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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这座神社啊,巫女大人。”少年的声音有一种很特别的沧桑感,使得贵志非常轻易的分辨出这应该就是神社妖怪少年期的声音,“我吓到您了吗?”
“不,没有,”巫女微微弯起唇角,即使那个微笑非常细微,可是在这样一张美丽的面孔上却显得出奇温柔,“神社诞生如此之久,生出灵智也不奇怪。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神社的声音低落下去,“我也不知道我该叫什么。”
“那,我给你起一个怎么样?”巫女难得的露出一点俏皮神情。
“好啊,”少年嗓音一下子又欢快起来,“巫女大人要给我起什么名字呢?”
巫女侧头想了想。
“夏夜未觉曦已至,月将云借不思归【注1】,”她的声音清灵如森林里呼啸来出的山风,卷着山间云岚便是一挂清疏天景,“如此,你就叫曦至吧。”
曦至,曦至。
神社从此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然而会叫这个名字的,也就这只有那一位能够看到他、同他讲话的巫女而已。
他拥有名字的时候,还没能幻化出一个人类的身体,终于等到他能幻化人类的身体了,巫女却已经病入膏肓。
“曦至,曦至,”躺在榻榻米上的巫女面色如纸,形销骨立,原本漆黑的长发枯乱如杂草,她轻声念着神社的名字,那是服侍在旁的侍女们从不知道的人物,“天亮了呀。”
“是的,巫女大人,天亮了。”一位侍女回答道,停顿了一下禁不住问道,“曦至是谁?”
巫女没有回答,她静静注视着她左手边一个空空的位置,微笑着。
身穿黑色羽织、幻化的外表是二十岁左右青年男子的曦至就站在那里。
他说:“巫女大人,我在这里。”
巫女仍旧笑着,唇齿间吐出模糊不清的字句:“曦至,天亮了。”
“是的,天亮了。”只有巫女能够看见的妖怪在她身边跪下,小心的去触碰她冰冷的手指,“巫女大人……”
巫女闭上了眼睛。
侍女们哭泣着请求巫女再次睁开双眼。往常来祈愿的人们慌乱的来去,没有气息的曾经美丽的连樱花都要羞愧的巫女被装入棺木,被人们抬走了,带到了曦至所不能去的远方。
他是神社,他的身体就在这里,他哪里都去不了。
渐渐的,渐渐的,这里荒废了,人们忘记了这里,就像忘记曾经风华绝代的巫女那样理所应当。
他成为了怨灵。
怨灵是没有理智的,它们只会复仇、破坏、杀戮,但是他不是。
大抵是巫女留下了最后一点清冽的愿力护住了他的神智,他没有完全的迷失自己,只是时时有暴虐的情绪在胸腔里堆积膨胀,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够控制。
他成为怨灵这种连气息都仿佛是浊臭的生物第十年,那一年夏季暴雨频发,天雷突至,击中了神社庭院里一棵树木。
火焰燃烧的树木所产生的的烟气里,诞生了一只烟烟罗【注2】,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巫女,想起了巫女不时露出的温柔笑意,他抱起了那只烟烟罗,给她取名烟罗。
相依为命数十年,他早就不再是一个怨灵了。
他终于变回了那个,令巫女以美好名字赠之的神社妖怪,曦至。
晨曦将至。
【注1】出自百人一首,日本一百首和歌总集,这一首的作者是清原深养父。
【注2】日本妖怪里的一种,传说是在烟雾里诞生的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要赶回家的飞机所以早点放上来
明天可能要陪母上大人逛街所以要晚点更QAQ
【母上大人是比期末考试还可怕的存在!】
☆、【玖】
“十分感谢您,夏目大人。”曦至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再见一次巫女大人,实在是太好了。”
“大人!”烟罗不知道从哪里回来,扑到了曦至身前,她的身后跟着不知怎么找过来的白白胖胖的猫咪老师,“大人!”
猫咪老师看到介,半月形的眼睛微不可见的眯了一下,瞬间变为白色大妖怪原型:“你是何处来的妖怪?”
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我是介,夏目绘央的式神,斑。”
“夏目绘央?”斑形态的猫咪老师低下头看了一会绘央,“是你那个很久不见的妹妹?”
“您好,斑先生。”绘央按住自己被风吹起来的长发,对目前的状况颇为头疼,“您怎么会来?”
“我在找夏目,这个小妖怪非要找我过来,说是要救她的爷爷,”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比起夏目兄妹颜色要浅一些的金色眼眸盯住了半透明的曦至,“就是这个妖怪?”
“是、是的!”看得出来烟罗十分害怕他,但还是坚持着点点头,“斑大人!请您帮帮我!”
“没救了。”斑说出的话却十分冷酷,他根本不在乎烟罗的感受,只是以一种客观又冷静的态度阐述了事实,“他的身体已经走向了尽头,这种从建筑里诞生的妖怪没有身体是存活不了的,小妖怪。”
“那、那就修补他的身体啊!”烟罗恳求的目光转向夏目兄妹,“拜托了!请做点什么吧!”
“烟罗,”阻止烟罗的是曦至,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烟罗头上,透过他的身体可以看见他身后的玉垣在断裂崩塌,“没用的,这种程度的崩坏是挽救不了的,即使再造一个,那也不是我了。”
“大人……”烟罗揪着他的袖子,眼泪不住地流下,在地上溅落起小小的水花,“求求您……不要走……”
“烟罗,不要哭,”埋在枯枝残叶下的神使和石灯笼接连倒下,手水舍崩裂成碎片,“我要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生活啊。”
老人最后的微笑背着夕阳,像一根叶片上颤巍挑起的露珠:“要善良,不能变成怨灵啊。”
神殿的墙壁上蔓延出大片的裂纹,宛如中国经典的冰裂纹瓷器,被风雨摧折的看不出颜色的砖瓦哗啦坠下,砸出大片的烟尘。
曦至的身体发出柔和的白光,朦胧里似乎有跪坐在门廊上身穿红白巫女服的美丽女子抬头微笑,喃喃说了些什么。
曦至向她走去,轻声说:“是的,我来了,巫女大人。”
神殿完全的垮塌了下来,原本勉强可以看出曾经辉煌的神社此时只剩下一堆残砖断垣,和庭院里寂寞而立亘古不变的巨木。
曦至消失了。
烟罗愣愣的看着,嘴唇不住地哆嗦着,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大、大人?”
“大人啊啊啊啊啊——”
等贵志回到家的时候,毫不意外的被塔子好一顿训斥。
“真是的!既然带妹妹去商店买东西好歹先说一声啊,贵志君!”塔子从厨房端出饭来放到桌子上,“我很担心啊!”
“对不起,塔子阿姨。”贵志垂着眼站在玄关处,“是我错了。”
“哎呀真是的!”塔子往他身后看看,“贵志君的妹妹叫什么?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啊?”
“她叫夏目绘央,”贵志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她就住在隔壁,明天再专门来拜访。”
“明天再来呀……她是和父母一起住的么?”
“不是,”贵志调动了一下创造力,才勉强说道,“她的管家在照顾她。”
这个管家,毫无疑问指的是介。
猫咪老师听见贵志这么说,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还以为贵志会抛弃顾虑,直接询问塔子可不可以让绘央住到藤原家来呢。
很明显贵志不打算让绘央来藤原家。一来她的身边有介,虽然也是大妖怪但毫无疑问比猫咪老师靠谱很多,二来介平时是黑犬的形态,再住进藤原家来无论是贵志还是绘央都觉得有些太麻烦人家了。
塔子得到了答案后明显放心了很多,开始与滋一起聊些工作中的事情,其乐融融,再温馨不过了。
与此同时,隔壁。
屋里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绘央在拿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对。
原本夹在推拉纸门门缝间的细玻璃丝,位置有些靠上了。
有人来过!
绘央的身体紧绷起来,她不动声色的把手往长袖的外套里缩了缩,再伸出来时指间已经夹了一张符。
介也看出了不对劲。他前肢伏地,雪白的獠牙露出来,喉咙里已经不自觉带上了低低的咆哮。
绘央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推开了门,自己迅速往另一侧一避!
屋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介这才从攻击状态里恢复,先于绘央一步走了进去。
他的脚步声放的极轻,四爪落地时非常小心的不让指甲触到木质的地板。耳朵直挺挺的立着,时不时极轻微的抖动一下。
绘央也走了进去。
可以通过微弱的光线看见,玄关处一览无遗,并没有藏人的痕迹。
绘央缓缓往里走去。
走廊,没有。
餐室,没有。
厨房,没有。
绘央蹙起眉。
忽然有人从楼梯下一跃而出,朝着绘央的位置连开三枪!
尽管绘央在黑手党里属于非战斗人员,但是并不代表她一点都不能打,相反,真要打起来的话她层出不穷的手段完全可以把对手磨到没脾气,比如现在。
她在进来之前就给自己和介身上贴了张符,防御类型的,可以把所有加诸躯体的物理攻击反弹,子弹毫无疑问是属于物理攻击里的。所以绘央只是避开了正面射击,直接冲上前就要夺了对方的枪。
隐于黑暗的敌人滑溜如泥鳅,身子一个扭曲避开她的手掌,反手抓向她的胳膊。
这是要活捉!
绘央化掌为拳,不再恋战,转身就要跑!
黑暗里有人轻笑了一声。
淡蓝色的字母带在那人身周环绕几圈,隐隐映亮了那人的脸,竟然有些眼熟。
绘央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只能从袖里再度摸出几张符纸,随时准备扔出去。
“异能力,【落椿】。”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个中年人,还是个有点老的中年人,“小姑娘,别反抗了,没用的。”
绘央没有回答,身体绷的像张弓。她的眼角余光看到一条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滑过来,顿时心里稍安。
“唉,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倔呢。”那人摇摇头,有人影无声无息的从屋子里的各个角落冒出来,把一人一犬围在了中间,“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的——死了呢?”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猛然拔高,影子像只张开翅膀的大鸟般径直掠了过来!
绘央条件反射的抬起一条手臂挡在脸前,另一只手已经甩出去了一张符,想把这个人束缚起来。介同时一跃而起,扑向了那人的面门!
可是那人极其轻巧的躲过了那张符,一只手相当随意的挥开了介,另一只带着手套的手已经按住了她的手背!
“咔”一声脆响。
绘央闷哼一声,险些疼的落下泪来,她的手臂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明显是断了。
介伏在一边低低喘息着,大概是不设防之下被他的异能力伤到了,整个身体都歪了过来。他看着手臂折断的绘央,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恢复成原型——
“砰!”
伴随着枪声响起的,是年轻男人低沉的声音:“广津柳浪,放开她。”
绘央睁大眼睛抬起头,站在门口背对着月光的,是如此熟悉的身影——
“作之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