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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啊等,等啊等,一年又一年,任她敲了多少次,门里门外始终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原本气魄的宅子周围长满了杂草青苔,久到朱红色的大门漆面斑驳,久到门口的两座石狮子轰然倒塌,久到春去秋又来,她的头发一长再长……她终于明白,记忆中的小哥哥,再也不会回来,就好比那扇闭合的大门,永远也不会为她敞开。
后来她读了许多书,也偷偷翻过众多才子佳人的戏本子,只是明白的道理越来越多,心中的念想却越来越淡。
有些人,注定要在你的生命中走一遭,留下一个微笑,一段情谊,便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我是你人生中的过客,你却是我生命中的永恒。
我们把他们留在回忆里,是为了借由他们,怀念当时的自己。
锦毓这般痴痴地想着,许是缠绵病榻不免生出些伤春悲秋之感,竟由初莲的事联想到自己身上,倒真是似痴人般了。
“你走吧……身子不好,还是早卧床休息。该说的话我已然说尽,多说也已无用。只愿你再不要怨恨于我,好好放下心中执念,也好叫我和将军安心……”
锦毓淡淡地说完这句便阖上了眼,她累了,不愿再追究了,刚才的一番对话已耗去了她所有的体力,此刻竟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初莲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似乎没想到这样便放过了她。她站起身,默默地望着床榻之上一脸虚弱的锦毓,心中不知怎的涌上一股子愧疚悔恨之意。
“嫂子,我……”她费力地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有第三人知晓,女儿家的心思不可外漏,这我还是清楚的,你回去吧……”
锦毓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忍着不适说了最后一句话,便转向里侧,睡去了。
初莲在她床头站了好半晌,这才低叹一声转身推门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觉得沈初莲会成功洗白白吗?
关于这个小哥哥,其实在现实生活中有原型,是和水月一起长大的小男孩,小学时候就是同桌,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一个学校,两家关系也好,互相其实都有点那个意思。后来不知怎的,就失去了联系,前几天无意间找到了他,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过得很好,我也就再没去打扰他。
有点难过吧,但幸好还有满满的回忆陪伴。愿他在往后的日子里,还能偶尔梦醒时分想起我,想起小时候一起牵手跳房子,想起他推着车陪我放学只为和我多说几句话……我也就很欣慰了。
以上是我的一些小牢骚,大家一笑而过就行。
☆、信中真情在
她刚转过身,就发现大哥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青色长衫衬得整个人长身玉立,如松枝般挺拔。
此刻,他正静静地望着院子中一株老树,目光寂寥,不知在想些什么。
初莲心中“咯噔”一下,有一瞬间竟然不敢面对他。只低着头蹑手蹑脚的往门边走,心中希冀着千万不要被大哥瞧见。
“莲妹……”谁想她刚走到门边,身后突然传来大哥淡淡的带着威严的声音。
沈初莲心中暗暗叫苦,不情不愿地转过身,一步一挪地蹭到沈睿之面前。沈睿之瞧着她走近,微微弯下腰,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摸摸她的发髻,目光灼灼,“莲妹,不管你之前所作所为意在如何,幸好有你最后的幡然醒悟,不光救了你嫂嫂,也救了你自己……”
他脸上有淡淡的笑容,眉目间还依稀残存着少年时的稚气感,此情此景,让沈初莲一阵恍惚。
沈睿之默默直起了腰,眼神投向窗外,“这么多年,你过得很累吧……”初莲像是从梦中惊醒,傻傻地抬眼望向大哥。
“你从小便乖巧懂事的让人可怜,有些事宁愿憋在心中也不愿对外人讲起……你莫怪我说话直,你这病,十有□□都是心病。莲妹,我只想问你,你可有一点将我和你初华大姐当成你的亲人?
但凡你对我们还有一些血肉亲情,你就不会这样做,什么事都默默地自己承担,你的心能有多大?你就没想过有一天它会不堪重负爆掉吗!”沈睿之越说越失望,气极了她,可想到她这些年缠绵病榻尝尽病痛滋味,心中又甚是心痛。
“大哥,我没有……父亲一向公务繁忙,鲜少过问,母亲更是不必说,这个家里,除了您和初华大姐,我真不知道还能依靠谁……你们,一直是我最亲的人呐……”沈初莲泣不成声,哭得肝肠寸断几近晕过去。
沈睿之心有不忍,不愿再斥责她,俯下身长叹一声,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既这般说,我就信你。只是这往后,你要答应我两点条件……心里有事,别藏着掖着,都说出来,日后我若不在府中,你便与你初华大姐说去。
第二件事,你既当我是你的亲人,锦毓便就是你的亲人,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喜欢她,像我一样包容她。莲妹,世上多了一个关心你的人,不好吗?何必要将别人的好心拒之门外呢?”
沈初莲沉默了半晌,才低低地回答了一个“好”字。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其实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有无尽的沉默。
“大哥,我先回去了……”沈初莲微微行了个礼,依旧低着头,慢慢地往门边挪去。
沈睿之瞧着她拉开门,赛雪上前搀扶她,随后二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庭院深处,有风从未闭合的大门外吹了进来,涩涩的,凉凉的。
“青豹!”沈睿之收敛了神色,对着门外沉声喊道。
一身黑衣的侍卫迅速闪了进来,敏捷的身手一点也不含糊。“你听我说,我要你带几个暗卫彻夜把守莲欢阁,时刻注意莲欢阁中的动静。若是注意到有什么可疑的人前去探访立即回报于我!”
青豹身形一闪,领命而去。
沈睿之这么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若说初莲暗中勾结了沈睿言孟蕙兰等人对锦毓进行陷害,他是万万不信的,他有十足的把握确信莲妹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份恶毒的心计。
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她听信了外人的挑拨,姑娘家家的,涉世未深,很容易就身陷泥潭害人也害己。他这样做,既保护了初莲不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也可一举查出背后搞鬼之人。
他正这般眯眼想着,门外忽的闪进来一个人。“将军,属下回来了!”
不是青云还是谁?
沈睿之瞧见他速度如此迅速,面露喜色。他上前将门窗通通关紧,这才将青云迎入室内,笑问道,“青云,何以速度如此之快啊?”
青云答道,“将军,孟氏一家在京城口碑极是不好,整日里吃喝嫖赌聚敛钱财,尤其是孟家大老爷和二老爷,竟然与商贾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横征暴敛,不仅自己行事不端恶贯满盈,还纵容家奴为非作歹作威作福。
这些年,死在他们手下的人可真是不计其数!老百姓虽对他们恨之入骨,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这次听说我们在调查他们,还联名写了份状子,控诉孟家这些年的罪恶行径。”
“这两个恶棍!真真是枉食君禄,死有余辜!”沈睿之咬牙骂道,战士们在外拼死拼活保家卫国,吃不好穿不暖,不知有多少年轻的生命血洒边疆,成为无定河边的一具具枯骨。
可京城中呢,这些蛀虫非但不能为国家尽一份力,却还要死命的榨取着百姓的骨血好满足他们无尽的贪欲,这种人,实在该杀,半分容忍也无!
“青云,你先回去吧,明儿早朝时和我一起面见圣上细说原委。”
青云出了胧香院,下台阶的时候恍惚间又想起上次之事。他不自觉地回头张望一眼,石阶上空空如也,一片寂静,再也寻不到那个清淡的身影。
那方玉白色的帕子如今还在他怀中揣着。他早已经将它洗得干干净净,就等着哪天遇上好物归原主,可惜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那方帕子,自然也就只能由他保管。
有时候夜深人静,他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就会莫名的掏出那方帕子,细细摩挲着,瞧着那上面精致的绣工,眼前就好像浮现了她娉娉袅袅的身姿。
青豹对他的行径嗤之以鼻,几次嘲笑他是有心无胆的熊样,青云暗中嘀咕,不解风情的蠢小子,以后娶不到老婆别来找我这怂货。这般想的次数多了,心中也不免好笑,说到底,自己也是个蠢货,成日里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就算她现在成了夫人的义妹,与将军再无瓜葛,她这样的身份,自己也是高攀不起,自己又何必痴人说梦引人发笑。
他嘲讽似得咧咧嘴,苦笑一下而后转身离去,再无停留。
“将军,你真的要对孟家下手吗?”沈睿之刚回到内室,锦毓就翻过身来郑重的望着他。
沈睿之一愣,立马意识到刚刚他们的谈话被锦毓听见了,当下也不再隐瞒,只是笑着颔首,好像这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事。
锦毓咬着唇,犹豫了半晌才小心地说道,“将军,不如咱们……”
沈睿之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打断了她的话淡淡地说道,“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她们做出这等事就必须要受到惩罚,若是轻轻松松放过他们,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被他们谋害,锦毓,难道你忍心看着她们害了一个又一个吗!至于孟家,这点你勿需操心,朝堂之事;我自有分寸。”
锦毓瞧他态度这样坚决,便也呐呐地闭上了嘴,再不言语。
沈睿之瞧她这个样子,心又软了,不自觉地好言劝慰道,“阿毓,莫再多想,你好生养病,剩下的事都交于我处理,嗯?”
锦毓定定地望着他片刻,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慌忙问道,“将军,你……何日启程?”
沈睿之一愣,笑容慢慢地隐了下去,似是不忍心说出口,开开合合好半晌才勉强答道,“五日后启程……”
锦毓眼中的光黯淡了,神情也渐渐落寞。她一翦水眸子凝望沈睿之久久,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话到嘴边,却一句也吐不出来。只默默地移开视线,阖上眼帘。
“将军,妾身累了,想睡了。将军公务繁忙,不必陪着锦毓……”
沈睿之知道她心里难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他心中的打算,暂时还不能说与锦毓听。也罢,左右也不急于一时,等到了五天后一切自有分晓。
“阿毓,你先歇着,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他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停留,五天时间,他要筹备的事情很多。她现在也许心中难受,之后便会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
且说萃梨居那儿,锦毓受伤的消息很快便传到青宁耳朵里。
由于沈睿之的消息封锁的十分迅速,因此青宁并不知晓事情始末,只知道锦毓受了一点伤,对吉祥居那边闹成一团的境况也有些许了解。
青宁急得不行,当下就想亲自去一趟胧香院,却被丫头合欢拦住了。
“主子,你现在不能去。夫人出了事,胧香院那儿乱作一团是不假,可是太太那儿更糟啊,听说太太吐血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呢。您说说,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您不先去看太太也没什么,可若是想去夫人那儿可不妥,这若是传出去,太太醒来会不高兴的。”
青宁无奈,“那可如何是好,毓姐出了事,我看八成就是那孟蕙兰和太太搞的鬼。她现在肯定正想着如何才能躲避下一次的灾难,我得去给她出出主意啊!”
合欢思索片刻,笑道,“主子,有了!不如您写封信,奴婢当信使给您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