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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长歌-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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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尼依旧保持沉默。

    霍恩端起酒壶,重新给酒杯斟满,然后是第二杯,第三杯,直到他开始斟第四杯酒时,肯尼才张开口:“说吧,应该怎么做?噢,你记住,我只是担心那些刺客会威胁到咱们,关于其他人在北城神院发的誓,我没有半点质疑。”

    我也只是担心你的安危,父亲。“撤去王宫所有近卫军,由冰原人接替这些吃力不讨好的岗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尽量不要出王宫。我是说,所有人,包括你。”霍恩轻声道。

    “为什么是冰原人?”肯尼不出意料的问。

    “劳伦斯在冰原的声望远胜卡米尔,这也是为什么后者能随你南征,”霍恩解释道,“而在这一点上,相信我,劳伦斯才是那个永远不会背叛你的人,就跟我一样。”

    “还有呢?”

    “暂时不要进军布莱克,至少在摸清龙的动向之前,绝对不要出兵。”

    “这不可能!”肯尼飞快地反驳,“为此,我已经召开了四次战略会议。联盟军的士气现在日渐高涨,正是出兵布莱克的最好时机,况且赖安如今下落不明,我们或许根本不用攻城,只需在城墙下与守军谈判,就能大摇大摆的走进布莱克。”

    “很好的美梦,但太天真了。”霍恩同样快的语速回应道,“你难道忘了,第一大陆真正的掌权者不是赖安,而是那个神秘的异族人吗?”

    “我甚至怀疑,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眼下,和平军已经吃了两次败仗,死伤六万至七万人,他怎么还不出来拯救世界呢?莫非要等到我们占领布莱克,他才会现身?”肯尼笑了笑,然后笑容僵在了脸上。“怎么,你有那个人的消息了?”

    霍恩轻轻摇头。“伙计,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快一个礼拜,哪儿来的新消息?”

    “噢,是吗?”肯尼恢复了笑容,一边伸手摸向那堆积如山的信件,“我倒有个消息要跟你分享,这个消息来自德拉曼城一个偏远古堡的小领主。”他摸索半天,最后还是用两只手,才在信堆里把那封信翻找出来。

    霍恩看见那封信的蜂蜡已被拆开,其上的纹章图案似乎是枚回形针。父亲将信封翻开,从里面抽出两张羊皮信纸递到桌沿边。“信上说,赖安夸大其词,和平军根本就没有十万人,如今镇守布莱克的人数不足两万五,且多数是比尔生前花钱雇的佣军。”肯尼笑了笑,“雇佣军,你明白吧?战号一响,跑的最快的那种!”

    “我只相信咱们联盟军的斥候。”霍恩懒得去看那封密密麻麻的信。

    “早就派出去了,如果消息属实,我们很快就会进军布莱克。”肯尼收起笑容,语气一扫刚刚的欢快,“伙计,这点没法改变。”

    烛火飘摇了一下,霍恩看着父亲,那张脸再次变成了冷酷的雕像。

 第038章 噩梦惊醒

    山顶的风像抽搐一般,发狂似的吹打林间的树枝,地上的腐叶不断被卷起,在空中飞舞,连同细枝和细碎的沙石一起,不断抽打在桑尼脸上。他找到斯蒂文时,这个长他十五岁的红发巫师已经冻成了冰棍。

    他为可怜的巫师盖了一堆毛皮,并把火生得旺旺的,可斯蒂文还是只会说:“冷,帮帮我,好冷,我应该在沙漠啊,怎么会冷,可好冷,好冷啊。”

    桑尼喂他洋葱汤,但他吞不下,勺子灌得有多快,嘴唇漏出来就有多快,汤汁顺着下巴滴落,弄湿了他的衣裳和铺在地上的毛皮。

    “这家伙死定了。”劳伦斯边咬干牛肉,边冷漠地看了斯蒂文一眼,“如果你非问我的话,给他一刀比灌汤来得仁慈。”

    “伙计,我们没问你。”塞尔西用一堆皮毛裹着身体。他似乎也冻得不轻,但比斯蒂文稍微好那么一点,从暴露在冷气中的光头来看,他已经不再时登顶时的那个塞尔西,而活像一个从冰块里冷冻,再丢进沸水的热汤鸡。“这地方闹鬼还是怎么得?你们都做了什么梦?”

    听到这个词,桑尼不由得缩了缩,一边拼命摇头。他又舀起满满一勺,送到斯蒂文嘴边,试图从唇间小心翼翼地灌进去,但还是失败了。

    他做了个春梦,一个打第一眼见到苏拉起就想做的梦,那个梦真实他无法想象那一切是假的。

    半刻钟前,他从山洞里跑出,回头发现那个山洞里的光消失了,恐惧令他不敢再回头,但心里却烙满苏拉的影子。于是,他壮起胆子,决定返回去问个清楚,但当他再回到那块巨石时,那上面的缝隙竟然消失了。

    他趴上去,用手触摸那冰冷的岩块。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且被寒风吹打的如同冰块,透着刺骨的冷。

    短暂的沉默后,他发疯似的大叫,用火焰不断攻击那块石头,直到遮挡岩石的橡树燃起大火,那块石头还是静静的伫立在原地,没有半点张开的意思。

    他颤抖着向身后退去,湿滑的腐叶令他摔倒,面前是燃烧的橡树,火光鲜红如梦,耳边是肆虐的狂风,和不断刮到脸上的沙石与树叶。他手脚并用向后退去,心脏早已跳到了嗓子眼,似乎随时都会停止。

    在那之后,他颤抖着爬起身,发出凄惨的嚎叫,拼命逃向来时的路,仿佛要把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忘掉。但印入眼帘的一幕令他至今都无法忘记:白衣托勒坐在一块圆石上,左手拿着一把腐叶,右手抬指前方,那姿势好似在与老友聊天,僵硬的身体像一尊冰雕,脸上的还残留着生前的微笑,仿佛已在那坐了一个世纪之久劳伦斯叔叔骑在一块拱形长石上,嘴里喃喃自语塞尔西叔叔竟脱去所有衣服,光着身子靠在一块石头上,脸上的表情与托勒一样,那是一种如释重负、发自内心的微笑斯蒂文是他找到的最后一人。红发巫师与塞尔西叔叔一样,脱去了所有衣服,但却从悬崖边捞起捧捧湿雪,不断往**的胸前涂抹,他的表情好似在一个沙漠,找到了一片绿洲,不断用凉水擦拭炽热的身子一般

    更多汤汁从巫师的嘴角流出,桑尼用衣袖替他擦拭,对方则眼神涣散地回瞪。“冷,太冷了,我怎么会冷呢。”他又虚弱地说。

    除了他们三人,桑尼再没有找到其他兄弟,如果躺在这里是塞尔西和劳伦斯,或许斯蒂文知道该如何救他,但偏偏他是队伍里唯一的炼金巫师。“好冷。”苍白的嘴唇重复,声音已成呓语。

    劳伦斯叔叔依旧在啃那块干牛肉,塞尔西叔叔则瑟瑟发抖,嘴唇与斯蒂文一样苍白。篝火上煮着稀薄的洋葱汤,旁边散落着正在化冻的硬面包。“桑尼,你有重任在身,别把时间花在这里,把那破勺子扔了,剩下的交给我。”他听见劳伦斯叔叔说,“这小鬼的口袋里还有两剂甜睡花。”

    桑尼跟母亲学过一些炼金知识,甜睡花可以赐人无痛苦的死亡。“不,劳伦斯大人,我们都能活下去,活着回苏美尔,请相信我。”他抬起头,目光停留在那匹翻越雪岭,前来报恩的马身上。

    “冷,”斯蒂文说,“帮帮我,好冷。”

    桑尼自己也冷,尽管他拾来不少枯枝,生了四堆火,但还是冷。或许是因为累,累得快要散架。他想睡,可每当闭上眼,哪怕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眨眼,都会看见母亲那张脸,还有大雪纷飞的山路,以及如果那不是个梦该多好啊,苏拉。

    “桑尼!你最好搞清楚,我从联盟军挑了整整四十六人!”劳伦斯看着他,眼睛被风吹的睁不开,尽管已经扯起嗓子,用了他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但还是被狂风盖过,“那些人都是最英勇的骑士,最忠诚的士兵!那边石头上坐着的托勒,已经跟了我三十七年!”他抬手指向远处的黑暗,“我们到这该死的鬼地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桑尼道尔顿,告诉我!!”

    “冷,”斯蒂文虚弱地说,“帮帮我,好冷啊,我是不是快死了?”

    桑尼放下碗勺,又替濒死的巫师多盖一层毛皮,并往火堆里添了木柴。他爬起身,站在肆虐的暴风中。周围树上,积雪压枝,金褐色的山丘也覆盖着一层地毯似的雪,他隐约听见水流“嘀嗒嘀嗒”轻声落下,似乎是从身后传来。

    是啊,我是凯尔琳,却也是个道尔顿啊。他看着昏暗的天色想,父亲,您是否也在看着我,嘲笑我的软弱呢?

    “小家伙,去把那东西找出来,我和劳伦斯会在这儿守着他,”塞尔西的声音和身子一起瑟瑟发抖,“已经死了太多人,我不会再丢下任何一个兄弟,放心去吧。”

    “抱歉,桑尼,”劳伦斯指指冻伤的那条腿,“这种事本不该让你一个人犯险,我答应过你母亲,会照顾好你”

    桑尼点点头,弯腰拾起一根火把,转身走向未知的黑暗。

 第039章 冰雪异兽

    于此黑夜,在暴风肆虐的山顶寻找一件东西实属艰难。桑尼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用粗树枝探路前行,生怕载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擦伤手臂,扭断脚踝甚至脖子。

    越往前行,树木渐渐稀少,地面逐渐开始被积雪覆盖,他的步伐很生怕错过可能会出现的任何东西。

    寒风在树木间叹息,将细小的雪粒吹到他脸上。冷,不堪忍受的冷。桑尼感觉自己什么也没穿。他举着火把,火焰如淡橘色丝绸向上升起,透过它,他可以看到远处的黑暗。但火把似乎很快就会燃尽,然后,他就只能凭借巫术火球照亮四周,但那终究支撑不了多久。

    碎石、腐叶、枯草、石笋、枯枝、木块、披风披风?桑尼退后两步,看着被积雪堆中露出的衣角。

    火把靠上去后,他发现那确实是披风的一角。他将火把插进松软的积雪中,用早已冻僵没了知觉的双手拨开层层雪块,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兄弟的尸体。他已经硬的像个石块,平躺在躺在雪地中,双手抱着一块跟身体一样硬的石头,眼色安详,嘴角和托勒一样残留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桑尼给了这位兄弟一个雨林式葬礼把尸体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然后什么也不做。葬礼结束后,火把跟着熄灭。

    “愿神渊的路不再黑暗,我的兄弟。”他轻念悼词,挥手召出一个翻滚的火球,四周重新被照亮。

    寻着刚刚的路径,桑尼继续向前搜索,直到悬崖,然后转向另一边,穿过如迷宫一般的石柱石笋,来到一个黯淡无光的洞穴入口,里面传来潺潺流水声,但十步之外是个死胡同。借着火球的光,他看见那是一堵白色与玫瑰色的流石墙。

    他困惑地转身,沿路折回,走到中途才发现,在一块突起而潮湿的石头底下有个黑洞。他跪下聆听,发现那微弱的水声正是从洞里传出。

    桑尼不得不爬了好几十步,方才到达开阔的洞口。等到再次站起,重新召出火球,眼睛过了好一阵才适应。洞里有竟然有一个小瀑布,水从岩石间的隙流下来,注入宽阔的黑池子,他将火球丢出,看见橙色与黄色的火光在淡绿的水面上跳跃,然后熄灭。

    莫非这儿真的什么也没有?母亲看得那本古籍记载有误?或是这里早就有人来过,把那东西拿走了?还是我遗漏了什么,没有找到?不,我已经够仔细了,巨龙峰顶虽然宽阔,但地面除了腐叶和碎石什么也没有,如果是白天,只需要十分钟就能找遍,更何况还只有我一个人。出洞的路上,他不停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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