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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箭头上刻有字,你们看看是什么?”就近递给了沐凌云。
沐凌云伸手接过,借着光亮,上面竟刻了一个“赵”字,不免一惊,莫非是赵家军?可是赵晋安与自己是儿女亲家,不该会这般明目张胆地下毒手才对。
沐凌云看了老大夫一眼,说道:“不是什么字,只是划痕而已。”虽惊但无险,他松了口气,“多半是山贼,见劫财不成,便想赶尽杀绝。好在孩子们都没事,天色不早了,我命人送大夫回去。”
老大夫得了丰厚的赏金,便告辞道别。
林婶立即走到林志衡身边,见养子面色惨白如纸,再也无往日的生机,不免担心得落泪。
沐婴见状,这才觉察到什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他这般喜欢这个后生呢,难怪看着他跟承嗣有几分像呢,原来他便是自己的孙儿,那个为了救小太子而吃尽苦头的孙儿。
沐凌云心里虽也似惊涛骇浪般翻滚,可既然几人都无生命危险,他到底是松了口气。此时,他拿出那根箭头,递到父亲跟前:“父亲您看。”见父亲也看不清,便轻声道,“是赵家军……”
沐婴脸色微变,后对着晚辈们道:“老夫会多派一些人来伺候,你们好生安养着。”又对沐承嗣说,“回去跟你媳妇说,每日让厨房多做些补品送来,再多调几个丫鬟过来伺候。”
沐承嗣恭敬回道:“孙儿知道。”看了祖父一眼,“若是没什么事情,孙儿便先回去。”
沐婴道:“你先等等。”又对次子说,“既然已经没事,老二你先回去。”
沐凌城见父亲好似故意支开自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面上还是恭敬:“孩儿知道,这就先回去。”顿了顿,又道,“只是莞颜这丫头,怕是不便留在这里,不如让她以后都跟着文佩,刚好莞蓉在学宫中规矩,也叫她跟着学点,她迟早也是要入宫的。”
莞颜见父亲这是要拆散自己跟娘亲,立即反对:“女儿不会入宫的,也不想学那些。”幽怨地看着自己父亲,“爹,你可是将我许给了沈家,这般悔婚,就不怕沈家人来找麻烦吗?”
沐凌城气道:“当今太子看中的女人,谁敢抢?”越发觉得女儿不可理喻,走过去便想戳她额头,却被沐承昭用力截住,他只得作罢,甩了甩袖子,“总之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事由不得你!”
莞颜气得站起身子与父亲理论:“你为了你的大好前程,就使劲将我往火坑推吧。你让姐姐嫁给七皇子,又让我嫁给太子,你明明知道如今朝廷的局势,你是想看着我们姐妹俩也反目成仇吗?”
沐凌城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小女儿竟然也有如此凌厉的一幕,一时接受不了,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到自己父亲。转头去看,自己父亲也冷着面孔看自己。沐凌城站稳,梗着脖子道:“我这也是为了沐家,咱们沐家可是当今第一书香世家,沐家的女子个个才貌双绝,自然该嫁给皇子!”
“你这是为了你自己!你想做国丈,却摸不清如今形势,便两边下赌注!”沐婴微怒,“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六丫头绝不会嫁给太子!”
沐凌城有些恼,但大家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也不愿再与他们争论,总之莞颜是他女儿,他让女儿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也不想再浪费口舌,只朝着父亲作揖,然后甩着袖子便大步而去。
沐婴沉着脸吩咐几句,便也领着长子与长孙出去,如今有大事,恐怕也只得与大房人商量。这个次子他清楚得很,学问是好,可就是贪图权贵,正是如此,当年在他高中探花之后,才求皇上将他打发到地方去当官。
却没想到,他又摸着心思回京都了,而且,还靠着关系在朝中谋得一职。
、第二十四章各怀心思(上)
沐府书房内,灯光亮着,沐婴端坐于一旁,面色微愠,长子与长孙恭敬立着,脸色也不太好。
静默好一会儿,沐承嗣看了祖父一眼,犹豫道:“众学子中,就以林公子受伤最为严重,怕是冲着他而来。”刚刚祖父已经跟他说了林公子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此事万不可张扬,便未改称呼,“只是,孙儿实在想不出,赵家军为何要谋害于他。”
对于立储一事,赵家人一直保持的都是中立的态度,莫不是现如今见四皇子得封太子,已经做了选择?又想到妻子赵流苏曾经话语中流露过希望妹妹赵流云嫁给太子的意思,心中更是明了。
沐婴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又想到卫翊坤提醒过他,当初皇帝病危时,那赵晋安也在,便已猜得几分。
猛然站起身子,看着长子:“你那亲家,多半已是暗投刘氏。”又想到如今局势,不禁叹了口气,“怕是刘氏一党已是知道当初的小太子还尚在人间,朱皇后的安全要照拂周全!”负着手在屋内来回踱,“至于阿昭,等他伤好了,便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他,让他赶紧与陆小姐成婚,跟着敏丫头先回幽州去。”又叹气,“希望他能够担负起这个重任,这样,也不枉我沐家冒着满门被灭的危险帮他了……”
沐凌云点头:“阿昭只是从小被宠坏了,等他意识到自己的使命,自然会沉稳起来。”似是想到什么,又拿起那根箭头,从学子们身上拔出的所有羽箭中,就只有这支上刻有“赵”字,皱眉,低声叹道,“若不是赵家军不小心,恐怕我们此时还处于暗处。如今刘氏既认定衡儿为皇室血脉,便由他顶这个险,再助小太子过一关吧。”
定京城外,清波湖畔,凉亭内。
段珏素色长袍,黑色狐皮大袄,只一根玉簪将墨发高高束于头顶,此时一改往日的温和,面色几分清冷凌厉。
凉亭外,有一高头大马飞奔而来,快到近处时,马上青衣劲装男子才跳下马,低着头快跑到段珏身边,动作麻利干练。
“属下请主上安。”他低着头道,“一切正如主上所料,沐家未有任何动静,在外也称是遭了山贼,沐家大奶奶倒是回了娘家几次。赵家也无异常,定国将军与赵少将军这几日也只是于校场正常训练军队。”
一切在自己的计划之中,段珏微微颔首,手指轻轻叩击着玉石桌案,思忖了会儿方道:“那,沐府众学子伤势如何?”
青衣卫依旧低头,肃容:“伤得不轻,但皆无生命危险。主上放心,青衣骑是属下亲自训练出来的,主上吩咐过不许伤其性命,属下下手有数。”
段珏这才放心,毕竟住进沐府的,都是各州县翘楚,将来亦是国之栋梁,以后大齐的繁荣昌盛,还要靠他们去创造。
似是感应到什么,青衣卫眉一皱,随即抬头:“主上,有人过来了。”
段珏确实请了人,便道:“你先退下待命吧。”青衣卫称是,便迅速退下,只暗中保护主子。
段珏邀请了莞颜城外游玩,他心中也知道莞颜对自己只是出于臣民对皇子的敬畏,无半分男女之感。之前邀她进宫一次后,想再次邀请,她便一再称病拒绝,这让他心里多少有几分不舒服。
这次命人去府上不是邀请,而是直接传话,命令她过来。
他待人面上温和,其实性子一向清冷,少时的玩伴中,大概也就只有鲁国公长子沈晏了解自己。天下人大多羡慕自己,生于皇家,享不尽的荣华,现如今又得封太子,将来便是九五之尊君临天下,是的,这多么让人羡慕。
可是他也羡慕别人,羡慕老七有杨母妃真心疼爱着,甚至连父皇,疼他也比疼自己要多。小的时候,自己母妃为了陷害其她得宠妃嫔,竟然狠得下心往自己食物中落毒,栽赃陷害。
若不是那次自己中毒过深,好好的身体,又怎么落下这样的病根呢?如今舅舅执掌大权,又有野心,自己不得不做他的傀儡,面上恭顺逢迎。但私底下是有所动作的,暗中培植势力,这事,也就只有沈晏知道。
他皱了皱眉,一抬头,便见莞颜在宫婢的陪伴下,撑着纸伞往自己这边走来。自己好书画,也承认,对这沐六小姐是另眼相看的,她能够作出让自己惊慕的画,而自己作的画她也看得懂,这样的女子,怕是这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只是,她并非属意自己,又有婚约在身,自己也不想强她所难……况且,她的未婚夫君还是子允……
罢了罢了,既然原就不属于自己,还是不要再动那些歪念头的好。
莞颜走到段珏面前,小心翼翼行礼:“臣女叩拜太子殿下。”说完低头,不敢看他的脸色,想必脸色不太好。
段珏并未将她扶起,也未宣她起身,只是淡淡道:“沐六小姐今日身子如何?”
莞颜知他是故意这么问的,手上捏了把汗,可嘴上答得冷静:“臣女身子好了很多,多谢殿下关怀。”
“你起来吧……”段珏垂眸看了她一眼,终是不忍心惩罚,便宣起,又想着不能就这么轻易饶恕,便道,“孤王又不是豺狼猛兽,沐六小姐用得着如此躲着本王吗?”
莞颜恭顺立于一旁,垂着头:“臣女并非有意为之,只是,现如今城中关于殿下的流言太多,臣女怕影响殿下声誉,才……”她也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假,不免心虚看了段珏一眼,见他也斜睨着眼睛瞧自己,不由又猛地垂下头,“殿下恕罪。”
段珏轻哼一声,道:“罢了。”指着一旁,“你坐下吧,孤王有话与你说。”
莞颜默默坐于段珏对面,等着他发话,段珏淡淡道:“沐小姐未看得上孤王,不知是否是心中另有所属?”
这话问得露骨,莞颜面上红了红,有些埋怨段珏,想着自己是否有中意之人又不关他的事,再说了,自己一个外姓女子,非亲非故的,难道要她在当朝太子面前说自己有多么倾心于某个男子么?
段珏也觉察自己过于急切,有些失言,讪讪道:“孤王倒是忘了,沐小姐与子允婚约在身,自然是属意子允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也罢,孤王就不为难你二人。”他起身,看着莞颜身后,“其实这次,是子允想约沐小姐出来,孤王只是做了中间人而已……”
莞颜惊得立即回头,正见沈晏静静站在自己身后,宝蓝长衫,玄色狐皮袄子,身姿挺拔,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莞颜脸一红,也赶紧起身,呆呆站在一旁,心里想着,还好自己刚刚没有说什么露骨的话。
段珏弯唇一笑,走到沈晏身旁,侧头:“沐小姐孤王就交给你了,你好生护她安全。”拍拍他的肩头,凑近低声道,“既然你二人两情相悦,不如就择个良辰吉日早日完婚吧。”又看莞颜,“对了,不如孤王就认沐六小姐做义妹,以后再宣你进宫,可不能称病回绝。”
莞颜有些没回神,乍一听段珏说这话,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更不知道此时该是叩首谢恩还是叩首领罪。
她心思千回百转时,沈晏已是待她谢了恩,莞颜这才松了口气。
见段珏走远,莞颜拍了拍胸脯,随即瞪了沈晏一眼:“你既然请我出来,又为何假借太子之手,你明知道我怕他。”有些埋怨,也有些娇嗔的意味。
沈晏听着她娇嗔的口气,心里暖暖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我也是太子请过来的,来之前,并不知道你也在这里。”
“什么?”莞颜微微张嘴,反应过来后又颇为失望,“哦,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低着头,绕过他,就往外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沈晏却拉住她的手臂,微微含笑:“既然太子故意成全我们,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指着亭外清波湖上的舟,装饰精美,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