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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朱厚照便是再傻,也明白了。
太祖高皇帝的灵位,竟是……毁了。
朱厚照以前爱胡闹,甚至有过许多荒唐的举动,可是依旧有一些东西,无法去触碰。
其中最不能去触碰的,就是祖宗。
祖宗是什么?朱厚照今日为天子,乃是承祖宗之业,身体发肤,尽都来自于祖宗,历朝历代,上至天子,下至庶民,对于祖宗,几乎都有一种变态的信仰,宫中的匾额上的四个字便是“敬天法祖”四字。从入门丹陛至乾清宫大殿,其扁皆曰‘敬天法祖’。
祖宗崇拜,乃是一切权利的核心,想当初的时候,文皇帝靖难,一路打到了济南,靖难的军队几乎要破城,只需拿下济南,便可继续南下。
就在这关键的一战之中,文皇帝却是遭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挫败,济南军民,拼死抵抗,靖难的大军,竟是无法破城,可是很快,文皇帝就找到了破城的办法,他命人架设了铁炮,试图借助铁炮,将济南城轰开一个缺口。
可是这时候,城中的守将却是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在城墙上,张贴了太祖皇帝的画像。
一张张的画像贴在城上,此时的靖难军马,已到了最危险的关头,前有狼后有虎,若是再不破城,文皇帝极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可是面对太祖的画像,他却不敢命人开炮了,宁愿舍弃济南,也绝不敢命人对着太祖高皇帝的画像狂轰滥炸。
这……就是所谓的敬天法祖。
明知道对方所作所为臭不要脸,明知道自己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明知只要大炮一响,便可拿下这靖难最重要的据点,可是文皇帝依旧是徒呼奈何,撤兵而去。
而现在……祖宗的灵牌,竟然碎了。
而且是被叶春秋一拳砸碎,这……
朱厚照反应了过来,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后果应该很严重啊……
整个大殿,已是鸦雀无声。
可以说,朱宸濠是无耻的,不只是无耻,而且是无耻之尤,诚如那济南的守将一样,臭不要脸,打仗,你就打仗吧;争吵,你就争吵吧,你他娘的把高皇帝的画像和牌位搬出来做什么?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人家无耻,你就可以轰太祖的画像,也不意味着,你就可以一拳砸了人家的牌位。
什么事都可以通融和原谅,而唯独这个,却是大忌,不,是禁忌中的禁忌。
可是现在,你真的把太祖的灵牌砸碎了,触及了这不可触及的禁忌,这……
朱厚照本方才还在为叶春秋的神勇喝彩的脸,一下子绷住了,神色十分的复杂。
这下宁王闹得再大,可叶春秋顾忌真的触霉头了,朱厚照感觉很头痛,心里已经在想着怎么为叶春秋收拾这个残局。
心里只想着,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叶春秋有事,这不但是他对叶春秋的私心,而且宁王的所为,令他更不想让宁王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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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谋逆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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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宸濠已是被打得七荤八素,几乎是奄奄一息,可是当他的目光看到那灵牌碎片的时候,顿时眼睛亮了。
虽是痛得几欲死去,朱宸濠却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扶着殿柱起来,立即高声道:“死罪,这是死罪,这是万死之罪,太祖高皇帝若是在天有灵,得知叶春秋竟是如此不敬,这……这教他情何以堪?不敬高祖,形同谋逆,陛下也是太祖高皇帝子孙,现在叶春秋如此,理应严惩,请陛下……”
朱厚照的脸色很阴沉,厌恶地看了朱宸濠一眼,他目光扫过殿中众臣,见众臣无一人出来反驳朱宸濠,却是面色发青。
尤其是不少和镇国府有关的大臣和勋贵,更是脸色苍白,他们显然意识到,这一次叶春秋惹的麻烦实在太大了,即便是他们,此时也不敢为叶春秋说话了。
“陛下!”可以说,朱宸濠的心里已经兴高采烈,表面则是怒气冲冲地看着朱厚照,趁热打铁道:“难道到了现在,陛下还要包庇这个贼子吗?叶春秋亲手毁了高祖的灵牌,这就是对祖宗的大不敬,陛下克继大统,俱都是太祖高皇帝手中的继承,陛下如此……”
朱厚照又气又怒,却也有些慌乱,只得看向刘健,道:“刘爱卿怎么看?”
他是希望刘健能为叶春秋说话,从法理上反驳朱宸濠。
刘健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沉重地道:“臣无话可说。”
是呵,他无话可说,因为法祖,乃是儒家的核心思想,若是连祖宗都不敬,陛下何来的法统?所以这时候,刘健不能说话,也无法去辩护。
朱厚照瞪了刘健一眼,心里气闷,只得道:“这是王叔先动的手。”
满殿大臣却多是沉默不言,宁王不对在先,可是并不代表叶春秋砸了灵牌就无罪。
只见朱宸濠此时犹如陷入了癫狂,他恶狠狠地用乌青的眼睛瞪着叶春秋,嘴角咧起。
今日受此奇耻大辱,他所想的,就是如何将叶春秋整死,是以这时,他反而不在乎自己是什么下场了,他狞然道:“陛下若是不治叶春秋万死之罪,老臣第一个不服,老臣乃是太祖子孙……”
朱厚照震怒,连忙看向叶春秋,道:“叶卿家只是失手,朕看得明明白白。”
“不。”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却是叶春秋声音洪亮地道:“臣弟启禀陛下,这并非是臣弟一时失手。”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去,看着叶春秋,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愕之色。
这个家伙……是疯了吗?
倒是这个时候,不是该想尽办法为自己辩护吗?
不是失手,那就是故意的了,你这是故意砸太祖灵牌,这不是作死吗?
朱宸濠倒也是想不到叶春秋居然会直接承认,他方才甚至已经做好了继续死缠烂打的打算,可叶春秋的反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叶春秋不是赶紧谢罪,赶紧为自己辩解,偏偏居然认了。
朱厚照则是脸一沉:“这件事……”
“陛下……”叶春秋不但承认自己所作所为,脸上表情依旧镇定自若,他打断了朱厚照的话,正色道:“臣弟这样说,是事出有因。”
他这一番话,义正言辞,却令所有人都傻眼了,许多人心里嘀咕,就算是事出有因,也绝不是你能够砸灵牌的理由。
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
就在所有人心绪发杂,神色错愕之间,叶春秋却从怀中抽出了一本书来。
显然,叶春秋是早有准备的,此时,他将书打开,竟是很熟稔地翻到了其中一页,接着道:“陛下和诸公想必知道,这一本书乃是太祖高皇帝四编而成的大诰。”
听了叶春秋的话,所有人便朝那书看去,所谓的大诰,可以理解为太祖高皇帝的祖训,而祖训在历朝历代,与后世的宪法是没有任何分别的,虽然这祖训早已被人束之高阁了,可是当有人在庙堂上拿出来,依然还有它的影响力。
叶春秋正色道:“太祖高皇帝的遗训之中,早有明言:朝无正臣,内有奸逆,诸藩王必举兵征讨,以清君侧;若藩王图谋不轨,窥视国器,上至君臣,下则庶民,勿以朕为念,人人得而诛之。”
叶春秋在此顿了顿,而后才继续道:“这句话,大家可还记得吗?前一句,便是说若是朝廷有奸贼,藩王可以起兵征讨,以清君侧,当初文皇帝,就是奉此遗训,起兵靖难。而这后一句,却是说若是有藩王图谋不轨,天下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不必因为他是高皇帝的子孙而心有顾忌,陛下,诸公,太祖高皇帝所说的,还不够明白?现在这宁王图谋不轨,有谋篡之心,居心险恶,窥视鼎之轻重,妄图祸国,举着太祖高皇帝的灵牌,竟敢在这太和殿上欲置臣弟于死地,因为他知道,唯有杀了臣弟,方能毁尸灭证,臣弟正是遵从太祖祖训,今日这反王在此,借太祖灵牌相要求,臣弟谨记着太祖所言的勿以其为念,这才愤而反击,还请陛下明察。”
呼……
听罢,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灵牌出来了,现在连大诰都出来了,这叶春秋随身带着一本大诰,卧槽……这家伙,到底是平时总带着一本大诰去装逼呢?还是这一次已经预料到这个情况,故意将此当作护身符了?
谁也猜透不了,只知道这个家伙有时候总是能玩出大家意想不到的新花样。
朱厚照瞪大了眼睛,也有点懵逼了,听着似是挺有道理的,大诰到底写没写这个,他倒是所知不多,不过话说回来,文皇帝确实是举着大诰去靖难的,这是没有错的。
若是祖训如此,那么等于就是叶春秋是奉太祖高皇帝之命去暴打这臭不要脸的朱宸濠了,至于不小心打坏了灵牌,似乎也可理解,因为……
高皇帝说了,勿以他为念,打了也是白打啊。
不过……
朱厚照总觉得这里头说的虽然有道理,却似乎这番话中,却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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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铁证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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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叶春秋一定没有证据,这……这怎么可能?
朱宸濠朗声道:“是吗,本王倒是要见识见识,你如何给本王张罗罪名。”
叶春秋看着朱宸濠,眼中显出了令朱宸濠感到刺眼的自信,而叶春秋则是平静地道:“阮国使,你还愣着做什么?”
阮国使三字,令所有人一头雾水。
今日本是大廷议,按理,几乎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还包括了勋贵和国使。
正在这时候,那安南国的国使阮正徐徐而出,拜倒在殿中,道:“下臣安南国阮正,有事禀奏。”
无数双眼睛,都朝这阮正看去,显得一头雾水,这安南国,和宁王有什么关系?
宁王也是愕然,心里已经活络起来,阮正?自己此前并不认识,当然,二人都同住在鸿胪寺里,倒是见过他的面,可也不过是相互点头罢了,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
朱厚照听到了叶春秋说有证据之后,心情顿时开朗起来,看着下头的阮正,抖擞精神道:“阮爱卿,要奏何事?”
阮正恭敬地道:“下臣本是奉王命出使大明,一直在鸿胪寺下榻居住,因而认得了宁王……”
朱宸濠不禁打了个冷战,认得?污蔑,这是污蔑,他想不到叶春秋所谓的铁证,居然是污蔑,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想着叶春秋到底掌握了自己什么谋反证据,却是没有想到叶春秋却是在创造证据。
可若是现在他说他跟阮正不认识,却不会有人愿意听。
估计众人只会想,此人是安南国使,为何要无端污蔑你?
阮正继续道:“此后,这宁王便命人与下臣接触,还许诺了下臣许多的好处,却让下臣为他做一件事。”
“何事?”朱厚照随即道,心里倒也是好奇。
阮正道:“宁王让下臣,以安南国的名义为他采购一批军械,其中包括了手雷、步枪、弹药,当时是下臣吃了猪油蒙了心,竟是答应了下来,于是四处寻关系,想以安南国的名义,采购镇国府的军械,下臣寻过镇国公,也曾见过招商局的孙大掌柜,为了施加影响,还曾拜谒过内阁诸公,与兵部的官员,有过交涉,本以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