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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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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初瑾颔首,嘱咐她:“找个死了老婆一心要续弦的,不拘卖了多少银子,拿二十两出来给买她的人,说是我打发的嫁妆,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你。但要守着兰汀过日子,不能让她跑了。”

马富山家的应声而去。

兰汀被按在地上。呜呜咽咽的,红着双眼睛盯着周初瑾。

周少瑾看着心里发寒,挽了周初瑾的肩膀就往外走:“姐姐。我们去上房去吧!”

周初瑾也不想妹妹看到这腌臜场面,随着周少瑾就出了堂屋。

两人在上房的宴息室坐下,喝了几口茶,心情这才平静下来。

马富山家的已领了牙行的人过来,问周初瑾要不要见见。

“不用了。”周初瑾有些疲惫地道,“你看着办就行了。”

马富山家的应喏退下。

周初瑾对周少瑾道:“我一想到以后我要过这样的日子,就觉得嫁人没什么意思……”

周少瑾愣住。

两世为人,姐姐还是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心里话。

她上前蹲在了姐姐的面前,握住了姐姐的手。真诚地道:“不会的!姐夫是很好的人。他会为你遮风挡雨的。你和姐夫一定会琴瑟和鸣、白头偕头的。”

周初瑾脸色一红,赧然地嗔道:“小丫头片子。什么话都敢说。快别让人听见。”

周少瑾嘻嘻地道:“姐姐要是不相信,可以让人去打听嘛!姐夫是很好的人。”

廖绍棠真的是很好的人。

成亲之前有个通房。和姐姐定下婚期之后就打发了出去。之后和姐姐一直都很好。不管廖家的人说什么,还是后来程家出事,姐夫都护着姐姐。

如果能早点有个孩子,那就更好了。

周少瑾决定早点把送给姐姐的观音像绣出来。

如果明年真的有幸能跟着郭老夫人去普陀山进香,她还是供奉本经书替姐姐祈福好了。至于她自己……她年纪还小,以后还有机会。

周少瑾笑着站了起来。

马富山家的闯了进来。

“大小姐,二小姐,”她神色有些慌张,“你快去看看吧!兰汀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周初瑾手中的茶盅就哐哐当当地落在了茶几上:“那就告诉她,她是想让我灌了她的哑药把她发卖了?还是想这样全须全尾的走出去?”

马富山家的嘴角翕翕,却站在那里没有走。

周初瑾眉头一挑。

马富山家的上前两步,在周初瑾耳边道:“兰汀说,太太是被程柏害死的。”

周初瑾跳了起来。

周少瑾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紧张地拉了姐姐的手,道:“怎么了?怎么了?”

周初瑾没有说话,目光停留在了周少瑾的脸上。

她想到妹妹刚出生时抱在襁褓里粉粉的样子;想到她做错了事被自己训斥时腼腆地对着自己笑的样子;想到她受了委屈扑在自己怀里小声抽泣的样子……可更多的,却是想到妹妹给自己做衣裳的样子,抱着自己的胳膊咯咯笑的样子,怕兰汀伤害了自己要拦在她身前的样子。

妹妹,慢慢地长大了。

知道心疼她,知道关心她了。

周初瑾眼眶湿润起来,她神色微毅,道:“少瑾,你跟我来!”

☆、第一百四十章当年

堂屋还是那个堂屋,甚至因为太阳升了起来,光线更加明亮了。

可屋子里的人却个个神色凝重。

周初瑾坐在中堂前的太师椅上,端起茶盅,用盅盖轻轻地浮了浮水面上的茶叶,沉声道:“说吧!怎么一回事?”

粗使的婆子,牙行的人都已经退了下去,为了防止兰汀做出什么激动的事来,她依旧被用绳子绑着,丢在了周初瑾的面前,周少瑾站在姐姐的身后,马富山家的在门外守着。

兰汀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道:“大小姐送我回保定,我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您!”

周少瑾冷笑,站起身来,高声喊了马富山家的进来,道:“你去向那些道姑虔婆讨副哑药过来给她灌了——她既不想说,那就让她永远给我闭嘴。”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周少瑾急急跟上。

兰汀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初瑾不屑地嗤笑:“你有什么证据?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似的?你就是说一千道一万我还要人去查证,你还痴心枉想地和我谈条件?母亲死的时候,你最多也就十二、三岁,以你的年纪,还轮不到拿一等的月例。就算是程柏害了母亲,你恐怕也只是事后想起些蛛丝马迹。等我把你灌了哑药,挑了手脚,发卖到了最下等的娼寮,再去查证当年几个服侍母亲的大丫鬟,还怕查不出个丁丑卯寅来!若是你说的属实,我就让你待在娼寮里苟延残喘。若是你胡说八道,你放心,不过是多花些银子把你送到九边去做官妓。”她说到这时,吩咐马富山家的。“对了,你发卖她的时候跟那虔婆说清楚了,不要灌她避子汤。我不仅要让她为娼,还要让她生的女子都世世代代为娼……”

周少瑾听着都打了个寒颤。

兰汀这才变了颜色。

“不!”她凄声厉叫。“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父亲的人……”

周初瑾“呸”了兰汀一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是我父亲的人?是我母亲喝了你的磕头茶?还是我父亲去衙门里给你正了名?不过是个给我父亲暖床的玩意儿,也配称是我父亲的人?你可别忘了,你的卖身文书还在我周家!我抬举你,你就是个人,我作贱你,你就是滩泥!马富山家的。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我连你也指使不动了不成?”

马富山家的脸色发白,一个哆嗦,连声应“是”,连声音都变了。

“不,不,不。”兰汀挣扎着想朝周初瑾爬过去,可被五花大绑着,不仅没能爬过去,反而让自己跌倒在了地上,“大小姐。您不能这样,您不能这样。”

周初瑾笑,冷冰冰地瞥了兰汀一眼。昂首挺胸地朝前走去。

周少瑾忙上前虚扶了周初瑾的肩膀。

她这才发现周初瑾身子微微地打着颤儿。

姐姐,也害怕不能制服兰汀,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来。

周少瑾像打气似的,紧紧地握住了周初瑾的手。

妹妹的手,纤细柔软,却温暖有力。

周初瑾立刻明白了周少瑾的用意。

她侧头望了一眼周少瑾,眼里暖意浓浓。

周少瑾就朝姐姐抿着嘴笑了笑。

她们身后就传来兰汀急促而又焦虑的声音:“大小姐,我说,我说。您只要不把卖到那腌臜的地方。我什么都告诉您。”

周初瑾回头,冷漠地道:“你觉得你可以和我讲条件吗?”

“不能。不能。”兰汀看着周初瑾如霜似雪的面孔,心中寒意弥漫。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角色,若是一个不慎,就会沦落烟花之地不能翻身,她忙道,“大小姐,是我说错了话,我什么都告诉您,什么都告诉您。”

周初瑾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角,道:“说说看,当初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兰汀打起精神来,语带几分巴结奉承地道:“正如大小姐所言,当初我只有十三岁,是太太屋里的二等丫鬟。当初服侍太太的,是欣兰,太太的陪房。”她说着,语气微顿,道,“大小姐可知道存义坊的程柏程大老爷?”

“知道!”周初瑾淡淡地道,重新回到太师椅上坐下。

马富山家的立马跑过来给周初瑾续了杯茶,这才关上门,走了出去。

兰汀听周初瑾说知道存义坊的程柏,很是意外,道:“他不仅是程家的旁支,早些年,还和太太有些渊源……”

周初瑾打断了她的话,不以为意地道:“不就是和母亲订过亲吗?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这件事什么时候变得大家都知道了?

兰汀愕然。

当初周镇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把这件事给压下去的。

她睃了眼周氏姐妹。

不仅周初瑾神色如常,就是周少瑾,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来。

兰汀这才相信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她惴惴不安起来。

看来她这几年不在金陵城,发生了很多事,自己等会得小心翼翼作答才是。

兰汀神色微紧,道:“当时太太和老安人住在官街,老太爷又不在家,内院进进出出的事都交给了欣兰。程柏对太太紧张得很,隔三岔五的送些东西来,有时候还会写信写诗送给太太,这些全都是交给欣兰带给太太的。太太不喜欢程柏的这些小利,让欣兰把东西还给程柏,程柏再给太太送东西,也会买些头花帕子之类的送给欣兰,求欣兰在太太面前说几句好话。一来二去的,欣兰就和程柏熟悉起来。

“太太和程柏的婚事没成,欣兰也就跟着太太嫁到了周家。

“偏偏那程柏不死心,求着欣兰又给太太送了几次东西。太太说了欣兰几次,欣兰反而为程柏说好话。太太就和老爷商量,把欣兰嫁了出去。

“欣兰嫁的是个做棉花生意的行商。早些年那行商还在杭州一带收棉花,后来这边的生意不好。就带着欣兰去荆州府。

“大家都以为欣兰嫁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实际上太太怀着二小姐的时候,欣兰曾经回来探望过太太。不过太太身边服侍的都是欣兰嫁了之后进府的,她又变了模样。太太好像也不太想让人家知道,大家一时没有想到她是谁罢了。

“她当时想在家里住几天。太太没有留她。她很失望地走了。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留心到她的。

“后来她又来了几次,太太渐渐待她也就没有刚开始时候的冷淡了,偶尔还会和她说说闲话。

“我记得,太太生二小姐的时候,是难产,当时家里的人都慌了手脚。欣兰突然来拜访太太,管事把她安置在了花厅就匆匆忙忙去请大夫了。”

兰汀陷入了回忆中。

“我头天晚上值了夜的,太太发作的那会我正在屋里睡觉。听说太太难产。哪里还躺得住。我就寻思着去小佛堂里给太太上柱香。

“结果上房到处都是人,老爷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看谁也不顺眼。

“我没敢上前,拐着弯去了厨房。

“远远的,我就看见欣兰提了个热水壶走了过来。

“她看见了我就和我打着招呼,还很担心地问我太太现在怎么样了,然后举了手中的铜壶告诉我,说上房一直嚷着要热水,茶房的炉子太小了,烧不及。她见那些小丫鬟吓得毛手毛脚的,就自告奋勇地帮着提提水。

“我当时也没有细想,还说。您是客,哪能麻烦您。这壶水还是我送进去好了。

“谁知道欣兰听了像吓了一大跳似的,连声道着‘不用’,提着壶就匆匆往上房去。

“我见她一个嫁出去的都这样殷勤,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谁知道等我到了上房,她却不见了影子。

“我正在心里嘀咕,她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提着那铜壶。就站到了帘子旁。

“我记得,当时老爷看见了还皱了皱眉。想说她什么的,结果屋里的人喊着‘再送壶水进来’。欣兰忙把水递了进去,老爷也就没说什么。

“没多久,稳婆就脸色苍白地从帘子后面擦了头出来,跟老爷说,血止不住,她也没有办法。

“老爷当时的样子说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了。冲着那稳婆道,你刚才不是说血止住了吗,怎么又说血止不住。到底止住了还是没止住?你要是胡说八道,以后就别想再吃这碗饭了。

“稳婆当时就吓得哭了起来,说,开始是止住了的,谁知道刚把太太安顿好,又开始大出血。

“老爷是真心待太太好。别人生产的时候都请的是医婆,老爷请的是个大夫。还陪着那大夫进了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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