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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只要她能幸福!
他想到这儿,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很有些大侠的样子!也有种痴情书生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即使得不到她的爱,光自己这一份爱,亦足光照千秋了!
当然,倘真的失去她,他一定会很痛苦、难过的。
但长痛不如短痛,如是无情刀,这一刀总要砍下来的。捱过了初一,能捱得过月半吗?
他找云丽珑是在那次喝酒的第二天午后。
那天天气不错。阳光灿烂,四月的晴天是生机勃勃的。
他相信这能给他带来好运气。
他径自来到“梅铃园”,找到了云丽珑。
云丽珑著了一件春衫,显得更为娇美,正侍弄放在天井里的一盆海棠。
海棠是名品西府,他看得出来。
海云向她说,独孤公子来了。
“独孤公子来了吗?”她这样问,转过身来。
于是两人的目光相遇了。
这次,他接触到她的目光,虽然心还是感到鹿撞不已,但再不像以前那样马上避开她那双美丽而含情脉脉令人不敢正视的目光了,而是大胆地、细细地欣赏着她那双大眼睛的美丽动人:
那么明澈、那么甜美、那么仪态万千?!也许,过一会儿,这一双眼睛,连同她整个人,只属于另一个人了!
趁现在还没定下来,他要好好看看她。
这次是她先低下了头,避开了目光,脸上升起了两朵红晕,声音略有些慌惶:“独孤公子找我,有事么……”
原来她也有害羞的时候!他心里这样想着,嘴里道:“云小姐,我想找你出去谈一件事。”
“现在吗?”她低着目光问。
“是。现在。而且就你一个人,不要海云跟来!”他这样说得又坚定,又快而有力。
因为不这样,他怕自己这鼓起的勇气也会像燕二弟一样消失掉。
说完,不待她回答,先自走了出去。
“海云,”她的声音叫着海云,“你把这盆海棠好好松一下土,浇一点水,修一修枝叶。我出去一下。”
云丽珑的声音不像是小姐在差使丫环,而是像在求海云似的,声音也小了许多,软了许多。
一边的紫小凤见独孤展鹏进来,望也不望一下自己,就这样出去了,又看到云丽珑略一犹豫,也跟着出去了,脸不由一阵苍白,站在屋檐前那株梅树前,呆住了,眼中有泪花在打着转,站了一会儿,还不见云丽珑回来,强忍住泪,回到她的房中去了,不一会,那窗帘也放下了。
海云望着云丽珑出去的背影,也呆呆看了一会,然后低下头,侍弄起那盆西府海棠来。
她边做边想:独孤公子约小姐去,会谈些什么呢?
知心榭。
绿波明澄,柔柳依依。风和日丽,池中莲叶田田,青翠喜人。
荷茎上,一只翠鸟停在上面,清脆地叫着,又跳跃到莲叶上,见有人来,一声叫飞起,等会儿见来人并不理会它,在空中转了一圈,又轻盈地落下了。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独孤展鹏与云丽珑站在汉白玉栏杆旁,默默相视,谁也不愿打破这沉默。
和风儿吹起云丽珑一缕秀发,拂在她的脸颊上,依依地一下一下地拂动着。她的明艳的苹果脸,红扑扑的,娇美不可方物。
还有那双柔美的眼波……
独孤展鹏忽然心里升起一种深深的近似发痛的爱意来!他心里不由一阵冲动,真想能把她揽在自己怀里,抚摩一下她的秀发,她的脸颊!
但他一动不动地立着,压下心的波动,任那甜美的波浪荡漾那颗十六岁的少年心。
他觉得就这样两人一直厮守下去就很好:
不必说话,不必动,只是目光交流着目光,目光中有理解、安慰、信赖,和一份柔情!
他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也这样地爱着自己!
又过了许久,许久,云丽珑低低地问:“独孤公子,你找我……”边说,边慢慢地拨着手中一根柳条,发开后又慢慢再结成一个又一个同心结,又再慢慢发开。那长长的眼睫毛扑闪着,那秋波盈盈,风情无限。
独孤展鹏闻言一惊,收回了放任的心神,不敢再望云丽珑,转而望向湖中的水天、莲叶,舔了一下发干的唇衣,努力使声音清楚、圆润些:“云小姐,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吧……!”她的声音更低了些,声音柔美得若不胜其负的玉手。
“你,你觉得我燕二弟这人怎么样?”他只是出神地望着水中云天。
“你是说燕公子?”云丽珑迅速抬眼,向他望了一眼。
独孤展鹏声调不变,神情凝重地望着水中云天:“是。”
云丽珑一下子冷静了许多,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独孤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懂。”
有了开头,后文就好对付多了。
独孤展鹏说话变得冷静而自然了。“我是问我二弟为人如何?他人品、武功,文才……”
“这我懂。我是想问,独孤公子突然约我来问这些干什么?”云丽珑说。
“是这样的,他觉得你好像对他有什么看法,他不知在什么地方会让小姐不快。自己又不便直接问,想叫我代问一下。”独孤展鹏道。他发觉自己说起假话来,竟也会这样流畅,一点滞阻也没有。
“噢,是这样。那一定是他多虑了,我对他没什么其他看法呵……”云丽珑道。
“那么你对他印象如何?觉得他这人怎么样?”独孤展鹏趁热打铁问道。
云丽珑看了一眼独孤展鹏,低头沉吟了一下,道:“燕公子,人品俊美,风流倜傥,、武功在同龄人中,都是上上之选;画画,吹箫,唱曲,填词,这些事,他都尽善尽美。平时谈笑风生,各色玩乐都是个中好手,说话妙语连珠,诙谐有趣,待人又温柔体贴,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子弟!他和你,是一时瑜亮,只是他少了一点男子气,未免胭脂气重了些。”
独孤展鹏故作轻松地一笑,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云小姐,如果我二弟属意于你,那小姐一定肯吧?”
这话一出,他觉得心已停止了跳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云丽珑的脸部表情。
云丽珑陡地脸色一变,声音也有些发苦:“这就是独孤公子此来目的?”
独孤展鹏尴尬地笑了一下:“我这是……打个比方,开个玩笑问问的,小姐,你……”
云丽珑:“你不用说了!”顿了一下,又道:“不错,燕公子人品、、武功、家世,都是每个女孩子心目中所理想的。燕公子温柔体贴,将来也必是一个好夫君。哪个女孩子得到他这样的人,也算福份……但,我还没考虑过他。”
独孤展鹏心中不由感到一阵宽慰:啊,原来她真的没看中二弟!
——但想到燕小山那忧愁伤心的眼睛,又为燕小山感到难过,同时对自己前面的幸灾乐祸感到一种自责自恨,觉得自己这样太对不起二弟了!一种愧意,使他想为燕小山说两句,如果能挽回这事来,即使自己失去云丽珑,也值得了,因为他已赢得了她最初的爱!——这里边也许还含一种情场上胜者对弱者的同情与宽大。
如果换了她是爱燕小山的,那么即使他以辞句勉强她同意跟自己,那他的心情一定比没有得到她还要痛苦与难过。
爱情,就这样自私,充满了一种不容丝毫损伤的敏感的自尊,一种极其强烈的独占欲和虚荣心!
“其实,我二弟也是个热血男儿!他如果胭脂气染上些,那也是在你们中间给染上的,他以后一定会改掉的……”独孤展鹏这样说道,心里充满了真诚与恳切,希望能劝云丽珑改变心意。
——这不是故作姿态,不是伪善,而是出自一种宽大的爱!一种海洋般深沉的友情与爱!
“独孤公子,如果就为了这一事,恕我失陪了!”云丽珑涩声道,边说边向外走去,临转过曲廊时,又回过头来,幽幽地说,“你,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喜欢的是谁?”
说毕,急趋而出。
“小姐……”独孤展鹏想喊住她,又没喊出声来,他不由呆在原地,痴了!
“你,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谁?”他喃喃地重复着她那句话,眼前出现了她那双含着无限幽怨的、含潜欲泣的眼睛,心中不知是苦还是甜,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有一眶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一时只觉得心里情感如潮涌起:
我终于亲自听到她的回答了!她爱我的!她是真的爱我的!我没看错,我没……她是爱我的。有她这句话,叫我去死,我,我也心甘情愿了!
他这样想着,那热泪,热泪不由夺眶而出,扑簌簌地一行行滚下来!
他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但心里,是一股热乎乎的、甜甜的柔情!
——这,就是爱的最幸福的时刻!没有经过苦恋相思的人,哪里会知道这种幸福的珍贵?
他只觉得人轻得要飘飘欲飞!脚像踩在云里似的,路软软的像棉絮做的!
他想笑,他想喊!如果现在谁说,独孤展鹏,把天上那轮太阳摘下来,他一定说,好吧。如果现在有人说,独孤展鹏,我要杀死你!他也一定会照样说,好吧。
因为,因为他已听不到别人的声音,别人在向他说些什么,他已成了聋子,成了半个瞎子!看一切都好像隔了一层!他只觉得天地间充满了光明!灿烂的金黄的阳光,溢满了大地!
他心里只感受到一种东西,那就是幸福!获得爰情的幸福!
但现在独孤展鹏想起那天午后的情景,心里不由变得沉重起来了:这些,该如何对燕小山说呢?他无法想象,二弟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情。
前天,他一下午一晚上沉浸在爱的幸福里,忘掉了燕小山。昨天晚上,他又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景,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妥来。这不妥在什么地方,他还没找到。直到今天见到了蓝小山,他才想起对他的承诺来。
——但这,又如何对他说呢?
而今天听到的关于“潜龙门”的消息,更使他不安,产生种隐隐不妥的忧思来,面对现实,他不得不考虑:
如果他接受云丽珑的爱后,就携着她一起进入那充满了风险的江湖吗?在刀光剑影里过提心吊胆的日子?让她跟着自己去四处奔波,流血拼命?
他无法想象让云丽珑住在那些又脏又烟又潮湿,床上乱爬着臭虫,被絮里跳出七、八只大虱子的小客栈里的情景。
他也无法想象让云丽珑握着剑,挥着玉拳去杀人、打人或被别人打、被别人杀的情景!
在他心目中,云丽珑只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孩子而已。
但那烟色的江湖,那充满了奸诈、阴谋、罪恶与血腥的江湖,他,他独孤展鹏是无法改变去闯荡、拼命的命运的!
因那父母双亲的大仇,家破人亡之大恨,他独孤展鹏悬注定过江湖生涯的了!
听人说,长沙大侠古道客的美貌如玉的妻子、女侠“一支花”,被古家的仇家设计擒去,受十三个虎狼大汉轮流蹂躏而死!
听人说,川南金沙帮帮主司马长雄携重金娇妻北游长安,道逢烟道中人劫杀。其娇妻被六个大盗**,末了又一刀杀了,裸尸挂在咸阳城头!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