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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边的人踌躇了一下，执白面扇的手终是未推开门。
第4章 敬茶
成亲第二日，按礼节来说，是要去给公婆也就是楚王和王后敬茶的。
一大早，叶思便被烟儿从床上拖起来，嚷嚷着要给她梳妆打扮。叶思见她眼下那乌青似的两块，便知她昨夜是一夜未睡。
只是不知为何，叶思今日的眼皮一直突突跳着。
“烟……”叶思开口，却忽觉喉咙干涩非常，发出声音都是难事。当下便惊了一惊，扯了扯正给她挽髻的烟儿，又指指自己的喉咙，示意她给她倒杯水，烟儿这丫头倒也和她心意相通，立马倒了水。
一大杯子的水喝下去，叶思仍觉喉中干涩，又灌了一杯。“我……”试着开口，依旧是那个样子。烟儿见状，又连着端来了好几杯子叶思也就顺着她一杯杯地喝。
不到半刻，叶思已经喝不下了，她似乎能感觉到水在肚子里晃啊晃的。
登时苦了脸，这倒好，一大早什么都没吃，愣是灌了个水饱。叶思此刻是苦闷非常。
“公主，这可怎么办……”烟儿在一旁干着急，惹得叶思愈发烦躁。烟儿仍是唤她公主，便是因为叶思觉得世子妃这个称呼着实奇怪，再者她也甚是不习惯，总觉得叫的不是自己。
叶思本想挣扎着开口教育烟儿几句，但听到她下句话后，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烟儿一脸担忧，甚是纠结道“这自古只听说过丑媳妇见公婆，这哑媳妇怎么见呢……”
叶思瞪了烟儿一眼。想了想，又想开口说什么，于是指尖沾了白瓷杯中一点水，在梳妆台上细细写下一行字。
你昨晚去哪儿了？
写完，便看到烟儿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听她道“奴婢昨晚，昨晚只是去四处逛了逛。”
逛了一夜？
“这……这一不小心就忘了时辰，公主，奴婢……奴婢替你梳头，莫要误了时辰。”显然是假话，但叶思也明白，既然烟儿不想说，拆穿了也未必能听到什么真话。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便是叶思从小信奉的道理。那一年她刚满六岁，一句话，只因她一句话，那个从小伺候她，与她形影不离的宫人便被活活打死。
所以，只有身处宫中，才会发现，人命是那么轻贱。
梳洗完毕的时候，沈萧已在门外等了许久。
他今日一袭墨蓝衣衫，袖口是月白色。他正拿了把扇子毫无形象可言地倚在桥边栏杆上，似是认真地看湖里的几十尾锦鲤。明显是等了很久，百无聊赖的神态。叶思本以为他这种性子，等了这么长时间，定是会生气的。没想到他竟也不恼，笑着牵了叶思的手，往外走去，“走吧，别误了时间，让父王母后好等。”
叶思吃了一惊，当然，这也不能怪叶思，第一印象这东西是很重要的。奈何昨晚世子殿下的表现实在不怎么样，也就自然而然的给叶思留下了坏印象。
可现在他这温和的模样，不得不让叶思怀疑昨天的人不是他。
“殿下，我们公主昨日怕是累坏了，今日嗓子怕是……”烟儿道。
不知为何，叶思总觉得烟儿随她嫁来楚国之后总有些奇怪，正如现在，她低垂着眉眼，一派恭敬的表情，她在大离可是出了名的急性子，惹不得的主。
这边烟儿说完便没了声响，那边沈萧倒是盯了烟儿许久，久到叶思以为沈萧对烟儿动了心思。他才啪地一声合上扇子，道“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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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楚宫是真气派，比起大离王宫不知道要大了多少。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奈何叶思认路本领不佳，若是日后她一个人来，怕是要被困死在这里。想到这里，自己便“呸呸呸”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三声。
沈萧是住在宫外的，叶思对这一点奇怪得很。但后来转念一想，也对，沈萧这个纨绔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强抢民女败坏风气之事，这般，似也是给宫里留个清净，况且楚王似乎对他疼爱有加，这也未必不是一个让他免受束缚的好方法。更何况，他这府邸可比出宫都不知好多少，他横竖都不吃亏。
从朝阳殿出来后，沈萧还一直牵着叶思的手，方才在大殿内，他的演技好到让叶思都差点以为是真的。
他道，“虽说从前并无机会相见，但昨夜却是对思儿一见倾心。”
他又道，“思儿昨夜恐是劳累过度，今日这嗓子都坏了。”
他还道，“得此娇妻，儿臣甚是欢喜。”
他最后道，“若是思儿不弃，儿臣定不离。”
然后叶思看见楚王和王后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叶思走在沈萧后面，由他牵着自己走。光是回想一下方才的情景，叶思的脸就又红了。
她把另一只手放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淡定下来。
真的是……太没出息了，不要转过来，不要转过来……这个样子被看到……肯定要被笑话的。她如是想着。然后不巧，沈萧真的步子一停，转过头来。
正巧看见她低着头，满脸通红，然后一只手在脸上揉啊揉的。
他失笑，心中了然，却故意问道“娘子，怎么了？”
叶思憋了许久，呐呐道“我……我要一个人走走。”
沈萧：“嗯，那我在外面等你。”他说罢便大步离开。叶思点头，并没有在意他从哪条路走的，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
然后叶思一个人继续在迷宫似的楚宫里转啊转。
“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脸不红心不跳的……”
“定是我修为不够，可我若是大罗神仙，也做不到他这般……厚脸皮……”
“他定是疯了……”
“我现在怎么想这些……我定也是疯了……”
“……”
这般自言自语了许久，叶思发现自己绕到了一条死道。转身往回走，可没多久，她就呆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
方才她只顾想着事情，丝毫没有注意自己怎么走的，于是现在，便郁结了。
红色的宫墙蜿蜒曲折，叶思只好胡乱往前走。
……
一个时辰折腾下来，她已是饥肠辘辘，头昏眼花，而且她现在……很想出小恭。她终于放弃了自己走出去的念头，扯开嗓子嚎：”有没有人！救命……”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边走边嚎，边嚎便诅咒沈萧。
那家伙一定早就一个人离开了，现在指不定在哪个青楼喝花酒品珍馐。可怜她却要被活活饿死（或憋死）在这宫里！不甘心啊不甘心……她蹲了下来，毫无形象地在地上画着圈圈，一股子幽怨气息。
“这位姑娘，你……没事儿吧？”一个青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叶思啊了一声一转身下意识地迅速抓住了来人的衣袖，做好了死命不放的准备。
“姑娘，你……你也不必如此，虽说我长得是有些那么俊秀出尘……但你这般……”
叶思的脸不着痕迹地抽了抽，眼皮跳得更欢快了。
第5章 墨清
“姑娘，你……你也不必如此，虽说我长得是有些那么俊秀出尘……但你这般……”
叶思的脸不着痕迹地抽了抽，眼皮跳得更欢快了。
因来人这一句话，弄得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姑娘？……姑娘？”对方试着抽出自己的手臂，叶思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一直抓着对方的手，马上松开，把手缩了回去，一副小媳妇儿样子低着头不敢看那人。
说实话……那动作真是像极了在躲瘟神，连叶思都反应过来不妥，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叶思正欲开口让他带她出宫，却只听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然后……
“……在下关注姑娘许久，姑娘你一直在这两条路之间来回走。本该是不改过问的，但恕在下冒犯，这……敢问姑娘是否……是否这……姑娘你……”他叽叽喳喳了半天，说到最后却说不下去，吞吐起来。
叶思抬头，不耐烦道“我什么？”因着而后还有求于他，便放软了语气，实则她是极不爽的。
她这才注意到那人的打扮，一身骚包无比的粉色长衫，腰间一块墨玉玉佩，摇着画了一支小黄菊的扇子，因着他发间的丝丝白发，看着比叶思似乎大了很多岁，却是年轻的面容。书生般儒雅的气质，隐隐投出几分深不可测。
只见他弯着眉眼，啪地一声骚包无比地收了扇子，而后用扇子戳了戳自己的脑袋。
“姑娘这里……是不是……？”
叶思当即吼了回去：“你才有毛病！”愤愤转身往回走。
走了没两步，又转回来。随即露出一个谄媚的笑，然后对着他道：“这位公子，你能不能带我出宫啊？”
苏墨清：“……”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许久……而后不确定地问道：“姑娘……你是要我带你……出恭……？”
叶思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重重点头，“对对对！劳烦公子了。”
他仍旧犹豫着，“只是这恐怕不太妥吧，这……男女有别，姑娘你难道不觉得……觉得……”
叶思翻白眼，“你们楚国出宫竟是如此讲究，还分男女？”她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啰嗦，丝毫不逊色于幼时照顾她的周嬷嬷。
苏墨清：“……不是本应如此吗，怎么……姑娘的家乡竟是……如此，如此开放？”
叶思：“……那自然是随意的，万没有你们楚国这般复杂。”
……
这边叶思认为楚国百姓随安居乐业，实则规矩礼节却如此之多；那边苏墨清还在惊叹世上竟有如此民风开放的地方……
两人此刻都已陷入重重误会之中了……
僵持之下，叶思真的觉得自己再憋要憋出病了。
而这厢苏墨清也似乎看出叶思憋不住了，虽难开口，但还是道了句随我来便径直带她往恭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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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柱香后，恭房外。
叶思解决完内急后才反应过来方才她都和他说了些什么，他都明白了什么啊！抬眼便看到那人微红的耳根，叶思此刻困窘得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边上路过的小侍女对着那人尊了声“先生”，脸上是发现大秘闻似的表情，摇着扇子的人应了声，而后小侍女便带着那表情匆匆走开。
喂喂……她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喂喂姑娘站住……不要跑……
先生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夫子？叶思狐疑。
斟酌着开口：“咳……这位公子，方才怕是误会了些什么，抱歉。小女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呃……公子可否带我出……”叶思见对方脸上浮现出的惊异脸色，马上改口“呃……带我去宫门口。呃……不是不是，是带我离开宫殿。”叶思有些喘，不过好在总算说清楚了。她此刻口干舌燥，天气还是分外的热。
对方脸上浮现出恍然“原来是这般……在下苏墨清，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海涵。”
叶思：“自然……自然……”她明显是心虚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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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清比叶思靠谱多，不消片刻便带她来到宫门口。叶思谢过苏墨清，正欲离开。听得他道：“姑娘，这外头似乎并没有马车，不知姑娘如何回去？”
叶思才注意到宫外头说好等她的沈萧没在，烟儿也不在。本就精疲力竭，此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沈萧定是耐不住烈日回去了，二三时辰不见人，若换成叶思她也是耐不住的，至于烟儿……她也是人，凭什么让她也在外头等上这么长时间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可自己也迷路这么久也没力气了，也是愣愣地就在太阳下晒了这么久，就算他们真的等她，她也比沈萧他们好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叶思便觉得委屈。
“姑娘，我送你回去吧，姑娘？”耳边是苏墨清吵人的“姑娘姑娘”，叶思只觉眼前发白，她已经好几个时辰滴水未进了，她很累，很难过，很想就这样休息一下，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