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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妍也很想跑,但在江边崖上不敢——她怕高,从崖上往下看一眼,能自己想象出七八种摔死的姿势,所以才不敢睁眼,让人拿竹竿拉着她走。
就在她腿肚子有些抽筋的时候,李晟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将她凌空拎了起来。
李妍当场吓疯了:“哥!大哥!亲哥!饶命啊!杀人啦!”
李晟充耳不闻,直接把她拎到了崖边,青天白日下的洗墨江中水雾散尽,江水凶猛异常,两岸高悬的石壁险险地自高处垂下,牵机的嗡嗡声与嘈杂的水声混在一起,结成一股声势浩大的怒吼,冲着两岸扑面而来。
李妍:“……”
李晟松手把她往旁边一撂,没好气道:“叫什么叫,有什么好怕?我又没要把你扔下去。”
他话音没落,便见他这长脸的妹妹膝盖一软,顺势蹲下了。李妍把她那大篮子随手往旁边一放,然后一手拽着地上生出的草茎,一手抱着李晟的大腿,颤颤巍巍地吸了两口气,酝酿好情绪,放声大哭。
李晟感觉自己待过的那个娘胎被深深地侮辱了,恨不能把她一脚踹下去。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洗墨江中牵机有异动,李妍吓了一跳,死命扒在李晟的大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意意思思地往下一瞄。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盘腿坐在江心小亭里,手里拎着一根柳条,喝道:“周丫头,今天牵机全开,你小心了!”
他柳条所指的地方站着一个少女,水太黑,从上面看不清水下的石柱和牵机,她就像是凭空站在水面上一样。
周翡手里也拎着一根柳条,一动不动地闭目而立。
李妍奇道:“阿翡这是要做什么?”
她话音没落,只听“嗡”一声响,周翡陡然跃起,比她更快的是浮起来的牵机网,她脚下的石柱肯定是已经沉下去了,同时,一张密密麻麻反光的大网自下往上兜了起来。
李妍惊呼出声,周翡一抖手腕,软绵绵的柳条被内力一逼,陡然绷直,钢索似的挂上了一条牵机,竟没被牵机线割断!
周翡借力一旋身,精准地从牵机网上的一个缝隙中钻了过去,致命的牵机线把日光与水光凝成一线,近乎潋滟地从她脸上闪过,周翡却看都没看一眼,倒像是已经钻惯了。
随即柳条柔韧地弹开,一片刚刚长出的嫩叶被削去了一半,周翡轻轻地落在了另一块石头上。
那石头已经没有了根基,全靠两根牵机线拽着,在江中飘飘荡荡,连带着周翡也跟着上下起伏。从水中拉起的牵机大网铺天盖地地撑在她头顶四周,这时,一滴水珠缓缓地凝结成型,倏地落在了周翡的睫毛上,周翡飞快地一眨,将那颗水珠抖了下去,同时一低头抽出了腰间长刀,她脚下的巨石骤然下沉,江上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整张牵机线的大网毫无预兆地收缩,要把她缠在中间。
李妍吓得大叫一声,险些将她哥的裤子拽下来,李晟居然也没顾上揍她。
只听江中那低回的“嗡嗡”声骤然尖锐了起来,周翡蓦地劈出一刀,李晟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仿佛隔着宽宽的江面都能感觉得到那一刀无匹的睥睨无双。
她的刀刃与一根牵机线相隔一个极小的角度,闪电似的擦着那牵机线划过,从两根牵机线交叉的地方破入,早已经没有了几年前撞南山的横冲直撞,她的刀口几乎是无声无息的,无双的薄刃如切入一块豆腐,轻飘飘地挑开了那两根牵机线,然后骤然加速,挽刀如满月,牵机线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这一刀,便被她活活豁出了一个供一人通过的洞口。
李晟蓦地攥紧了拳头,虽然只有一刀,但她的眼光非得极毒辣,才能从成百上千根牵机线中找到能动的,她出刀必须准,准到对着苍蝇左翅膀捅下去,不伤右翅的地步,才能分开咬合的牵机线,而后内息必不能断,才能大力推开这江中巨怪的触手——三年前她闭着眼撞大运,双手拿刀,用尽全力,接连好几个“撞南山”方才撼动的牵机线,如今已经能化在不动声色中了。
周翡拨开牵机线,立刻纵身而出,她刚一脱困,密密麻麻的牵机线便缩成了一团,将她方才落脚过的那块石头生生绞碎,周翡在空中一个利索的“龙摆尾”,手里的柳条卷上牵机线,那柳条鞭子一样,竟周翡荡起一丈来高,然后她果断一松手,柳条没了气力支持,顿时断成了三截。
周翡拽住了崖上垂下来的一根麻绳,飞身一荡,悠到了江心小亭的屋顶,她从屋顶翻下来,把长刀一收,招呼也不打地把手伸向鱼老面前的一个果盘,挑了一颗当不当正不正的红果,攥在手心里擦了两把,直接咬了一口,原地转了一圈,对鱼老道:“唔……真酸,太师叔,怎么样,一个破口都没有。”
“你你你……”鱼老盯着缺了一块的红果盘子,这叫一个抓心挠肝,恨不能把周翡的脑袋揪下来补上那空缺,当即怒骂道,“混账!”
周翡莫名其妙:“我怎么又混账了?”
鱼老暴怒道:“谁让你拿的?”
“啧,好稀罕么,又不甜。”周翡嫌弃地瞥了一眼那被她咬了一口的小红果,“那我给你放回去呗。”
她说完,不待鱼老反应,直接把缺了一块的果子丢回到了盘里,那红果被她染指,本已经其貌不扬,还不肯在正位置上待着,叽里咕噜地滚了两下,扭着个歪脖朝天,上面还有个牙印。
鱼老:“……”
下一刻,周翡燕子似的从江心小亭一跃而出,堪堪躲开了她太师叔盛怒的一掌,起落两下,重新攀上崖上垂下的麻绳,三荡两悠就爬了上去,还对底下气得跳脚的鱼老大放厥词道:“老头你好小气,我不跟你玩了!”
鱼老的咆哮回荡在整条洗墨江里:“小兔崽子,我要叫你娘打死你!”
李晟一见她上来,立刻强行把自己的大腿从李妍手里抽了出来,转身就要走,李妍不小心又往洗墨江里看了一眼,第三次想站起来失败,只好匍匐在地,跟大眼肉虫子一样往前拱了几下:“哥,怎么阿翡上来你就走啊?你走就走了,倒是拉我一把啊!”
李晟头也不回,用上了轻功,溜得飞快。
李晟当年从洗墨江历险回去,几乎做了三个多月的噩梦,听见洗墨江仨字都能打个激灵,头一次听李妍说周翡每天没事往洗墨江跑的时候,他觉得周翡肯定疯了。
刚开始,周翡跑来和鱼老说她要过牵机的时候,鱼老不知从哪翻出了一个铁面罩扔给她,当着她面说她“资质差,功夫烂,轻功似秤砣,心比腰还粗,除了找死方面有些成就外,也就剩下脸长得勉强能看,万万不能失去这唯一的优点,所以得好好保护,不能破相”。
周翡脾气坏得修都修不好,李晟觉得她非得当场翻脸不可,谁知她居然一声没吭就把面罩接过来戴上了,并且从此三年如一日,年节无休止。
刚开始,牵机只能在鱼老的看护下开一小部分,绕是这样,她也是每天带着一身惊心动魄的血印子走,等稍稍适应,鱼老就会给她加牵机线。
李晟曾经一度不服输,周翡既然可以做到,他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甚至跟着下去过两次……结果发现就是做不到。满江的牵机线出水的时候,他好不容易忘却的噩梦仿如重现,第一次他入了江中,一下手忙脚乱,差点被斩首,是周翡看不下去把他拎了出去。
第二次他鼓足勇气,发誓不会傻站在原地,结果慌张之下直接落了水,要不是鱼老及时撤开水中牵机,他大概已经被切成了一堆碎肉。
李晟永远都忘不了,冰冷的江水中,牵机线杀气腾腾地从他身边游过的感觉,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下过洗墨江。
李晟不想见周翡,闷头往回走,抄了近路,直接拐进了一片野生的小竹林,而后他脚步倏的一顿:“姑姑?”
李瑾容负手站在林间,肩上落了两片叶子,大概是已经等了好一会,对他点了个头,吩咐道:“去叫阿翡,你们俩一起过来找我。”
“是,”李晟先是应了一声,又问道,“去哪里找您?”
“秀山堂。”李瑾容说完就走了。
李晟原地愣了一会,险些跳起来——秀山堂是领名牌的地方,寨中很多弟子被师父直接领过去,当场考校,要是可出师的,考校完,直接就可以领进去做名牌!
第13章摘花
秀山堂在一片谷地,视野开阔,有前后两个院,显得十分气派。
前院人声喧闹,寨中人进进出出,都要在这登记名牌,一伙年轻弟子正要奉命出门办事,大概是难得捞着一个出去放风的机会,一个个美得屁颠屁颠的,那边登记,他们在这边“叽喳”乱叫地互相打闹,正在兴头上,迎面撞见李大当家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年轻弟子们当场吓成了一群小鸡仔,缩脖端肩地站成一排,战战兢兢地齐声问好。
李瑾容没有停留,径直带着周翡和李晟转到了后堂。
后堂的主管是个圆脸的中年汉子,名叫马吉利,人如其名,长得十分喜庆,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他要拜年。
马吉利带着个满头鹤发的老妇人早早迎出来等着,隔着老远便作揖道:“大当家好。”
“马兄,”李瑾容点了个头,随后又冲马吉利身后的老妇人说道,“叫老夫人久等了。”
那老妇人看着不像江湖人,像个小有积蓄的乡下老太,她手中提着把木头拐杖,远远地冲周翡他们笑,很是慈眉善目。
这老妇人姓王,原是四十八寨中“潇湘”一派掌门人的未亡人,亡夫死后,因为门派内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后辈人,她便以老朽之身暂代一寨之主。
“不急不急,我也刚到,”王老夫人说道,她一开口,更像个乡下老太太了,“老啦,腿脚不灵便,我提前一点慢慢走过来,省得烦你们等……啊哟,瞧瞧,晟儿比你姑姑高一头了,真是个大小伙子!还有小阿翡,快来,扶我老婆子一把,有日子没上婆婆那玩了吧。”
周翡稀里糊涂地被她塞了几块糖,正好饿着,干脆很捧场地吃了,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来秀山堂做什么。
马吉利将他们引入后堂正院,只见那有一座高台,台上竖着四十八根拔地而起的大木头柱子,每根柱子下都站着一个人。
马吉利笑道:“这就是咱们后堂专门考校弟子的地方了,你们以前的师兄师姐们给这四十八根大柱子起了个名,叫做‘摘花台’。这四十八根立柱代表咱们四十八寨,每根木柱下都一个门派的守柱人,你们要在三炷香的时间内,尽量取到上面的纸窗花。”
马吉利伸手一指,周翡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见那些大木头柱子顶上有个小钩,勾着一片巴掌大的窗花,红纸裁就,有的是人相,有的是亭台楼阁,非常精巧。
马吉利接着道:“方法不限,十八般武艺都能用,哪怕你用三寸不烂之舌,能说动守柱的师兄给你让路也可以。三炷香内,能取下两张纸窗花,就算通过,自此可出师,但有一条——”
马总管笑容可掬地搓了搓手,好像还颇为不好意思似的:“这些纸窗花都是我闲来无事自己剪的,见笑,手艺不佳,纸也脆,一扯就坏,‘摘花’的时候千万小心,碰破了的可就不算数了。”
周翡抬头看了看那些活泼生动的纸窗花,感觉马总管真是干一行精一行的典范,她问道:“怎么能算是摘下来?是拿到手就算,还是要等到彻底下台才算?”
马吉利道:“阿翡心思真实缜密。”
周翡干笑了一声,她这点心眼,实在是被鱼老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