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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漂亮!”周少瑾赞叹。接过了莲花灯,“是从哪里买的?”
“让人做的。”程池笑道,“把它挂在床头。”
周少瑾不住地点头。
这花灯明显不是街上买的那些。
她奇道:“池舅舅还认识做花灯的吗?”
程池笑道:“你可别忘了我是个商人。”
周少瑾抿了嘴笑,道:“是个儒商。”
程池莞尔。
商嬷嬷和小丫鬟端了茶点进来。
两人都面露惊讶。不住地打量花灯,那小丫鬟更是差点把碟子落到地上。
周少瑾忍着笑。亲自接过商嬷嬷手中的茶放在了程池的面前。
程池不过是不想让周少瑾担心,洗了手,吃了两个马蹄糕,喝了两口茶就起身告辞了:“我还有点事。等过两天了再来拜访令尊。”
周少瑾知道他有正事,自然不敢留他,让人把剩下的马蹄糕都包了让他带走。道:“若是晚上饿了,可以垫垫肚子。”又道。“在别人家住着总不方便,如果想吃什么晚什么,就让人带信过来,我让厨房给您做。”
程池微微颔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周少瑾的住处。
周少瑾站在庑廊,直到程池的身影消失了良久,身子有些发凉,才在商嬷嬷的催促下回了屋。
可回到屋里她也无心做针线,提着那盏灯看来看去,好像那上面绣了朵花,她要数清楚有多少针似的,直到周镇和李氏等人回来,她这才吩咐商嬷嬷把灯挂床头,去迎接周镇和李氏。
周镇给她买了盏八仙过海的绡纱走马灯,李氏则给她买盏兔子灯。
周少瑾笑着道谢,觉得都没有程池送给她的那盏莲花灯漂亮。
她把程池来过的消息告诉了周镇。
周镇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没有到惊愕的地步。
听说程池歇在了朋友家,他想了想道:“你池舅舅有没有说他那个朋友是做什么的?”
“没有。”周少瑾知道程池身边的人事有些复杂,因而他不说,她从来不问,就怕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让程池心生不悦。
周镇没有再问。
周少瑾却有些不安,道:“爹,池舅舅那里,是不是有些不妥?”
“这却不好说。”周镇道,“去年西安府那边天气不好,粮食减产,还是从湖广调了一部分粮食过来,这才保住了九边的供给。如今正是春耕时分,西安府那边却又出种粮不足之事,若你池舅舅那个朋友是做粮食生产的,只怕他们是想从这边运些种粮过去。”
周少瑾道:“保定府这边的粮食产量很好吗?”
“还不错。”周镇道,“这几年保定府到是风调雨顺的。”
民以食为天。
百姓们衣食无忧,父亲的官也做得顺当些。
周镇道:“那你知道你池舅舅住在哪里吗?”
周少瑾摇头,不好意思地道:“我忘记问了。”
周镇笑道:“那也不要紧。等他来拜访我的时候再说。他若真是做这生意,我倒可以介绍几个人给他,免得他跑冤枉路。”
父女俩聊了一会天,这才各自散了。
可周少瑾回到屋子里却看见春晚几个都正围着挂在她床头的莲花灯七嘴八舌地惊叹。
周少瑾嫣然地笑,赶了她们去睡,自己窝在被子里却望着那盏莲花灯笑得睡不着觉,她叫醒了在她屋里当值的碧桃,道:“你去问问小雀。池舅舅送我的那两只黄鹂鸟可还好?”
小雀就是当初程池送来给她养鸟的小厮,现在也帮她养着集萤送的雪球。
碧桃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起了身,道:“刚才我还去看过那两鸟,小雀服侍的可尽心了。”
但周少瑾还是觉得去看看放心。
碧桃服侍她穿了衣裳,去看两只鸟,她这才安安心心地躺下来。
程池住在离保定衙不远的一个客栈里。
因南下北上的官员十之五、六都要经过保定府。这间离保定府不远的客栈虽然不大。却装饰的简洁雅致,且多为一间间的小院。
程池站在正房的台阶旁,望着保定府城墙的方向。凝声道:“你们敢肯定萧镇海还在保定府吗?”
“敢肯定!”回答他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穿着件粗布短褐袄,模样儿十分的普通,一双眼睛却寒星般的明亮。“我亲自带着人守在城外,就是只鸟从保定府飞出去也不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
程池听了哂笑。道:“那这些日子有几只鸟从保定府飞出来。”
那人认真地道:“因是冬天,一共有六百五十四只鸟从保定府飞出去了,因远近有别,没办法分清楚各是什么鸟。有五十八只狗从城墙里钻出来。不过都叫我们逮得吃了……”
怀山无语。
程池哈哈大笑,道:“好,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青年男子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怀山道:“金沙帮的徐牧,不可限量。”
程池笑而未语。
※
第二天。府衙的人都议论昨天晚上的灯会,周家的也不例外。那些没有去成的仆妇更是听得羡慕不已。好在是这灯会在到正月十七才散,李氏索性让仆妇们换值,大家都可以出去玩玩。
周家的仆妇都个个都欢天喜地,赞李氏贤淑宽厚。
谭太太带了自家做的元宵过来拜访李氏,问起周少瑾来:“昨天怎么没有看见你们家二小姐去逛灯会?”
李氏现在只要是人问起周少瑾的行踪她就先在心里竖了块挡箭牌,忙道:“我们家二小姐不怎么喜欢凑热闹,说是在金陵城的时候常去赏灯,每次都累得不得了,这次就让她在家里歇歇。我们家老爷就允了,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谭太太笑道:“你们家二小姐可真是好性子。不像我们家的两个丫鬟,一听说有玩的吃得就住不住。”
李氏知道谭太太家有两个女儿,都还待字闺中,昨天赏灯的时候遇到,谭太太话里话外是想让两个女儿和周少瑾亲近亲近。
如果没有苗公子的事,李氏还可能问问周少瑾的意愿,可现在,李氏像没有听懂似的,把话绕了过去。
谭太太不免有些失望。
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李氏把谭太太送到了屋门口。
有小丫鬟一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太太,太太,大姑爷和大姑奶奶来了,马车就在门外停着,你快去看看吧!”
那口气,好像在喊“不好了”似的。
李氏也顾不得谭太太了,慌张地道:“快去请了老爷回来。”又吩咐李嬷嬷,“你赶紧收拾客房。跟二小姐说一声……”匆匆地往外走。走了几句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对李嬷嬷道,“还要吩咐厨房的,赶紧做一桌席面出来,要是来不及,就去从外面叫一桌席面过来……算了,算了,这酒楼还没有开业呢,你们想办法做桌席面出来……”
李嬷嬷连声应是。
李氏半跑着出了院子。
谭太太不由撇嘴。
这还没过完年呢,周大人家嫁到镇江的大姑奶奶就和大姑爷就回了娘家,谁知道出了什么事?
☆、第三百六十七章寓居
李氏和谭太太想到一块去了。
这年都没有过完,怀身大肚的周初瑾就和廖绍棠千里迢迢地到了保定府,廖家肯定出事了。
可她看见周初瑾的和廖绍棠的时候却一句多的话也没有敢问,热情地带他们去客房安顿下来,吩咐丫鬟打了热水来服侍他们梳洗更衣,这才退到了一旁的花厅,指点丫鬟摆放箸碟。
周初瑾生平还是第一次到北方来。
寒冷的天气让她非常的不舒服。
几口热茶下喉,她这才感觉好了一些,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对正在指使丫鬟开箱笼的持香道:“就拿些这几日用得上的东西出来就行了,说不定我们明天就启程去京城。”
持香讶然道:“您不是说想和二小姐盘桓几日的吗?”
周初瑾有些疲倦,道:“说是这么说,可我若是真的住了下来,只怕那谣言就要满天飞了。”她说着,打了个哈欠,道,“我在这大迎枕上靠一会,若是大爷那边收拾好了,你就来叫我。”
持香恭声应“是”。
可等周初瑾睁开眼睛,已敲了二更鼓。
周初瑾一惊。
耳边就传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笑道:“姐姐,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持香说你只喝了几口茶就睡了,我担心得不得了,生怕你饿着我那未出世的外甥了。”
“少瑾!”周初瑾眼睛一亮,拉住了眼前这个穿着粉色素面褙子少女柔软纤细的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是把我喊醒了。”最后这一句话,却是嗔怪地对站在一旁直笑的持香说的。
周少瑾就道:“姐姐也别怪她。是樊妈妈说的。樊妈妈有经验,她说怀着孩子想吃的时候就得吃。想睡的时候就得睡,这原是那肚子里孩儿的习性,让我们不要叫醒你,让你好好地睡一觉,若是觉得饿了,自然就会醒了。”她春水般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姐姐,“你现在肚子饿吗?”
下了船就换了马车。
他们不敢走快。进城的时候都已到了申初(注:下午三点左右)。她中午只是草草地吃了两口干粮,周少瑾不提还好,周少瑾一提。她顿时觉得自己饿得咕咕叫。
周少瑾嫣然,喊了声春晚。
春晚端着燕窝羹走了进来。
周少瑾道:“姐姐先垫垫肚子,饭菜这就上桌。”
周初瑾点了点头,问起廖绍棠来:“你姐夫哪里去了?他用了膳没有?”
周少瑾俏皮地笑。打趣周初瑾道:“你放心,姐夫早就用了膳。如今和爹爹在书房里说话呢!不然哪里轮得到我守着你?”
周初瑾脸一红。
她和廖绍棠感情很好,一会儿不见都很是想念。
周少瑾促狭地道:“姐夫走的时候进来看了姐姐的,还担心姐姐饿着,如果不是樊妈妈保证您不会有事。姐夫就要把姐姐叫醒了。就是这样,姐夫还让我派人好生看着炉火,等你一醒来时候就能有吃的。”
周初瑾脸红彤彤的。瞪了妹妹一眼,道:“吃饭就吃饭。哪来的这么多的话?”
周少瑾咯咯地笑。
周初瑾不理她,用了燕窝羹,樊妈妈就和两个端着炕桌的婆子走了进来。
周少瑾笑道:“北边都是用炕桌吃饭,姐姐若是不习惯,明天我让人搬张桌子进来。”
周初瑾还真是不习惯。
而且在自己的娘家,她又怀着孩子,也没准备委屈自己。
她笑着颔着。
周少瑾亲自将白米饭端到了周初瑾的面前,笑道:“北边好难吃到米饭的。若不是因为爹是南边的,吃不惯面食,厨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蒸窝米饭给你。”
周初瑾就拉了她一起用膳:“……吃几口菜,权当陪我。”
周少瑾笑着应了,陪着周初瑾吃了几口菜。
等周初瑾入下筷子,樊刘氏领着婆子进来收拾了炕桌,上了茶点,带着丫鬟婆子退了下去,姐妹俩一左一右地歪在了大迎枕上,这才开始说话。
“你姐夫是过完了小年腊月二十六到的家,可人还没有坐稳,廖家二老太爷就把你姐夫叫去的。”周初瑾面色冷峻地道,“说是公公和人推牌九赢了八百多两银子,这钱是他借给公公的。可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也没见公公说要还钱的事。眼看着快过年了,又给送节礼又要给孩子们做新衣裳准备压岁钱,手头紧张,让你姐夫帮着我公公把钱子还了。你姐夫就说了句‘您把欠条给我看看’,就惹了廖家的二老太爷,抛了张语气不详的欠条给你姐夫不说,还大声嚷着你姐夫不孝……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让个小丫鬟跟了过去,及时喊了我婆婆过来,只怕你姐夫那天不拿出八百银子就休想走出廖家二老太爷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