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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这是啥?”
葛大人给岳母解释:“是皇上的老丈人,钟大将军,要害寨主,派了人把难民都赶到咱这来了。这人,就是他手下。”
“他手下?他竟然派人到咱淦州地界上?”葛大人的岳母惊讶的眉毛都飞出来了:“他不知道这是送上门的肉有来无回?”
被放倒的汉子泪流满面,特么轻敌了啊,当官的丈母娘随身带迷药的,这鬼地方人人皆匪啊。
老太太啧啧两声:“真够倒霉的,拉下去抹脖子吧。”
土匪啊土匪,不,水匪啊,大将军救命啊!
彩虹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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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定局(一更)
难民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有淦州人的大力宣传和前头人的表率凡是再进入淦州的,都是决定要留下的。不想留下的,也能吃得几顿饱饭自己就掉头去别的地方。
他们最主要是不想害了卫国公。
来的难民很多,因为又有多处河道决堤,而朝廷便是将仅存的粮食运来,也赈不了灾了。
原本还对朝廷有期望有盼头的灾民,日复一日下,再坚持不了,留守家园的心被迅速磨碎,老人倒下了,孩子也倒下了,难道真要全家都死在洪水中?
远方传来消息,淦州真的接受灾民,真的能吃饱饭。更多的人横跨州府,拖家带口来到淦州。后来已经不需要再宣传渁竞天的难处卫国公的艰难,人们麻木排着队进入淦州,自动随着前头的人登记改换户籍。
只要到了排队的地方,就有人给递上热乎乎的汤水舒缓肠胃,登记好,又有人带着去旁边露天大食堂吃饭,休息一天,另有人再带着他们散往淦州各地安顿下来,重新投入忙碌而充满新希望的生活。
一开始,这些都是淦州本地人做的,随着难民越涌越多,人手急速短缺,便从难民里头选了手脚利落能说会道听话懂事的来负责招待,这些选出来的人不用教,走到哪儿都在宣传他们来到淦州后的新生活,有了干燥温暖的屋子住,有了热饭热菜吃,周围的人和善,只要好好干活,不出个几年又挣出一片家业。哦,对了,要是你身上还带着地契房契就说,寨主会派人去老家核对给大家折成银子或是换成在新家的土地。
难民就问,这不跟搬家差不多?
接待的人笑,差多了,在老家搬家是你一家子自己的事儿,这里大家伙儿都帮一把呢。
说着说着两边就抹了泪,那么大的灾能活下来,还能重新过上安定的日子,老天保佑哦。
不,是寨主保佑。
“搬就搬了,祖上多少代前不也是从别地过去扎的根吗,等洪水过去,再回去祭祖分个支,还是一家人,还多门亲戚走动呢。”
难民被分散到淦州四面八方,渁竞天去走访,听到的言论差不多都是如此,好笑的想,朝廷这么不作为,倒是伤的百姓冷了心,死心塌地安了家。正巧自己缺人,真是谢谢钟大将军了。
要说钟大将军估计也想不到会有如今的局面。他栽就栽到了错估了渁竞天上。他只以为,渁竞天是金大人的女儿,不是真正的水匪出身,那行事作风定然与大家无多大差。
大家之人怎么做事?至少,要个表面光。
可他就没想过,渁竞天不靠朝廷不靠家族,用得着给谁面子?哦,或许他以为,渁竞天顾忌金家也会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可他万万没想到,渁竞天连朝廷的脸都敢打。
渁竞天:本寨主打朝廷的脸是一次两次了吗?蠢货。
朝廷还是得了些优待的,相比钟大将军。
毕竟渁竞天让人散出去的口风,是说钟大将军恃宠而骄仗着自己有兵权还是小皇帝的老丈人,强取豪夺才害得朝廷拿不出粮食来救人。
相比小皇帝的窝囊,罪魁祸首是钟大将军,是钟家。
因此,钟大将军的名声在南方几州臭得顶风飘十里。
卫同笑着对渁竞天道:“估计姓钟的在家跳脚呢。”
渁竞天笑得邪气:“自然,他的人在我手上折了几十号了。”
一开始是刺杀渁朝儿,折了八个人,后来,钟大将军太想看好戏,不但让人散布流言,还派了人来淦州混进难民里看渁竞天如何焦头烂额。但他低估了淦州人民的彪悍与作战技能,来的人一个不落全被抓住抹了脖子。
一个不落。
钟大将军久久等不到自己人回来,又从别的渠道听闻自己彻底臭了,生生吐了血。偏卫国公再次发难,上书要求钟大将军匀出一半军需,不然就是要陷害西边大军其心可诛。
而小皇帝通过皇家的探子也收到了西炎人正在全军演练即将大举进攻的消息,他开不了口要,却逼的钟皇后与钟大将军写信,也是要他将军需匀些来。
钟大将军又吐了口血,钟皇后在信里哀求,若是真的被西炎人攻进来,大密危矣,她便是生出嫡长子来又能有什么可以继承?
钟大将军骂女儿蠢,朝廷是真的拿不出来吗?各大粮商手里能没粮食?去买啊。没钱?别的不说,当初京城和各地抄斩了那么多官员,他们家里的财物充公流水一般流进了宫,便是他手下趁机捞到手的,都比钟家家财多。自己男人抠门就要娘家来贴补?真真是女生外向。
咬死了就是不松口。
这个问题,渁竞天也想到了:“小皇帝真的没法子?还是他不想救?”
卫同沉默:“朝廷想让官员富商捐钱捐粮,但——大家都知道小皇帝自己都不肯出血,观望搪塞扯扯皮…”
渁竞天长叹:“洪水能等到他们扯个结果出来?”
没钱没粮食,百姓流离失所不说,也没人去修补河道,这天灾怕是要发展成百年一遇了。
卫同沉着脸:“何止天灾,还有人祸,有几处地方上书,怀疑他们那里的河道口子是被人为损坏造成的。”
“什么?”渁竞天一惊,这个消息她没收到。
“折子被扣下没发出来,怕影响民心。”
渁竞天一想明白了:“小皇帝是怕手下人被查出什么腌臜来?他才登基元年,下头人就出了纰漏,这是怕丢脸?”
卫同冷嘲:“可他不想想,他才登基,就发生了这百年一遇的洪灾,人们会怎么说。”
“下罪己诏呗。”
“连银子都舍不得往外拿,他会愿意把罪名揽到自己头上?”
渁竞天不解:“所以,才要狠狠的查,把罪名推给别人不就得了?”
“这里头就更可笑了。钟皇后怀孕了,知道吧。”
渁竞天白他一眼。
“现如今小皇帝正宠的妃子,是江南出身。江南的河道有些是被大家族包过去的,他们负责修缮加固河道,朝廷只需给一部分银子,还有土地。”
“是,一出钱,一出力,承包制嘛。”渁竞天笑:“那妃子家里包了河道?”
“正是,报上来有人为损坏痕迹的几处决口,有两处正是那妃子娘家包的。”
渁竞天了悟:“一定是偷工减料做贼心虚,给妃子通了信,吹枕头风让小皇帝压下了吧。”
卫同耸肩:“或许不是偷工减料,而是根本什么也没做。几十年平平安安的,谁会想到突然就发了大水。”
“妃子笑,百姓苦。都是他的子民,小皇帝竟也狠得下心…”渁竞天心思复杂:“年纪小小已是如此,若是再大些岂不是横征暴敛鱼肉百姓?”
卫同沉默,坐在那上头的人,一代不如一代。
“韩谦有日子没来信了,估计他也在想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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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气数将鲸二更)
黑化的韩谦也有自己的坚持,他想做的是权臣,但不是奸臣,他现在是在想他是不是助纣为虐了?燕平侯府要的是百年盛世,而不是臭名昭著。才半年时间,小皇帝的心性暴露无疑,他还要继续扶植他吗?
燕平侯望着凝眉深思的儿子叹气:“你遇见他时,他已经十多岁了,性子早已长成。以后那些劝诫的话莫要再提,皇帝,听不进逆耳之言。”
“忠言逆耳,”燕平侯继续道:“那位可不像是能听进忠言的。”
不无嘲讽,难道大密真要气数将尽?原来那位尽管自私薄情,但事关大事,还是能听见朝臣谏言的。可这位呢,许是做皇子时被漠视,骤然得了皇位,竟与民间暴发户一般目中无人起来,到底底蕴不足。
唉,跟随这样的君主,韩家也要将亡吗?
这不是太平盛世,家底子够他败。二大强国虎视眈眈战乱不断,国库本就只余不足一半,又遇大灾,不说怎么去安定百姓,前两天小皇帝才下了旨,要给他修建新的行宫,要富丽堂皇。
燕平侯恶意想,若是瑞安王起了兵,吃不上的百姓再揭个竿…要不辞了官回老家避避?
“我是说给皇上听的,但更是说给别人听的。”
想想他近些时日的努力,韩谦不由的心里发闷。受灾百姓成千上万的增加,可朝廷除了象征性运了一批微乎其微的粮之后再无别的动作。国库紧张,但还是有私库的。
当初京城抄来的财物还有外地抄来的财物,他以为都入了国库,可灾情一出,大家要户部拿银子出来,户部尚书支支吾吾,才知道,是入了国库,可后来小皇帝私自找了户部尚书又全移到他私库里去了。
移就移吧,反正这天下都是你的,你的子民受了灾,管是公账还是私房啊,你先拿出来救人啊。
韩谦就如此提议的。
破天荒的,小皇帝把他斥责一顿,说什么要公私分明。
韩谦觉得荒谬,那些抄查来的财物是用哪条律法能归到“私”上头去?
怎么没想到这位少年天子还是个貔貅?以前他不受重视但也没过过苦日子啊。
韩谦仍是苦口婆心的劝,说百姓是国朝根本,当帝王的要安抚好百姓。
小皇帝却说:“文武百臣才是国朝基石,朕有你们不就足够了?至于那些贱民,江南自来人多。”
没说出的意思,江南人多,死一批又怎样?不是还有更多?像御花园的蚂蚁,任宫人怎么灭还不是一窝一窝的生。
小皇帝拂袖离去,韩谦青白了脸,帝王是这样的心思,国朝又能长存几日?
“民为本,他竟是连根本都不要了。”韩谦叹息:“他若为昏君,韩家却不能做佞臣。便是被斥责,我们韩家的态度也要摆分明。”
燕平侯老眼精光一闪:“你是有什么打算?”
“尚未,今天冒出个瑞安王,谁晓得明天又会冒出哪路神仙来,且看看吧。”
“是啊,后宫嫔妃都能直接左右朝政,小皇上刚愎自用其实无主见,连你有这样的恩情他都信不过,外戚霸权,又有隐患——”燕平侯心思一闪,问韩谦:“江南决堤有人为的折子若所奏属实,你觉得,是谁的手笔?”
韩谦细思,霍然一惊:“父亲意思是——”
燕平侯点头:“八成是瑞安王的手笔,要知道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出现在新帝登基第一年,这里头可以作的文章太大了。这种手法,在史上并非没有出现过。”
正是,史上有一位正是用天灾示警帝王无德的借口,大义凛然干翻了皇帝自己为帝。
韩谦道:“那瑞安王与小皇上也无甚区别。”
燕平侯嗤笑:“打那把椅子主意的人,哪个是心慈手软之辈,不过有人表面文章做的好。通向那椅子的台阶上,哪级没涂上厚厚的鲜血?只看他们有没有为君的自觉,有没有为君的抱负。”
很明显,小皇帝没有,他只认为老皇帝的儿子只活他一个,这天下理所应当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