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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倍笑,”这一切都不重要。”
管家很高兴,”难得你们两人都这么想,许多少女还以为婚礼就是婚姻。”
“方倍,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方倍一直点头,她们脆弱的友谊又似恢复。
坤容说:”明年五月就要毕业,千辛万苦,总算读到文凭防身。”
方倍接上去,”有了它,才可以到商场卖鞋卖眼镜框,或是到银行做临时工。”
管家大惊,”没有它又如何?”
方倍笑,”那只得在快餐店炸薯条或到油站加油。”
管家骇笑,”世界竟是这样艰难了。”
“是呀,要做专业人士,还得多读三年。”
坤容说:”那等于半辈子在学校生活。”
管家说:”我十六岁就在开始工作,不过,谁要像我呢。”
谁知坤容与方倍齐声答:”我俩愿象你般可爱。”
方倍在颓垣败瓦中寻到力量。
她们两人离去之后,方倍把管家帮她洗熨妥当的衣物挂回衣柜,感慨万千。
她抬起头对牢天花板说:”爸,妈,我想念你们。”
她们是方倍唯一的父母。
稍后司徒律师找方倍:”请到我办公室领取是月生活费用。”
“能否自动转帐?”
“不行,一个月至少得见你一次。”
方倍笑着到访。
律师问:”你找过我?”
方倍据实回答:”我发觉我并非王氏亲生。”
司徒沉默。
“律师一向比家人知道得多。”
“小倍,你觉得他们是否一对好父母?”
“对我恩重如山。”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对我坦白?”
“或许,他们怕失去你,或许,他们觉得你与亲生无异。”
“廿多年……”
“小倍,不久你会发觉,日子过得比我们想像中快十倍。”
方倍微笑,而大人又太懂得找藉口,逃避,最终,原(言有)自己,继续活下去。
方倍问:”我是谁?”
司徒律师说:”“小倍,我不清楚你底细。”
“当年王家移民,可是你办的手续?”
“你拥有正式领养证明,光明正大入籍,取得护照。”
“可是我手中却持一张出生文件。”
司徒律师这样答:”我从未见过该纸。”
“为什么他们要伪造我的出生纸?”
司徒律师笑而不答。
“他们此刻在什么地方,我几时可以见到他们?”
仍然没有回答。
“那么,把领养所名称告诉我。”
司徒却说:”这件事并非由我接办,我不知首尾。”
“我还想知道——”
司徒说:”当事人与律师之间的事是机密。”
方倍失望,”我也是你的当事人呀。”
司徒律师拍拍方倍肩膀:”明年要毕业了,功课一定繁忙,可要找人补习?”
方倍知道再也无法撬开他的尊嘴。
回到家中,启动私人电脑,发觉有人留下电讯给她。
“王小姐,我是邓匡,还记得我吗?你离去之后,我想起一件事,当年,邓容曾经对我说,她有一个终身任务:她要寻找自幼失散的妹妹,她记得很清楚,家中有这么一个幼妹,一日忽然失踪,大人没有片言只字交待,那女婴比她小五六岁,当年只得几个月大……”
方倍抬起头。
邓融如今已有通天徹地本领,况且,资讯如此发达,要找一个人,必定可以寻获。
方倍读下去:”上代华裔生活流离,我发誓要给子女一个永恒地址,永久的家,他们的配偶子女,以及子女的子女,都受祖屋欢迎,这永远是他们的家,有帘蓬遮头。
没想到邓匡文笔台此动人,只需感情真挚,每个人都可以写成好文章。
邓融有一段时期在新加坡。
写完功课,方倍去电寻人。
星洲只得几张华文报,不久,答案来了:”王方舟小姐,本人朱南是星华报主编,将于下周到贵报访问,届时面谈。”
呵,有人知道邓融在南洋的事迹。
这时,冯乙通知方倍:”邓小姐对你最近的文字有微词,她说你退步了。”
“什么意思?”
“情感与诚意大不如前。”
方倍笑,”英雄见惯亦常人啊,冯乙,你应当知道天天写的苦况,编者与作者都不好做。”
冯乙点头,”今日最难做的恐怕是记者:美联邦最高法院三十年来再次肯定,无冕皇帝记者再也不能凌驾法律之上:记者必需向刑事案大陪审团交待新闻消息来源,否则,当藐视法庭办,将被判入狱,时代杂志终告妥协,同意交出采访记录。”
方倍嗒然。
他问方倍:”值得吗,本行工作时间又长又不规则,薪酬菲薄,入行是因为若干理想,如今连这点也仿佛失去。”
方倍却说:”我去写稿。”
她的题目叫《不再是贵族》,她请求读者暂时把注意力自伶星消息转到新闻记者身上,注意这件案子发展。
冯乙赞:”呵,写得好。”
“老板坐在深闺,不了解我们苦处。”
冯乙不出声。
方倍问他:”星华报主编朱南将来开会?”
冯乙抬头:”你对这件事有兴趣?”
“千里迢迢,他来干什么?”
冯乙压低声音,”星华报亦受同一集团入股。”
方倍扬起一条眉毛,”邓融女士?”
“正是,”冯乙声线更低,”我们不知首尾,亦不想多事,听说朱君前来是为着向我方取经。”
方倍微笑,”人家客气有礼,你别当作福气,彼此研究探讨才真。”
“对,对,我一时没想到。”
“我也想见一见朱君,做个访问。”
他敲敲额角,”这次,我一定会记得打电话通知你。”
方倍说:”我约了人做访问,先走一步。”
“题目是什么?”
方倍狰狞地笑,”我全盘自主,毋需与编辑商议。”
“对,你盈亏自负,独享荣辱。”
这是一宗情杀案,方倍要访问的却不是事主,而是三个目击证人。
其中两个是中年太太,当日清晨七时许,她们结伴牵狗散步,忽然看见一个满身鲜血年轻女子朝她们奔来,摔倒在地。
她俩本能去保护伤者,这时,一个持枪男子追至,那两位太太不但不怕,还朝该男子吆喝:”你干什么开枪伤人?住手!”
因为她们阻挠,女子奋力自地上爬想,向大路奔去。
奇是奇在凶手并不伤害那两个中年妇女,绕路朝伤者追杀,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他再次开枪,击中女子她再次倒地,眼看性命不保,却命不该绝,一辆路过房车停下,司机推开车门,大声叫:”爬起来,上车!”
女子尽最后一分力站起,奔向车子。
凶手继续开枪,打烂车门及倒后镜。
司机将陌生重伤女子拉进车厢,飞驰驶往医院。
这时,警车赶到,凶手驾车逃亡,与警方驳火,被警察当场击毙。
那女子获救。
方倍找到布朗太太与怀特太太,她俩与所有在超市及市场屈没的中年妇女并不同。
方倍客套几句,很爽快地问:”你们不怕?”
布朗太太答得坦白:”现在想起来怕得要命。”
“你怎么敢喝骂持枪凶徒?”
“因为他做错事!”
方倍忍不住笑,她说:”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洋人没听过这两句话吧。”可是他们却真正做得到。
怀特太太问:”他为什么追杀她?”
方倍想一想,轻轻笑:”因为她交友不慎。”
布朗太太点头,”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方倍不但为她们拍照,也替两只小狗造型。
稍后,她到一间保险公司访问那英勇救人的司机,啊,真意外,他四十多岁,带深近视眼镜,文弱。
方倍瞪着他,他微笑,摊摊手。
方倍问:”当时你在想什么?”
“那个女子流血,她需要帮忙。”
“你有家庭吗?”
“我有妻子及两名女儿。”
“你不怕危险?”
他温和回答:”当时没想到那个。”
“先生,你是英雄。”
他忽然说:”那女子才是英雄,她中枪仍然逃脱,摔倒,爬起,再次中枪,倒地,然后奋力奔进我车子,她不放弃,她救活自己。”
方倍感慨得说不出话来。
她到附近图书馆坐下就写了”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活下去”一文。
一个人,无论是谁,在人生某个阶段,一定曾经跌倒过,满身血,凶手就在后边追杀,可是,只要还剩一口气,就得再爬起来逃命。
方倍从这件新闻里不知学到多少。
专栏刊出,冯乙说:”邓小姐说,你的精神又回来了。”
因为她也曾中枪倒地吧,乌溜溜弹孔,鲜血汩汩流出,因怕人嫌,还得尽力用手掩住,因为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睁大双眼看清楚凶手的真面目。
做人也太累太辛苦了。
方舟的读者人数一天比一天增加,回响甚多。
冯乙开启一个读者来信栏,整个星期讨论”他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这种问题。
稍后方倍终于见到了星华报的主编朱南。
没想到他那么高大英俊,接待处几个女孩十分倾倒,议论纷纷,”方舟,你觉得他是否超级迷人?”
方倍微笑回答:”过得去啦。”
“有无家室?是否有意留在本市?请帮我们打听。”
方倍电话响,她连忙走进会议室。
朱南一见她便站起来,”王方舟小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方倍微笑,她入行不到一年,他如何久闻大名?
“我同冯总说,我们要求转载方舟专栏。”
方倍连忙回答:”这是在下的荣幸。”
冯乙决定戴罪立功,”你俩有话要说,我出去一会。”
方倍看着朱南,”朱先生,请为我释疑。”
朱南轻轻说:”谈话内容请予守秘。”
“我以本行尊严保证。”
朱南忽然苦笑,”本行的尊严不是很多了。”
方倍这样回答:”尊严出于自赋,庄敬自强才最最要紧。”
朱南听了,精神一振,他说:”邓小姐在星华报工作之际,我尚未入行,我也是听家父说起此事。”
“她当年担任什么职务?”
“她应征面试及格,在星华报担任接待员,她勤奋好学,但是人事部觉得她外型与才智都属普通,他们见识少,走了眼。”
“之后呢?”
“柏尔曼访星,彼时他的传媒王国刚刚成形,访问华星报,邓融负责替贵宾拉开玻璃门,据说柏尔曼立刻说:”不敢当,怎好叫记者开门?”他当她是记者。”
“之后呢?”
“家父说,不到三个月,邓融便获得美国签证。”
方倍抬起头,这是奇异缘分,除此并无解释。
朱南评说:”真是一个奇女子。”
方倍这样讲:”今日所有女性都是奇女子,不但要怀孕生子,更需做一番事业。”
朱南看着她微微笑。
方倍说:”如今的总编都这么年轻。”
朱南欠欠身, “我决定回到学校去。”
方倍意外,”为什么?”
他轻轻回答:”听说邓小姐要求严格,她属下总编每月必需开例会交流意见,并且要求名下所有华文报风格统一,我个人性格比较自由散漫,不适合这种大机构,因此决定回大学教书。”
方倍肃然起敬。
他并没有邓小姐前邓小姐后迎合新人事新作风。
朱南说下去:”报纸要配合当地读者需要,随机应变,灵活,机智,不可与资本家配套。”
方倍一直点头。
这时冯乙敲门进来。”一起吃饭去。”
朱南站起,” 我只知道那么多。”
冯乙请客,招待朱南吃阿拉斯加京王蟹。
这时,方倍的气已消,她固然尊敬朱南这种性格,也不致于看低冯乙。
冯乙的应变能力也了不起,他前途明亮,不久可能荣升北美总编辑,或是东南亚总裁。
社会需要各式各样的人才,缺了一种,便见单调。
傍晚,冯乙不经意地问:”你同朱南说些什么?”
“呵,”方倍故意调侃:”从金星说到火星,还有,冥王星的卫生叫查朗,离太阳系最近一颗恒星叫阿发森托里,距离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