过来:“是了,是了,命运令我来到这里,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脸上有黑斑,远不及道儿美丽,但她的善心,那是她最珍贵的宝贝。
吴奇叔叔若真有一丝喜欢我,绝不会是因我美貌,而是因我比谁都善良。
那恶灵之下,山谷之中,有返老还童之泉,可令吴奇叔叔变得年轻英俊,真正与姐姐和谐般配。因这乌云,他无法入内,但小默雪是天灵者,她可以开辟道路。
小默雪不再畏惧,忍耐彻骨的寒冷,异样的恐惧,临近谷中云雾,伸出手去,敞开心扉。
刹那间,无穷的恶念、歹毒、惊恐、狂热、恨意、冷漠钻入她心中,她仿佛成了寒冬中最后一个火堆,这漫漫岁月中受罪的怨灵争相扑来,抢夺一席之地。
他们。。。也在受苦,小默雪要救他们。她也许是个蠢人,但善是她此生唯一的道。是的,是的,小默雪这么做并非出于嫉恨,她想要救人,她想要行善。
小默雪记忆构地文书的咒语,施展天灵者之能,试图安抚、抵挡、接纳、超度这无数恶灵。她很快不支,一颗心似快要四分五裂,但这苦难倒也不比先前见到道儿与吴奇缠绵时更难熬。
她想:“姐姐,叔叔,愿你们今后幸福。也盼我。。。我今日之举,能被。。。你们记得。”
黑暗笼罩,她沉入痛苦的海底,迎来虚无。
。。。。。
盘蜒与道儿亲吻许久,道儿闭上眼,身子哆嗦,似在抗拒,又强自忍受。
她并非真喜欢盘蜒,因此不得不压下心中厌恶。
盘蜒心知肚明,他也绝不会真占有道儿。他手指凝力,欲使幻灵真气造出假象,令道儿误以为两人成事。如此一来,她就会带小默雪走了。
小默雪纵然豁达开明,又焉能忍受这屈辱?道儿对盘蜒心怀偏见、极度不满,她与小默雪离去之后,两人姐妹情深,不久便会和好如初。道儿会替盘蜒劝阻小默雪,断绝那份爱意。
盘蜒,算无遗策、步步争先的太乙,忍心绝性、牢不可破的盘蜒,你骗过了山海门,骗过了小默雪,再一次断绝了凡心,破坏了尘缘。你本不是这世道的人,如此处置,岂非天衣无缝?
须臾间,天地宁静下来,气候凝滞,原先无处不在的压抑变得缓和、减弱。盘蜒脸上变色,从道儿身边退开,道儿神情诧异,皱眉瞪眼,匆匆穿上衣物。
她道:“你。。。你为何。。停下?”
盘蜒看那山谷,遥远处,天气晴朗,灵云消散,他的心沉了下去,头皮发麻,心中悲凉。
他颤声道:“默雪,小默雪!”
道儿花容失色,道:“小默雪怎么了?”
盘蜒迈开一步,转眼已飞出百丈。道儿见他动作如此之快,不禁心惊,可却更加焦急,展开轻功,飞速跟上前去。
盘蜒一眼就见到小默雪躺在荒山草地上,她的脸发青发白,那螺旋纹路正飞速暗淡。盘蜒喊道:“默雪!”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哽咽。
他抱住小默雪,运幻灵真气,涌入她体内,再顾不上山海门的监视,还有山谷下那潜伏的神兽。
他稍一试探,不禁肝肠寸断:小默雪试图抚慰此地怨灵,被数十万残缺鬼魂钻入心魂,疯狂肆虐。她自身魂魄已支离破碎,若非她是天灵者,晨间又渡过泉水试炼,早已活不成了。
但她眼下活着,已成了活尸,她自身已不知去向,成了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怨灵巢穴。
盘蜒心底流血,喊道:“傻丫头,傻丫头,你。。。你为何如此?”
恍惚间,一缕最后的、微弱的心神答道:“吴奇叔叔,泉水。。。就在下方,你。。。。你定要好好照顾姐姐。”
盘蜒仰天长啸,悲愤欲狂,他曾无数次自责自怨,可却从未有如此刻这般憎恨自身。
算无遗策,步步争先?你救不了蛇儿,救不了流馨,眼下。。。眼下你耍阴谋诡计,竟害死了小默雪?
过往的罪孽化作愧疚的巨浪,重重击打在盘蜒心上,什么无爱无恨,什么超凡脱俗,此时皆成了悲苦的笑话。盘蜒跪地不起,体内真气躁动,心魂欲碎。
救活她,救活小默雪,你若还算有半点用途,救救这无辜善良、纯洁无垢的姑娘。
不为了爱,不为了恨,不为了罪孽,而为了她这罕见的、无私的善。
寻雪问道,前路自明,你是我指路的明灯,我不能让你死了。
盘蜒张开手掌,欲探入她体内灵魂的泥潭,吞噬恶灵。那并非炼魂,令人反胃,但盘蜒应当受这样的罪。与小默雪相比,这区区折磨,何等微不足道?
这时,道儿赶来,看到小默雪,也惊骇至极,她扑上前来,流泪道:“妹妹?妹妹她怎么了?”
盘蜒不答,深深吐纳,就欲运功,陡然间,他身子一震,将小默雪放在地上。
道儿喊:“怎么了?”
盘蜒手指一点,道儿人事不知,倒地睡去。
地上的小默雪身形变化,垂死的脸上现出淡淡的血色,变得美貌秀丽,俊俏绝伦。
她站起身,表情哀愁而忧郁。
血寒。
她叹一口气,道:“想不到。。。。她竟这样死了。”
盘蜒不答,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