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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目一看,简单的木栅栏围着精致的三间临水木屋,并无匾牌。
花嬷嬷道:“所有盖的这些亭台楼榭,都等公主回来了赐名。”
杜鹃笑道:“有皇爷爷在。还用我来班门弄斧?等皇爷爷休息过来了,再亲自题字,林春雕成木匾挂上,那才是绝世珍宝呢。”
太上皇听了十分喜悦,笑道:“爷爷一来你就使唤爷爷。”
这时,所有谷中住户人口都涌了来。在林太爷引领下,匍匐一地,正式参拜太上皇等人;大小娃儿们更是高喊“皇上!”“皇后娘娘!”“公主!”“驸马!”尤以看向杜鹃和林春的目光最热切欢喜,这两人他们熟悉嘛!
杜鹃和林春含笑招呼,太上皇也命大家起身。
皇后朝崔嬷嬷看了一眼。崔嬷嬷忙命太监大把撒精美的糖、果子和铜钱,顿时娃儿们都抢疯了,欢呼雀跃不止。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看了笑得合不拢嘴。
闹了一阵,林老太爷吩咐大家都回去各干各事,别扰了太上皇和皇后歇息。
太上皇却指几个老丈,说要他们陪同说话。
那几人大喜,当下一齐跟着进屋。
这木屋靠湖的那面墙齐腰以上全开了窗户,屋后更接有类似抱厦一样的水上敞轩。配有茶几和小木椅,可尽情观赏湖面景致。
此时时令正是三月下旬,傍晚时分。和风细细,满天彩霞映着湖边连绵的青荷与红莲,各色鸟儿此起彼落、翩翩飞舞;回雁湖中间波光粼粼,几叶木筏如浮萍;正中的回雁岛隐有丝丝缕缕雾气升起,与绿树翠竹彩鸟及木屋混合,朦胧如仙境。
四周山上。古木森森、苍莽不见其巅。
太上皇等人只觉双眼不够看了,不住感叹询问。
“哎呀。果然好地方!”
“这荷花怎开得这样早?”
“这里荷花一年四季都开的。”
“这儿不冷不热,一年四季都是这个样子。”
“老人家高寿了?”
“太上皇。我老汉八十八了。”
“哦,这样高寿!这位呢?”
“皇上,小民九十五了。”
“哈哈,如此说来,朕算是‘年轻’的了!”
……
太上皇越问越心惊,眼睛却亮了。
他觉得这趟算来对了,若能把病调养好了,照这么算,他不是还能活几十年?顿时他心就“砰砰”跳起来,眼神十分热切渴望。
杜鹃问花嬷嬷御厨都准备了什么,然后吩咐人摆上来。
每一道菜上来,太上皇和皇后尝了都赞不绝口。
那些老汉因少见外面世界,虽然对太上皇敬畏不已,但几句话一过,见他十分和气,也就去了畏惧之心,显出本色,就跟招待远来客人一般,陪着说笑,谈些农家耕种、山中四时、乡里民情等事。
这般表现正合了太上皇心意,十分得趣,连疲倦都减了几分。
正高兴的时候,一转头见杜鹃坐在小凳子上对着湖面发怔,遂收了笑容。
他便叫道:“林春。”
林春忙答应一声上前,等他吩咐。
他只是瞅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然后他又叫杜鹃,对她道:“爷爷幸亏听了你的,没带许多人来。我说鹃丫头,你忙你的去吧,别在这陪朕。朕跟这些老乡亲们说说话,到处逛逛,累了就回去歇着,自由自在。”
太上皇后也道:“鹃儿去吧,我们有这些人伺候呢。”
林春不等杜鹃回答,先笑道:“既这样,微臣和公主去山上查看那些禁军的安置,确保安全。”
太上皇点头,催他们快去。
杜鹃见林春这样,知有事,便笑道:“那皇爷爷和皇祖母别太玩久了,一会儿就回去睡啊。等明早起来去山上的观雁阁看晨景,那才美呢。”
接着又叮嘱交代花嬷嬷、崔嬷嬷等人一番话,然后才和林春离开,一个侍女和随从都没带。
“去哪,什么事?”
等走远了,她才问林春。
林春微微一笑,道:“去山上看远明他们。你不想他们吗?”
杜鹃顺口道:“当然想。”
只是心里却疑惑,看远明用得着这样急吗?
丢下远道而来的太上皇和皇后娘娘,可不大恭敬。
不过她正想清静一番,也就不计较了。
当下两人攀崖登壁,直上凤尾山。
守在悬崖附近的于叔见了杜鹃,激动地叩拜。
杜鹃笑着和他寒暄了几句,就往曾经居住的石屋来了。
他们首先被草地上练功的任远明发现,尖叫起来。
于是,冯明英、于婶、*等人一涌而出。
其中还有两个杜鹃熟悉的人——黄元和陈青黛!
杜鹃这才明白林春带她来的意思,顿时泪如泉涌、百感交集。
大家的问候声,远清和远明的欢呼声,一概退去遥远的山巅,她眼中只剩下那个温润的少年,静静地凝视着他,呵呵傻笑、掉泪。
忽然之间,这山、山下的回雁谷,都给她更充实的感觉。
如此,她的人生才算完满了。
不知什么时候,大家都进屋去了,只剩下对望的两人。
杜鹃走近他,“父皇没杀你?”
黄元示意她去银杏树下的圆桌旁坐了,一面为她斟茶,一面道:“没有。”将茶杯捧到她面前,望着她笑,“害你难过了。皇上说,不如此不足以骗过朝中那些人。”
“父皇他……”
杜鹃想着自己临别时都没向他告辞,不禁流泪了。
黄元道:“别难过。回头你给皇上写封信,就什么都化解了。”
杜鹃吸了下鼻子,笑道:“是。”
她上下打量他,似乎头一回见他一样。
他挑眉,迎向她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问:“李墩?”
他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点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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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情到浓时情转薄
“微臣李墩,见过公主殿下。”
少年对少女微笑,抱拳施礼。
杜鹃泪水不断滚落,“什么时候醒来的?”
李墩回道:“就在昝虚妄带走你的那次。”
接着,他便在晚归的鸟儿叽叽喳喳鸣叫声中叙述起前事,对黄蜂岭炸开山水救她一节,以及后来从蒙面人手上救她那段都只用三两句话带过了。
然他说得再简单,杜鹃也想象得出他错身后的失望。
她鼻塞喉哑,却哭不出来,只是吞声落泪。
“别哭了。这结果已经很好了。”李墩轻声道,“刚醒来的时候,我对那局面很不甘心,决意放手一搏、孤注一掷,以图扭转乾坤。可到底还是白忙了一场。后来又经历了许多事,我眼看着你一步步闯过来,每次都揪心的很,生怕你过不去。可你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比我认识的杜鹃能干厉害十倍。现在你父亲做了皇帝,你是公主,林春又一心一意爱你,我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只要你过得开心,我便高兴。你相信吗?”
“我信!”
杜鹃脱口而出,声音黯哑难听。
她擤了一把鼻涕,擦了一把泪,然后才对他道:“那天我去祭奠你,对着棺材我想:我宁愿看见你位极人臣、妻妾成群,也不愿对着你的棺材……哭……”
李墩呵呵笑了起来,滚下一串泪。
杜鹃也对着他笑,一边流泪一边笑。
他们想起前世共同布置的新房,想起悬崖丧生;想起今生苦苦等待和追寻,想起情海陡起风波。想起生死存亡的擦肩而过……种种影像晃过,万般的爱意翻涌,千重意念难平,最终在这相聚时刻复归平静。
原来,他们都只盼看见对方安好。如此而已!
情到浓处情转薄吗?
居然没有万念俱灰的颓丧。
居然不是无可奈何的认命。
居然有静静的喜悦在心间漫延!
在无形无质爱的时空中,无数人苦苦挣扎。
有人信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有人执着追求三生三世,永不放弃!
更有人因爱转恨,从此沉沦!
他二人在历经劫难和跌宕起伏后却归于汪洋湖泊,平静下来。坐在这高山之巅的古木下。闲看身旁花开花落,漫随天上云卷云舒,感受海阔天空!
“好了。别哭了。眼泪都哭干了,成林妹妹了。”
李墩轻声劝慰,又帮杜鹃续了一杯茶。
杜鹃端起来喝了一口。忍不住又抽噎一下,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金蝉脱壳的?”
李墩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面道:“小顺和黄鹂都知道内情。我胸口弄了两处创伤,小殓擦身穿衣都是由小顺亲手做的,大姐夫帮忙;还有,大殓后入棺,棺材底部也做了手脚。大殓第二天黎明前,黄鹂对守灵的人用了药。棺材就被展青和展红调了包,换上杨玉荣的棺材。他救过我一命,受黄家的香火供奉也应该。”
杜鹃这才恍然大悟。又惊道:“杨玉荣也死了?”
李墩点头,道:“他被顺亲王收买了,不然你以为他会无缘无故提起当年的事?当时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就警惕了。只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事确是真的。”
杜鹃更惊,问道:“小姨父告诉你的?”
李墩摇头。低声道:“不是。你忘了我们是穿过来的?那畜生叼走我,我听见有人吹哨唤它。后来碰见杨玉荣主仆。听见说话声,我就拼命哭。才被救下来。我到底还是被它伤了,所以忘记了前事。我醒来后回想当年,猜那是一名重伤欲死的护卫,无力保护你了,才行使这不得已之策。结果碰见杨玉荣,私心作祟抱走了我,正好成全了他一片忠心,也成功隐藏了你的身份。”
“这……这真是我的报应!”杜鹃喃喃道。
她回想自己当时被冯氏找到的那个山谷,前面就是断崖,那护卫很可能跳下去了,这件事便一点痕迹都没有了。若他没死,事后不可能不来找她的。
她满心感慨,不知是感激还是该怎样。
“杨玉荣对我说了这件事,我嘴上斥责他别胡乱猜疑,暗地里思谋应对之策。想来想去,只有抽身退步这条路。因为皇上要我和林春牵头,建立一个秘密基地研制火器。我若还端着原来的身份在朝为官,迟早会因为这件事毁于一旦。于是我就去见皇上,说自愿隐身幕后,定下了金蝉脱壳之计。只是我万没想到顺亲王居然找上了黄鹂,横生枝节。”
李墩说着摇头叹气,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
杜鹃迟疑道:“黄鹂鬼精鬼精的,她说不定是哄顺亲王呢。”
李墩没事了,她心里的愧疚消除,想起一手带大的小妹子曾谋划要杀她爹,尤其是这杀爹的后果不堪设想,她便有些伤心了。
努力为她开脱,其实也是说服自己,让自己心安。
李墩道:“她当时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可我哪敢信她,所以连夜布置,往宫中送信。你想,连我都不敢确信她,皇上能信?她的所作所为只怕早就落在了展青展红眼中,怎说得清楚?”
杜鹃叹道:“好在最后有惊无险,都过来了。”
李墩摇头道:“顺亲王这一招反间计用得妙,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若黄鹂弑君,那是意外收获;若她不弑君,或主动将此事告诉皇上,他的计划也不会落空,因为他就是要扰乱迷惑皇上的耳目,真真假假、似是而非。其实他真正依靠的力量来自军中,而不是黄鹂。京城的龙虎禁卫,西大营的人马,飞虎关的人马。一旦发动,这皇位就易主了。”
杜鹃听得目瞪口呆,“那父皇……你们是怎么破的?”
李墩苦笑道:“这个连我也不知道了。皇位之争岂是一朝一夕能定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