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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笼罩下的苍茫齐宫一片混乱。听到的是不绝于耳的兵刃利器相交之声,看到的是凶残屠戮的你死我活。
月色悲悲的拉拽着她沉沉的步履,长裙拖过地面沾满了血迹,白色的绣鞋踏过伏尸浸透了刺目的红。身旁刀光剑影,耳侧悲号嘶喊,满目的惨不忍睹,内脏里一阵酸呕。
在疯狂的厮杀中行走是困难的,纵然没人敢向她举刀。骁勇的士兵杀得两眼通红,早已忘记了一切,所能想到的只是杀人。
李深紧紧跟着她,不时为她挡过横倒下来的死尸。
用仅剩的力气拖着脚步,神思却是半丝清明不剩,唯有沉重的呼吸间一颗心抽痛不已。宫墙的暗影包裹着失了元神木木呆呆的她。
身后,血流成河,血光火光染红了夜空。空空静静的宫门口,如世人看到的一般威严如天。
再无留恋,任谁成谁败,都与她再无半点干系。
踏出宫门口的一瞬,她仿佛听到一声嘶厉的绝喊:“宛成,你要去哪里?”
拼命咬着唇瓣,逼咽泪水,大步迈了出去,绝不会再回头看一眼。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八十九章 不后悔爱过你
弦感沉静古雅的身影等在宫门一侧,焦急的眸光在扫到她的身影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但见她满身污血,神色凄哀,恍恍惚惚的没了魂魄一般,不由收紧了眉心。遂向前两步,伸手扶了她一把,她身子一颤,看了他两眼没说什么,只怔怔的走向马车。
这才模模糊糊的见墨兰子玉背着包袱小心的立在车身一侧,见到她惊恐万状的噗通跪倒,“求公主不要丢下墨兰,子玉”。
她脸上无甚表情,只呐呐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顿了一顿,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起来吧,亡命天涯总好过受人**”。
齐宫的一场浩劫,终没能避免。后史记载,齐国新帝,残暴不仁,引起北门将军司马音不满。司马音与众将士密谋诛帝,与新帝元年五月初,占领齐宫。
楚国归齐省亲的皇后在这场斗争中下落不明,楚帝震怒,五十万大军横扫齐地,齐国无招架之力,楚国一举灭齐归楚,天下一统。
后世不知道是她亲手葬了齐国,后世不知道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皇帝此刻正站在齐宫之巅俯瞰万里河山。
车轮滚滚,碾碎了月光清辉,将纠纠缠缠、恩恩怨怨的一切远远的抛却。她坐在车里,哭得静寂无声。
那年人群熙攘,他笑如阳光,他说他叫王楚,她与他月下把酒,湖边奏笛;
幽廊寒径,他的怀抱是暖的,他说万不会让她伤到分毫;
他们快马飞驰,碧草清河畔,他说你是我的妻,牵马又何妨;
银河星辰璀璨如斗,楚宫高脊之上,他说我定会护你一生一世;
七绝散入心,他冒死相救,只为她能醒来再与他说笑,他说失了天下也不能失去她;
杨柳依依,洛水之滨,他的吻细腻缠绵,他说你可还要再躲着我;
万紫千红的宫中幽径,他含情脉脉,他说你是这世上我最不想欺骗的人;
那一夜温柔,他紧紧抱着她说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满堂逼视的目光下,他破门而入,他说我担心你……
昔日的残影一片片,一片片的飘不落。她却再也抓不住,再也抓不住。
万把利剑穿心,碎了满地,一块一块儿,痛得撕心裂肺。满腔满腹的泪水刹然决堤,无声无息的流不尽。
他笑的样子,他蹙眉的样子,他严肃的样子,他深沉的样子,他温柔的样子……都在大片大片的泪水里变得模糊……
断了吧,断了吧,爱恨都不留。
马车绝尘而去,墨兰子玉坐在角落里只管低头垂眸不语,弦感和李深只管认真沉稳的驾车。
以为泪不会流尽,以为会哭到天荒地老,却终于醒了,爱到极致和痛到极致,漫漫长路都不会因此而终结。
从茫茫黑夜到澹澹白昼,她终于说了句话,“弦感,我们要去哪儿”。
弦感“嗯”了一声,慢条斯理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马车一路奔驰,这一天她神色恹恹的呆坐在车内,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总之是不愿动不愿说话。
偶尔迷蒙着睡一会儿,也被噩梦惊得冷汗淋漓。梦到那伏尸遍地的场景,她被成片成片的鲜血淋漓的死尸包围着……
一个俯身前冲,她喘息不定的睁开双眼,墨兰赶紧搭手扶过她。待定下神来,才发现马车忽的停了,车帘外已是黢黑的夜晚。
她猛地抬起眼皮,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这一天一夜赶路,倒也碰上了不少关卡,但见她手中的令牌都极其恭顺的放路,绝没有阻拦的道理。
况且她急着要离得远远的,半路从未停过,此刻马车骤停,定是遇到了不测。
果真,她挑帘而望,小小的马车已前前后后被燕门关的士卒围了个水泄不通,弦感和李深正与为首的将领僵持着。
楚恒虽控制了齐宫,但消息要传遍全国也需要些时日,这一日靠着齐宫的令牌她畅行无阻,此时却出了差错……
她一阵冷笑,“燕门关是南下的必经之地,他来得好快”。
俯身走出车外,领头的将领见她出来仓惶下跪,“末将恭迎公主!”
扫一眼周围各个欲刀戈相向的士兵,这个架势倒像个恭迎的架势,她冷冷道:“将军真是消息灵通,降得好快。要拦住我,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吗?”
那将领只干跪着,羞愧得不知如何答话。
片片黑云压着城门,周围的空气闷闷的压着胸口,呼吸好像越来越紧。半晌,终于沉沉的喘了口气,淡淡道:“他在哪里?”
守将愣了愣,随即起身右手做请,让给她一条路。弦感一把抓住她向前的身体,眉目间且忧且虑。
她笑着宽慰,“我会没事的,等着我”。说罢,便被人簇拥着送上了楼台。
楚恒清逸的背影中含着淡淡的萧索,迎着一堵灰白的墙,一动不动的呆望着。她便站在他身后,也纹丝不动。
这样静默了好久,他才启唇沉声道:“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我?”
她哼哼冷笑两声,“不然该如何呢?要我继续不知羞耻的留在你的后宫里做你的妃子,还是你一刀解决了我这个遗患无穷的敌国公主?”
他甩袖转身,“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
“可我是这样想的!”目光紧紧对上他深黑的眼眸,她听到自己绝望的嘶喊,“你自始至终都在骗我,利用我,你说的话可有半分是真的?你在紧锣密鼓的暗算齐国时可曾为我留过退路?等我国破家亡,孤苦无依时再对我施舍你仁厚的怜悯吗?还是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因你放了我一条生路?”
他压着眉心,身子颤了颤。听着她的指控,眼神死寂,“你是你,齐国是齐国,朕从来都不认为这之间存在矛盾,难道得了天下,你就必须要离朕而去吗?宛成,只要你愿意,你依旧是大楚的皇后,朕会像以前一样一心一意的待你”。
“是吗?”她冷冷做笑,向前一步,“一心一意?终究会存了分忌惮吧?你大楚的后宫能容得下我一个亡国的公主,失了势的皇后?你竟不怕我胡作非为将楚宫颠覆?”
他用力扳着她的肩膀眸光凉的渗人,“你到底要朕怎样做?怎样做你才能忘掉朕所有的不是?”
身体被他夹得吃痛,只是心里更痛,她缓缓道:“放我走吧,这样我便能忘了你所有的不是”。
他目光一凛,甩手将她扔在地上,狠狠道:“你休想!这江山是朕的,你也只能是朕的,朕一辈子都不会放你走!”
“这样也好”,她忽的站起,用尽力气抢过身去,拾起矮几上斜躺的一柄利剑,拔剑出鞘。一瞬间剑锋直指他的喉心,“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门外守着的士兵,听得刺溜剑身滑出的声音,又见脑后寒光一闪,一惊之下急忙破门惊呼,“陛下!”跟着就把矛头指向了她的背心。
楚恒只冷冰冰的盯着她,蓦地里一声低吼,“滚!都给朕滚出去!”两个守卫浑身一哆嗦,慌忙颤颤巍巍的退了出去。
锋锐的剑尖泛着凛冽的青光,他忽的抬手死死握住剑身,“你就这样恨朕!你就这样对朕没有一丝情谊!”
红色蜿蜒,顺着剑身流出。她手一抖,后退在门上,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刻?为什么要从千般依恋到生死敌对?到底是哪里错了?又到底是的错?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便不会让你再有任何顾虑”,她靠在门框,苦苦哀求。
“哐”的一声,减已被他甩在一旁,“朕再也不会放你离开”,他蹲下身,两指抬起她的下巴,“朕不会再纵容你,只要朕一声令下,这辈子你休想再踏出楚宫半步!”
“那你每日看到的也只是我乖巧顺从的躯壳罢了,你关我的那一刻也就是你杀死我的那一刻,这是多么的悲哀”。她看着他,一双眼睛茫然无力,死水一般沉寂。
像被人戳在了最痛处,楚恒眼里的怒火一点点熄灭。继而将她拽起,死死搂在怀里。
良久,良久,他怀抱依旧是那样温暖,她依旧是那样贪恋。
天地陷入沉寂,静静的,一丝声音也没有。这一生就算只剩这一刻了,也很是完美了。
暗沉的空中隆隆声一片,他的手臂紧了又紧,最后也只能松开。他说,“宛成,你走吧”。
这样至少可以留给他一些念想。
听到这句话,她夺门而出,云烟一般转瞬消失,消失的那般决然。
楚恒痛定在原地,兀自抓着受伤的手,任凭伤口的鲜血流淌。
隆隆雷声不绝,道道紫光闪电霹雳着夜幕。滂沱大雨是谁的愤怒汹涌而出?哗的一声又哗的一声,浇注在她的身上心上。
天公垂泪,大雨的声音淹没了她嚎啕痛哭的悲声,泪水和着雨水,便分不清了,看不见了。
楚恒疾步冲出楼台,看着她雨中飘摇的身影,便急冲冲冲进雨中。大雨的洪音中传来哒哒的清脆声响敲击着漫着雨水的地板。
层层雨帘中,掩映出一个英姿勃勃的身影,“公主!”他大喊着。
她木然的回头,大雨冲刷着她的面庞,湿透了乌黑的发丝。“韩风”,她一阵哽咽,“带我走!快,带我离开这里!我求求你了,带我离开这里”。
她像落水的溺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拼命的摇晃,拼命的嘶喊,“我一刻也不要再呆在这里,你赶快带我走”。
韩风哀伤的看着她无限狼狈的模样,“好,我这就带你离开”。
他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哗哗声音中,一道极阴沉冷厉的声响,“不可以!”
韩风循声而望,暴雨激起的雨雾中,楚恒狂怒的身影已亮起一柄长剑。他身后,齐刷刷并排着岿然不动的将士。
“宛成,朕可以放你走。但,你绝不能跟他走!”他自狠狠的凝视着韩风,剑身被他握得晃了又晃。
说话间,韩风也提了佩剑,不偏不倚的指向楚恒,“也好,我们还有约定好的一局未战,今日一并解决了吧!”
心中一阵绞痛,她萎顿在地。歪歪斜斜的趴倒在漫了脚趾的雨水中,已是哭也无力,痛也无力,究竟要怎么办?
仰面看着茫茫暗暗的雨空,逼迫,又是逼迫!她到底还要被人逼迫到及时?
那二人还在谨慎酝酿着招式,她却忽的祭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向楚恒悲呼一声,“放了我!”对着胸口狠狠的捅了下去。
楚恒惊诧间,忙拽了腰间玉佩飞也一般投了出去,将将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