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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廷玉面色明显一震,沉重又艰难的接受了她的命令,“是,臣告退”。
捉了山贼,为民除害,他好像有点儿不大痛快。
“李深,你不觉得这郡守有点儿奇怪吗?”她盯着那一行人的身影喃喃相问。李深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三人方向,闷声道:“卑职倒是觉得那三人有些奇怪”。
她沉着眼皮翻书,硬生生有一种赶鸭子上架之觉。张廷玉这鸭子,被她赶得很不情愿。敦厚人被赶急了,也是会欺瞒人的。
入夜,透过敞开的门可以远远的看见一角天空里闪烁的星星。
她卷着眉,心尖儿一动便想着在房顶上看星星会更美,漫天的星斗仿佛触手可及……
屋内跳动的烛火映红了半面墙,她眼皮发酸,打个哈欠正要去休息。侍女细碎着脚步匆匆走进来,“姑娘,大人说要见您”。
呃,等来了,这郡守到底是个敦厚的人。
昏沉的烛光下,她揉揉额角缓解倦意,不疾不徐道:“说罢,这么晚要见本宫有什么事情吗?”
张廷玉却是万般为难的样子,满面的疲惫之色。嘴角动了动,思量着如何说是好。犹疑了半晌,噗通一下跪了下去,连声忏悔,“微臣欺瞒皇后娘娘,特来请罪”。
她面不改色,“什么罪过,说来听听”。
原是为了那帮匪寇。
此次剿灭的山贼首领名为王仇剑,与张廷玉颇有渊源,算得上是故友。他这故友一身正气,又愤世嫉俗。行事草莽,经了几年商,赔得血本无归,眼见着为官也无望,万般无奈之下上山当了草寇,打着劫富济贫的响亮口号在晋安郊外的一座山上落了脚跟。偏偏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吆五喝六的有钱人,拦在山道儿只要看到个衣着华丽马匹健壮的,必定劫个买路财。
亏得他们只劫人钱财不伤人性命,也算是盗亦有道,张廷玉便睁只眼闭只眼,顾着多年的友情并没有为难他们。此番遇上她这么个有名头的人物是阴沟里翻了船,张廷玉也无力相保。若按她说的依法处置,那他们是必死无疑。
张廷玉是个念旧情的,深夜前来,明着请罪,暗着求情。只是,凭什么认为她会听,又凭什么认为她会网开一面?
她哼了一声,抿了抿唇,“张大人身为一郡之首与贼寇勾结得很好嘛”,张廷玉打了个大颤。她冷了眼色,下逐客令,“本宫累了,明日再说吧”。
张廷玉虽心有不甘但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叹息着退下。
第二天一大早,她刚刚梳洗完毕,侍女来报说张廷玉又来了。他那一双眼睛熬得通红,眼圈额角却是蜡黄。她搓着眉心想了下这事儿的利弊,径直站起身对张廷玉道:“走吧,去关押他们的牢房”。
张廷玉一怔,满怀希望的引了她去。
这郡级的监狱就是不比天牢,又拥挤又阴暗。牢里的狱卒虽不认识她,但她后面跟着个郡守大人,都不敢怠慢,老老实实把她领到了关押贼寇的地方。张廷玉料想这是一次长时间的对话便使了个眼神,狱卒搬来条长案。她便隔着牢房的围栏,在那些强盗面前坐下。
那胖子看到李深,竖眉挤眼做狰狞状。张廷玉干着嗓子咳了声。王仇剑坐在杂草上,见这等情状立刻猜出了她的身份,仓惶拜见。
她淡笑一声,“你既然已猜出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提前逃跑呢?”马车上有宫内的特殊标志,就算猜不到她皇后的身份,也应该知道他们打错了劫,得罪了某个皇族贵胄。遇到这等倒霉的事儿,自然是远远的避开走为上计。王仇剑虽胸无城府,但好歹当了这么多年草寇,也不至于傻到等死。
只见他一脸无畏的慷慨陈词,“张大人待我不薄,我怎能连累于他。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犯了死罪,当听凭处置”。
他这番话义气冲天,很是中听。他这骨子里的市井豪气,粗中带细,斯文中又带着点儿粗鄙,她虽不赞成倒也不反对。
她攥了攥袖角,继续问道:“张郡守说你们只为劫财从不伤人性命,那为何伤了我的侍卫,让他险些丧命?”
王仇剑低垂的脸色上有悲戚之意,“我等兄弟确实约定为盗只谋财,请您相信。那日……那日是情势所逼不得已才犯下了滔天大罪,王仇剑愿一人承担,但请您能饶恕我的兄弟”。他话一出,牢房内一干贼寇都黯然神伤。跟在他后面的那胖子显是按捺不住,三两下爬过去用身体挡住王仇剑,闭着眼睛连哭带说,“你要杀就杀我吧,不要杀我大哥。都是我不好,不该和大哥赌气……”
她看着这极具兄弟情义的戏剧性一幕,大感世事之奇特。张廷玉似乎觉得他这样又哭又嚎甚是失礼,在她身后对着抱成一团的二人又撇嘴又瞪眼。最后还是吹着胡子说了声“放肆”,才让那胖子安静下来。
看情况,她已猜出了十之**。那日大概是他们兄弟之间闹气了,那胖子才会不管不顾的拦路打劫,接过被李深所伤。王仇剑救弟心切才给了李深一箭。如此说来,他们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
她敛敛神色,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你们劫富济贫,我有一问,何为富,何为贫?”
王仇剑脑袋一搭,有些沉默。默了会儿,他痛心的应道:“我等兄弟一直以为我们在除恶扬善维护正义,却不想连是非也没有分清”。
这世间的贫富不一定就是善恶,富贵之人也有良善,贫苦百姓也难说奸恶。他们只是凭自己的眼睛看人外表来断人是否富有,却没有考虑善恶,一直在脑残着做着引以为豪的自认为是公正的事情,却不知已走上邪路。
众人皆垂头丧气,没了底气。
静了会儿,她明白说道:“你们被心智迷惑,也没做出太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律法严明,不容侵犯,我自然也不能徇私枉法”。
所有人都好像听到了死讯,嗖嗖冒着凉气。
她站起身,扫一眼沉寂的众人,歪头对张廷玉轻声道:“让受他们帮主的那些穷苦百姓请愿吧,或许会从轻处理”。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六十四章 弦感非弦感
第六十四章 弦感非弦感
白衣,紫衫,再加上束发的淡紫飘带,她换上弦感的衣服挺了挺腰身,扮出一副谦谦神态。弦感毕竟是一位男子,骨骼架构宽阔,她身体再高挑也无法撑起宽袍广袖。袖口袍踞都宽松拖长,披在她身上简直不伦不类,不肖两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孩儿。
弦感无辜的站在一旁,眼神不冷不热。
紧了紧衣服,她对初白微微一笑,“交给你了”。
江湖中人,而且是有名头的江湖人。首先是身怀绝世武功,再者便是奇门异术。比如说用毒,比如说易容。易容这门绝技只能求个形似,神似那是万万不能的。初白说,他这二十几年来在不归岛上闲着无事,画过猫画过狗就是没画过人,若是把她画成猫狗模样,那她是千万怪罪不得的。
她眼皮挑了挑,只得恨恨的点了点头。心下却想着,若是将她画成了什么怪物,必要抽其筋扒其皮。
初白挑着跟笔,借着她梳妆台前各式各样的涂料,在她脸上描描画画,不消一刻钟便掷笔啧啧叹道:“你这脸媚了些,怎的也出不了那风韵”。
她对着镜子瞅了瞅,虽不能完全相似,但乍看上去很像弦感。悄无声息的混出郡守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因需防着刺客,还得劳动初白一番,她便好颜好色的认了他说的话。等这事儿办完了,如何也得出出气。
整了整衣衫,她对着只穿单衣的弦感笑了笑,“麻烦你了”。弦感是个温文尔雅不会生气的人,但遇到一进门就被人逼着脱衣服的事儿,总归是心里不痛快。更觉她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郡守府是个极其危险的事儿,但见她执意如此,也多说无益。瞥了瞥她清新淡然的模样道:“不敢”。
她露出个无邪的笑,拍拍他的手臂道:“你就在屋内待一会儿吧”。
她学着弦感走路的姿态,出门。没走几步远,就被守在门口的李深叫住,“公主!”顿住脚步,她斜了初白一眼,你这技术也太差了吧,两步时间都不到就被人发觉了。初白转转眼珠子,悠悠然看天。
她转身装糊涂,温和道:“在下弦感,李侍卫认错人了,公主还在屋内”。李深冷着冰块儿脸,一点儿也不买账,躬了身道:“公主,你要去哪儿”。她无奈的翻翻眼,“我要出去,你就不能装作不认识我吗?”李深低头不语。
她吁了口气,相信对这种不通情不达理的人事没法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便妥协道:“就算让你在府中呆着你也会暗中跟着,我就不为难你了。不过,在出郡守府之前你一定要把我当成弦感,否则……后果很可怕”。李深很是知趣的回应,“卑职明白”。
玉棠园的守卫杵着长枪直溜溜的站着,眼见着她们三人堂堂正正的出了园子,转着眼珠互相瞅了瞅,没有做声。
这一带安静的出奇,在张廷玉的用心叮嘱下没什么多余的人靠近。在郡守的几天,秉着互不干涉的原则,她从未过问晋安城的大小事情,张廷玉也晓得她无心搭理亦是避得远远的,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绝不会打扰。此刻,这一派清净倒是为她出逃提供了便利。
她虽足不出户,但大家都明白府中住了个极重要的人物。偶尔碰上三两个端碟捧盘的侍女,虽不认识她们,但都晓得让路。是以这一路她走得很顺当,出了提心吊胆的防着碰到张廷玉。出郡守府本来是件光明正大的事情,但这一番掩人耳目的作为,让她揣着的一颗心甚是心虚,好似她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路顺畅五阻的走到门口,这才松了口气,理直气壮的瞅了两眼门口的侍卫,她心里乐开了花儿。
郡守府门前款敞的大道像是伸开了手臂要拥抱她一般,不柔不烈的阳光照着她的脸颊,温暖舒适,她这心里顿时无比舒爽。原来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消失也是一件有趣味的事情。她贪恋的抚了抚头顶似有似无的光束,暖暖的微笑着奔向人群。
晋安城人马车流涌动,别有生机可言。与世隔绝的幽静几乎让她忘记了世间的繁华,生命是这样的昂扬向上,生活是这样的多姿多彩。她胸中感怀,美妙万千,拽着初白的衣袖就欢快的跑进了人群。
她拉着初白左跑右颠,对着满街零零碎碎的东西看来瞅去,也不顾身后人被她拧来扭去的,风度尽失。散漫浪荡的银铃公子怎么可能陪人逛过街,这开天辟地头一遭就被她折腾得苦不堪言。
等着新奇的热血跑光了,她这才如梦方醒,想起来她还有正经事儿要办,便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初白整了整有些散乱的头发,慢条斯理的调侃道:“以前说你不像个皇后,如今看来则更加有趣。你几时见过师弟的美人们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的”。说完,他还不忘笑上两声。
她摸了摸手中的福瑞香囊,已握得有些湿滑。左袖中深藏的一颗琥珀佛珠也变得沉重不已。心情一下变得怅惘空虚,她终于要去见空禅了,却不知怎么的,她有些后悔。后悔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什么白露寺,不应该闯什么清风阁。
丝丝忧虑与不安像沸腾的热水翻滚满怀。她颠着一颗凌乱的心,无心的搭上一句:“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皇后,你不也从来没把我当作皇后嘛”。
初白摸索着她情绪的变化,敛了调笑的语气,“费心的出一趟郡守府,你还没说要去哪里?”
她手指不断的划摸着香袋上的绣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