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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瑾赧然。
吕嬷嬷笑着打趣她:“二表小姐这样可不行!把已经连输四把了。您还要抢我的庄家。”
郭老夫人等人哈哈大笑。
周少瑾面红耳赤。
重新开始后。程池依旧在她身边指点她打牌。
她莫名其妙地连做了六盘庄,第七盘的时候,她居然整出一副对对碰的大牌来。
郭老夫人忍不住了。嗔道:“四郎,你若是没事,不妨和我们一起打牌好了!”
周少瑾脸上像火烧似的,忙站了起来。道:“池舅舅,我给您打吧!”
碧玉也机敏地站了起来。道:“四老爷,奴婢的牌打得不好,老夫人都说奴婢好几回了,若不是没有牌搭子。老夫人早就把奴婢给赶下桌了。您就坐我这里吧!免得我输钱老夫人都嫌弃我输慢了。”
大家听着又是一阵笑。
程池却掏出怀表来看了一眼,道:“我等会还有事,就在你们这边转悠转悠。你们就别管我了。”
他这么说,大家也不好勉强他。又重新坐下来打牌。
只是这次他不再说什么,只是闲闲地坐在一旁看着。
周少瑾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生怕自己出错了牌,让程池觉得傻拙。
这样一来,她打起牌来不免变得非常犹豫,觉得打这一张是错,打另一张好像也错了……手忙脚乱中,她连着输了十二盘,还好郭老夫人等人都没有整出什么大牌来,她只是把之前赢得的钱慢慢地输了出去,等到用晚膳的时候,她正好不输不赢。
周少瑾不由得长吁了口气。
程池却低声对她道:“用过晚膳之后,你到我船舱里来一趟。”
周少瑾不知道是什么事,看着走在他们前面的郭老夫人的背影不敢作声,微微颌首。
用过晚膳,陪着郭老夫人喝了会茶,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比平时提早了些告辞。
郭老夫人也累了,没有留她,吩咐碧玉送她出门。
周少瑾转了个弯,去了程池的船舱。
程池正坐在船舱书房的大书案后面摆弄着什么。
清风和朗月一个服侍着船舱里的火烛,一个跪在旁边的竹席上服侍着红泥小炉上的沸水,准备泡茶。
周少瑾脚步轻快又不失稳重地上前,恭敬地给程池行了个福礼。
程池朝着她招了招手。
周少瑾走近了,这才发现大书案上摆的是一副叶子牌。
她很是意外。
程池却问她:“你知道一副叶子牌有多少张吗?”
周少瑾摇头。
程池道:“你自己算一算。”
周少瑾沉默了片刻,道:“一百零八张。”
“不错。”程池淡淡地笑着,道,“那你知道一共有几个花色?每个花色又有多少张吗?”
“知道。”周少瑾一面想,一面回答道,“一共有四个花色,文、索、万、筒。每个花色从一到九,各有四张。”
比程池问的答得还要细。
程池面露满意之色。摆弄着手中的牌,道:“你看,每一种牌都是有定数的,如果你手里有这几张牌,那就还剩下这几张牌,如果别人打出了这几张牌,那还就还剩下这几张牌。你就由此可以推断出别人手里大致上有几张什么牌。还剩下几张牌。打牌的时候听哪几张牌的机率比较大……”他说着,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周少瑾那张精致到无暇却目光中略带几分茫然的面孔,他不由得语气微顿。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看还是算了,这对你太复杂了。你只要记住了你手里有哪几张牌。曾经打出了多少张牌,别人打出了几张什么牌。就可以大致上知道哪几个花色的牌在外面的比较多,你就听那几张牌就行了。你听懂了我的话吗?”
周少瑾连连点头,道:“我听懂了,就是要算自己的牌。还要算别人的牌,这样就知道怎么打牌怎么拆牌了。”
程池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她听不懂,自己得从头跟她讲。
“那好。我们来练习练习。”程池清着牌,修长的手指灵活敏捷。牌在他的指头翻来覆去,好像活过来了似的,“这两堆牌是我的,这两堆牌是你的……你先出牌。”
周少瑾仔细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牌看了好一会,出了张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九索,然后拿起另一堆牌看了良久,打出了张六索。
程池道:“很好!不要急。虽说打牌是四个人的事,可你若是太迁就别人,就容易着急,一着急,就容易出错牌。”他说着,分别从两堆牌里各打出了一张六索,“你这个时候就要注意每个人都出了些什么牌。那你说说看,一共还有几个九索?几个六索?”
周少瑾不假思索地道:“还有一个六索,三个九索。”
“所以你这个时候就得考虑了,只有一个六索,那就很难凑齐六、七、八索这样的顺子,也很难凑齐四、五、六这样的顺子,如果你手里有一张七索、一张八索,又正好有一张四文,一张五文,那你就得考虑拆七索和八索,因为六索只有一张了……”程池耐心细致地和她演练着。
周少瑾渐渐沉溺于其中。
程池不再说话,让朗月端了把太师椅给周少瑾。
周少瑾按着程池说的,自己摆弄着那些叶子牌。
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儿。
程池席地跪坐在兰席上,悠闲地喝着茶。
夜泊的县城中隐隐地传来“小心火烛”的打更声。
程池放下了茶盅,笑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为止了。如果明天我母亲还邀你打牌,你就按照我告诉你的慢慢地摸索。这种事是没有定例的,还是得从实践中摸索。”
周少瑾这才发现已是半夜,她慌忙地站起身来:“池舅舅,我没有想到这么晚了……”
她出来的时候只是跟春晚说了一声,也不知道春晚有没有到处找她。
若是被郭老夫人知道了怀疑自己和程池合着伙儿给她老人家下套可就麻烦了。
“没事。”程池笑容和煦,道,“反正在船上也没什么事。”
但周少瑾还是很感激。
结结实实地给程池行了礼,这才回了自己的船舱。
春晚几个正急得团团转,见到她就像见到了救命的浮木似的,全都围了上来。
“二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二小姐,您可把我给急死了。我们又不敢找了去,又怕别人来找您……到现在心还跳个不停呢!”
“二小姐,您没事吧?四老爷把您叫了去干什么?没有喝斥您吧?”
各种问题纷至沓来,让周少瑾一时不知道回答谁好,只好道:“我没事,四老爷喊了我去下了几盘棋,所以晚了点。”
大家这才如释重负地安静下来,有的去给周少瑾打水服侍她梳洗,有的帮周少瑾去拿换洗的衣衫,还有的开始铺床熏香……周少瑾直到躺到了床上,脑海里还旋转着各式各样的叶子牌。
☆、第一百九十章晕船
不得不说,程池的办法还是很管用的。
第二天周少瑾陪着郭老夫人打牌的时候就不像从前那样摸不着头脑了,只是思考的时候长了,出牌的速度就慢了,郭老夫人有时候等得有些不耐烦。
周少瑾牢记着程池的话,歉意地朝着郭老夫人笑,但该怎样还是怎样。
几次下来,郭老夫人也看出点端倪来。
她私下对吕嬷嬷道:“没想到少瑾这孩子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会想办法弥补。有这样性子的人,做什么事都能成!”
大家族里的生活,有时候就像个小小的村落,不仅关系错综复杂,而且蛇有蛇洞,鼠有鼠窝,各有各的消息来源,有时候比东家还要灵通,否则像他们这样看着东家脸色吃饭的人又凭什么趋利避害,混得如鱼得水了?
吕嬷嬷作为郭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有自己势力范围和消息来源。
程池把周少瑾叫过去告诉她打牌的事也并没有藏着掖着,她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她更知道,非议程池的事不仅程池很反感,就是郭老夫人听了也不会说你一个好字,说不定还从此就在你身上贴了个“不忠不义”或是“搬弄口舌”的罪名,指不定哪天就发作了,还让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闻言笑道:“从前二表小姐也不是这样的。这些日子在我们屋里抄经书,又跟着四老爷学下围棋,她那么聪明,学也要学会了!”
郭老夫人很是赞同。
碧玉走了进来。
她的神色有些慌张,道:“老夫人。我瞧着珍珠的模样儿有些不好,您看是不是让个老成的嬷嬷过去看看?”
自换了沙船,珍珠就有些晕船。
郭老夫人让她在船舱里休息,没有排她的值。
此时听说她不好,郭老夫人心中“咯噔”一声。
下面的人就是这样,最怕的就是病了把病气过给东家,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称病的。
只怕珍珠的病不是不好。而是已经很不好了。
郭老夫人忙吩咐吕嬷嬷:“你去看看!”
吕嬷嬷面色凝重地称“是”,和碧玉匆匆去了珍珠屋里。
不过几天的功夫,杏眼桃腮的珍珠就瘦得皮包骨了。一双流光盈盈的眼睛也变得黯然无光。
“这是怎么了?”吕嬷嬷的面色不由得又凝重了几分。
服侍珍珠的小丫鬟红了眼睛,低声道:“一直吐,什么也吃不下。厨房的大师傅还特意做了点酸汤,珍珠姐姐喝了一口就全吐了……我听船上的船工说。吃些姜片能治晕船,也拿来给珍珠姐姐试了试。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可怎么办?
吕嬷嬷还是十几年前勋大老爷病逝后陪着郭老夫人扶棺南下时曾经在船上呆过很长的时间,那个时候人人心情都不好,哪里还顾得上晕船的丫鬟、媳妇子、婆子。
就算是生孩子难产她也有办法,可这晕船……她实在是没法子。
可珍珠这个样子若不是好好的治疗。只怕是性命都要丢在这了。
那可比生病还晦气!
可这话怎么好跟郭老夫人说?
郭老夫人可是带着她们去普陀山敬香的。
既是对菩萨的敬意,菩萨就应该保佑她们才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让那多心的想想。这岂不是说郭老夫人没这福气去普陀山敬香?
吕嬷嬷经过那么多事的人顿时都有些慌张起来。
偏生碧玉又在一旁催着:“嬷嬷,您看该怎么办啊?要不晚上靠岸的时候请个大夫上来瞧瞧?”
这可不是她一个仆妇能做得了主的!
念头闪过。吕嬷嬷突然想到了周少瑾。
她怎么把二表小姐给忘了。
虽然说是表小姐,可那也是半个东家。
有她帮着出主意,就算是有什么错,那也是一片好心啊!
吕嬷嬷打定主意,低声对碧玉道:“你别声张,我去问问二表小姐,看看她怎么说!”
“这不大好吧?”周少瑾毕竟只是来做客的。只是碧玉的话只说了一半,吕嬷嬷已转身出了船舱。
碧玉忙示意那小丫鬟好好地照顾珍珠,匆匆地跟了过去。
周少瑾在研究那一百零八张叶子牌,听说吕嬷嬷过来了,还以为她是帮郭老夫人传话的,也没有多想,就直接让春晚把她请了进来。
吕嬷嬷怕迟则生变,进来给周少瑾行了个礼,就直言不讳地把事情告诉了周少瑾,并道:“您看这件事可怎么办?”
周少瑾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郭老夫人知道。
她的想法和吕嬷嬷一样,这种事可大可小,最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她让当家作主,她又觉得有些越俎代庖,不是她应该做的事。
可看着珍珠这样病下去,她又有些不忍心。
周少瑾略一思忖,对吕嬷嬷道:“你先在这里坐坐,我去池舅舅那边看看,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