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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侍从约翰的声音显得真诚又担忧。他服侍肯尼已近十五年,是个有双紫色眸子的老实人,也是整个霍恩堡年数最长的仆从。
十八年前,肯尼在战乱中与妻子失散,来年春天方才相聚,但妻子妮娜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在深秋落叶的望月湖边出生,取名霍恩,北城堡便是以此命名。但坏消息是,他这一生最忠诚可靠的仆人马文在战乱中丧生,葬于北城桥外的红橡林。
“没事,给我拿杯酒吧,老伙计。”肯尼摇摇头,回身坐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橡木椅上。
“两片柠檬,四颗桑葚,一滴鱼人泪,酒温呢,大人?”约翰细数领主这些年的习惯。由于秋季所剩的时日不多,而漫长的寒冬又将来临,在这个两季交替的时节,他总也捉摸不透领主对酒温的要求。
“你看着办吧,别叫我烫掉了舌头,冷掉了牙齿就好。”肯尼摆摆手道。
我到底是怎么了?门关上后,他坐在椅子上想,如果刚刚掉下去,恐怕会摔成肉饼呢。
他真担心自己刚刚的膝盖能不能撑住,回到这把椅子上。于是,他就这样坐了一会儿,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一边用手指,轻轻抚弄那些橡木扶手里镶嵌的象牙花纹。最终,他还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水盆前,扒了些凉水在脸上。
镜子里,水淋淋的面孔也同样瞪着他自己。当年的络腮胡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整洁优美的卷曲短胡,但它和头发一样,不知不觉中混入了一些银丝。他的双眼肿得厉害,皮肤也呈土灰色,额上的皱纹更是深入裂缝。
我什么时候这么老了?他问自己。他不过才四十三岁,他见过比自己年长四十岁,却看上去更年轻的人——那个生了好几次大病,却屡屡从死神手掌脱逃的修神院长老尤金。
用一条旧亚麻巾擦干脸上的水后,他唤来门口执勤的卫兵。“去问问你们队长,塞尔西和迈克到哪儿了?”说完他坐回橡木椅上,涣散的蜜色眸子满是疲意。
“大人,您的酒。”半晌之后,约翰将一杯鲜红如血的酒搁到肯尼手边的小圆桌上。
指尖轻触杯沿,肯尼便知道约翰昨夜没有与卫兵彻夜赌钱。酒温刚刚好,浅尝之后,柠檬与桑葚的清香在味蕾上打起滚,舌尖是浓浓的香醇,滑过喉咙时是鱼人之泪的清凉,一切如常,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等等。”肯尼放下杯子。约翰的停在门口,随即转过身。“老伙计,坦白说,最近我总是被噩梦缠身。昨晚也是,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或是某种恐怖,即便在当年兵败后,我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更糟糕的是,这种感觉随着计划的临近,越发变得频繁,我本想找尤金谈谈,可那老家伙又病了,且比上次还凶,真该死。。。。。”
“对不起,大人。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肯尼想了想,蜜色眼眸在老仆的身上扫动。“恐怕很难。不管怎样,谢谢你。”
约翰点头准备离开,但门刚刚掩上,又折返回来。“大人,”他鞠躬至膝,而后抬起身,“或许我无法体会您的感觉,但那无疑是一种恐惧,一种无以言表的恐惧,就跟坠落时的恐慌如出一辙,可。。。。。大人,别在乎外界那些疯言疯语,归根究底,整个北城都是第一大陆的人,即便当年的尼普尔人,也是马歇尔王军后裔,倘若其他领土不愿出兵,那我们就自己打回去。”他斗胆瞥了眼领主的眼睛,低下头,用极小的声音补充,“十八年了,大人,我们想回家,整个北城的人都想。”
肯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起来:“愿纳穆神保佑我们,约翰。”
“我只愿纳穆神保佑您,和联盟军。”
“下去吧,让阿婓来帮我更衣。”肯尼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夫人她。。。。。”
“这些事叫下人来做罢,别叫醒她,何况是为了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肯尼重新端起酒杯,看着老仆人的背影与门缝一起消失在视线中。
过了会儿,阿婓,一个操着地道亚述口音的年轻人走进来。
在此之前,肯尼花了一杯酒的时间思考他与妻子的关系。他们只有一个孩子,他无比疼爱那个在战乱中失而复得的孩子,小家伙继承了母亲的栗子发色,和他的蜜色眸子,除了年幼时以调皮捣蛋闻名北城外,剑术与脑子堪称天赋异禀。
但妻子呢。他以为他们的重聚会迎来新婚般的缠绵,直至生命尽头,她会为他再生上一双儿女,毕竟那时他们才不到三十。可他忘不了米拉·凯尔琳,这是个难以接受的事实,但这件事却比猪不会飞,鸟不会游泳一样真实。即使这些年他对妮娜不曾有愧,除了政事必要,从未与米拉单独会面,可每当他与妻子同床时,闭上眼总是白鸽的笑貌,和那首关于思念的长歌。。。。。
“大人?”杯子里的酒见底,亚述口音的通用语打断思绪。
“不要正装,”肯尼跟他说,“找舒服点儿的衣服来,今天要见的是老友。”然后他放下杯子,站起身,伸开手臂让他们服侍。
他们给他穿上了一件竖领的深蓝色毛织上衣,胸口用金线缝制着金色狼纹,下身则是他偏爱的黑色羊绒裤,然后是黑色鹿皮靴,以及黑色的貂皮罩衣。在系罩衣的扣子时,新上任的近卫军副队长敲开了门。“大人,塞尔西大人和迈克大人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早餐要洋葱培根馅饼,还有胡萝卜奶酪汤,这是塞尔西的最爱。迈克随意一点,只要面包够多就行,我嘛。。。。。”他打量着衣袖上的金扣,“让约翰再给我热杯酒送来,酒温和香料他知道,所有的东西端到书房来,我们在这里边吃边谈。”
“遵命,大人。”近卫军副队长与阿婓一同说。
第002章 南征大计
塞尔西老了不少,迈克也是,岁月似乎对谁都不太友好。但与前者相比,迈克依旧习惯**上身,即便年至不惑,即便位列公爵,即便他背脊上那些安哥拉图腾,吓跑了一众北城贵族小姐,以至于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他也不曾改变。至于塞尔西,他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没变的是光头,还有那只瞎了的眼。
肯尼坐在宽厚舒适的橡木椅上,看着老约翰刚刚送来的酒。塞尔西和迈克倒映扭曲其中,两人正不约而同将煎鸡蛋夹进切片面包里。“领主,您确定不来点?”拥有三个孩子的父亲问。
他没有回答,而是环顾这间熟悉又陌生的书房。这间屋子,就跟其他全由石块建造的房间一样,明亮又通风,不过不是寻常石块,而是打磨过的雪花石膏,浅绿的窗帘与金色的挂毯更是令其增色不少,就连地板也别具一格,全由上好的紫衫木块铺设,这些原料全都来自亚述。
肯尼端起酒杯,离开橡木椅,来到两人就餐的书桌前坐下。桌子上摆着鹅毛笔和砚台,两本鹿皮胶面的厚书,一盏蜂蜡灯,以及一大叠约翰早上刚刚送来的信件,而在中间的位置,平铺着一张羊皮地图,它几乎占据了整张桌子的大部分面积。
“决定了?”迈克嚼着面包,一边挺直身子问。他的身材魁伟壮实,年纪虽比肯尼大上一些,但脸色却好上不少。如今他留了一小撮山羊胡,发型变成了极短的平头,也是当前朝臣的流行发式。“如果是的话,我比较关心的是,现在我们到底有几个盟友?”他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歪头看了一眼那杯散发温热气息的葡萄酒,“亚述和冰原肯定没问题,剩下的。。。。。嗯?”
肯尼将酒杯放下,砸了砸嘴。“埃利都的使臣后天到访,日光城领主将亲自前来会晤,凯恩最近忙于污流治理,恐怕分身乏力,他的长子保罗代其出席,至于乌鲁克嘛。。。。。”他伸手扒拉了一下还未拆封的信堆,“好像没有,三封信有去无回,估计瑞斯那老头还是不愿参与此事,毕竟他是苏美尔人,与我们也没什么交情,加上卡米尔和米拉,一共六家会盟。”
“关键还得看他们能出多少人啊,”塞尔西将端到嘴边的汤碗放下,“如果那些家伙只是做做样子,来我们北城大吃大喝,然后丢下几百人的小队伍以示诚意,那——”
“至少冰原和亚述不会。”迈克打断道,“还有,我猜日光城也不会,毕竟穆伦领主的母亲和你们的关系摆在这儿,那小子就算再混,也绝不敢驳母亲的面子,当然,前提是雪莱得开口。至于埃利都,达克如今已位列公爵,还迎娶了领主的长女,他在议会应该能说上几句话。”
“乌尔肯定也没问题。”肯尼断言,“凯恩在来信上说,倘若我们决定南征,他将亲自领兵助阵。”
“那小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啦?”塞尔西有些不可思议。
“那还用想?”迈克轻蔑一笑,“所有的费用都得由我们出,他搞不好连马都不会带一匹,最好连兵器和盔甲也用我们的,信上一定有写。是吧,领主?”
肯尼点点头。“人之常情,他这十几年过的可不容易。好好想想,乌尔已有近千年历史,可人民穷到连温饱有成问题,这些年凯恩勤勤恳恳,至少解决了吃饭难题,那儿的乞丐已经越来越少。再瞧瞧我们,如果没有亚述和冰原,以及日光城的支持,弄不好会比他们还惨,北城也绝不会有今日的盛况。”
“如果艾伦还在这儿,一定会比现在更好。”塞尔西舀了一勺胡萝卜奶酪汤搁进嘴里,抿了两下才发现自己的失言。“抱歉,领主,我没别的意思。”
“如果他留下来,搞不好我们已经攻占布莱克城了呢。”肯尼微笑着端起酒杯。他忽地想起那个满肚子坏水,却总能给人惊喜的家伙。
十七年前,他们一起回到北城,当时这儿还是一片荒芜,那小子只在驻地待了两天,就带着米欧、林德与火焰剑不告而别,之后就再没音讯。
三年后的某天,米欧从翼人森林归来,并带来了上千名翼人参与主堡的建立。他告诉肯尼,林德已经无碍,并帮助他杀掉了同父异母的哥哥,如今,他已是翼人族的族长,实至名归的七耳。“艾伦呢?”得知这一切后,肯尼问他。米欧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就这样过去了很多年,久到肯尼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忘了那个兄弟。直到一年前,北城盛传一位剑术大师从埃利都前来授业,当肯尼见到他时,一眼便瞧出了那就是林德。于是,所有的寒暄都被省略,他问林德,艾伦到底去了哪儿,可林德只是摇头,半个字也没透露。
“你们说,他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呢?”肯尼像似自语,又似询问,“这里难道没什么值得他留念的?还是我做错了什么?又或是他真的肩负父仇,不得不得离开?”
“领主,去年我曾去冰原冻土狩猎,”迈克将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没嚼几下便吞入肚中,“期间,劳伦斯全程陪同,那晚我们在雪林宿营,他给我讲了许多往事,其中曾数次提到过艾伦。他依稀记得,你们在地灵幻境初遇艾伦时,那家伙曾说过,他的仇人在日光城,您还有印象吗?”
肯尼点点头。“记得,他是这么说过。”
“后来他爱上了雪莱,这是塞尔西告诉我的。”迈克用脑袋指指右手边,靠到椅背上续道,“这可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