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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鬼万仙-第8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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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蜒也淡然一笑,想起心事,神色发愁。

    陆振英也想了想,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盘蜒愕然道:“姑娘如何知道?”

    陆振英答道:“女人嘛,心思比男人细腻,我要猜你念头,把握着实不小。”

    盘蜒道:“道姑不算得女人。”

    陆振英佯怒道:“我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你骂我不是女人?我不是女人,难道是不男不女的太监么?”

    盘蜒笑着点了点头,陆振英举起剑鞘,用力捅了盘蜒胸口两下,道:“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与你计较啦。”

    她顿了顿,又道:“我猜你在想:‘这万仙的道姑练成了玄夜伏魔功,功夫又深了几层,这对万鬼可大大不妙。’对么?”

    盘蜒瞧她一眼,道:“大错特错。”

    陆振英颇不服气,抬头道:“那你说,你在想什么?是那曲封么?还是其他人的下落?”

    盘蜒道:“你功力未到,这雷霆真气与玄夜真气,二者不可共存,须得有所取舍。一旦舍弃之后,另一门功夫才算渐入佳境,从此更上一层楼。”

    他这么一说,陆振英大感烦恼,道:“我倒也想摆脱这阴暗寒冷的玄夜真气,但又如何能够办到?她就像是我影子一般,万万难以斩断。”

    盘蜒回思先前立柱上所刻的心魔记载,说道:“人心之中,分善念、果决、忍断、武勇,四者之中,那善念、武勇汇聚成虎鹤真气,果决、忍断则偏向玄夜阴影。这四者缺一不可,若强要分割开来,定将你变作个大疯子。”

    陆振英若有所思,问道:“何谓善念、忍断?”

    盘蜒道:“你瞧见有人受苦,自己心里难受,忍不住要上前相助,那就是善念了。然则善念不可过,不然遇见任何不平之事,都要管上一管,反而误了正经大事;

    若你清心寡欲,不受外魔所扰,也不沉迷于享乐,那就是忍断之功。然则忍断太过,整个人成了无趣的木头、垂死的老僧,那也糟糕的紧。”

    陆振英心中一动,不禁说道:“我以往。。。。以往正是善念发作,险些为救一人,而误了大军攻势,也累得自己惨死。那人很是莽撞,是我徒儿的情郎,这正是善念过度的迹象么?”她彼时曾因此人之死而憎恨盘蜒见死不救,此刻回想,登时愧疚至极。

    盘蜒点头道:“八九不离十,你练这虎鹤真气时糊涂的很,若无名师指点,极易走上邪路。”停了停,又道:“至于那另外两心:果决者,心肠刚硬,能行常人所不能行,想常人之不能想。比如见死不救,比如屠城灭族,又比如审问逼供;而武勇者,则是临阵不退,万难不惧的英勇豪迈之人。”

    陆振英说道:“那果决之人,都是心狠手辣的大坏蛋么?英勇之人,又有什么坏处了?”

    盘蜒道:“有些时候,敌人险恶,情形危机,唯有果决之人能力挽狂澜,否则拖拖拉拉,延误机会,反而害人害己,得不偿失。至于那武勇心嘛,一旦脑袋发热,极易受人挑衅,莽莽撞撞,不明不白的死了。”

    陆振英大受震动,苦笑道:“以往打仗时,我有一位采奇师妹,她。。。下令杀不降之敌,我还与她争吵来着,现在记起,全是我的过错。”她已许多年不曾见过东采奇,更不知这位奇女子的下落,回思往事,倍感凄凉。

    盘蜒又道:“这四心者皆不可过度,也不可或缺。若善念、英勇强过果决、忍断,则雷霆真气占据上风,反之则玄夜真气更胜一筹。我说你当两者取舍,并非将其中之一彻底消除,而是二者择一而终,毕生谨慎,不可动摇。”

    陆振英低头思索,低声道:“原来如此。”

    盘蜒道:“照你以往所言,你本是个善念泛滥、勇气过剩的愣头青,尔后遭遇挫折,又成了个清心寡欲,冷酷无情的女魔头。。。。”

    陆振英只觉他说的半点不差,扑哧一笑,说道:“吴宗主只管狠狠骂我,别给我留什么情面。”

    盘蜒微微颔首,斟酌言语,道:“。。。。故而先成虎鹤之功,又受玄夜之影。此二者并无善恶之分,全看你心中追求的是什么道。”

    陆振英柔声念:“追求的道?”

    盘蜒道:“这四心口诀,是我从那曲封立柱上学来,以往虽隐隐想到,但并不如这曲封钻研之深。

    曲封此人,本是心魔,也是聚魂山八魔中最为胆小的一位。他为躲藏凶狠的阎王,故而创立这梦境功夫,能够保护自己,避开敌人。

    然后他偶遇一位志同道合的’义弟‘,与那位义弟说起这门功夫。那义弟劝他将此法诀发扬光大,庇护更多受阎王加害之人。

    这曲封本意自然是好的,然则经过数千年波折,他那初衷早已不见,将自己视作此地主宰,傲慢的上了天。这原本庇佑良善的梦境,却成了险恶可怖的魔窟。

    由此可见善行恶行,界限本极其模糊,若有异同,在乎人心。然则人心善变,世道也不停动荡,到得后来,是善是恶,自身也难以分得清了。”

    陆振英问道:“那如何能将所求的道贯彻始终,终生不变?”

    盘蜒眼神黯淡,说道:“说来也简单的很,不过是‘以人为鉴,自省其身’罢了,然则道理虽然简单,可只要一步踏错,一念之差,百年基业,立时损毁。故而能如我这般,持续千年、万年者,又有多少?”

    陆振英“啊”地一声,道:“宗主,你。。。。说自己已活了千万年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盘蜒道:“我是何人,来历如何,过往如何,你不必揣测,也无法想象。我所求之道,虽天地不可网罗,虽乾坤不可丈量。

    这千万年中,我也受此四心考验,不断走上岔路,迷失方向,被放逐,被误解,被憎恨,被抛入深渊之中,甚至忘了自己是谁。然则受命运眷顾,我终究能回到正路上,继续走我的道。此路是善是恶,我自己也说不清了,但到此地步,善恶之间,又有何分别?”

    他所说之事,可谓狂妄得无以复加,直将自身凌驾天地万物之上,但陆振英却不由自主的信了。她觉得在此人心中,无论是万鬼、万仙,实则都算不得什么。他正如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古神,如要毁灭万仙,随手就可办到。

    但他决意不这么做,那自是万仙极致的幸运。


………………………………

三十四 梦境轮回睡不醒

    但见空中云色有异,五彩缤纷,喀嚓喀嚓的,巨响刺耳无比,陆振英只看了一会儿,便心力交瘁,四肢麻痹,险些断了呼吸。

    盘蜒大声道:“莫去看它,运真气抵挡。”手凌空一推,陆振英被一股罡气托动,随盘蜒快速前行。

    陆振英问道:“那是什么?”

    盘蜒道:“那是轮回海奇异气象,就像咱们凡间下冰雹一样,那叫幽雪。这幽雪对寻常圣灵也颇为有害,咱们寻常魂魄,哪怕瞧着看着,也深受荼毒。”

    陆振英说道:“吴宗主,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盘蜒道:“我活了数万年,往事一点点想起来,加上哪儿都去过,比我渊博之人,世上怕已找不到了。”

    陆振英又问道:“那先前的轮回海风暴呢?”

    盘蜒道:“也是一样,凡人连看都看不得。待在这梦境之中,头顶有个气罩,本颇为安全,可咱们毁了那柱子,引发紊乱,那幽雪的光透了进来。”

    陆振英忧心忡忡,道:“这地方可不能毁了,咱们还需救人呢。”

    盘蜒笑道:“那柱子并非支撑此地之物,不过是曲封心灵寄托,就像护身符、长生锁一样,若那玩意在,曲封觉得吉祥,就什么都伤他不得。若那玩意儿没了,曲封心里一急,于是浑身不自在,实则也没多大害处。先前那柱子上血字都写的清楚。”

    陆振英说道:“是了,他叫做心魔,那咱们自然是攻心为上。”

    盘蜒又仰望片刻,道:“这幽雪不知持续多久,需得找一处无光的洞穴,躲藏起来。”

    陆振英勉强睁开眼,指着一处道:“那儿有山,咱们去那儿。”

    两人来到山中,不久见一幽暗洞窟,藏身在内,光芒透不进来,陆振英宛如大病初愈,气力衰弱,依那“四心之法”调和光暗之气。

    盘蜒心想:“在我那涉末乘黄山脉,上回遇这幽雪,也死了不少人。幸亏如这曲封一般,建起隔绝异世的屏障。”

    他又回想曲封柱子上所写铭文,心中疑虑渐增:那立柱是曲封为守护自己心神,无意间创造之物。可说的至关重要,也可算作毫无效用,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为何建造此柱。

    人在自身梦境之中,若遇上噩梦,总无意间找寻值得依靠的吉兆,那吉兆要么是紧密的亲人,要么是珍惜的宝物,那立柱显然正是如此。盘蜒猜测曲封定是遇上了极大的凶险,却又说不清、道不明,才隐隐想象出这立柱来。

    可他在害怕的是什么?莫非他练功走火,臆想出危机来,胡乱行事么?这曲封疯疯癫癫,如此倒也不出奇。

    万一他那恐惧并非空穴来风呢?

    他在那立柱上胡乱刻字,留下历程,曾写到过一位“义弟”,是那义弟提议他起始修炼这南柯一梦,普度众生。曲封并未写那义弟人在何处,结局如何,倒像是他想象出来的假象一般。

    那小魂曲封为何叫羽翼曲封“兄弟”?

    忽听陆振英喊道:“什么人?”

    骨碌一声,暗中有一身影爬出,跌跌冲冲,踉踉跄跄,陆振英掌中闪烁白光,照亮暗处,只见是一苍老的老者,他双目已盲,衣衫褴褛,一副饱受折磨的模样。

    陆振英见盘蜒毫不紧张,大着胆子,将老者扶住,那老者脑子不清,只大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切。。。。一切都是骗局!都是。。。都是诡计!”

    陆振英见这老者命在顷刻,道:“是,是!老先生,你先别动,我替你疗伤。”施展飞升隔世功,在老者丹田处轻按,盘蜒拍了拍她肩膀,陆振英已与他颇有默契,将老者交给了他。

    盘蜒叹道:“他是泰家的人,也练过坠狱重生功,若受你功力,反易丧命。”

    陆振英惊问:“他是。。。那位泰家失踪的老祖宗?你记得么?泰荣以为他离家等死了。”

    老者喊道:“是。。。是我求曲封,将我带进来的。我有些事,需得。。。。好好想想。关于祖宗的是,关于。。。。太乙与伏羲,那是骗局,一切都是骗局!”

    盘蜒脸色惨白,问道:“为什么要来这儿想事?太乙与伏羲?那件事与太乙、伏羲有关?”

    老者将死,虽然盲目,眼却能通灵,他面向盘蜒,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扭曲的表情归于淡定,他咧嘴而笑,干枯的眼睛又流下泪,道:“你。。。。你是祖先?我。。。终于见到你了?”

    陆振英心想:“他疯啦,将吴宗主认作他的祖先了。”但转念一想,这吴宗主说自己有几万年寿命,就算不是此人祖先,也算极为古老。

    不过世间哪有这般巧合?

    盘蜒想救这老者的命,但此人寿命已远超界限,即便真仙之法也难以回天。盘蜒手心满是冷汗,道:“你叫什么?”

    老者道:“我。。。叫泰宇,我是。。。。泰家正宗。。。最早习练太乙术法之人,我认得你,太乙大人,我认得你。我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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