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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吓呆了,她自入宫后便在服侍月嫔,在伏月殿里呆了好几年,月嫔平日里对她也很是宠爱,怎么今日说变脸就变脸,竟然要杀她!
“娘娘……我……”她想出声辩驳,但几个太监动作一点不慢,他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出来就被堵上了嘴,只能无力地挣扎着,露出惊恐的表情任由那几个太监将她越拖越远。
舒氏露出不忍的表情,她即便刚才教训了金铃,也没有要取她性命的意思,只是想不到月嫔竟然如此狠辣,连自己的亲近之人也能如此杀伐决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日头大,姐姐在外边站得久了,不如进殿内一叙。”月嫔没有再去管金铃,而是侧过身子,给舒氏让开了一条道。
舒氏今日本就有意到伏月殿里走一遭,见月嫔主动想让,便也不推辞,领着众人迈步跨过了院门。
伏月殿外墙都那般奢华,殿内的雕梁画栋更是精巧之致,也不知到底花费了多少银两,仅是从殿门穿越前院同往正殿的一条路,竟然全数是用水晶砌成,晶莹剔透的水晶下边是镂空的,与不远处一方池塘有水路相连,因此走在水晶路面上,可以看到不少锦鲤在脚下游动,连舒氏都觉得颇为奇异。
“这‘凌波微步’怕是姐姐都觉得新奇吧。”月嫔陪着走在一边,对舒氏道:“这是妹妹晋升贵嫔的时候,皇上下令返修伏月殿时由能工巧匠耗时好几个月特地修缮的,妹妹当时也觉得太过奢靡了些,可皇上执意如此,倒实在叫人不好推辞。”
“皇上看中妹妹,这也是妹妹的福气。”面对月嫔这番炫耀,舒氏不为所动,反正无论她再怎么炫耀,自己的位份也是压在上面的,她也只能拿皇帝的恩宠来显摆显摆,可是说到皇帝的恩宠……以现在舒氏的心性来说还当真不稀罕了。
入了正殿,几人分主次坐好,便有宫女奉了茶水。舒氏也不客套,道明了今日贺喜的来意,便让下人将礼单呈上。
月嫔笑道:“姐姐能来向妹妹贺喜,已经是妹妹的福气了,又何须这般客气。”说完,她竟然看也不看那礼单,就让下人带了下去。
“当真是小人得志,好生无礼。”司空玄小声对宁渊低估了一句。
宁渊站在司空玄身后,没有说话,却从方才开始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还会仔细观察这殿内的摆设。
“唉,姐姐有所不知,外人都道妹妹此番得怀龙胎是福气,可妹妹自知出身不高,在京中又没有亲人,宫中姐妹又大多彼此疏离,此番骤然有孕,实在是诚惶诚恐的很,不知该如何应对,又怕一时不查,有什么闪失,伤到了皇上的龙胎,那妹妹可真是千古罪人了。”月嫔同舒氏寒暄了一会儿,忽然道:“妹妹从未有过生产方面的经验,宫内的嬷嬷们虽然见识得多,却也大多是半吊子,太医院的太医又尽是男子,妹妹又许多问题,当真不知该向谁请教才好,如今姐姐能来看妹妹,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姐姐能在宫外那般艰苦的环境下将六殿下抚育成人,想必就算妹妹我有什么问题,问予姐姐,姐姐也一定能为妹妹解惑的,还望姐姐往后要多来妹妹处走动才好。”
月嫔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听得司空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舒氏也搞不懂这人在打什么主意,按道理他们表面上虽然撕破脸,可早已是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月嫔居然向自己示好,十有八九是没安好心。
“对了,今日妹妹收了姐姐的礼,又怎么好意思让姐姐空手回去。”月嫔一面说,一面唤过一名宫女道:“去,将本宫放在卧房里的那尊血珊瑚送到姐姐宫里去,姐姐刚回宫,宫内也适合摆些这样的东西添添喜气。”
舒氏推辞了一会,可月嫔却坚持如此,并且径直让人将东西抬去了欢庆殿,舒氏便没有再多说。
两人又不痛不痒聊了几句,期间有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例行诊脉,并送来了安胎药,舒氏都在一旁看着,太医诊脉诊得细致,亲眼瞧着月嫔服下了安胎药,又耳提面命一番要多注意休息之类的说辞后,才带着随从行礼退走了。
“眼下喝了安胎药,也觉得有些乏了,倒不便再陪姐姐说话。”月嫔打了个哈欠。
“那妹妹你便好好休息,本宫改日再来看你。”舒氏见坐了这么久,也没瞧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也不愿意在这伏月殿里多待,起身缓步朝门外走,不过在正要跨出殿门的时候,舒氏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大殿角落里一尊十分不起眼的香炉道:“妹妹孕期还未至三月,胎相未稳,这宫内还是不要熏香为好,尤其要小心麝香那类损身伤胎的东西。”
“姐姐放心,这不过是用新鲜茉莉花瓣所制成的香料,里边没有加任何药材,太医也看过,不会对胎儿造成损伤,至于麝香那类东西,妹妹自然知道厉害,不回去沾染的。”月嫔眼神闪烁了一下,故作轻松道。
舒氏点点头,抬步跨出了殿门。
只是一直埋在人群中的宁渊,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迅速扭头过顶着那香炉看了一会,直到司空玄在前面拉他,他才回过神来,平复了一会心绪,迈步走了出去。
殿外,一行人却遇见司空旭当面走来。
“参见惠妃娘娘。”司空旭的表情未见异样,甚至还带着丝微笑,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娘娘是来探望母妃的吗。”
司空旭与月嫔年纪并未相差太多,却一口一个母妃,听着不免让人心生诡异,司空玄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场面上的事情不得不过,躬身道了句四哥。
“贵嫔有喜,是整个后宫的喜事,本宫自然要来看看。”舒氏显然不愿意同司空旭废话太多,敷衍了一句便想离开,司空旭识趣地让开路,却又在此事瞧见了司空玄身边的宁渊,他眉毛扬了扬,没有说话,而宁渊也好像全然没看见他一样,连眼神都未偏,跟在舒氏后面渐行渐远了。
司空旭眯起眼睛盯着宁渊的背影看了一会,随即转过身,大步朝殿内走去。
而从舒氏离开到司空旭进来不过短短几息的功夫,伏月殿内此时却已经闹翻了天。
月嫔用力捂着自己的肚子,趴在卧榻上对着下边一方痰盂剧烈地干呕着,她发髻凌乱,脸色更白得像张纸,原本完美的妆容也早已被汗水给糊化了。
伺候在她身边的宫人又是抵水又是递毛巾,一个个表情慌张,司空旭见状立刻又快赶几步上前,扶住月嫔的隔壁,月嫔抬起眼用力瞪了他一下,他点头会意,冲四周忙得团团转地宫人道:“娘娘害喜严重,需要休息,你们别在这里杵着,你们几个去开窗通风,你们几个去小厨房,弄些酸爽开胃的东西来!”
几名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刻照着司空旭的吩咐去办事了,待周围再没有别人,月嫔总算是奋力一呕,竟然将刚刚才喝进去的安胎药全数吐了出来,而司空旭也迅速从袖袍里取出一枚漆黑的丹丸,月嫔看也未看便夺过服下,用力在胸口拍了一下之后,好像才顺过气来,脸色也没有之前那般白了。
“这东西虽然厉害得连太医都能瞒过,却也当真折腾人,每次吃安胎药都活像到黄泉路上滚过了一遭。”月嫔喘着粗气,对司空旭道:“我当真还要再被这样折腾三个月?”
“当初答应‘种胎’在体内,用来挽回父皇的圣心,可是娘娘你亲自点头同意的,现在即便想反悔也迟了。”司空旭缓缓道:“此物必须要在娘娘体内待足三个月,才能用药将其逼出,太早或太迟都会危及性命,且安胎药中多为温经止血的药材,与此物天性相克,你又何必将安胎药真的服下。”
“我若是不服,又如何能瞒过舒淼淼那个贱人?”月嫔冷笑一声,“她今日大张旗鼓地过来,便是等着揭我的短,我又如何能便宜了她,也罢,三个月就三个月,如今她贵为惠妃,瞧着是春风得意,可我当初能将她送出宫去一次,自然也能再将她送出去第二次。”
“总之头三个月你一定要谨慎行事,殿内的香炉不能撤,且饮食一定要按照我给你开出的单子,来不得半点差错,直到安安全全送走你肚子里的东西为止,不然一旦事情暴露,你我都将会死无葬身之地,明白吗。”
“东西在我的肚子里,该怎么做我自然晓得,总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月嫔冷笑一声,望向敞开的殿门,“这个舒淼淼,刚一回宫不光就坐上了四妃之一,还险些害得本宫失宠,本宫要是不从她身上千百倍地将这份屈辱讨回来,也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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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伏月殿里抬来的一尊大珊瑚被几名宫人堂而皇之地放在了欢庆殿庭院的正中,在朴素的庭院里边看起来无比扎眼,司空玄绕着走了一圈,愤愤道:“母妃,此物决计不能要,天知道月贵嫔在这上面动了什么手脚,要是对母妃身体有所损伤那怎么得了。”
舒氏与宁渊正坐着喝茶,听见司空玄的言语不禁相视一笑,舒氏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身边的下人退后到听不见几人谈话的地方,才道:“方才不是才让太医来看过,这血珊瑚上不光没被动手脚,还珍贵得很,是南洋出产的珍稀贡品,只怕整个皇宫里也只有这一尊了,价比万金呢。”
司空玄眉头一皱,“可月贵嫔从来就没打什么好心思,她送这东西来,明摆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难道母妃你真想收下?”
“殿下,只怕这东西不光娘娘得收,收完之后还得郑重其事地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让人一进欢庆殿便能看见,不然才会对娘娘不妙呢。”宁渊笑道。
“公子?”司空玄不明所以地看着宁渊,“这又是何意?”
“想来方才在伏月殿内殿下也听见了,月贵嫔可是亲口所说,这东西是皇上赐给她的。”宁渊道:“这珊瑚珍稀难得,又是皇上御赐,皇上自然也认得,殿下你想想,如果有一日皇上在伏月殿内没有瞧见这尊珊瑚,一问月贵嫔说是送来欢庆殿了,可惠妃娘娘却没将这尊珊瑚摆出来的话,皇上会怎么想?”
“这……”司空玄踟蹰了。
“皇上必然会觉得,惠妃娘娘不识抬举。”宁渊接着道:“月贵嫔怀有龙胎,正是最为皇上看重的时候,而人家好心送来的稀世奇珍,却不被当回事的话,这不光是在给月贵嫔脸色看,更是在给皇上脸色看,皇上势必会认为是惠妃娘娘在妒忌月嫔,妒忌龙胎,到那时反而不妙了,只有将这尊珊瑚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才能让皇上觉得娘娘贤惠识大体,堪为后宫的楷模。”
“听见了吗。”舒氏也附和地点头道:“原以为你这孩子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如今又已成年,也该学了几分公子的本事,想不到居然还是如此毛躁。”
“儿臣,儿臣只不过是有些不忿罢了。”司空玄挠了挠头,“可明知这东西是仇家送来的,还好心好意地供着,总觉得太窝囊了些。”
“东西是东西,仇家是仇家,而且这珊瑚只要瞧久了,也是十分好看的。”舒氏起身走过去,轻抚着那珊瑚的枝桠,“月嫔送这东西来,就是抱着要给本宫添堵的意思,本宫又为何要顺她的意,单纯心平气和地将此物当成个宝贝观赏难道不成么。”
便在此时,之前跟在舒氏身边的那名嬷嬷从外边走了进来,快步走到舒氏近前道:“娘娘,奴婢已经将东西从太医院和御膳房拿来了。”说完,她掏出两张写着字的纸。
舒氏只瞧了一眼,便顺手递给了宁渊,宁渊先挑出一张似乎是写着处方的纸来,细看了一番,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