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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城深深的抽了一口烟,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喂。”
“二哥,家里等你开饭呢,你还不回来?”
虽然是沈洲的手机号码,但是开口却是沈嘉攸。
这父子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么?
顾青城说:“我现在在外地有点事情,应该这两天都不会回去了,你帮我向舅舅说一声。”
沈嘉攸“噢”了一声,“很巧啊,拂晓也说她这两天不在C市。”
顾青城不语。
在沈嘉攸出国前,顾青城和这个表弟其实并没有很多交集,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因为母亲的原因,才回到沈家,只可惜,当时沈嘉攸纯粹就是一个纨绔,根本就不能入顾青城的眼。
杨拂晓拿着顾青城的身份证看,拍证件照的时候应该还是在特种兵部队的时候,和三年前的许慕珩都是相同的板寸,只不过顾青城的板寸更长一些,更加凸显棱角。
板寸的话会显的人比较精神,当然,也会把人面部五官全都凸显出来,一旦是有哪里有缺陷就会暴露无遗,很考验人的颜值。
顾青城长得很有英气,板寸的时候脸颊更为棱角分明,现在头发稍长了才显得轮廓微微柔和了。
杨拂晓从站点拿了票出来,最近的开往X县的车还有半个小时,她走出去,就看见正在栏杆处的顾青城,一条腿屈起压在栏杆底部,修长手指携烟,单手插在裤兜里,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翻滚的乌云。
像是要下雨了。
杨拂晓走过去,低着头又重新看了一眼顾青城的身份证,将生日给记了下来,再递给他。
顾青城低首看了一眼,已经看透了杨拂晓心中所想,便说:“上面的生日是后来上户口的时候报的,不是我真实生日。”
杨拂晓眨了眨眼睛,“那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顾青城接过火车票和身份证,“忘了。”
他抬步先向检票口走去。
杨拂晓以为顾青城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基本上车接车送,就像是这种普通车厢的火车,从来都没有坐过。
顾青城拉着杨拂晓,经过拥挤的人群走上车厢,“我没有坐过火箭,那是真的。”
“嘿嘿。”
杨拂晓笑了两声。
顾青城虽然出身金贵,但是丰富的人生阅历,也必然不是在家族大企业中坐享其成的纨绔子弟富二代。
顾青城和杨拂晓的座位是在车厢靠后面的位置,经过长长的车座间拥挤的通道,按照车票上的座位号找到位置。
是双人座。
顾青城让杨拂晓坐在靠车窗的位置,他坐在外面。
杨拂晓和顾青城从车厢头到车厢尾部一路走来,有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一对看似年轻的情侣身上。
因为是临近深夜的一班车,等到了县城也就是凌晨一两点了,现在这个时间点车厢内的人有很多都已经沉入了梦乡,从车座间的走道中走过,处处可见伸长的腿以及蜷缩的身体。
杨拂晓刚才哭了一场,眼睛有点酸涩,又吹了冷风,鼻塞,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迷迷糊糊地靠着车窗浅睡。
顾青城侧首看了一眼,将自己外套的黑色大衣脱下来给她盖在了身上。
他注意了一下,杨拂晓家乡这个县城是一个小站,只有停靠三分钟,在临近下车之前,已经有列车员过来报站了。
杨拂晓浅眠,不过还是睡着了。
她揉了一下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只穿着衬衫西装外套的顾青城,才察觉到自己身上压着厚重的男士大衣,便急忙坐起来,给顾青城披在肩上。
“走吧,到站了。”
“嗯。”
凌晨一点多的天气,有点冷,杨拂晓出火车站,便情不自禁地将衣领向上竖了竖。
一个小站点,前面有一个比较宽阔的小广场,路灯的灯光被冷风吹着摇曳。
杨拂晓给舅妈打了个电话,想要问清楚是在哪个医院,但是电话没有人接通。
没有办法,只好先打车回了家。
家里是一个小院子,里面有不少住家,杨拂晓拿着钥匙开了门,轻手轻脚地开了灯,“外婆?”
没有人。
家里也没有人。
杨拂晓觉得内心一下子变的很凉。
经过门口走廊,有一个邻居正好夜晚出来上厕所,看见这边灯亮着,便眯着眼睛走过来。
“你找杨老太太?”
杨拂晓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看过去,是一个披着大衣的中年女人,便叫了一声:“王婶,我是拂晓啊。”
“哦,拂晓,回来看你外婆了,”王婶说,“昨儿个下午晕了一会儿,然后你舅舅就给送去输液了。”
“在哪家医院?”
“没去医院啊,就在后面的那个诊所,有个什么病都是在那里看的。”
杨拂晓心里咯噔一声。
舅妈之前打电话明明是说是晕倒了送医院抢救,这么严重的病怎么能娶诊所里随便输液就能好了呢?
都是为了省钱。
“谢谢啊,王婶。”
杨拂晓转过身,对站在楼梯口的顾青城说:“走吧,我外婆不在家。”
王婶还以为杨拂晓跟她说话,但是顺着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在黑暗的楼梯口还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还有一点火星明灭,隐隐约约闻到有烟味。
诊所的位置距离这里并不算远,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
黑暗的街道里,远远地可以听到狗吠,从黑暗中偶尔窜出来的一只流浪猫,都能让杨拂晓吓的陡然攥紧了身边顾青城的衣角。
两人都没有多言语,杨拂晓抬头看顾青城的眼睛,也有了红血丝。
她手指微微蜷缩了两下,主动勾住了顾青城的手。
顾青城脚步微顿,杨拂晓正巧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在隐隐约约的月光下,格外分明。
一条路,很长,走了很久才到达诊所。
诊所外面的灯暗了,只有里面还亮着。
杨拂晓推门进入,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顾青城跟在后面。
在门边坐着一个正在打盹儿的女人,听见门口有声音响动,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你们是来看病的么?这个时间点医生不在,明天再来吧。”
“不是,我是来找我外婆。”
杨拂晓说完,就听见在病房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拂晓?”
“外婆!”
杨拂晓直接就一个箭步跑过去,一把掀开了帘子。
在这间病房里有三个人,除了外婆之外,还有一个抱着小孩子的中年女人,小孩子看起来有点虚弱,一直在抽噎。
杨拂晓收回目光,直接扑在外婆身上,“外婆你怎么样了?”
“我没什么事儿,你怎么来了,不是昨天打电话说的还好好的,这大半夜的就跑来了。”
杨拂晓抓着外婆瘦削的手,“是舅妈给我打电话,说你住院了,不是说在医院么?怎么跑到这小诊所里面了?”
“人老了,哪儿还能没有一点病痛什么的,以前病了都是来诊所里开点药输输液的,都是小病,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外婆你知道我接到舅妈的电话都快要吓死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输了一半的吊瓶,“明天我带着你去县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旁边的中年女人说:“杨姨,你瞧瞧你有这样的外孙女,真的是福气啊,我养了个女儿儿子也都成了白眼狼了,就给我丢下个拖油瓶……得,药性估计到了,该给雪糕打针了。”
说着,这个女人就抱着小孩子向外面走去。
杨拂晓和外婆在里面说了一会儿话,顾青城没有进去,在诊所内的座椅上坐下来,两指按压了一下眉心。
诊所里的护士调好的退烧针剂,等里面的女人抱着小孩子出来,便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内,将小孩子的裤子给扒了,然后擦上了酒精。
顾青城就坐在正对着病房的公共座椅上,抬眼就能看见这个小孩子娇嫩屁股上的两块青色的胎记,紧接着就是一声痛哭。
顾青城不禁皱了皱眉。上斤围才。
“别哭了,打针了才能退烧啊。”
女人给小孩子穿上裤子,抱着她,正巧手机响了,便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烧退了,我刚带着他来打了退烧针,雪糕现在长身体,你按时打点钱回来……我知道,你别说这么多了,等会儿,听不见……”
小孩子的哭声实在是震耳,女人耳朵里一阵嗡嗡嗡的响声,她便抱着孩子出来,看见顾青城坐在座椅上,便说:“这位先生,麻烦你帮我看下孩子,我这边打电话听不清。”
顾青城还没有答话,女人已经把孩子放在了顾青城腿上,便直接走到诊所的玻璃门外面去接电话了。
小孩子大约有两岁左右的样子,并不是普遍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显得白白嫩嫩,也不胖,很轻。脸上全都是泪,哭的久了,额头上全都是红色的印记,好像是过敏的疹子似的,一片通红,但是用手摸起来却是光滑的。
顾青城一手扶着小孩子的背,单手扣着他的肩膀,哭声一阵阵的扰的心情愈加烦躁,手臂隔开一段距离,小孩子泪眼朦胧地转过来盯着顾青城。
“妈妈……呜呜呜……”
在病房里的杨拂晓掀开帘子出来,看见顾青城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微微一愣,转头对外婆说了一声,便抬步走出来。
“你抱着雪糕干嘛?刚刚陈阿姨呢?”
顾青城直接拎着小孩子给杨拂晓放在了腿上,对于小孩子他根本就管不来,“出去打电话了。”
杨拂晓这几年都不经常在家里,刚才才听说,这是两年前才搬过来的一家人,孩子本来是在乡下的,到了现在才接过来。
她对于小孩子从来都有一种亲切感,她将雪糕抱起来在腿上,抬手擦去他一张小脸上的泪,“不哭了,雪糕是男子汉,男子汉要勇敢,打针之后病就好了姐姐给雪糕一个糖……”
杨拂晓幸好在外衣口袋里有一个玫红色的水果糖,放在小孩子手中,雪糕抽噎了两下,止住了哭泣。
杨拂晓得意地冲一边的顾青城一笑:“你看,不哭了吧,其实小孩子就是要哄的。”
顾青城看着杨拂晓眸中神色,向上勾了勾嘴角:“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哄?”
杨拂晓就当没听见,将雪糕重新放在腿上坐好,一边抖着膝盖一边轻拍他的背。
“顾青城,我特别喜欢小孩子,因为我没有父母,所以觉得小孩子是血缘至亲。从我记忆里,我就一直都是跟外婆在一起的,我妈生下来我之后就送到了外婆这里,然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一直到现在。”
顾青城向后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
其实,顾青城并不算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因为他并不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你点头示意他在听,从头至尾都是一声不响,让倾诉者偶尔都会产生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不过没关系,因为从来都没有过,所以就不会去比较,”杨拂晓笑了一下,“以前在小时候的时候,就有其他小孩子都过来欺负我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有一次就联合好了骗我,说是捉迷藏,结果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很远的一个垃圾场,然后还是端午把我找回去的。”
那个时候大概才六岁,夜晚,听着瑟瑟寒风都觉得浑身发冷,还好从远处听见了有熟悉的声音,黑暗的街巷内闪着一盏明晃晃的灯。
“拂晓!”
那个空旷而黑暗的广场,前面是拿着手电筒的端午,后面是跑的气喘吁吁的林子。
这一刻,那一盏灯真的就在杨拂晓的心底里点亮了,将一片黑暗都照出光明。
“端午是谁?”
顾青城总算是开口,让杨拂晓恍然间意识到,除了在腿上抱着的小孩子,身边还坐着一个大人。
她转过来,说:“我一个发小,是乞丐叔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