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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江庭回过神来,点点头:“去吧。”
第二天,许冬言拎着简单的行李和陆江庭一起坐公司的车去机场。路上堵得厉害,司机师傅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中看着陆江庭说:“陆总,您别急啊,就这一截堵,过去就好了,我们肯定能赶上飞机。”
陆江庭点点头:“不急。”
正在这时候,许冬言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家里的来电,她的心跳蓦然就漏了一拍。她连忙接起电话,声音都有些抖:“喂?”
“冬言啊。”
原来是温琴,许冬言松了口气,可是心里却隐隐浮出一丝失望:“妈,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好些天了,也不主动来个电话。”
许冬言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司机师博正好也看向她。也是,车里太静了,温琴又是标准的大嗓门,整车的人包括陆江庭在内,大概都能听得到她们母女俩的对话。
冬言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不是跟您发短信了吗?挺好的。”
“哦。”温琴扰豫着问,“你……五一回来吗?”
“才三天假,不回去了。”刚说完,她又觉得温琴的话有些怪怪的。
温琴一直不像别人家妈妈宁样会限制女儿的事情。以前许冬言在外地上大学时,别说:“五一”只有三天假,就是“十一”七天长假,她也不会要求冬言回家,只会问冬言需不需要钱出去玩,再嘱咐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而今天,她却突然专程打电话来问这个,冬言立刻就起了疑心:“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温琴还是支支吾吾的:“就是……时修他新交了个女朋友,“五一”要带回家里来,我先跟你说一声。”
瞬间,许冬言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猜得一点都没错,温琴并不是要催着她回去,相反是怕她回去。怕她回去见到不该见的人心里难受。可是现在,她只是听听都觉得很难受了……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挂断的电话,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直到手背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一只修长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她抬起视线模糊的双眼,那是属于陆江庭的手。
许冬言并没有让眼泪流下来,然而这一路,从上飞机到下飞机,她却再没有说过话。
到了N市,去酒店的路上,陆江庭对她说:“一会儿我要先去拜访一下这一期工程的项目负责人,之后他们安排我们去工地,晚上还会有个饭局。你现在先回酒店,我那边办完事后顺路接上你去工地。晚上的饭局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许冬言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他:“谢谢,我没事。”
陆江庭笑了笑:“没事当然好了,但跟我就不要说什么谢谢了。”
陆江庭这一去又是两个小时,直到午饭时间都还没有回来。但是许冬言却收到了他的短信:“你好点了吗?或者,我们把行程往后延一天。”
别人或许还不了解,但许冬言却知道陆江庭非常忙,从现在到半个月后的日程基本上都排得满满当当的。在他面前失态已经够丢脸了,她又哪好意思因为自己的私事耽误他的工作?
她回复说:“不用,我真的没事了。”
陆江庭说:“那我晚点去接你,你自己先吃饭。”
许冬言回了一个“好”,可是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站在窗前,看着大厦下面的车水马龙出着神。他现在在干什么?在工作,还是也在趁着工作的闲暇之余对刘玲嘘寒问暖?
这个想法把许冬言吓了一跳,她怎么会用了个“也”字?
没多会儿,放在一旁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陆江庭的短信:“一定要吃午饭。”
许冬言疲惫地笑了笑:“你这会儿不忙吗?”
“忙,忙着吃饭。”
“应酬?”
“嗯。你去吃饭,一会儿告诉我吃了什么。”
许冬言静静看着这条短信,突然有点想哭。这个时候还会关心她吃不吃得下饭的人,竟然只有陆江庭了。
酒店二楼有家西餐厅,许冬言穿衣服下楼,点了一份意面,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陆江庭。
过了好一会儿,他回了消息过来:“原来你喜欢这个口味的。”
许冬言不由得一愣,其实她只是随便点的。
他又问:“是二楼那家吗?”
“是的,你来过?”许冬言回复说。
手机安静了下来。
许冬言百无聊赖地挑起几根面条塞进嘴里,听到身后有人走动的声音,然后那个人坐在了她的对面。她抬起头,来人正是陆江庭。
许冬言有点意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应酬完了?”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
陆江庭耸了耸肩说:“反正时间也不宽裕,下午还要去趟工地,我提前离开他们也能理解。”
许冬言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你跟工地那边打个招呼,我一个人去就行。晚上你再去参加饭局也一样的。”
陆江庭笑着伸手替她加满柠檬水:“我得回来监督你吃饭。”
许冬言也笑了:“再也找不到你这样的老板了,忙工作的同时还得照管失恋的下属。”
“是吗?”陆江庭微微扬眉,声音压低了几分缓缓说道,“那就好好跟着我吧。”
许冬言的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陆江庭,他依旧目光和煦地看着她,就如过去一样。
工地距离市区有三十几公里的车程,开车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长江边上一个施工点。
这座跨江大桥已经初具规模,据带他们参观的工程师说,这座桥在两年后就可以正式通车,届时城市交通会得到巨大的缓解。
陆江庭听他介绍完,点了点头说:“李工,我们能上去看看吗?”
“可以,您跟我来。”说着,他戴上安全帽,把手上另外一顶递给了陆江庭。
陆江庭接过帽子没说话,跟着他走上简易楼梯,却在那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帽子戴在了许冬言的头上。许冬言刚想推辞,却见陆江庭做了一个噤声的口型。
霎时,许冬言觉得自己脸红了。她连忙低下头,听凭陆江庭替她戴好。
上到桥面上,那工程师回过头正要继续介绍,才发现帽子竟然戴在了许冬言的头上。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啊陆总,之前他们告诉我只有一个人来,我就备了一顶帽子,刚才已经让他们回去拿了。”
陆江庭连忙说:“没事,我们就在边上拍几张照片。”
拍好照,又做了个简短的采访,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李工看了眼手表说:“陆总,咱现在就得往城里返了。这会儿路上正堵车,到市区也要七点多,廖总还等着您呢。”
陆江庭点点头:“也差不多该走了。”
李工又说:如果您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就让许小姐随时给我打电话。”
许冬言连忙道了谢。
陆江庭说:“以后我们小许有的是麻烦您的地方。”
李工迅速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说道:“陆总太客气了。”
离开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车子载着三个人飞速地朝着市区驶去。走了十几公里,穿过了荒芜的城郊,隐约可以看得到不算远的市区。
许冬言望着窗外出神,原来白天显得有些灰霾的城市夜晚在霓虹的点缀下竟然会这么漂亮。
她看到远处有一段连绵不绝的霓虹,不禁问道:“那是什么?”
车里的人闻声都循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李工笑了:“那个啊,是N市最有名的地标。虽然不是建成最早的,但却是N市最重要的一座桥。如果没有它,用不了半小时N市的交通就得瘫痪。”
车子渐渐驶近,刚才还看不真切,此时已经很清晰了:那是一座悬索桥,远远地看去,像是一个大写的“M”形,横跨长江两岸,气势磅礴地挺立在江涛之上、暮色之下……这种感觉很是令人敬畏。
提到自己的专业,李工来了兴致,继续道:“这桥漂亮吧?全长15。6公里,跨径1680米,索塔塔身高322。286米,绝对是世界级的!〃
许冬言虽然不是道桥设计出身,但是接触得多了,也知道什么样的设计才算厉害、什么样的设计算普通。听到李工介绍的这座桥,许冬言不禁感叹:“设计这桥的人真厉害。”
李工笑了:“还有更厉害的,这桥的设计师相当年轻,今年也就三十出头,设计这座桥的时候他才刚刚从加州伯克利完成学业回国,这是他回国后第一个独立设计的作品。”
提到加州伯克利,许冬言不禁一愣:“这位设计师是……”
“我的一位师兄。不过是本科时候的师兄,后来人家就出国读书了。他现在在业界很有名气的,你们一定知道的。”
答案隐隐浮上心头,许冬言还是追问了一句:“谁?”
“宁时修。”
听到“宁时修”三个字时,许冬言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痴痴地看着窗外,看着那座耸立在城市中央的桥,仿佛那就是他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沉默着。
坐在前排的李工还在津津乐道地讲述着那座桥的历史和那个让他钦佩的优秀师兄,却全然不知自己身后的两个人早已神游方外。
许冬言默默地看着窗外出神,而陆江庭就坐在李工身后看着出神的她。
或许这世间所有不成形的爱都是如此:她爱你时,你身不由己;你爱她时,她却已走远。
没多会儿,车子就汇人到市区的车龙当中,车速慢了下来。司机打开车窗透气车外的喧嚣一瞬间灌人了车内。
陆江庭趁着这个时候,低声对许冬言说:“一会儿的饭局你可以不去的。”
许冬言这才回过神来:“我没事。”
李工似乎听到了陆江庭的话,连忙说:“许记者当然要去啊,以后免不了麻烦许记者,所以今天一定要和许记者好好聊聊。”
许冬言有点不自在;“您叫我冬言就行。”
李工摸着脑袋笑:“也是,叫名字更亲切。”
然而这天晚上,到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陆江庭的小助理,那个叫冬言的小姑娘,不爱吭声却酒量惊人,当一桌的男人都已有了醉意的时候,她却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喝。
只有陆江庭知道,她恐怕是麻木了,对任何事情,包括酒精在内。可是等她醒来时,那些本该出现的不适感并不会因此而减少一分一毫。
果然,在回去的路上,许冬言就在路边的树下吐了好久好久。
初夏的晚风袭来,有人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这场景似曾相识,她的眼泪越发收不住了。
陆江庭递上一瓶水,许冬言没有接。酒精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中,在寂寞的夜色下,在这个地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面前,她真的,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哭了起来。
就像很多醉酒的人一样,后面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不记得陆江庭是如何把她弄回酒店的,也不记得自己整夜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更不记得陆江庭在她房间里呆坐了多久……
但是自以后,许冬言却再也没有提起过宁时修。宁时修于她而言,是最美好的过去,也是她不敢触及的幻想。她选择忘记,选择让工作来填补所有的空虚。
不知不觉间,这个让人伤感的夏天已经过去了。然而许冬言还没来得及去受短暂的秋天,公司里就出了事。
传统媒体的市场越来越差,这个情况许冬言早在卓华时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只不过短短的一年,就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据中国广告协会报刊分会和央视市场研究媒介智讯最新发布的《纸媒广告市场分析报告》称,今年前三季度,传统媒体广告刊登额降幅已经扩大到了8。2%,其中电视广告下降5。1%、广播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