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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发誓。”
“我可以教你。”
陈司晨说一句，沈坏儿学一句，只见他小手举在空中，用稚嫩的童音道：“此生此世，我必亲手杀死叶欢，若是有违誓言，让天降神雷轰我，地陷深坑埋我。”
陈司晨看着他的模样，忽然心中升起一丝怜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心底长长叹口气，也不知将身上本事传给这娃娃，对他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陈司晨想了想，开口道：“娃娃，你可要想清楚，我所传你的，乃是无情之道。绝情，弃欲，无爱，无恨，无悲，无喜……尘世众生，皆不在你心头。此生你要做那彻彻底底的无情之人。”
沈坏儿怔了怔，忽然道：“我想清楚了。”
“好，今日我便把此生所学，尽数传给你！”
陈司晨忽然冷喝一声，手搭在沈坏儿头顶。一瞬间，充沛的力量席卷入沈坏儿身体，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不是武者的真劲，也不是修行者的真气，而是……仙人之力。
有史以来，沈坏儿怕是第一个受仙人之力冲洗身体的人。他的身体，正在经历翻天覆地的改造，所谓脱胎换骨，便是如此。
良久，陈司晨将手从沈坏儿头顶拿开，此刻的他，显得更加衰老，整个人俨然就是一截腐朽的枯木。
“娃娃……”陈司晨虚弱的开口，道：“我的毕生之学，已尽数传给你，大梦浮生之法也传入了你体内，等你踏上修行之路时，它们会慢慢开启。”
“现在我也不知道，给你这些是福是祸，只是你小小年纪，拥有了这些，千万不可被人知晓，否则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我现在传你一套隐匿实力的功夫，只要你记在心头，天下之大，没有会看穿你的实力。”
“叶欢也不行吗？”沈坏儿问。
“他肉眼凡胎，懂得什么，我教你的东西，可是仙人所传。”
陈司晨说一句，沈坏儿记一句，将运气的口诀记在心田。此刻的沈坏儿被仙力冲洗身体后，记忆力已经变得极好，堪称过目不忘。
当教会沈坏儿后，陈司晨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慢慢流逝，自己剩下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目光搁在沈坏儿身上，陈司晨双眼之中竟然流露出一抹人性的慈爱。当初为了修炼大梦浮生之法，陈司晨连自己最爱的情人都掐死了。所谓绝情弃欲，他其实已经做到了。但此刻望着沈坏儿，他那颗冰冷如石头的心，却流动一股温暖。
这个娃娃继承了自己平生所学，日后走的路，怕只怕，会比自己更远。等着他长大成人，拔剑行走江湖时，恐怕会令整个江湖大吃一惊。
罢罢罢，自己没有完成的事情，就让他来完成吧。等他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也让无知世人知道，陈司晨当年败在叶欢手中，非战之罪。就由他，再将自己的名字发扬光大。
“孩子，你记住，我的名字叫陈司晨，日后无论你还有怎样的师父，我都是你的第一个师父。而陈司晨这个名字，也绝不会辱没你。”
“嗯。”沈坏儿重重点头，感觉到了陈司晨话中的善意。
陈司晨看着沈坏儿，越看越是喜爱，他只盼着能和这个娃娃多说几句话，多待一会儿，但是已经不行了。
老天，已经不会再给自己时间。
“娃娃，你说你没有大名，沈坏儿这个名字实在不雅，我便送你一个名字，日后也便你行走江湖。”陈司晨皱眉想了想，道：“万兽之中，以龙为首，万鸟之中，以凤为王，我便传你个名字，叫做沈凤歌如何，凤鸣岐山，其音锵锵，这个名字你可喜欢？”
天下大概真有缘分之说，沈坏儿和陈司晨之前冥冥之中只有安排。其实这个名字和沈坏儿本来的名字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听罢之后，噗通一声跪倒，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道：“谢师父赐名！”
沈坏儿说了不磕头，最后还是跪下了。但这一次，不是陈司晨强求，而是沈坏儿自愿。
陈司晨点点头，忽然剧烈的咳嗽一阵，道：“好了，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若是死在这里，只会给你添麻烦。你可记得，遇见我之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否则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
沈坏儿小小心脏之中，有莫名的情感，堵得难受。他开口，忽然道：“师父，我一定杀了那天下第一恶人。”
“好，好，好！”陈司晨笑道：“等你真有了那不世之力之后，再告诉江湖你的师父是谁，也让我的名字，被世人知道。”
说着，陈司晨跳窗而出，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沈坏儿看着他的身影，小小年纪，一时处理不了这复杂的情感，只是有些难过。
“师父，我一定杀了那天下第一恶人！”沈坏儿握紧拳头，又重复了一遍。
夜色入迷，陈司晨逃出庄园之后，便再也支撑不住，他爬上山顶，身影如大雁一般跃下，亲手拥抱了死亡。
而无论是陈司晨，还是沈坏儿，此刻都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天下第一恶少，其实离他们很近，很近。
第1440章 无有无缘无故的恨
第1440章
叶欢其实昨天晚上就来了，算起来，他和陈司晨是前后脚到的山顶庄园。
但他绝想不到，心脏贯穿，落水之后的陈司晨并没有死，竟然也来到了这庄园内。
此刻，叶欢在沈天仙的房间内，二人相对而坐，中间围着一张梨木茶几。
沈天仙取出一套衣服，摆在地板上，道：“我特意按你的尺寸买的，你待会儿试试，看合不合身。你这次怎么搞成这副狼狈模样？”
其实经过一天的休息，叶欢已经恢复些元气，洗过澡，换了一套宽松衣服，整个人也精神很多。
沈天仙一句话，勾起了叶欢的尘烦，他叹口气，道：“别提了，从西南一直追到江南，前后有上万里，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叶欢和陈司晨之间的事情，惊动了整个江湖，沈天仙自然也知道了。她给叶欢添了杯茶，道：“按你的话说，陈司晨是被你杀死了？”
叶欢想了想，将茶水一口抿尽，道：“大概是死了吧，现在浮尸飘荡，也不知流到了那里，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沈天仙看得出来叶欢身上的疲惫，道：“事情解决了，你也可以歇歇，那你和陈世礼之间的恩怨，准备怎么算？”
叶欢想了想，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陈世礼……我不打算与他为难了。”
沈天仙诧异的看着叶欢，等着叶欢的下文，叶欢这句话，却是出乎她的预料。
“我累了。”叶欢摊开双肩，道：“什么仇啊，恨呐，真如果算下来，哪有结束的时候。况且，陈司晨已经死了，如果陈家不与我为难的话，我也不愿意与他做对了。人生苦短，真没必要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沈天仙点点头，道：“你能这样想最好，这个年纪，也是该歇歇了。”
叶欢叹了口气，道：“是呐，多少次死里逃生，这身上的一道道伤疤都记着。以前年轻不懂事，现在想想，已经不能拿命去拼了。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是该回去办了。”
“什么事？”
叶欢昂起头，道：“我打算回去和韩听香结婚。”
沈天仙一怔，握着茶杯的手，略微颤抖一下，忽然笑道：“叶大少身边美女如云，平时你倒是一碗水端得平，可这要分出个上下了，怕是要后院失火了。”
叶欢道：“你说的事情，我也想过。以前是想不出来办法，也就装糊涂，但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我仔细想了想，要说成婚，还是该和韩听香。她为人傻一点，也比较蠢，又蠢又傻的女人，总是不能伤了他的心。”
沈天仙愣了一会，道：“这样也好，你已过了三十，是该成个婚了。”
皱眉想了想，沈天仙笑道：“不过，我这里说的过去，你身边那些知己们，怕是不好交待，真如果闹了起来，就算你叶大少，怕也不好处理。”
叶欢搓了搓手，道：“其实我还是耍了个小心眼。”
“什么心眼？”沈天仙问。
叶欢嘿嘿笑笑，道：“这次我和韩听香结婚，如果其他人拦得厉害，我结不了婚，便也就结不了，我对韩听香也有个交待了。不是我叶大少不想结，是真的结不了。”
沈天仙着实呆了好长时间，最后看着叶欢，无奈道：“叶欢呐叶欢，我现在方才知道，江湖上你的恶名是怎么传起来的，真的没想到，你在这种事上，还耍心眼！”
叶欢哈哈笑笑，道：“以后我的心眼，怕只怕就只能用到这些事情上了。”
听出叶欢的话中又别的深意，沈天仙奇怪道：“你有了别的打算？”
叶欢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收敛起了，缓缓吐出一句话：“我打算退出江湖。”
“退出江湖，去哪儿？”
“在南越我有一座岛，澳洲有一个牧场，总是能顾住下半生衣食无忧了。”叶欢道：“我已经说过，我累了，不想再过刀口添血的生活了。”
沈天仙皱眉想了想，沉默半晌，最后，方才吐出一句话：“这样也好，只要你舍得下。”
叶欢挥挥手，道：“也不必如此惆怅，我也不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若想见我，要么南越，要么澳洲，总是会见到的。”
沈天仙笑了笑，摇摇头，却是没有说话。
饮罢了茶，夜已经深了。叶欢和沈天仙携手，二人共入罗帷。
一宿欢好，自不必说，转眼便到了次日天明。
叶欢收拾衣服，便要离开此地，返回龙城。向外走的时候，碰见了发脾气的沈坏儿。
奶妈，保姆一帮人哄着他，沈坏儿却还是郁郁不乐，低眉耸拉脸。
“他怎么了？”叶欢好笑又好奇，开口问奶妈。
奶妈叹口气，道：“今天小少爷赖床，我喊得急了，他发了脾气。”
“哈哈！”叶欢仰头笑了，挥挥手，道：“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这种小孩，不能惯的，这种人大了还了得。”
说着，叶欢忽然提起沈坏儿，突然抛向高空。一抛三四米高，从天而降，叶欢又稳稳接住。
奶妈一帮人都吓得两腿发软，真如果沈坏儿有个闪失，她们便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往里填。
叶欢重新将沈坏儿放在地上，沈坏儿一张小脸已经是苍白如纸，满头大汗。
叶欢哈哈笑笑，转身向大门外走。
“叶欢！”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沈坏儿指着叶欢，用自己最大的声音道：“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叶欢回过头，看着咬牙切齿的沈坏儿。他还是不明白，小小年纪的沈坏儿，为何这么憎恨自己。
刚才叶欢的行为，的确过分了些，但还是玩笑的成分大。也是出于喜爱，才开这个玩笑。而且叶欢知道，沈坏儿在自己手中，是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难道这样过分的玩笑，彻底激怒了沈坏儿？
叶欢不明所以，忽然摇头笑了，开口道：“好，我等着那一天！”
转过身来，，叶欢大踏步离去，一步一步离开了沈坏儿的视线。
沈坏儿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讨厌叶欢，但他就是讨厌，就是恨不得亲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