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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墩苦笑道:“这个连我也不知道了。皇位之争岂是一朝一夕能定的?他们兄弟之间的较量早在你父皇悄悄回京那天就开始了。这次谋反失败根本不是因为我前一晚报信,而是皇上早就获悉顺亲王的计划,事先调兵遣将。并利用黄鹂弑君反摆了顺亲王一道,才一举铲除所有叛党。顺亲王那边肯定有皇上的人。”
杜鹃干咽了下口水,想这皇上真不是人干的勾当,不禁隐隐后悔,又歉意——她当日那样决绝,父皇一定很难过吧!
“不管怎么说。黄鹂还是帮了父皇,反过来迷惑了顺亲王,所以父皇才赦免了你和她,还给黄家封爵,又派你担当研究火器的重任。”
杜鹃用轻松的口气归纳总结。不想再谈这沉重的话题。
李墩却看着她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在乾阳殿广场上,他清楚地感觉到:炎威帝真真切切对他起了杀心,而不是玩什么“金蝉脱壳”之计。
是因为黄鹂,还是为了震慑他,不得而知。
总之,那天若不是杜鹃及时赶到,他真的会命归黄泉的。
难道是为了让他对公主感恩?
他看着杜鹃陷入沉思。
杜鹃见他沉吟不语。问道:“你想什么?”
李墩想了想,还是问道:“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皇上要杀我,急忙忙赶去救我的?”
杜鹃道:“是林春告诉我的。”
说着将林春的话都告诉了他。
李墩听了浑身一震,思绪如潮,目光漫无目的飘向银杏树顶。
君心如海,他终于明白了炎威帝的用意:
首先,他将杀黄元的意思透露给林家兄弟。若林春不去找杜鹃救黄元,而是任由他杀了这个情敌。说明这个女婿心胸狭窄、排除异己,又不为杜鹃考虑。他以后便再不会信任和重用林春了。
其次便是试探杜鹃对黄元的心意、对黄家的感情。杜鹃早年在黄家很吃了不少苦,加上方火凤横刀夺爱,如今黄鹂又意图弑君,种种事端,若她心里有怨,不去救黄元,那皇帝便要为女儿出这口气,黄元便死定了。
最后便是震慑黄元,让他谨记公主对他的救命之恩和情义,千万别执着于当年的换子一事!
想通后,他失声笑出来。
杜鹃诧异地问“笑什么?”
李墩看着她柔声道:“没什么,林春对你……确实难得。还有皇上,他也是一心为你的。你该给他去封信,别让他挂念难受。朝廷各方势力倾轧,天下诸事纷繁,皇帝是人不是神,要做到事事英明不可能,谁忠谁奸也不是凭感情用事的。我运气还算好,仕途还算顺,但为官这几年也是殚精竭虑、如履薄冰。可我心里却没有怨言。”
他将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幽幽道:“愤世嫉俗是没有用的。俗语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若天下不太平,就算躲在这深山里,也别想过安稳日子,尤其是你这个公主。”
他没有说出皇帝的心思,以免影响杜鹃对他的观感。
无论如何,皇帝对这个女儿没有用心机,纯粹是父爱。
杜鹃郑重道:“我知道了。”
又看着他内疚地问道:“你……很遗憾吧?男人都希望过得轰轰烈烈,你这么有才干,还是两世的才,将来肯定能封侯为相,现在都成泡影了。”
李墩微笑道:“我不是已经封侯了吗?要说轰轰烈烈,现在我的身份更适合大展拳脚,根本不用顾忌。”
杜鹃听了不信,以为他是为了安慰自己。
忽又想起刚才说到林春,忙朝石屋里看了看,不见他踪影。
她略有些尴尬,咳嗽一声道:“我要成亲了,你……不恭贺我?”
李墩便静静地看着她,不出声。
杜鹃心里有些慌张,又难过:难道他并没放下?
好一会,就听他道:“当然要恭贺。我折腾这火药,别的没学会,倒学会做烟花炮仗了。我就亲手为你做一组烟花,在你成亲那天燃放!”
说着他就朝她笑了,眼中柔波荡漾,引人沉溺。
杜鹃刚擦干的泪水再次涌出,哽咽道:“我……不谢你!”
李墩嘴边笑意更深了,“谢什么。当我哥哥也好,弟弟也好,都随便你。”
杜鹃破涕为笑,问道:“你呢?陈青黛的死也是你安排的?”
李墩摇头道:“我当初告诉小顺打发她们两个回家的。若肯回家就好办了;就怕不肯回家,总不能误了人家一辈子,所以我又叫展青展红暗中留意她们,若有放不下要自杀的,便顺势做手脚弄成假死,脱身后送到这来。哪知道青黛就……”
杜鹃恍然道:“陈青黛是真的上吊了!唉,对你真痴情!怎么方火凤——”她说了一半觉得不妥,将“没死”两个字咽了回去,转而告诉他——“她要去泉水村侍奉爹和娘呢。”
李墩平静道:“我听说了。我已经让展青通知黄鹂:路上在她饮食里做手脚,让她生病,渐渐加重,然后便以她伤心过度染病身亡为理由,也像青黛一样脱身,然后送来。”
杜鹃听完愣住,半响才道:“这样也好。她对你也算用心了。那天在灵前差点跟我吵起来呢,心里觉得是我害了你。”
对于方火凤,她直到现在也无法释怀,所以话说得很模糊。
要她口是心非地为她说好话,她可说不出来;但她也不会落井下石。这件事的处决权在于李墩,他和黄元混为一体,也便接下了他的一切,包括感情。
李墩见她分明不喜这结果,却含糊其辞,眼光微闪。
他想起方火凤初私奔来时,杜鹃一刻也不想在家待,就怕与她面对,每天都如同煎熬;后来她离开黄元,然见他在书房里挂了方火凤的画,还是痛不欲生地夺路而逃,不禁眼眶微热。
如今这样,只是因为他已经不属于她了!
他平静的心湖微起涟漪,念念不舍地希望她再吃醋一回。
他看向她,正要张嘴说话,忽想起林春来,忙把那话咽了回去,只道:“她跟了我几年,总要有个了结。”
说完便将目光投向天边的山峦影线。
耳边似乎清静下来,倦鸟都归巢了。
杜鹃道:“结吧结吧,反正她早就把你抢走了。”
说完一抬头,见林春斜挎两只背篓,和任远明小麻花沐着苍茫的暮色从山路上过来了,忙喊道:“你又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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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夺妻之恨!
林春走近来,将背篓放到地下,道:“先头来的急,忘了带礼物上来,几个小的就不依了。我刚才又下山去拿了些。”
说完先扫了李墩一眼,然后目光落到杜鹃脸上。
见她笑容明朗,心中一宽,笑问道:“都说完了?”
杜鹃道:“说完了。”又嗔道:“你早晓得这事,怎么不告诉我?害我难过那些天。”
林春道:“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
杜鹃诧异地问:“谁告诉你的?”
林春道:“太上皇。”
杜鹃失声道:“皇爷爷!就瞒着我一个人?”
林春正要说话,就见李墩朝他躬身拜道:“工部虞衡清吏司军器科下火器研究局主事李墩拜见林驸马!”
他在他躬身时就急忙伸手搀扶道:“黄大人不必——”说到这就听见后面的话,那手臂便僵住了,目光定定地看着弯腰参拜的少年,接着艰难道——“李……大人不必多礼!”
一把搀了起来,目光犹粘在他脸上。
李墩起身,和他脸对脸,凑近问:“驸马认识小人?”
林春愣愣的不知作何答,不禁看向杜鹃。
杜鹃对他眨眨眼,微笑轻轻点头。
林春尴尬笑道:“久仰,久仰大名!”
杜鹃听得噗嗤一笑,转过身去。
李墩定定地看进林春的眼底,微声道:“林驸马既听说过小人,该知道这世上‘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最为不共戴天,就不怕小人报复?”
林春一惊。也凝神看进他眼眸深处,似在判断他说的真假。
“你待如何?”他轻声问。
“自然要报复了,不然还算个男人吗!”李墩轻飘飘地回道。
“怎样报复?”林春认真问。
“还没想好。”李墩一本正经地回。
林春忽然轻松笑了,道:“本驸马随时恭候!”
说完在桌边坐下,又示意李墩。“李大人也坐。”
李墩便坐下来,为他斟了一杯茶奉上,“驸马请用茶。”
林春端起来抿了一口,立即道:“这是今年的新茶!”
李墩点头道:“下官反客为主,借花献佛!”
两人笑语晏晏,言谈和气。旁边早闹开了。
任远明朝屋里大喊“妹妹快来!有好东西!”
话音才落,任远清如同蝴蝶般从一间石屋内飞了出来。
她身后门内,*和陈青黛也探头朝外看。
杜鹃见了招手道:“都来,都来!我们话说完了!”
*立即奔了过来,到杜鹃面前止步。站在那扭着手指对她嘻嘻笑道:“公主,你这时候才回来,人家好想你!公主,京城好不好玩?热闹吗?”
那两眼闪亮亮的放光,十分热切。
远明远清和小麻花则手脚不停地从背篓中往外掏东西,掏一样叫一声,嚷“这给我!”“还有这个!”“我们分!”听见*的话,远明还不忘回头接嘴“京城肯定好玩。这还用问!公主姐姐,皇宫好不好玩?”
杜鹃笑着斥道:“忙你的吧!”
一面推*也去找,“等明天再挑好的多拿些上来。”
*欢喜极了。忙也去了。
杜鹃腾出空来,便招呼陈青黛:“青黛过来坐。”
陈青黛便走过来蹲身道:“民女见过公主殿下。”
杜鹃忙一把扶住,叫别多礼,又玩笑道:“你怎是民女呢?不是已经……”忽然又缩口不言,笑着拉她坐下,问她来了这事事都要自己做。可过得习惯。
青黛先含羞瞟了李墩一眼,振奋道:“怎不习惯?连公主以前都自己做事呢。民女怎么就不能做了?我虽然笨些,但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用心学,没什么学不会的!”
杜鹃对她真是刮目相看,犹还记得当年那个骄纵的小姑娘,看见冯氏和黄老实吓的那个样子。唉,真是世事多变!
陈青黛忽然问:“公主可知方姐姐怎样了?回昝家了吗?”
杜鹃听得一愣,看向李墩。
李墩便对青黛道:“过两日她就来了。”
青黛舒了口气,笑道:“这就好了。我一个人在这怪闷的,除了跟*说话,小姨她们又忙。”
杜鹃听了神情怪异,看她又不像说假话,暗自纳罕。
这时冯明英端了两个玻璃罩的灯盏,于婶搬了一张小方桌,一齐出来了,笑道:“吃饭了。就在外头吃。远明,快把东西都收起来。”
林春忙起身从于婶手上接过桌子,摆在圆桌旁边。
于婶就回身进屋去端菜,青黛和*也忙跟了去。
小远清吃了许多零嘴,这会子还抱着一包松软的糖心桂花糕吃呢,听见娘叫吃饭,便含糊道:“不吃……幻(饭)了。就吃这个。”一面又咬了一口糕,嘴角边沾的都是糖粉。
杜鹃一把扯过小丫头,夺过她手上的点心包放在桌上,用力将她夹在腿间,一面用帕子帮她擦嘴,一面道:“还吃!这个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吃多了,牙长虫。将来变得黑漆漆的一排牙,我瞧你怎么出去见人!”
冯明英骂道:“越大越不听话了!跟小时候不能比。”
小远清根本没听见娘的骂,望着点心包舍不得移开目光,对杜鹃央求道:“公主姐姐,我再吃一块!”
杜鹃板脸道:“一块也不行!我看你吃了好多了。今天我才回来,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