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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眼眶微红的齐舒，韩海国曾经的那双，带着点小孩子气的，比起一般老年人还要光润的眼睛，此刻，里面满满都是暮色，耷拉下来的，枯褐色的眼皮下，暮色茫茫，不带一丝朝气的眼里，韩海国努力的露出一丝笑意，欣慰地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的小徒弟。
有人说，孩子是自己毕生的骄傲，那么眼前的小徒弟，同样也是韩海国毕生的骄傲。
眼前的小徒弟，乌润亮泽的长发下，一张鹅蛋形的标致小脸，配着一双大大的琉璃色杏眸，真的是个极为漂亮的小姑娘。
想到，是他看着这个小姑娘，从牙牙学语的年纪，到了现在，这样的出色，他心里就泛起一阵自豪。
只是现在小徒弟，那双明媚的琉璃色大眼里，满满都是哀伤，哪怕她强忍着，表现得很淡然，但是浑身弥漫的哀伤却是止也止不住。
“小舒，你别难过……师傅真的很好……很开心……你也不用再尝试了。”韩海国断断续续的努力说完这句话后，费劲力气，抬起手，想要和以前一样，安慰齐舒，但是最后，他只能轻轻拍了两下齐舒。
看着眼前韩海国那双，犹如枯枝一般，满是褐色斑痕，瘦削，皮肤皱起的手掌，齐舒眼前又是一酸，眼眶里的泪水差点忍不住落下来。
她只要一抬头，就会清晰无比的看到师傅的苍老。
一个多月前，还是脸色红润，虽然已经八十几岁，但是看着也不过六七十岁身体健康的老人的师傅，此刻，就像一个真正的八十几岁，或者说是上百岁的老人一样，满脸深深的无比苍老的褶皱刻画出一道道岁月的年轮，年轮上的肌肤接近枯萎，皮肤干涩毫无光泽，看不到一点点红润的颜色，只有无止境的枯萎。
韩海国最爱的那把花白长须，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颜色也变成了完全的白色，只是这种白色是那种虚软无力，犹如轻烟的白。
所以齐舒只能拼命低着头，不让自己去看师傅的苍老，不去想自己心底的绝望。
蛊王事件里，韩海国的强行进入先天，彻底摧毁了韩海国的身体健康，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力，哪怕齐舒输入再多的生命力给韩海国调养也不行，因为韩海国的生命潜能都被耗尽了。
如果强行进入先天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的话，齐舒还是有可能为韩海国延寿的，甚至真正进入先天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齐舒有这种能力的时候，韩海国已经八十几岁了，哪怕再调理，身体的寿数也已经到了极限。
也不可能和季坚城似的，有足够的健康和时间等待续命的进行。
想到这里，齐舒心里悔恨不已，如果不是这次的蛊王事件的话，她相信师傅还能够活上个十年以上是没有问题，毕竟她什么都不缺，但是对于人体本源的生命力一块，却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听到师傅的话，齐舒不相信地摇摇头，“没事，师傅，我再试试。”
她已经连续接近一个月，每天输入生命力给韩海国调理身体，而韩海国也知道了自己这个小徒弟身上最大的秘密。
在欣慰的同时，韩海国劝解自己的小徒弟，不要再尝试了，他毕竟是医生，知道什么方法也治不了他，除了让每天不停的输出生命力的齐舒，极为疲惫不堪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看到韩海国的不赞同，强忍着眼眶里的酸涩，齐舒笑了笑，“真的没事，这点点量的生命力，我还是吃得消的。”哪怕不能让师傅延寿，但是生命力还是会让韩海国舒服很多，不用再感受身上的阴煞侵袭后，遗留下来的阴冷。
看着认真的齐舒，韩海国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缓缓合上了双眼，一手也渐渐彻底无力的垂到了身边，另一只被齐舒握着的手，也彻底松散了开来。
终于，所有的大事都办好了，也把一切都东西都交给齐舒了。
小舒，请原谅师傅的自私，让小小的你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师傅！”
齐舒一愣，看着师傅的手彻底垂落。
静静地，齐舒握起师傅的手，拼命的输入生命力，但是这次的生命力全部都逸散到了空中，而跟一开始还能多多少少进入韩海国的身体里不一样。
又愣了愣，齐舒轻轻握起师傅的手掌，师傅，哎，你又睡着了，真是的，也不打声招呼。
齐舒轻轻的给师傅把被子盖盖好之后，再握着师傅的手，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师傅睡着的容颜。
她的记忆力十分的好，还能够想到第一次和师傅碰面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好像才三岁，还是四岁，脸上被扎出了满脸的血雾出来。
然后师傅的声音出现了，再然后，好像师傅耍了小聪明，把自己拐了当徒弟，但是师傅却不知道，她其实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齐舒呵呵笑了起来，“师傅，我讲给你听，你别觉得我狡猾啊。”
“师傅！”
“师傅！”
看着眼前的师傅，仍旧在沉睡，不知道为什么，齐舒觉得那种虚弱无助，绝望感，怎么那么熟悉呢。
心口有种闷闷的钝痛，好像一个锥子，一下一下的扎着她的心脏。
心尖子在不停的一抽一抽的，真的好疼。
齐舒摇了摇头。
有点无措的看着睡着的师傅。
“师傅，你太不乖了，别睡了……”
齐舒喃喃自语道，整个人却不由蜷缩成一团，她觉得好冷好冷，为什么呢，明明空调还开着。
哦，对了，师傅是不喜欢空调的。
空调房里，师傅一直都说，空气不好，他老人家受不住。
哎，真是的，谁把空调开开了。
齐舒一时间，找不到遥控器，干脆一下子啪的拔掉了空调的插头，然后继续蜷缩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和韩海国说着以前的事情。
半响以后，见到师傅还是没有反应，齐舒愣愣的站在师傅边上，握着师傅的手，有了一丝恍惚，这是怎么了？
心里总有一丝念头闪过，但是却下意识的把那一丝念头排除在外。
就这么一直一直的，齐舒站在那里，握着师傅的手，静静地看着师傅。
直到两个小时后，齐舒的小徒弟祝华，看到情况不对，这才敲开了韩海国的房门，最近一段时间，因为齐舒要给韩海国治疗，为了防止别人看到不妥，齐舒并不允许他们轻易进入韩海国的房间。
祝华看到愣在原地的小师傅，再看向床上躺着的，脸色已经渐渐泛白的韩海国，心里不由一个咯噔。
叫了几声齐舒，见到她没反应。
祝华赶紧先通知小师傅的爸妈，然后又通知了余嘉庆、余开蓝以及少数几个新收的药王宗门人。
众人身着黑白色的衣服，迅速赶了过来。
最先到的，是在楼下给韩海国煲着粥的秦云君和齐志鸿。
见到韩海国的样子，又看到齐舒的毫无反应，秦云君猛然间，一把抱住了齐舒，泪水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伴随着秦云君的哭泣声，周围的人，都不由红了眼眶。
看着已经合上眼睛的韩海国，虽然早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那种痛，还是让他们无法承受。
齐志鸿看着伤心的妻子，走过去，眼眶红红的，忍不住也落下泪来，“小舒、云君，别……别难过。”
众人的哭泣声，以及爸爸的话，让齐舒终于清醒了过来，无声的泪水，流淌了下来，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面。
师傅，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把药王宗发扬好。
你说的那件事情，我一定会尽力避免的，只要，齐舒微微抿了抿唇，嘴角扬起一丝冷色，只要他没有危害到药王宗，没有危害自己在意的人。
片刻后，齐舒抹掉脸上的泪水，搀扶起妈妈，“妈，你还怀着弟弟妹妹呢，别太难过，”说着，转头对着齐志鸿道，“爸，你先扶着妈妈下去休息下，不能让她动了胎气。”
接着，又和余嘉庆道，“师叔，我们得给师傅准备下后世。”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宗主命令语气。
余嘉庆也不在意，毕竟齐舒已经是宗主了。
看着齐舒恢复冷静，众人不由松了口气。
第二百四十四节 突破
一片素色，被黑白围绕的别墅里，停在大厅里的，厚重的，黑色冰凉的，沉香木棺木中，躺着的是，上妆后显得脸色红润，犹如在世模样的韩海国。
静静看着师傅，齐舒到底忍不住，又哑忍着呜咽的哭了起来。
齐舒心口中的钝痛感，比任何一次都强烈。
扶着棺木，齐舒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和最爱她的人，再次少了一个，她的世界里，能够牵动她心绪的人又少了一个。
人生在世，是为了失去，还是为了曾经的获得，或者是为了失去之后的获得，还是获得之后的失去？
为什么没有东西是永恒的呢？
应该说，这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岁月静好，期待永恒，也要接受亘古的生生不息的变化规律。
无论哀伤，还是高兴，永远都在变化。
唯一不变是这时空流转规律么？
叹息一声。
仿佛冰凉凉的世界，陡然多了无限的生机，一颗种子渐渐开始萌芽，一滴水滴渐渐滴落，陡然间，一股庞大的力量自齐舒丹田中升起，仿佛只是轻轻一戳，隔在齐舒进入炼气期的那层薄膜，啵的一声脆响，就被戳破了。
然而这种力量在庞大的同时，却又有如春风般无声无息。
整个灵堂内忙碌的众人，一时间觉得整个灵堂的空气，居然格外的让人舒畅。
看着丹田处的一池液体，看着徜徉在液体上的淬针，看着淬针一副心情愉悦，身心顺畅的样子，齐舒微微一叹。
突破了炼气期，但是齐舒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之情。
如果，炼气期能够早突破一个月，那么凡俗的力量就不会对她产生任何的威胁了。
师傅也就不会强行突破，耗尽寿元。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实现的东西，就是如果。
轻轻摁住额头，齐舒叹息了一声。
现在时间还早，齐舒是第一个到达灵堂的，她希望，最后的时间里，她能够一直陪伴着师傅。
华夏人都有一种生荣死哀的念头，都有一种回归故里的执念，因此，在灵堂祭拜之后，齐舒会带着韩海国的骨灰盒回到药王宗的发源地，岷山。
随着天光越来越亮了起来，齐志鸿和秦云君也过来了，查看着韩海国的葬礼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来了港城，自然也就在铺天盖地的报道中，知道了女儿的另外几重身份后，齐志鸿和秦云君确实有一瞬间的无措，想不到女儿背后的能量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但是很快，韩海国急遽衰弱的身体，乃至最后的离开，都让齐志鸿和秦云君，顾不上女儿的事情，倒也减少了不少的冲击。
秦云君轻轻揽了揽女儿，只是一看到韩海国无神的脸孔，还是忍不住痛哭起来，齐舒轻轻握着秦云君的手，给她输入生命力，一边劝慰道，“妈，你待会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再过来吧，你现在是两个人。”
齐志鸿眼眶红红的，把硬是赶过来的秦云君拉到了一边，好半天，只能劝着秦云君坐在不远处，免得靠得近了，看着伤神。
看了眼一边的爸爸和妈妈，齐舒吸了吸鼻头，又扭头对着韩海国道，“师傅，快有客人过来了，我去看看，到时候很多人来送你，你肯定开心吧……”
嘴里絮絮叨叨了一会，就好像韩海国还活着一样。
叹口气，齐舒知道，师傅的本性其实是极其爱热闹的，只是多年的隐藏之后，他已经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