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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澜还是只看着电视。不语。
她心里也曾犹犹豫豫过要不要把叶怀幸接过来同住共组一个全新的家庭。可她没有把握。她既没有把握她能对叶怀幸好，也不能保证叶怀幸能对她…还存有一点点的母子之情。
她现在一点把握都没有。
狄擎野见她显然动摇了。心下拿出了一家之主的风范。拍案决议：“我现在就去给尹文打电话。叫他把孩子送回来。”
说罢。他站起身子。进了书房打电话。
而卓澜坐在沙发上。双脚屡屡想移动。却又像被什么东西给克制住了。
电视看不下去了。她双眼一直盯着书房。狄擎野果真在里面打电话。声音传出来零零碎碎。听得不太真切。
“对。没错…我们希望你带孩子回来…她愿意…这是我们的事…尹文。拜托了…”
这通电话打了很长的时间。卓澜在客厅僵着脖子，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她想开口说：“他们不愿意就算了。”
可是嘴巴张开。偏偏话又说不出来。
“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不会…不会的…因为不孕…是我…是我要求的…我是自私…拜托…好…考虑一下吧…”
这通电话打了好几个钟头。后来两人又用网络联系…
一直到下午。落霞漫天。狄擎野才从书房出去，他发现客厅没人，于是他去玄关门口拉开了鞋柜。卓澜的鞋还在。他上了楼。打开卧室的门。看到她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他走过去。也躺进被窝里。从她身后抱着她。只说：“他答应明天就带怀幸回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卓澜闭上眼睛。竟稳稳入睡。
翌日。同样是傍晚时分。
机场里迎接家庭新成员的年轻夫妇显得有些紧张。
尹文带着叶怀幸回来了。尹文穿着干净的衬衫和蓝色的牛仔裤。他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牵着一个打扮可爱的男孩。两人容貌相似，状若父子。夕阳穿过飞机场的巨大玻璃挥舞下令人沉醉的流光溢彩。尹文微笑注视着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女人，眼神中的幽暗在温情的夕阳下被默默沉淀。
叶怀幸似乎也看到了卓澜。立马停住了脚步。眼神从快乐变成厌恶。笑容也刹那沉落。
孩子的感情表达过于直白。这让卓澜的眼神不知所措地撇开。而狄擎野却牵着她的手执意走过去。
距离更近了。
叶怀幸却抓着尹文的手想拉开他。
尹文岿然不动。静候那对新婚夫妇朝他们走来。
“叔叔。”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不大不小地响起，恰好让人心痛。
卓澜站在叶怀幸的面前。相较于孩子过于纤长的身体遮住了夕阳而变成一道阴影覆盖在他身上。叶怀幸眼睛发红。小小的身子也不住地颤抖。可爱的脸上却浮现着一丝恨意。他抬起脚。狠狠地踢卓澜的腿。卓澜吃痛却咬唇不语。
尹文皱眉。低声呵斥叶怀幸：“你怎么可以踢你妈妈？”
“她不是我妈。”叶怀幸大喊。
狄擎野安抚性地拍了拍卓澜的肩。然后弯下身子对叶怀幸说：“宝宝。还记不记得叔叔啊？”
叶怀幸浑身发抖地瞪着狄擎野。突然抓过狄擎野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孩子大概是真的恨到了极点。年纪虽小却能把狄擎野给咬出了血。
“怀幸。”尹文赶紧拉开叶怀幸。然后把他抱起来。皱着眉头怒视着他。
卓澜心里的火被挑起来了。她扶起狄擎野。心疼地看了眼他手上流血的伤口。
“这就是你们叶家的种是吗？怎么这么没教养。”卓澜气急之下伤人的话也脱口而出。
“卓澜。”狄擎野唤了一声。便皱眉摇头。示意她克制一下。
尹文倒是微微一笑。来了句：“就是因为我教不好他所以才忍痛把他送回给你们啊。”
“我不要！”叶怀幸大吼。
“由不得你。”
这回。尹文的声音淡淡的。冷冷的。
夕阳敛去光辉。他也无声无息地带走了刻意的温情。
“我不要…”叶怀幸哭了。泪水涟涟地打在尹文的手上。求他不要抛弃他。在那时，在叶怀幸的心里，尹文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唯一不会伤害他的人…
“怀幸。她是你妈妈。他是你继父。我才是外人！”没有温度。只有决绝的残酷。
“我不要。我要和叔叔在一起。他们会杀了我的…”
狄擎野突然感觉芒刺在背。到底他和卓澜是做了什么才会让怀幸有这种念头。他不敢置信。把怀疑的目光看向尹文。尹文却露出头疼的样子只说了一句：“他一直不肯回国。说你们会杀了他。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叔叔。不要丢下我。我不要跟他们在一起…”孩子趴在尹文的肩膀上嗷嗷哭泣。白嫩的双手揽住尹文的脖子。他蜷着身体。像卓澜睡着做恶梦一样。
“这怎么办？”尹文看向狄擎野。淡淡的眉毛染着一股冷清的韵味。
“先回家吧。家里有客房。”
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尹文这么想。
*
如果问导致狄擎野开始像卓澜一样坐立不安夜不能眠的原因有什么那真的是太多了。
其一。叶怀幸对他和卓澜的反抗性太强烈。几乎天天都要上演一哭二闹三暴力的戏码。
其二。是尹文不阴不阳似敌非友的态度。
其三。是妻子反反复复的不安情绪和对叶怀幸的暴躁易怒。
其四。是源于他父亲。
今天一早。狄老爷子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地对他大骂一顿。
质问狄擎野为什么那么不让他省心。早些年和有夫之妇搞外遇。现在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先不管是不是二手货，现在居然有人拿她的身体报告寄给他表明他们狄家要断子绝孙了。而后。狄老爷子又抛出了一道命令，要么，和卓澜离婚。要么，不管是吃药做手术找代理孕母还是通过其他管道都要给他勾兑个孙子出来。
狄擎野也对着电话跟他咆哮。
“我自己都不介意自己有没有孩子你又何必在意。你如果是认定公司只能由姓狄来继承你大可以跟你的小老婆自己去生一个。吃药做手术找代理孕母，这些罪我不会让卓澜来受。姓木的不是有个女儿吗？她女儿不是能力不错吗？你让她来继承公司不就得了。”
说罢。电话狠狠一摔。他靠在沙发上微微喘气。对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无可奈何。
怎么会这么多事？
他只想好好的跟卓澜生活为什么就是这么难？
狄擎野揩了揩自己的脸。站起来。想到外面透一透气。
他开车去了一间酒吧。七年过去。这里的装潢改了又改。老板换了一个又一个。
只有一个加拿大籍的酒保矢志不渝地停留在那个地方。
狄擎野到了那里，那个名叫Verlaski的酒保似乎很诧异他的出现。狄擎野和他坐下来聊起了近些年的生活。而后颇有感触地慢慢唏嘘人生。
“你还在等你女朋友？”狄擎野喝了一口威士忌。戏谑地问着Verlaski。Verlaski曾经和一个中国女孩相爱过。后来那女孩回国了。他找不到她。只知道是这个城市的人。这个痴情的加拿大男人便停留在这里。约摸着只是想和那个女孩来句：“好久不见。”
“是啊。我相信我一定会再见到Coco的。”这个有着及肩棕色长发的男人笑了笑。
狄擎野从一开始知道Verlaski的故事就觉得那个中国女人在玩他。Coco？这不就是小学一年级英语书上那个很像外星人的漫画主人公的名字吗？
即使有这样的猜测。狄擎野还是没有告诉过Verlaski。他觉得也许已经有很多人告诉过他了。但他就是坚持着自己的信念。怎么都不离开。
“祝你好运。”狄擎野举起杯子。琥珀色的液体荡漾起一股柔情。
“谢谢。”Verlaski也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又和狄擎野聊起来。
最后。鬼使神差的。Verlaski谈到了曾经狄擎野日日为其买醉的女人——蒙郁忆。
“你不知道吗？她的大儿子很奇怪。”
“奇怪？”狄擎野皱眉。
“是啊。按理说她和她的混血儿老公生出来的也应该是混血。可是我见过那孩子一次。看样子完全不像是中法混血。完完全全就是个亚洲人。”
“也许是孩子比较像母亲吧…”狄擎野有刹那间的脑子空白。最后只是喃喃地安慰了句。也不知道在安慰谁。
“拜托。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点混血痕迹都没有吧。她的小女儿就非常像个混血儿。有些认识她或者Mr费的人都说她的大儿子是她跟以前的男人生的。尽管Mr费一直否认。但是谁心里都清楚。费太太以前和你还有其他几个男人的私生活很乱。大家都默认了那孩子不是Mr费的孩子只是碍着他的面子不说而已。而且啊…”Verlaski把身子探向狄擎野，偷偷地来了句：“我曾经听到Mr费的大儿子和他弟弟说费太太没有把那孩子的姓氏改成费。而是随着费太太姓蒙。估计是费太太不肯。也估计是还碍于那孩子的亲生父亲的关系…喂。狄。你觉得那孩子的老爸会是谁吗？”
狄擎野听完。身体僵硬。心跳紊乱。嘴唇血色褪尽。脑子像炸开一样一片空白。
“孩子几岁？”像被一条巨大的冰冷的蟒蛇缠住了身体。狄擎野牙齿打颤地问Verlaski。
“六七岁的样子。”
Verlaski说完。眼神不对地看着狄擎野。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了老半天再来一句：“他该不会是你的孩子吧…”
狄擎野听完。迅速飞奔离开。
他开车。脚一直踩着油门。时速太快。血液也有逆流的趋势。
他脑子里突然间只剩下一个念头。问蒙郁忆。问蒙郁忆！
不。不行。
他找回理智，紧急刹车。由于惯性身体向前倾。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空洞着双眼。“滴滴——”的声音也随之刺耳地响起。
紧跟而来的交警敲了敲车窗。示意他超速要拿罚单。
狄擎野完全懵了。
像个失去生命的木偶人一样麻木地动作。
交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没事吧。”
狄擎野摇头。
交警走后。狄擎野拿出手机。颤巍巍地拨通了好友费格勒的号码。
“我有话问你。快出来！”
费格勒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狄擎野和他约在一家茶楼见面。他上了二楼。窗边大红的灯笼发出橘红色的光芒。而狄擎野却是一脸的焦急，混乱，难受，不敢置信…以至于他的脸庞浸入在光晕中有些沉黯和诡谲。
费格勒走过去。坐下。木椅垫着蒲团。有些粗糙。狄擎野的眼神射过去。更让他觉得坐立难安。
“这么急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郁忆生的儿子是谁的？”狄擎野声音沙哑粗嘎。说话方式却是一针见血单刀直入。
费格勒浑身一怔。慌乱地不得了。
心中急切。脱口而出的就是实话：“你怎么知道的？”
狄擎野神情更加暗淡。
费格勒暗中恼恨自己。
如今郁忆和父亲虽然偶尔争吵但是七年感情还是不错的。更何况现如今擎野已经娶了老婆，再捅出这些事对谁都不好…他怎么就说漏了嘴呢？
“她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说？”狄擎野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整个人与耀眼的橘红光晕相形见绌。他沉黯地…像没有形体的影子。
“你那时候早就走了。她有想过找你。可你也知道，我爸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费格勒组织好语言回了他话。瞧见狄擎野黯然神伤的模样。又加了句：“擎野。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和她都已经有了家室。孩子你就当做没有这回事吧…”
“什么叫当做没有这回事。如果是你凭空多了个儿子你能当做没这回事？”狄擎野的眼神一下子充溢了火光。
“我知道这很难。可你也要考虑一下你妻子的感受啊。她接受得了你突然多出个儿子吗？”
“我不知道。”狄擎野突然又像没了力气一样，双手放在木桌上烦躁地低头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