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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宛皱眉接过碗来,一鼓作气将那苦涩的药一饮而尽。
小诺见她喝了药,忙将备在一旁的蜜饯罐子抱过来,拈了一颗蜜饯杏仁塞进她嘴里。
苏宛压了压口中的苦味,觉得稍微好过了些。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忍不住还是开口询问收拾托盘准备离开的甘草,“神医现在在忙什么?”
说真的,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适生活,她真的非常不自在。
以前她是很羡慕有钱人的奢靡生活,除了吃饭上厕所,别的事都不用自己干。可真轮到自己了,她却又不习惯了。
暗叹一声,她苏宛就是没有安然享乐的命啊。
甘草垂着眼皮说:“少爷在忙。”
也没说在忙什么,苏宛也不好继续再问。
无所事事的与小诺楼上楼下逛了一圈,这座小楼分上下两层,楼下是待客的花厅与饭厅,楼上是绣房与卧房。
绣房向南,光照很好。临窗处摆着一个绣架,苏宛走近了看,发现是一副还没完成的早春图。
崎岖高耸的山头笼罩着迷迷蒙蒙的薄雾,山势蜿蜒曲折,连绵起伏。山脉高险奇特,怪石林立,古墓参差,飞瀑流泉,宛若桃源仙境。山间有清泉,流水潺潺。冰雪消融,树木葱翠,春光盎然。
苏宛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绣布上那扑面而来的春意。
小诺也偏头仔细看着,半晌摇头:“娘,没有你绣的那副好。”
苏宛心虚的拍了拍小诺的头顶心,“这话可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
要她缝补衣服她还勉强拿得出手,这么精致的绣活儿,打死她她也绣不出来啊。
会绣比这更精美的早春图的小诺的娘可不是她苏宛。
出了绣房,就是两间比邻的卧室,都已经收拾整理过。屋里挂了青色幔帐,床铺亦是青蓝之色,与那间绣房的十足女气不同,很明显是新近才换上的。
西侧的偏间是一间小书房,出乎苏宛的意料之外,这书房并不是个摆设,两排书架子堆得满满的,书案上头亦是杂七杂八的摆着几摞半人高的书籍手札,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苏宛好奇的走近一看,书案上的澄泥砚池还有尚未干涸的墨汁,桌案上未收起的宣纸上头,墨迹还是新的。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她伸手取过那张纸。
首先让她惊叹的是白纸上那一手端正的小楷,其笔锋初看锋利,细赏透着一股子洒脱不羁,她忍不住赞道:“好字。”
“好在哪里?”
苏宛猛地回头,便见早间还板着脸的楚之晏此刻正笑眯眯的负手站在门口。
她眨眨眼,瞧着丰神俊朗的楚神医,有些傻眼。
这个人是在跟她玩变脸咩?一会怒一会笑的,让人家怎么适应得了?
当然苏宛也不会傻到去问他为什么一会怒一会笑,神医心情好了,想来就不会出现误诊误治的事了。
“我也说不出好在哪里,只是一看就觉得这字好。”苏宛笑着,想要将纸张放下。
楚之晏走进来:“看得懂吗?”
他问话很随意,然而那双盯着苏宛的眼睛却是凝定认真。
苏宛并不知道他从小诺口中已经套出了小诺娘识字这件事,但她也并不打算当个文盲——虽然一个村妇会识字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
“略识得几个字。”
楚之晏笑了笑,这笑与他之前那些都不同,不是轻佻,不是魅惑,也不是无赖,这笑容很宽厚,很放得开,明亮洒脱,一点也不刺目。
让人觉得舒服。
“你手上的脉案能看懂吗?”
苏宛还没从楚之晏那明亮的没有丝毫杂质的笑容冲击下回过神来,闻言愣愣的低头去看。
“患者男,年七十,大便艰涩难排出,腹中冷痛,面色口白,四肢不温,畏寒喜暖,舌淡苔白……”
楚之晏眨眼,那宽厚明亮的笑容又被促狭所取代:“行了,我只问你能不能看懂,可没叫你念出来。”
苏宛脸上有些红,也有些恼。
她会失态还不是他,无缘无故笑那么好看做什么!
“早上的药已经用了?”楚之晏瞧见她红透的耳根,难得好心的放过了她,没有拿来调侃戏弄。
苏宛深吸口气,将懊恼抛到脑后,抬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嗯,已经服用了,多谢你安排的这样周到。”
“我可是要收报酬的。”楚之晏一副不肯吃亏的模样。
苏宛笑道:“这是应该的,楚兄有事但请吩咐。”
楚之晏朝她身旁的桌案努了努嘴,“虽然有识字的小厮,可他们总是粗心得很,整理这些脉案一点不上心,到最后还是要我亲自整理。”
他故意顿住,苏宛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接口道:“若楚兄信得过我,这些脉案就交给我来整理,可好?”
楚之晏连假意推辞也不曾,立时眉开眼笑起来,“当然信得过的。苏小弟啊,这些脉案都是我积年看诊积累下来的,其中有许多的疑难杂症,于我是很重要的东西。”
苏宛只好保证道:“楚兄放心,我必定尽心尽力,不会误了你的事。”
楚之晏面上满意更甚,走到桌案前坐下,示意苏宛在他对面坐了,“手。”
苏宛知道他这是要给自己搭脉,忙将手放到桌案上的脉枕上。
楚之晏取脉时表情认真,甚至凝重。他严肃的抿紧了嘴角,美丽的近乎妖艳的脸庞有种利落的坚定感。
眉目疏朗,眼神沉静。
“你可知你这病是如何来的?”半晌,楚之晏收回手。
苏宛只知道自己得了一场风寒,其他的她哪里知道,便诚实的摇了摇头。
“前不久得了一场风寒吧。”楚之晏肯定的说道。
苏宛点头,眼神热切的盯着楚之晏。
“病根儿却不在这场风寒上,你可知七情致病?”
苏宛皱着眉头点头:“听说过,怒伤肝,喜伤心什么的?”
楚之晏点头,“忧伤肺,恐伤肾。你这是积年的思虑劳顿、忧悲恐惧导致肺腑俱伤,五脏郁结,气血不顺,又常年营养不良,未曾好生养过。这病自然就缠绵成了顽疾,便是没有这场风寒,平日里是不是也总是神思不继、头晕乏力?”
苏宛哪里知道从前是什么光景,不过自从她变成了这副身体的主人后,确实是挺容易累的,一累就容易头晕,她一直以为是长期吃不饱而造成的低血糖的缘故。没想到根子上竟是什么思虑劳顿、忧悲恐惧?
原主到底是个什么人,又经历了些什么,年纪轻轻的哪有那么多思虑忧悲的?
“这病很难治吗?”苏宛不由得有些担心。
楚之晏察言观色,将她迷茫担忧收在眼里,道:“五脏损伤最为厉害的便是肺,肺气抑郁,耗散气阴,是以一场风寒就引发了咳血。知道了病因,这病倒也不难治。除了汤药针灸,还需调整你的情绪,这个却是我无能为力的。”
他打量苏宛几眼,“我观你性情,很是乐观豁达,便是有些损伤,也不该如此严重才是。”
苏宛苦笑一声,又不能跟伟大的楚神医实话实说,只好支吾着敷衍道:“唉,人生不易。从前我颇多想不开,如今才想得通透了些。”
她不想说。
楚之晏目光微闪,却也不再追问。
醉墨提了个雕花小匣子进来,“少爷,东西给你拿来了。”
“放下吧,带小诺出去玩会。”
正在一旁翻书的小诺闻言,征询的看向苏宛,见苏宛点了头,他才跟着醉墨出去了。
“针刺穴位需要除去衣服,你介意吗?”待醉墨将门从外面关上了,楚之晏才抬眼望向苏宛。
他没笑,神情寡淡而严肃,极度的认真仔细,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苏宛却笑了,“我要活命,所以别的,我也顾不上了。”
什么名声,什么清白,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
她本来就不是食古不化的将清白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古人,因治病而脱衣服,有什么好介意的。
楚之晏神色稍缓,瞧着苏宛非常明亮清澈的目光,缓缓勾了勾唇,“若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可以喊个小丫鬟来陪你。”
“不必。”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苏自强是一个女人,“楚兄磊落君子,济世为怀,我自然信得过!”
026 培土生金
楚之晏似乎早料到了苏宛的决定,等苏宛回到房里准备时,甘草与另一个小厮抬了个氤氲着热气的大浴桶进来。
“少爷吩咐了,让你先泡药浴,须得泡足两刻钟。”
苏宛见甘草还呆在原地不动,遂开口道:“我知道了。”
甘草疑惑的看她一眼:“苏公子还不脱衣服?”
苏宛皱眉,手不自觉揪了揪衣领,“我不习惯人伺候。”
终于将准备伺候她泡药浴的甘草打发了出去,苏宛关好门,做贼一样脱了衣服跳进了浴桶。
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实在没法子安心啊。
呈淡黄色的药汤热热的很舒服,苏宛泡在里头,饶是心里如何戒备,身体却很是放松。
这种放松让她差点就在浴桶里睡着了,留意着铜漏壶上的刻度,两刻钟后,苏宛手软脚软的从浴桶里爬了出来。
依然谨慎的将胸前的小笼包裹紧了,苏宛穿上干净的里衣后,才打开门,通知门口守着的甘草。
不多时,得到通知的楚之晏拎着那只小木匣子过来了。
因为泡了药浴的关系,苏宛原本苍白的小脸难得透出粉粉嫩嫩的红色,明亮的眼底也蕴了薄薄一层水汽,眸光流转间,竟不经意的带了丝慵懒的媚意。
而她原本只是清秀的长相,也因这宁静的几乎柔媚的风情而让人眼前一亮。
楚之晏终于肯相信,在他面前的的确是个女人。
关上门后,并不宽敞的房间里就只有楚之晏与苏宛两个人。
要在一个男人面前赤身裸体,虽然这人是个医生,且她方才也豪气万丈的说了并不介意脱衣服治疗,可临到眼前了,苏宛还是忍不住的紧张了。
若楚神医是个鹤皮白发的老头子,苏宛肯定不会紧张。
楚之晏将视线从苏宛纠结的小脸上移开,轻轻吐了口气,这才发现苏宛就穿了件单薄的里衣站在他面前。
他愣了愣。
眼前这个女子实在瘦得可怜,纤薄瘦弱的身体罩在雪白的里衣下,消瘦的仿佛要消融在衣物之下,下颌曲线尖利脆弱,犹如一株孤零零的凤尾竹,风一吹就会折断般。
苏宛低着头,自然没发觉楚之晏打量她的目光。
她咬了咬唇,实在没法子控制脸上愈发热烫的温度,却偏要故作无所谓,可那声音却与平时刻意的低沉不同,带着女子特有的娇脆与颤抖:“楚兄,现在就脱衣服?”
楚之晏好看的眼睛倏然瞪大,似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般,直直盯着苏宛露给他的头顶心。
他动了动唇,才发觉喉咙有些异样的干涩,刚一张口,就被自己的口水狠呛了一下。
楚神医飞快的别开眼,将自己的目光定在房间里那张绣着梅兰竹菊图的屏风上,他说话的声音都是飘的,尽管他自己觉得很正常。
他听见自己用一种很刻意的调侃声调说:“怎么,你不是已经脱了衣服?还嫌太热,想脱光了不成?”
咦?
苏宛猛地抬头,正对上楚之晏那似笑非笑的调侃神色,迟疑道:“你的意思,这样就行了?”
楚之晏越过她往屏风里头走去,“当然如果你想脱光,我也是没有意见的。”
苏宛脸上的红潮刷的一下褪去了,很是松了口气,脚步轻快地跟在楚之晏身后,也不计较他言语上的轻浮,早说所谓的脱衣服治疗是这样,她也不用白紧张一回了。
楚之晏心里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不说高门大户的女眷,就是平头百姓家的女眷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