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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东方天际,升起来一轮圆月。
今天是月圆之夜。
原随云感受着山间冷冽的风,突然觉得好冷。
他是个瞎子,他看不见。
他知道今晚会有月亮,但他想象不出月亮是什么样子,月光又是怎样的色彩。
他突然就哭了出来。
好像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他这样想着,觉得生机正在渐渐离他远去。
他想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也不知道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会不会出现一点能让他看到的光彩呢?
他突然好恨。
恨苍天不公。
他原随云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不想让父亲失望,不想让天下人嘲笑他是个瞎子啊。
所以他接受了孟冰云的蛊惑,成为了魔门圣刀“小楼一夜听春雨”的“执刀者”,以魔门速成之法,成为了武道亚圣。
那时候,他真的很开心。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强者,再没有人敢嘲笑他,父亲也会为他感到骄傲——
直到刚才。
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原来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外表的强大,又怎么能填满内心的虚无呢?
若可以再选一次的话,他一定不会被孟冰云蛊惑的。
可惜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后悔药卖呢?
咚咚咚——
正在此时,原随云感受到了,一种极有节奏的律动。
应和着山风,辉映着冷月,无比的和谐。
这是脚步声。
因为眼睛不能看见,所以他的听觉,极为敏锐。
便是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在他脑海中,无限放大。
他极为熟悉这种脚步声。
“义父,是你么?”他喃声道。
“随云,现在你知错了么?”
脚步声的主人淡声问道。
声音清冷,如雪夜里面渐次绽放的白梅花。
一朵两朵,每一个字,都是一朵花。
“义父,孩儿——孩儿知错了。我不该背叛您,不该听孟冰云那个女人的蛊惑。”原随云说,他直接就哭了出来,无比的凄楚。
“其实冰云跟你讲了什么,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对你的失望,来自于你对自己的不自信。”
声音的主人先是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
原随云还以为他已经不见了,甚至以为刚才只是自己临死前错觉的时候,声音终于再次传来了。
似从云端而下,又似从深谷而上,即便原随云听力胜过常人十倍,也根本没有判断声音的主人到底在哪里。
“那义父,孩儿应该怎么办呢?”原随云说道。
“随云,作为一个磨刀石,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来,是送你最后一程。”
声音的主人说道。
“磨刀石——”
原随云默念着这三个字,突然就惨笑了起来。
“义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哈哈,你骗的我们好惨,原来我们三个,都是长青弟弟的磨刀石?义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你应该知道的,我们三个,可都是当您是亲生父亲啊。”原随云用最后的声音咆哮道。
那是整个世界观完全崩塌腐朽过后,最无助、最深沉的绝望。
歇斯底里。
“随云,你错了,我收你当义子,就真的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包括对夸父和牧野,也是一样,我对你们,没有任何亏欠。”
“可是,义父,你刚才分明说我是长青弟弟的磨刀石。”原随云大叫道。
“磨刀石,是相互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冽,“随云,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长青赢了你,你就是他的磨刀石,长青若是死在你手里,那他就是的磨刀石。知道苗疆的养蛊吧。”
原随云点点头。
“我把你们三个,跟我的亲儿子放在一个蛊缸里面,绝对公平的环境,谁咬死了其他三个,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就是蛊王。到时候,我就把陆族家主的位置传给他。我没有给长青任何优待,相反,给了你们三个最强大的资源。随云你败在长青手里,那只能说明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蛊虫。”
声音变得愈发飘渺和幽冷。
“义父,养蛊——长青是你的亲儿子,而我们都是您的义子啊。您心里就没有丝毫恻隐之心么?”原随云哀声道,声音里有最深沉的绝望。
“随云,圣人之道,只有规矩,没有情…欲。我只负责立下规矩,忘了告诉你,当年我能成为陆族的家主,也是亲手斩杀了我的三个义兄。”
原随云听完,惨笑起来。
他笑了三声,然后脖子一歪,就此气绝。
而声音的主人,其实就在原随云尸体前三米。
他看着自己义子的尸体,静默了大概五秒钟,转身就走。
月光愈发清淡,倾洒在他的背上,让他看起来介乎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圣人之下皆蝼蚁。”
他吐出七个字,渐渐消失于黑暗之中。
就好像他从未出现过。
…………
…………
第573章 :戒肉与戒杀
什么叫圣人?
大圣至诚,金刚不坏。
是有限世界的无限存在。
关于这个问题,陆羽曾经请教过陈道藏,啥玩意儿叫有限世界的无限存在。
陈道藏对于这个问题,难得没有打机锋,而是给陆羽做了一个无比形象的比喻。
对于圣人来说,圣人境界之下,就是个屁。
唯一不同就是屁的难闻程度,和大小的问题。到头来屁终究会散的,因为屁,终究只是个屁!
也就是说,在圣人眼中,哪有什么后天先天亚圣,暗劲化劲丹劲,只有小屁中屁大屁——圣人之下皆蝼蚁,圣人之下都是屁。
因为圣人,合的是天道。
天道不灭,圣人不死。
这就是圣人和凡人的差距。
……
别墅。
王玄策看着躺在床上,头发灰白的陆羽,眉头皱成了川字。
陆羽闭着眼睛,已经沉沉睡去,事实上刚坐上南宫怜星的跑车,在报出一个坐标后,他就直接晕死了过去。
好在南宫怜星不是什么倒卖人口的人贩子,也还算有良心,将他送到了别墅里面。
王玄策、纳兰元述和郭破虏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可以保证他绝对的安全。
“南宫怜星,这他娘到底怎么回事儿,阿瞒不是去跟你那死鬼男人上坟去了么,好好的上坟,怎么搞得这么凄惨?”
王玄策问南宫怜星,“还有,你怎么会跟阿瞒在一起的?难道是你把他打伤的?”
王玄策认识李凤年,当年两人关系匪浅,就算没到他跟陆羽这一步,也差不了多远,所以王玄策认识李凤年的红颜知己南宫怜星,并不奇怪。
再说了,作为下九流的状元郎,王玄策不是江湖百科全书也差不多,认识南宫怜星这样隐世武学世家的大小姐,也不算特别奇怪。
这个江湖,本来就是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的。
“王玄策,这小家伙好歹是凤年的小师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我无缘无故怎么会打伤他。要不是我把陆羽送回来,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南宫怜星冷声道。
“对不起,南宫小姐,关己则乱,关己则乱。我的意思是说,阿瞒现在可是实打实的先天高手,就是碰到亚圣级别的强者,只要他想逃,对方也不一定留得住他,怎么会变得这么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玄策叹声道。
“事情是这样的——”
南宫怜星也是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跟王玄策讲了。
王玄策听完,长吁短叹不止,呜呼奈何良久。
“状元爷,也就是说,陆哥是折损了生命元气,且现在生命元气都还是不断流失,如果不治疗的话,最多还有三个月可以活?”
边上郭破虏沉声问道。
他性格木讷呆板,石头一样的人,基本上不会跟任何人表露出什么情感,此刻王玄策却是能从郭破虏眉宇间看到一抹担心,虽说不是特别明显,但也极为难得了。
“是的。”王玄策又是叹了口气,“阿瞒太冲动了,妈拉个巴子,老子不是早告诉过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不过我可以理解,这次面对的是陆蝉儿,当年差点害死他的人,他如何能够不愤怒,如何能够保持绝对的冷静?只是现在就难办了——”
“状元爷,陆哥这病,很难治?”郭破虏问。
王玄策摇摇头。
“那就好。”郭破虏明显舒了口气。
“好个屁。这病不是难治,是没法治。”王玄策一阵牙咬切齿。
“没法治?”郭破虏吃惊道。
“你听过说人老了还能返老还童么?”王玄策问郭破虏。
郭破虏摇摇头,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身体的衰老,是天地自然的伟力,是最基本的天道规则。便是武圣级别的强者,也只能尽量延缓衰老速度罢了,不可能做到返老还童,那样的话,就突破天道了。”
“阿瞒那三刀,夺了天地之造化,却也损了自己的寿元,身体衰老就是衰老了,是细胞层面甚至是基因层面的衰老,怎么能够逆转这个过程呢。要真能做到的话——就跟你说的一样,那就是突破天道了。”
王玄策又是哀叹一声,“世人常说,人定胜天,然而人力有时而穷,天地伟力、自然业力,却是无穷无尽,我们汲取的每一份力量,都是来自于我们生活的天地世界,我们自己本身,也是天地世界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人道再厉害,也从属于天道,又怎么可能胜得过天道?”
“这——”郭破虏捏紧了拳头。
“小郭,等阿瞒醒了,别跟他说他这毛病治不好了,我怕他承受不住打击。”王玄策叹声道。
“嗯。”郭破虏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却听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师兄,讲道理嘛,我才是当世无双的医者。你都看得出来这毛病治不好,我会看不出来?”
王玄策张大嘴巴,表情愕然。
原来是陆羽已经悠悠转醒了。
“而且我哪有你想得那么脆弱,其实当时我已经下了跟原随云同归于尽的决心,现在还能多蹦跶三个月,那尼玛就是赚得,我难过个屁哟。”陆羽满不在乎的说道。
“陆哥,真没法治?”郭破虏问。
“真没办法。”
陆羽微笑,有些苦涩,不过更多的是豁达。
他指了指天花板。
“除非你斗得过这个。不过这可能么,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扯犊子哦。人跟这个宇宙比起来,连个屁都算不上,怎么可能跟天地自然的规则抗衡,跟天道抗衡?”
正在此时,却听一个古意苍苍的声音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人是斗不过天道,不过还是可以商量商量的嘛。”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高约莫一米九,剃着大光头,上面烫着九个戒疤的大和尚已经站在了门口。
大和尚长得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穿着一身灰布麻衣,见着卧室里几人,就乐呵呵的笑,笑得面慈目善,如弥勒佛再世一般。
卧室里的空气,却是瞬间凝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