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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某些人——就是城里各家慕名而来的闺秀小姐们。
这些小姐们的身子其实没病,或者说没什么了不起的大病,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总是故意来排队,只是为了跟乔行云见一面,借口攀谈个几句。
单喜晓得她们是刻意来相乔行云——不,是让乔行云相她们,只要被他看上了,别说是乔家少夫人的位置,整个濮州百姓都会对她另眼相看。
前两年,她不懂她们的心机,是乔善对她点明,说这些人不知羞耻,把好事也利用成自己的好处。
碍着他们是义诊,不能赶病人,不然他肯定把这些红花绿花全给赶出门。
第3章(2)
当单喜走出堂间,先行向排队的病人询问病情时,也看到几位小姐们正笑语闲聊,摆明就是没病的样子。
“唉呀,喜姑娘,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行云公子今日心情可好?”
单喜不懂,乔行云的心情好不好,跟看病有什么关系?
“公子的心情挺好,请诸位姑娘稍待。”她照实回答,便往她们身后的病人步去。“小弟弟,你哪里不舒服?”
小男孩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不应该来排队喔!”单喜微笑地蹲下身跟他解释。“这儿是给有病或受伤的人看诊,不如把机会让给后面的人?”
“可是,我爷爷病了啊!”小男孩皱起担忧的小脸,他刚到濮州,听说城里有个免费为人看病的好大夫,这才来为爷爷求医。“他病得都下不了床了,所以我才来帮他排队……”
“你爷爷病了?”
“是啊,善心大姐姐,求你给我爷爷看病吧,我真的好怕他会死掉……”
单喜一听事态严重,起身便想直接禀报乔行云,想办法让他先为小男孩的爷爷看病……
“等等!”不料,一旁的谢家小姐却拦下她。“喜姑娘,你该不是要去请行云公子给这男孩的爷爷出诊吧?”
“是。”
“这怎么行呢?你知道我们在这里等多久了吗?而且先来后到是药堂定下的规矩,你怎好破坏这规定?”
神经规矩,你们明明没有病……单喜在心中暗忖,却忍耐着道:“你们没听见吗?他的爷爷病得很重,人都下不了床了……”
另一位秦家小姐在一旁帮腔。“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瞧他那样子不是濮州人……八成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小骗徒吧?”
她们太过分了,就连一向没脾气的单喜也生气了。“谢小姐、秦小姐,你们不要自己骗人,就说别人也是骗徒。”
“你——”两人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谁知道平日乖巧温顺的单喜也有这一面。“你什么意思啊?谁骗人?”
“不然请谢小姐告诉我,今天哪儿不舒服?可有比这小男孩的爷爷还严重?”
“我……”谢家小姐欲辩无言,谁让她站着,对方躺着呢?“我……我心痛!”急中生智,她捧着胸房就做戏喊疼。“唉呀,这还有没有天理,开药堂的竟不让病人看病呢……”
这一闹,连乔行云都注意到动静,跟着乔善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行云公子……”帮腔的秦家小姐马上开口。“你快看看谢小姐吧!她突然喊心疼呢,一定是给喜姑娘气出病的。”
单喜就这样被栽赃,脸色一变,不禁咬紧下唇。
乔行云发觉她的愠怒,便握住她的小手,将她往身后一拉,不疾不徐地问谢家小姐。“谢小姐,请问哪里不舒服?”
“我这儿疼!”谢家小姐指指自己疼痛的胸口,接着还抓起乔行云的另一只手往自己胸部贴。“行云公子,快帮我看看,我这心痛的毛病要不要紧?”
乔行云如她所愿,将手贴上她的胸房再次确认。“真是这里疼?”
“是啊,疼死了……”
正当谢家小姐以为他被自己这计迷住时,乔行云却是淡淡地抽回手。“谢小姐,抱歉你还死不了,因为人的心在左边而非右边,我想你大概是中暑昏了头,不如我开个藿香方子让你带回去服用?”
谢家小姐一听,也知道自己这一招东施效颦犯了大错,表情尴尬。“原来不是心病啊……那就好。”
“谢小姐,可以把机会让给别人了吧?”单喜脸色不好的直问。
见着其他人指指点点的,谢家小姐只好不甘不愿地离开药堂,临去时经过单喜身边,她忿怒地瞪了她一眼,暗自把仇记到她头上。
“谢小姐,你的藿香方子还没拿呢!”掌柜乔善奔出去追她,故意大声糗她。“以后中暑不一定要给行云公子看,给我看也是一样的——”
乔行云见谢家小姐羞愧地走了老远之后,便回头看看单喜,见她的下唇气得都咬红了,他莫名心疼。“你没事吧?”
“我没事。”单喜摇头,随即把小男孩带到他面前。“公子,你快救救这男孩的爷爷吧?他说他爷爷快死了。”
自从老爹过世,她最不想再看到的便是死别,因此她努力帮忙行云公子,努力学习认药材、读医书……就是希望自己经历的悲伤,别在发生。
“行云公子,阿宝请你救救爷爷,阿宝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阿宝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不必如此!”乔行云扶住他,也看见单喜期待的神情,他明白,救活老爷爷是他必须做的。
因为单喜很在乎这件事,而且阿宝的境遇也确实可怜,因此就算要多花心神,他也愿意。“走吧,我现在就跟你回家救爷爷——”
两人带着乔洪来到阿宝家,只见屋里家徒四壁,日子之清苦不言而明。
阿宝的爷爷躺在唯一一张简陋的床上,痛苦呻吟着。
一进屋,阿宝立即奔到爷爷身边。“爷爷,阿宝给你找大夫来了,你撑着点,你会没事的……”
单喜拉过阿宝,好让乔行云上前为老人家把脉。“阿宝,告诉姐姐,家里除了你跟爷爷,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阿宝摇摇头。“没有了,我爹娘早死了,我从小跟爷爷卖艺维生,上个月才到濮城落脚。”
难怪……没有人帮得了他们。见到阿宝与爷爷相依为命,单喜也想起以前跟阿爹的回忆,心有戚戚焉,勉强微笑。“乖,没事了,行云公子一定会救你爷爷的,不要担心了,好吗?”
待乔行云给老人把完脉,转头对阿宝说:“没事的,你爷爷的命还有救,只要好好按时服药,一个月后,爷爷就可以下床了。”
“真的?!”阿宝的小脸先是欣喜,而后又黯淡了。“可是……我们没有钱,没办法买药……”
乔行云微笑道:“药的事不必担心,我会交代药堂掌柜,每日都帮你爷爷送药过来。”
“真的吗?”阿宝高兴得马上跪下,朝他拜谢。“谢谢行云公子!你是阿宝的恩人!阿宝愿意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
乔行云温柔地拉起小男孩。“不用了,你只要好好照顾爷爷,好好孝顺他就可以了。”
单喜也对他说:“是啊,阿宝,行云公子是大善人,不会计较这些的。”
“乔洪,等等你回去帮阿宝准备些暖被子跟用品,还有告诉乔善,让他马上派人送药过来,知道吗?”乔行云转身交代跟着他们过来的乔洪。
“是,公子。”
单喜见乔行云为阿宝考虑得这般周到,也忍不住微湿了眼眶。“太好了,谢谢你,公子。”
她的感动让乔行云的心中又拧又好笑,怜惜她的眼泪,可又觉得她的性子也太容易感动了,明明是小事一桩,她却看得像什么大事一样……
“好了。”他为她拭泪,一边笑她。“爷爷又没有大碍,你哭什么?”
“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她看得阿宝跟爷爷有好结果,只觉得胸中长久以来的一块缺憾,仿佛被补满了,满得好想哭。“我只是觉得太好了,阿宝可以跟爷爷相依为命,我觉得太好了……”
该不是想起单老爹的事吧?
因为自己无法救回单老爹,所以能救回阿宝的爷爷,她觉得感动又伤情?
乔行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他以为过了几年,她应该要忘记单老爹了,没想到她只是把这份遗憾压在心底,却努力对他微笑,让他以为自己收留她、照顾她,已经是她此生最好的圆满。
喟然一叹,乔行云将单喜抱入怀里。
不想看到她难过,不想看到她受伤,他愿意用任何法术讨她开心,可就是没办法让她与已死的单老爹见上一面。
就像他能护她一生,但人的性命有尽,几十年后,就算他再不舍,终究也得放开她——当他想到彼此残酷的将来,便忍不住将怀里的单喜抱紧,知道自己正在排斥这个将来。
他是怎么了?
三年前他初见单喜时,只把她当成一个必须回报恩情的凡人,那时的他不会烦恼能照顾她多久,为何如今反而如此不舍?
莫非是他对单喜的宠爱让他多了不该有的怜悯?
因为她的努力、她的坚强、她的善良,让他对她越来越喜爱,渐渐地不把她当成普通的人,而是希望她能够跟自己一样长寿无极,一直陪在身边?
可她毕竟是人,怎可能跟他一样?
他心绪一紧,没办法解释这份既愁又痛的感情是怎么回事。
他唯一明白、千真万确的事,就是他不想让她离开自己。
第4章(1)
春夜乍寒,可单喜的心却是热的。
她只要回想起白日里,行云公子抱着她的景象,仿佛还能感觉他的体温笼罩着自己,温暖又柔软,让她舒服得舍不得离开了。
这种念头……会不会太逾矩了?
毕竟他是公子,而她是他的丫头,贪恋着主子的怀抱,可不是一个丫头该有的心思。
但她竟然毫不觉得羞耻,只觉得开心,好似一直以来对他的讨好,终于得到了回应……
想着想着,她的脸也暖暖的红了。
端着手上的温酒,她缓步走到园里的四香亭。这亭子是以沉香为阁,檀香为栏,揽以麝香和为泥饰,春日花开的时候夹以花香,故名四香。
乔行云特别喜欢夜里在亭子中赏月,每逢万物俱静、夜寒露重之时,亭里往往只有他跟单喜烧着温酒热茶,在亭子里聊天赏景,直到天明。
“公子,温酒来了。”把酒瓶放下,单喜为他的空杯倒入酒液。
他笑着招呼她坐下。“喜儿,快过来坐,我们再来下一局棋,今晚风冷醒脑,适合好好下棋。”
“好。”单喜答应,便在他对面坐下。有了一次赢棋经验,她是更认真面对乔行云的出招了。
乔行云却不像她那般如临大敌,斜卧在沉香地板上,单手支头,另一只手在棋碗里摸着棋子,一身雪白的春衫柔拖在地,像是滩未融的冬雪,在黑夜中, 他的人比烛火还亮眼,好似他身体里藏有明光,身上发着光晕一样。
单喜只觉得视线清朗,当她抬起脸,看见仿佛浑身发光的乔行云,不禁痴茫了会儿。
公子……今夜就像仙人一样呢!
她知道他长得好看,身上的气质也跟普通人不一样,不过今晚她才真正明白,有人说他‘凡身仙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就像个真正的神仙,全身都会散发光芒呢……
“怎么了?”发觉她分神,乔行云抬起黑眸觑她。
“不,没什么……”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瞧他,单喜不禁心中小鹿乱撞,小脸倏地泛红。
“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走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