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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秦钰看了一眼天色,“母后可说找我什么事儿?”
秦钰看了英亲王妃一眼,刚要说什么,外面一个小太监打着伞冲进来,见到门口站着的秦钰,松了一口气,“四皇子,可找到您了,皇宫娘娘请您过去。”
“这个臭小子,这两天脸色一直绷着,如今终于听到他笑了。”英亲王妃随后走出来,向东暖阁先瞅了一眼,又看向站在门口的谢芳华和秦钰,笑着道,“钰儿,你回去吧!今日有华丫头在,我也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秦钰打量了她一眼,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谢芳华笑了笑,慢慢地转过头,平静地道,“四皇子,你敢送我,我却不敢抗旨不尊!”
秦钰看着她,冷雨从房檐打下来,她一身清凉,隐约猜到该是秦铮逗她了,她大约面子没受住,跑了出来,他声音低沉了一分,“若是你不想在皇宫留着,我送你出宫!”
谢芳华听到秦钰的声音,摇头,“没什么!”
“怎么了?”东暖阁的笑声和谢芳华冲出来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西暖阁,秦钰从西暖阁走出来,看到在门口站着吹冷风的谢芳华,向东暖阁瞅了一眼,开口询问。
若是从前,这样的话,她是断然说不出来的!
她似乎也有些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这一平静,才恍然发觉,秦铮在变,她是不是也在变?
谢芳华不答话,匆匆来到门口,推开门,一股冷雨的寒气顿时铺面而来,挥散了她面上几分热度。她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大雨如帘,站了半响,才消退了心海里滚动的灼热,平静下来。
侍画、侍墨等在画堂门口,见谢芳华从里面冲出来,走得很急,若不是听见东暖阁传出秦铮的笑声,她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立马上前,打量谢芳华脸色,“小姐?”
谢芳华听见他的笑声,跺了一下脚,冲出了画堂。
秦铮哑然地瞅着门帘哗哗而响,忽然哈哈哈地笑了。
这是落荒而逃!
谢芳华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本来她想逗弄秦铮,可是话出口,发现也将自己搭进去了。她哪里有脸面再过去,听到他沙哑至极的声音,身子一颤,立马向外走去,三两步便出了东暖阁,随着她走出,声音不自然地传出来,“我去找王妃,匆忙进宫,我还没用晚饭呢!”
“过来!”秦铮感觉自己嗓子都哑了,伸手对她招手。
大概会喜得发狂!
他不知道!
……
他该如何?
她说:你如今就这么喜悦,若是大婚那一日,洞房花烛,你该如何?
若不是他耳目好使,真会觉得,刚刚是他耳花了,听错了!
更遑论她对他说的那一句话了!
这样的谢芳华,他何曾见到过?
秦铮看着她,即便是背着身子,站在远处,他似乎也能看到她脸上春水如潮的红色,如胭脂一般,眼波似嗔似恼,往日清冷的容颜,多了从来他不曾见过的女儿风情。
谢芳华咳了一声,语调羞恼,“没听见就算了!”
秦铮回过神来,腾地坐了起来,直直地看着谢芳华,“你……你刚说什么?”
灯点上,整个东暖阁顿时亮了!
谢芳华脸红得似乎要滴血,转过身走到桌案旁,摸到火石,好半响才掌上灯。
秦铮整个身子顿时僵住了。
谢芳华抽出交缠在一起的手,趴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立马转身离开了床前。
“笑我什么?很傻吗?”。秦铮睁开眼睛,眸光垫上了一层委屈,“还不是因为你才变傻的。”
“笑你!”谢芳华看着他。
“你笑什么?”秦铮似乎还没从喜悦中抽回神,喃喃地问。
谢芳华一直看着他,她可以感觉到他满腔的喜悦,尤其是那双眸子灼得烫人,照往常来,能得到她点头,他恨不得一把将她拽到怀里,如今这是喜悦太大,反而什么也做不了了吗?她不由得敞开怀笑了。
他心头只觉得被浓浓的喜色爆满,一时间,喜悦要溢出胸腔,他反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配合着她十指交缠,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忽然攸地闭上了眼睛。
他说半年,她说同意!也就是说,半年之后,若是大婚,她是同意的!
秦铮眸光瞬间璀璨光华,如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谢芳华心下忽然软成了一湖温泉,抓住他的手,十指交缠,轻轻地点头,“同意!”
英亲王府横行无忌不羁世俗向来喜欢为所欲为的秦铮!
这是秦铮!
这般的小心,这般的不确定,曾几何时,那轻狂,那张扬,那霸道,那蛮横,似乎都不见了。在她面前,不知何时,他收起了他的骄傲,就像是一个执拗的孩子,执着地追着她药糖吃。
秦铮过了半响,忽然小心翼翼地低声问,“半年……你同意吗?”。
四目相对,盈盈波光。
满腔情意,都付给了她,谢芳华听着那句“我真的很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七十章琴箫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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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她将秦铮移到床上躺下,自己在他身边躺了下来,秦铮握住她的手,一起闭目养神。
“好!”谢芳华点头。
“你跟我一起躺着!”秦铮趁机要求。
“有你这样说自己妹妹的?”谢芳华嗔了他一眼,吩咐玉灼将琴箫拿下去,回头对秦铮道,“你在这里也坐了半日了,累了吧?我移你去床上躺躺吧!”
“还算有脑筋!没被猪拱了脑子!”秦铮嗤了一声。
谢芳华看着秦怜身影离开,回转头,对着秦铮笑了笑。
她的身影比之来时,轻快不少!
说走就走,转眼就出了德安宫!
秦怜嘟起嘴,似乎又鲜活起来,瞪着秦铮。她瞪了半响,泄气,“好好好,谁叫你寝食难安地想了好几天来着,我不打扰你们了。”话落,她欢喜地向外走,“我要出宫去找娘,我知道她出宫了!”
秦铮脸色稍霁,但还是挥手赶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打扰我们!”
“嫂子真好!”秦怜毫不吝啬地释放她的奉承话。
谢芳华看着她如花笑颜,心下微叹,这孩子敏感,是看透了什么,不想夹在皇后、秦钰和英亲王妃、秦铮之间吧?她不是住够了南秦京城,是住够了皇宫,受够了夹板气。她点点头,“好,我帮着你监督她!”
秦怜立即松开了手,转头挽住谢芳华的胳膊,所有的神色一扫而空,只剩下笑颜,“芳华姐姐,你一定要监督着我哥哥,让他将我嫁得远些啊!这南秦京城,我都住够了!”
秦铮冷哼一声,“松手!”
秦怜抬起头,忽然笑逐眼开,“好啊,你就将我嫁得远远的吧!我保证不碍你眼!”
“算了!懒得听你说!”秦铮打住她的话,狠狠地道,“你既然想嫁人,我不如就将你嫁得远远的。省得你在我眼前碍眼。”
秦怜豆蔻指甲叩紧,垂下头,低低地细若蚊蝇地道,“我养在皇婶膝下,也算是人在屋檐下,哥哥,我一日不离开皇宫,又能怎么办?和你们亲近,他们……”
秦铮冷笑了一声。
“没有!”秦怜摇头。
秦铮脸色发沉,“你不是一直将他当做你亲哥哥吗?”。
秦怜拽得死死地不松手,眼睛红红地道,“那天我回去找娘道歉,娘没打我,没骂我,却是到今天都没理我。哥,你就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秦钰哥哥再好,他也不是我亲哥哥。”
秦铮甩开她。
秦怜毕竟脸皮子还是薄,干咳了两声,“哪里有人选,我这不是话赶话地说么。”顿了顿,她松开谢芳华的胳膊,跑过去拽秦铮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央求,“哥哥,你就原谅那日我装崴脚骗娘吧?好不好?那日是秦钰哥哥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先在娘面前说我崴脚了,我没法子只能配合他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谢芳华失笑,伸手点她,“你这是想嫁人了?郡马可有人选了?”
“是,还早!”秦怜拉长音,俏皮地道,“我看我哥哥都等不及把你娶回去了,我这个亲亲妹子,先练习着吧!别哪天突然他将你娶回去,我喊着生硬,再不讨他喜欢,以后我出嫁了,他不管我怎么办?不是都说出嫁的女儿要靠家里的兄长扶持才能在夫家过得好吗?”。
谢芳华瞪了她一眼,“要叫嫂子还早!”
秦铮忽然冷哼一声。
秦怜没想到谢芳华会开解她,她眼眶顿时一热,挽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有些微哽咽,“有嫂子真好!”
谢芳华心下触动,秦怜虽然在秦铮面前不那么讨他喜,但是也是身不由己,论起来可怜,谁也不比谁少一分,她声音软和了些,“家在哪里,亲人是谁,纠葛些情绪到没什么必要,只要你心境稳妥,自己过得安然就行了!”
“三天住宫外,两天住宫里。”秦怜叹了口气,有些委屈地瞅着秦铮,怏怏道,“我是个没家的孩子,在皇宫生活了多年,皇宫却不是我的家,出去英亲王府,那虽然是我的家,但是我却与那个家格格不入。”
“你如今是搬出了宫外的英亲王府,还是又住在了宫里?”谢芳华不答反问。
“刚刚你们合奏的是凤求凰吗?”。秦怜走到近前,挽住谢芳华的胳膊,“芳华姐姐,你的琴竟然弹得这么好,若是这南秦京城,你这个琴技认第二,怕是无人敢认第一。”
谢芳华回头看了秦怜一眼,淡淡一笑。
秦铮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秦怜进了东暖阁,挑开珠帘,先小心地看了把玩着萧的秦铮一眼,又唆了谢芳华一眼,笑着喊了一声,“哥哥,芳华姐姐!”
如今秦钰被皇帝的大总管太监吴权叫走了,秦怜自己进了宫内,玉灼照样递进来了话。
谢芳华也没多大想法,对于秦钰,她自然是不喜的,除了他皇子的身份,还有初见的算计,横着的沟壑。哪怕他对她有了那种心思。
秦铮扬了扬眉,没理会。
玉灼脑子灵光,早就知道秦钰和秦怜来了德安宫,站在宫外,琴箫之声一听,他就悄悄对里面的秦铮和谢芳华禀告了。
秦怜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德安宫。
秦钰转身向御书房走去,吴权看了德安宫一眼,连忙跟着他一起走了。
秦怜点点头。
秦钰对秦怜温和地道,“既然父皇找我,便不能陪你进去了,你自己进去吧!回头父皇那里若是没事儿,我再来寻你。”
吴权连忙退了一步。
秦钰闻言微笑,“好,我这就去!”
吴权摇头,“皇上没说什么事儿。”话落,见秦钰看着他,他凑近他,极小声地给消息,“皇上刚刚正在批阅谢世子递上来的加急折子,听到了德安宫传出的琴箫合奏,便请老奴来找您了。”
秦钰闭了闭眼睛,慢慢地转过身,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如寻常,温润和煦,“父皇这个时辰找我?吴公公,可说了什么事儿没有?”
“老奴给四皇子请安,给怜郡主请安!”吴权来到近前,躬身见礼,说明来意,“皇上请四皇子您去御书房!”
秦怜动了动身子,从德安宫收回视线,看向秦钰,她隐约能体味秦钰这时候毫不掩饰的情绪,刚要开口,有人从身后急促地跑来,她慢慢地回转身。
宫墙外,秦钰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阳光洒下,他脸色半明半暗。
一曲琴箫合奏落幕,谢芳华和秦铮量量凝视,一个笑弯了嘴角,一个眉目盈盈。
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