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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前因是什么?后果又是什么?”
江心儿忙收摄心神,端正出一张异常诚恳的脸来,把自己本想替好友做媒,却发现那人不告而别,好友从此一病不起的缘故说了一遍。接着道:“心儿本来为翠屏姐姐不值,且心头十分难过。谁知道一回来,就听吴珍儿在那里喋喋不休嘲笑我做不成媒人,百般不理她,还是继续说个没完。一时间火气没能压住,才忘记了长幼先后,把手中的汤泼了上去。心儿自从来到馆中,因为心儿师父和吴珍儿师父间不睦,也吃了不少她的欺负。馆主是最明白的人,想来都看在眼里的。”
柳秀颜暗自摇头,这江心儿口才实在是不错,也确实是块做媒婆的好料。只是这丫头一味由着性子来,一点不懂忍让进退,又实在不适合去面对各色客户。
“照你这么说来,你泼了人家,反倒是人家的错。是不是我该把吴珍儿叫来,先给你道歉认错啊?”
“心儿只是想告诉馆主今天为何无礼撒泼,并非不肯认错。”
“你也知道我馆里的规矩,本来你学到现在,如能单独撮合成一对新人,并妥善操办好婚事,便可满师。不过,以你这么莽撞的脾气,我不敢让你独自出去做事。这样吧,我给你结算工钱,金百合不敢留你。”
江心儿大惊,这说得口干舌燥的,还是要卷铺盖走人啊?
江心儿被柳秀颜一说,白毛汗都出来了,不由得连声求饶。
“馆主,只要不叫我走,你怎么处罚我都认了。”
见江心儿真的是急赤白脸的,柳秀颜心下觉得这下这丫头总是接受些教训了吧,也终究是不舍得让她走了的,就坡下驴比较妥当。
“我不敢肯定,你从此就改了性子。”
看着柳秀颜依旧不动声色,江心儿真的有点着慌,这关过不去啦?
“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大胆乱来了,也会压着自己的坏脾气。”
柳秀颜见江心儿真心慌乱的神气,口角浮起一丝得逞的淡笑,随即用不那么热心的口气道:“我也知你挺机灵的,不免有几分脾气。你是真的想留下,宁可接受惩戒吗?想好了,可不要勉强了自己。”
“心儿真心悔过,并无勉强。”
“馆主,手下留情,莫要就此让心儿离开金百合啊!”
没等柳秀颜说话,一人大声叫着冲了进来,脚步都没站稳,口中还喘着粗气。原来是杨红莲怕自己徒弟真的遭馆主遣走,越想越不妥便出来听听风声。谁知道一个个媒婆都嘀嘀咕咕的议论着,说柳秀颜生气得很厉害,估计绝对饶不了江心儿。
情急之下,豁出自己的老脸来,想给徒弟说个情。毕竟是师徒一场,荣辱与共,要是江心儿这次真的离开了,估计在吴仲琴面前得有很多时间抬不起头了。
柳秀颜斜睨江心儿脸上感激之色,暗道此女倒还懂得感恩。面色稍缓道:“杨妈妈请坐,我什么时候说要叫你这宝贝徒弟卷铺盖了?”
师徒二人同时一愕,又恍然换了张笑脸,冲着柳秀颜作讨好状。
“谢谢馆主啦,还是馆主大人大量。”
江心儿不失时机,送上大把马屁。
“我本不想留你,不过看你平时尚且机灵,做事也肯上心。再加上你师傅为你求情,我柳秀颜不能不给杨妈妈的面子。不过我早说了,惩戒是不能免的,你要真心想留下,就得听我安排,而你这臭脾气,也要洗心革面,给我好好改改。”
“一切都听馆主吩咐。”
算了,只要能留下,管她怎么罚呢。只是一个媒馆,总不能用私刑拷打吧。
“你也知道馆中规矩,本来你只要自己撮合成一桩喜事,便能算你出师。不过你这次动手犯上,性格又过分倔强,不适合单独为媒人,因此出师的日期又要推后了。近来你不要单独出外谈婚事了,除非你师傅需要你帮衬才可跟着出门。其余的时间,还是安心管好婚仪用品吧。”
在金百合混了几年,跟着杨红莲总算是把做媒的基本操作学了个七七八八,好不容易可以满师了,却因为一时耍性子搞得前功尽弃。
好在柳秀颜还是留情了的,说是处罚,却也网开一面。
杨红莲瞪了徒弟一眼,又陪笑谢过柳秀颜,寒暄了几句自己教徒不力之类的话方才带着江心儿走出门来。
江心儿是彻底蔫了,知道免不了要被杨红莲大大唠叨一阵,恨不得在耳中塞上棉球免灾。
“师傅,我去整理仓库里的东西了。”
“哼,怕我说你,便去躲清闲啊!”
杨红莲忍不住埋怨,随即却缓了口气又道:“也对,你还是躲在那没是非,省得给我惹事。安心在那呆一段时间,我再和馆主去说情。”
“那你有什么亲事比较难说合的,我都学不到了。”
“那倒不至于,馆主不是说了么,只要我需要你帮衬,还是可以带你出去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到时候我自会禀明馆主让你跟去。”
江心儿受罚,吴珍儿心情自然是大好。在吴仲琴的帮助下,她自行谈妥了一桩亲事,又说服新人家在馆中购买婚仪用品,十分得意。
来江心儿处挑选绸缎香烛等物,当然是又嚣张了一番,对江心儿大肆冷嘲热讽。江心儿学了个乖,不管她说什么难听的,只是一味当做听不到,连个生气的表情都欠奉。
吴珍儿不免无趣,挑选一番走人后,又反复来了几次找茬。
可如今的江心儿脾气那叫一个好,吴珍儿就觉得拳头打到了棉花上,毫无着力之处。由得她说到舌灿莲花,江心儿都只当她多吃了藕,总之是没声音没表情,除了必要的交流,一句反应都不给。
几次三番,吴珍儿终于没了兴致,江心儿由此清净了下来。
在蛰伏的日子里,江心儿低调为人,把婚礼上所有用品准备得妥妥帖帖,一方面是为新人家着想,另一面也是想让柳秀颜看到她洗心革面的决心。
表面虽然淡定,可心里还是着急,眼看着吴珍儿顺利出师,自己却依然留职察看中,好生没有面子啊!
忧心忡忡之下,江心儿严重上火了,嘴角烧起了一溜燎泡。嘴张不大不说,就是吃饭喝水,都能疼出眼泪来。
那天余嫂暗地里看着心疼,悄悄给她送去一点黑色的清凉药物,让她涂在起泡的地方。江心儿倒霉日久,耳中听了不少难听的话,看到余嫂对她关爱,不觉眼眶酸酸的,眼泪都几乎流了下来。
正想说几句感激的话,门却被推开了,杨红莲晃悠着走了进来。
“你这丫头,一定是想着余嫂的好,觉得我这个师傅近来不来看你,对你很是冷淡。”
“我哪里有这么想了?”
江心儿撅嘴抗辩,杨红莲不理她,自顾说道:“你下午手头可有活计?跟我去远郊的清水村不知道可为难你?”
“啊?师傅你征得馆主同意了么,可以带我去学做媒?”
这徒弟不管怎么不叫人省心吧,其优点就是机灵过人,话才起个头,她已经听明白关节所在了,这点还是挺让杨红莲为之骄傲的。
口中却不肯说好话,板着脸道:“问的都是废话,我既来叫你,自然是馆主答应了的。你且收拾收拾,下午跟我走就是了。”
“得令,我知道我师傅是最关心我的了!”
第四十四章救来的累赘
江心儿坐在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库房中,却忍不住一阵阵胸闷。再斜眼看着那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兀自擦拭打扫,把大匹的红绸布帛搬到靠墙的地方,汗淋淋地却兀自忙碌不休,非但不觉得开心欣慰,心底的无名火还直往上窜。
“我说,我让你不用成天到我这收拾,你听不懂啊?”
那边不语,仍旧认真地收拾着。
这人到底是傻的还是聋的,和他说话怎么就那么累呢。
瘦高个按着自己的想法,把东西全部归置完毕,方回过头擦着汗水憨笑道:“没事,这点活累不着我。”
见江心儿虎着个脸,又嗫嚅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江心儿忍无可忍,呼啦站起身来,冲到他身边,猛往外推他:“走走走,你该干嘛干嘛去,少在我这里磨叽!”
“怎么了?江大媒婆,我真的不累啊!”
我靠,江心儿心底爆出一句粗口,这家伙真有叫人发疯的潜质啊。
“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叫我江大媒婆,别的叫什么都行!”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真是气死人了。要不是为了拖回这当初半死不活的傻小子,何至于至今当不成媒婆,仍旧窝在这里看管物品。
话说当时杨红莲叫江心儿跟着出来,也是在柳秀颜这里说了好话的。毕竟这次接的生意,女方眼下有颗泪痣,被人议论那是不详之物,谓之克夫,因此上年将二十了还是无人问津。
而男方家贫,儿子在爹娘的努力下读了些书,对要娶的女子也是有些要求的。
初次去谈下来,女方父母心里计较男方贫穷,而男方也怕女的克了自己家宝贝儿子,虽说没正式回绝,却也难以谈下来。
借着这个机会,杨红莲对柳秀颜又把事情说得更为复杂,想着最终说成了,便把功劳让给江心儿,以便能结束对她的惩罚。
如意算盘是打得很好,柳秀颜也乐意给江心儿一个机会,所以师徒二人兴冲冲地出了城。
清水村在很远的乡郊,两人雇了一辆车,还巴巴的走了很久。车夫赶车都累了,便把车停在路边点了旱烟抽着,那马儿随意低头在地上寻草吃。
江心儿却是人有三急,提出下车小解。杨红莲道:“这边靠着路呢,你小心叫人瞧见了,快躲到那边树后,快去快回。”
杨红莲闭目养神,等着江心儿。谁知道江心儿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大声尖叫,吓得老太太一激灵。
“干什么干什么,难道是你尿了裤子,叫成这样?”
“快来啊师父,死人了!”
听到徒弟声音很恐怖说什么死人了,杨红莲再也坐不住,跳下车往树那边跑,那车夫也急忙随着奔了过去。
地上躺着个满身斑斑血迹的年轻人,消瘦的脸庞,脸色苍白,不知死活。江心儿吃到惊吓,也是脸色煞白双手发抖。
不知道是不是霉运尚未过去,江心儿真是凡事不利,就连躲着去小解都能看到死人。
“真死了?”
杨红莲颤抖的声音发问,江心儿稍稍定神,再细看那人,却是未见有什么动静,忙道:“我不知道,师父你说怎么好?”
“你去探探他鼻息,看到底还活着不?”
听到杨红莲指使,江心儿大惊,“我?”她傻乎乎指着自己鼻子。
“怎么不是你?”
杨红莲自己才明白毛病,她向来都有点晕血,虽然不太严重。看到这个人身上脸上的血迹,早就慌得想跑了,哪里还能上前探看。吃徒弟疑问,只好强作威严。
江心儿哪怕是现代人,也没那么大胆去碰这么一具不知道是身体还是尸体的男人,转过头来向车夫求救道:“车夫大哥,你是男人啊,你来看看吧。如果是死人,怕是要报官才好。”
车夫真心也害怕,但总是在两个女人面前,不好推辞。心说拉这趟车真是倒霉,好好的还遇到这档子事,要是真是死了,报官什么的,还得被拖住问半天。
蹲下身来探了探鼻息,又摸摸那人的脸颊,触手虽不至于冰凉,可也没什么温度,不由轻轻摇摇头。
这会子江心儿倒又胆壮了起来,“再摸摸他脖子颈动脉处,有没有在跳?”
车夫抬头瞪了她一眼,气道:“小人不知什么叫颈动脉!不如姑娘自己来。”
伸伸舌头,江心儿只能放缓了声音道:“就在脖子那边,有个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