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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皇城是不夜城!
为了太子回归,为了明天的万寿大典,六部官员都在彻夜忙碌,之前的斗争被压下去,成为暗流潜藏。
进入皇城,秦一留下八个亲卫和任三禾,连同灵隐灵烟随护在太子和郡主身侧,余者都进入东宫去了。
八个太监拽着王辇,来到皇后坤宁宫。
到了这,杜鹃很自然打起精神。
炎威太子亲自扶女儿下辇,牵着她走入坤宁宫。
坤宁宫内外伺候的太监宫女们眼睛都看直了——
靖安郡主这势派,公主都比不上!
殿内彩灯高悬,黄幔轻挽,殿堂中央,端坐着正元帝和王皇后。正元帝满脸肃然,王皇后却满脸含笑,掩也掩不住。
炎威太子一抖龙袍,跪下叩首道:“儿臣参见父皇和母后。”
杜鹃在他身后跪下,道:“孙女参见皇祖父和皇祖母。”
正元帝看了半响,才对太子道:“起吧。”
炎威太子站起身,转头想扶女儿一把。
正元帝却道:“朕没让她起来。”
起了一半的杜鹃愣住了,见太子爹也发愣,忙又跪下,心想不就是要给个下马威吗?跪就跪!
于是又端端正正跪好。
炎威太子站到一旁,看着跪在当地的女儿心里难受。
他想父皇心里有气,让杜鹃跪一会也是应该的。
自我安慰后,就安心等待。
然等一会就不行了,觉得杜鹃跪了好久。
这地上虽然铺了羊毛毡子,跪久了也伤膝盖的,因此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王皇后。
王皇后今天真是心怀大畅、通体舒泰!
太子没死。还有比这消息更让她高兴的吗?
也有,眼前这个孙女就是锦上添花来的。
她细细打量她,见她行止得体,风采翩然,那喜悦就泛滥了。
她也知道皇帝心里有梗。因此虽然恨不得将杜鹃拉到身边爱怜,却顾忌皇帝面子,很识相地没叫她起来。
见太子对自己求救,她微微一笑,轻声道:“炎儿来,让母后看看。”等待的时候。跟儿子叙叙旧也好。其实前天还才见过他呢,但今天感觉是不一样的。
炎威太子就走到皇后身边。
皇后拉着他手,上下打量摩挲,眼中泪光闪闪。
杜鹃跪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等待。
她感觉到皇帝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但她却没紧张。
她不想来皇宫可不是怕皇帝,只是不喜欢拘束而已。
她坦坦荡荡的,从未做过亏心事,也不想皇家富贵,所谓无欲则刚,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跪着跪着觉得不痛快了:这要跪到什么时候?
于是。她抬眼看向正元帝。
正元帝见丫头跪着挺规矩,心里很满意,觉得她到底还是忌惮皇威服管教的。心头气消了些,于是端起身边宫女手中托盘上的茶盏喝茶。
杜鹃黑亮的目光就射向他,一下子就望进他眼底。
他便含着一口茶愣住了。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视他!
这还不算,就听一声清脆娇嗔的声音:“爷爷——”
“噗!”
正元帝喷出口中的茶,朝杜鹃瞪大眼睛。
就有宫女急忙上前接过茶盏,替皇帝收拾。
皇后和太子慌忙看过来。眼中净是担心。
杜鹃无辜地看着老皇帝,道:“爷爷。孙女知道你老人家心里有气,怪我闹大了。可凡事都有因才有果。人家不把我一个姑娘家掳走,我怎么会闹事呢?”
见老皇帝不出声,继续道:“若孙女是寻常人家女儿,这口气也就忍了;可既然生在皇家,就不能这么算了。管他是谁,敢掳我,就是藐视皇上,藐视秦氏皇族!我若忍了,那是丢我爹的脸,丢皇上的脸,丢大靖皇室的脸面!”
正元帝眨眨眼,愣愣地看着她——
这么说,她是为了他这个皇帝的脸面才闹的?
杜鹃见他还不开窍,继续循循善诱:“别说孙女是故太子之女,就算是个普通低贱之人,十三叔也不能如此随意践踏。‘疥癣之疾,可酿大患’,‘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这样为所欲为,怎能担当大任?就算这一次不被孙女逼迫,也终究有一天会被其他人报复,狗急了还要跳墙呢。孙女大闹,就是要向全京城人宣告此事,以警示民心,也警示朝中官员;还要告诉天下:我秦氏皇族,不仅男儿是俊杰,女子也绝不可轻视,岂能任由人欺辱?”
大殿中静悄悄的,从皇帝皇后到太监宫女都张大嘴听靖安郡主慷慨激昂,那话语掷地有声,比太子晚间在朝堂上表现不遑多让。
炎威太子看着不发一声的父皇,使劲闭嘴。
他怕他闭不紧的话,会笑出声来。
这个女儿,像他!
杜鹃说完了,又叫道:“爷爷,你老人家别生气了。罚跪也没意思,不如罚我做些事孝顺爷爷,那才是‘人尽其才’,跪这还碍你老人家的眼呢。”
说完,对他展开一个明媚的笑颜。
一边心里想:这么大年纪了,老板着脸你累不累呀?
正元帝那个别扭,说不出来的别扭!
不仅因为杜鹃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还因为她的笑,不是谄媚讨好的笑,也不是虚伪应酬的笑,更不是嬉皮笑脸,她就那么自然一笑,叫人眼前一亮,仿佛看见花开,心情不由自主就温暖。
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这样干净的笑颜,正元帝根本聚不起来训人的情绪,想挑刺又找不到合适的词。
“你倒是伶牙俐齿!”
没好气地甩出这一句,他又转头找宫女要茶掩饰情绪。
皇后见状忙对杜鹃笑道:“起来吧。来皇祖母这。”
杜鹃却问正元帝道:“皇爷爷气消了没有?要是没消,孙女再跪一会也不要紧。刚才不是不愿跪,是怕跪这爷爷越看越生气。”
正元帝差点又喷出一口茶。
他张嘴就要骂她“装乖巧”,然看着那笑脸,又忍了下去。
他便瞪眼道:“你不用表孝心!你参加兰桂会不是还报了厨艺吗,怎么没比?你要真有孝心,今晚就为朕和皇后做一顿宵夜;再让皇后考校你皇家礼仪规矩,看花嬷嬷教的你到底如何,省得明天当着百官丢朕和太子的脸面!”
哼,他就不信了,换个法子惩治这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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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无法惩处
一场纷乱,最终逼出太子,这结果正元帝还算满意。
棘手的是如何处置十三皇子。
他舍不得这个儿子。
然太子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弟弟的。
想到这,正元帝就迁怒杜鹃,都是她不依不饶闹的!
所以,他也不肯放过她。
杜鹃却正中下怀,开心极了。
她跟花嬷嬷学规矩有几个月了,成果很明显,当下起身,一套一套地演示给几位长辈看。
正元帝看得纳罕不已:这孙女举止言谈十分得体,更难得的是她在集皇威于一身的长辈面前,态度恭敬却不失自然,比宫中女子多了一股纯净天然的气质,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这般人儿,怎么就能做出当街追杀胡鉴的事呢?
怎么就能在十三叔房顶上坐一天一夜呢?
还哭闹要自杀呢!
杜鹃从不死板地学东西,她把所学融入平常言行,坐卧行止无时无刻不练习,便是在山上行走也比往常更翩然。
她主动提出为长辈泡凤尾茶。
亲自用炭炉烧水,拨炭火、冲洗茶具、提壶冲茶、挨个献茶,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利落。
将茶盏奉给正元帝,含笑叫一声“爷爷!”
明亮的双眼闪着盈盈波光,“爷爷”二字叫的十分顺口,于恭敬规矩之外多了一层家常的亲密和体贴孝敬之心,叫人心动。
正元帝挑不出毛病,接过茶盏低头喝茶。
王皇后喝了一口,立即对皇上道:“还是杜鹃泡得好喝。”
正元帝“哼”了一声。道:“她整天伺候这东西,也不足为奇!”
杜鹃点头道:“爷爷说得对极了,这是熟能生巧。每次孙女摘茶回来炒了,都要亲自泡、亲口尝,区分生长在不同高度和方位茶叶口感。还有炒制的火候和揉制轻重,以便下次改进。”
她很自然地说着,那三人却都没声了。
尤其是太子,看着女儿眼神一暗,随即垂眸。
阅女无数的正元帝不得不承认:这个孙女太讨人喜欢了!据他评来,从宫中的公主起。到各皇子府的皇孙女,统统都比不上她;他也不记得哪个嫔妃曾有这般魅力。
她虽然容貌出众,却不是靠容貌迷惑人的。
宫中的女子,若是太妖媚了,那绝对活不长。
靖安郡主的美与妖媚挂不上。她的笑容干净又温暖,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跟着愉悦,想到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这方面,连她的母亲衍庆郡主也要差一筹。
衍庆郡主性子天真烂漫,然更多是因为不谙世事,是娇养出来的;而靖安郡主在贫寒中长大,聪慧善解人意,再辅以率真性情和柔中透刚的个性。实在让人无法不喜。
老皇帝看着孙女,觉得惩罚她有点困难。
杜鹃毫无所觉,转身问宫嬷:“崔嬷嬷。可都准备好了?”
她要做宵夜,或者说,完成兰桂会未完成的厨艺比试。
崔嬷嬷急忙道:“回郡主,都预备妥了。”
说着转身招呼,太监们宫女们便将炉子、铁锅、砧板和食材等都搬进来,摆在殿堂下首靠近宫门口的地方。
杜鹃笑眯眯地走近绕圈查看。
兰桂会没比试厨艺。她是很遗憾的。
这项可是她的专长,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得头名。
兰桂会各项比试都有其独到之处。并非浪得虚名。
如厨艺比试便规定:在限定的时辰内——通常只有半个时辰——用普通的食材做出可口的饭菜,口味越好、数量越多的为佳。为防止有人投机取巧。每年用的食材都不同。
那些想用昂贵稀有食材取胜的便没了主意;还有,比试时只准带一个丫鬟帮忙烧火,余下活计都由比试者自己完成,如此一来,那些千金贵女们平日可要真下工夫了。
而由此历练出来的贵女们无疑多了些踏实作风,少了些骄矜之气,嫁人后持家侍奉公婆夫君也更得心应手,此是兰桂会受人追捧一大缘故。
杜鹃想,任凭她们如何锻炼,还能比得过自己煮饭次数多?能比得过她经验丰富?
所以,她最后因赶不及没参加厨艺比试非常遗憾。
现在能当皇帝面补上,那是她求之不得的。
当下,她将水袖一挽,缠成箭袖掖紧,就开始干活了。
先将一个老南瓜掏出内瓤上火蒸,再将青菜掰去外边菜帮子,只留中间菜心,连掰了七八棵。
正元帝见了心想,这些都不要了?
这么浪费可不符合兰桂会比试要求。
因此他记下这点,想等会好挑刺。
然杜鹃掰好了,把菜心连同菜帮并红萝卜等菜一块交给宫女清洗,她则和面;等菜洗来了,才开始切菜。
先将菠菜焯水后细切,装入一个青花瓷碗中。
然后切红萝卜、青菜帮、酸笋。
就听“哒哒哒”一阵密集又均匀响声,看得众人咂舌不已:萝卜丝一束束就跟宫女们用的丝线被剪断了码起来似的,青菜帮也是一般粗细长短,笋丁一粒粒像细沙。
皇帝震惊,太子自豪,皇后欢喜。
然都忍不住想:这刀工得练习多少年?
皇后眼圈就红了,靠近皇帝悄声道:“怪道说从四岁就开始煮饭呢。”
皇帝听了一声不坑。
炎威太子笑容一收,喉头*辣地发堵。
杜鹃很快切好了菜和姜等,分别装入碗中,然后剁肉。
又是“哒哒哒”一阵密集的响声,肉糜剁好了。
接着她又亲自拨弄炭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