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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这这这事也用不着上太医院问吧,宫里就有现成的方子……”
“宫里的方子要是管用,皇上能这么些天不近女色?”赵嫣容板着一张脸说,“一定是宫里的方子不顶事了,还是要太医院重新开方子……啊,最好能请院正来给皇上请请脉,然后再开方子,这样稳妥。”
这样是稳妥了,可是传出去会成什么样子?
皇上这是力有不逮,年纪轻轻,那方面就不行了吗?
秦少监简直哭笑不得。
他不过是例行公事提醒一下皇后,要关心关心皇帝的夜间生活。怎么到皇后这儿,就非要搞出事端来,让人以为是皇帝“不行”了呢?
她要真这么干了,皇帝第一个就得削死他。
秦少监的冰山脸也实在撑不下去,脸上露出种种困惑、为难、尴尬又有几分懊恼的神情,看得赵嫣容暗自直乐。
“皇后您说的是,怕是皇上这几日国事劳心,只想清净清净,奴婢看,也用不着麻烦院正大人过来了。皇上清净过几天,心情开阔了也就好了。”秦少监躬身一礼,“既无事,奴婢先行告退。”
说完了,他足下生风般逃离了昭阳殿。
皇后娘娘太可怕了!秦少监的心中,悲伤逆流成河。
木兰这时才察觉出来什么方子什么鞭都是赵嫣容拿来吓唬秦少监的,心里又气又觉得好笑。
“娘娘,秦少监不过是依例行事,您没事拿他开什么心啊。”木兰嘴上虽这么说,但一想到秦少监那张漂亮的脸上五味杂陈,像开了染料铺子一样变幻莫测的脸色,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样镇定沉稳一个人,生生被您给吓跑了。”
赵嫣容哈哈大笑。
“宫里生活这么无聊,总要找点乐子的嘛。”
说到乐子,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对了,容妃那里现在怎么样?她可还天天贴着膏药?”
*****
肖沉墨匆匆走在御花园之中,她还有一年就能放出宫去,只是容妃现在这状况,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一年去,她得好好为将来打算打算,最好能寻个什么由头调去别的宫里混日子。
她此时要去的地方,正是太后的长乐宫。
她认了太后宫中的封嬷嬷当干娘,这些年她一直小心谨慎地偷偷给孝敬,这时候也该用得着了。
肖沉墨心里暗暗盘算着,这宫里头,虽然皇帝与太后不睦,但太后的身份地位放在那儿,只要自己小心些,避免搅进漩涡里,再捱一年应当不成问题。庄贵妃那里虽然轻松,但她是华清宫的掌宫,庄贵妃对她不可能没有顾忌,更不可能将她放到自己身边去。
只有太后了。
好歹容妃之前对太后还是恭敬的,也肯听话,太后对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敌意。
若是能通过封嬷嬷去向太后进言,将她调到端妃的永福宫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心里装着事儿,肖沉墨便忽略了周遭的情况。
一个低着头急走,另一个低着头想心事,这两人就这么“砰”——撞在了一处。
肖沉墨身材娇小纤细,对方虽然清瘦,却也是个高大的男人,这样一撞,对方只是个趔趄,她却是被撞出去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啊,对不住!”
清洌好听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分沙哑,两分不安,还有她听惯了的略为细柔的腔调。
是哪个宫的太监吧。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了正望过来的,那张漂亮到晴空都失了色的脸。
秦少监方才是从昭阳殿跑出来的,他一路想着,总觉得皇后是故意拿他开玩笑,却又体会不到皇后玩笑中的恶意。
大约是她太无聊了,拿他寻开心吧。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觉得自己在皇后面前失了方寸的样子实在难看,他走路的时候就分了神,撞到了别的宫人。
跌坐在地上的女子穿着宫中五品女官的服饰,脸色有些苍白。
她的相貌放在宫中只能算得上清秀耐看,并不十分突出。
秦少监看着她,觉得颇有几分面熟,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或许是哪个宫里的掌宫女官?他也只是这样想了想。
“这位姐姐,没撞疼你吧。要不要我扶你起来?”说着,他伸出手来,掌心对着她。
尚寝局少监是从四品,他入宫时间不长,也就是皇后被禁之时才慢慢接手尚寝局的事务。他行事低调认真,对各宫的人员资料都做过功课,不过还真没见过华清宫的掌宫。
“不,不用了。”肖沉墨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默然对他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向着长乐宫走去。
秦少监并没太在意,转身就走了。
他不知道,肖沉墨刚转过身,眼泪就“哗”地落了下来。
那个人的食指指根处,长着一粒鲜红的朱砂痣,是他没错,就是他。
肖沉墨一边哭一边快步往长乐宫走。
她等了十二年,想了十二年,却没想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跟她住在同一堵宫墙内。虽然是太监,但人活着,活着就好。
感谢上苍,感谢神佛,让她还有活着见到他的一天。
肖沉墨擦了擦眼泪,开心地笑了起来。
既然他在宫里,看着身上的衣服还混得不错,那她也就不用急着出宫了。
她得再好好想想,要怎么样在宫里继续混下去。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
守在他身边,平平安安的,稳稳当当的,好好地过下去。
从长乐宫回华清宫的路上,肖沉墨心事重重。
在干娘那里听到了皇后娘娘在长乐宫两日一夜的最完整最真实的表现之后,她犹豫了。
以前总想着要出宫去,要多攒些银钱,所以她才会挑了得宠的容妃当主子。可如今皇后的性情与刚进宫那会有很大的不同,容妃这棵树已经摇摇欲坠,而端妃那边看来也不会有多安稳。
这里头,不是说皇后的性情是否强硬,是否会不容人,而是看皇上的态度。
皇上能由着皇后让容妃贴那么臭的膏药,还将刑期由一个月直接延至三个月,已足见容妃已经失了圣心。
只是原先挑好的下家端妃娘娘那儿却也不是好去处了。
从干娘那儿听来的消息让她敏锐地意识到,皇帝和皇后现在已经联了手。皇后是皇帝自己挑的,之前再怎么没用,板上钉钉的厌胜案也能让皇帝帮她翻了案,轻松脱罪。更别说现在性情变得如此强势却又滑不溜手,连太后都能连连吃了她的暗亏却抓不到丝毫把柄。
皇后这三个月扮猪吃虎实在厉害,几乎瞒过了宫里所有的人。
说不定这里头只有皇上知道实情,才会抓着了机会让太后和端妃吃了这哑巴亏。
肖沉墨的拇指无意识地摩娑着自己的食指关节,这是她每次紧张时会做的下意识的动作。
她要在宫里长久地住下去,不找一个长久的稳固的靠山可不行。
在这宫里,最大的靠山是太后和皇后,最大的对头也是她们。
她要慎重、慎重更慎重一点,以免抱错了大腿后悔终生。
第31章
【二进宫】裴侯危险+渣爹算计
“这么说,容妃现在是老实了,关在华清宫里不出来了?”赵嫣容一边掐着自己的小细胳膊,一边皱眉问道。
“她想出来也不行啊。”木兰掩口而笑,“您也知道,那膏药味儿离着二里地去都能闻着,谁能受得了她?才听说她娘家的母亲递了牌子想进宫里,但是让贵妃娘娘给撅了。”
“撅了?”赵嫣容停了手,面露微讶之色。庄贵妃那样温婉低调的人,从来不与人冲突,怎么会这样不给容妃留面子?就算她与容妃有隙,也总要看着前朝柳阁老的……等等,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是啊,说是容妃娘娘刚有了腰伤,不宜劳动,让柳家等着消息,让进宫才能进宫呢。”木兰无知无觉地拿着只细嘴小壶给窗前的花草淋水,“容妃娘娘怕是要伤心了。以前她代管着凤印时,三不五时就要让娘家人进宫来陪她说话的,现在可好,连亲娘也进不来了。”
赵嫣容摸着嘴角,眯着眼睛,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细想了想,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这皇帝对那第一宠妃突然就变了心呢,敢情是这么回事。
柳阁老是三朝元老,也是当年武德帝起事时跟着一起打天下的,颇得武德帝器重。先帝也十分尊敬他,当初还特地为了几个皇子的事寻他商量过。柳阁老年纪虽大,但并不糊涂,在皇储之争中严守中立,谁也没偏过去,因此前些年斗得你死我活之时,柳家非但没受波及,反而蒸蒸日上起来。
赵嫣容是听说过柳家的事的。李睿没有母家的势力,虽然得了帝位,但根基到底单薄。他尊章太后为母,但章家从来没放半点心在这个先帝硬塞过来的儿子身上,所以在前朝处理政事的时候,便时时为难,处处掣肘。
要知道前头几个皇子虽是落败了,但朝中的势力已经被他们分的分,割的割,乱糟糟的不成个样子。柳阁老居中制衡,这关系十分重大。
柳家在朝堂上有雄厚实力盘踞依附,霸了这几十年,仗着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便日渐拔扈嚣张,不再将皇帝放在眼中。李睿要稳定前朝,让柳老头帮他卖命,让柳家放松心防,露出全部的脚爪,就要将他的嫡孙女儿接进宫里,捧得高高的——最终的目的,只怕是要将柳家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悄无声息地断了根,一口气放倒吧!
李睿既然现在能将容妃从云端上拉下来,看来柳家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这么一算,她清醒过来,又整治容妃的时间还真是掐得神准,她这一动,正动在李睿的心口窝上了。
赵嫣容摇头叹息着。
容妃那蠢货不值得她婉惜同情,她若不是自己天天这么作,也不至于宫里谁都不待见她。否则就算皇帝要收拾柳家,不再宠她了,旁人,特别是像庄贵妃这种女人,也未必就会在此时狠踩她一脚。
不过这样看起来,庄贵妃在皇帝心中果然还是与众大不同的。
否则前朝的事怎么能让庄贵妃知道?
赵嫣容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
她既然已知道皇帝的心意,那么容妃就再无半点威胁了。在宫里,她如今要应对的最大危险还是来自于别处——那个买通了她宫里的人,将厌胜用的布偶埋在殿后竹林里陷害的那个人。
如此处心积虑地想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其心可谓险恶阴毒。
只是不知道此人只是为了单单为了对付她还是为了赵逢春,不,赵逢春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一个户部尚书而已,拖下马又能给人家带来什么天大的好处敢冒这样的大不韪?
赵嫣容心里一动。
她身后的势力是谁?那个废材便宜爹肯定不是人家的目标,那么剩下来的,就是她的母舅家,冠军侯裴家了!
裴家如今虽不似老侯爷在世时对军中的影响那样大,但就算裴宜是根提不起筷子的面条,他身上也打着冠军侯的标签。裴家在军中是精神的标杆,裴家要是倒了,军中的势力就要面临一场大清洗。
赵嫣容越想越心惊,不觉捏紧了拳头。不管是谁,不将人揪出来,她就别想有安稳日子过。
正在打算着要不要去找皇帝商量商量,突然就见白露从外头匆匆而入。
“娘娘,夫人递了牌子,想进宫见您呢。”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赵嫣容精神一振。
这几日裴氏去了冠军侯府,正好跟她打听打听裴宜那边的情况。
过了一个多时辰,裴氏带着赵婉容进了昭阳殿。
赵嫣容一看见她,被吓了一跳。
裴氏两眼通红,神情萎靡,像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而赵婉容精神也不太好,小丫头蔫蔫站着,以往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