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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铮铮扬起,随雪飞来,与她的笛音伴和。升扬起降,一音一调都默契如斯。宛若迢迢九万里层云之上,一凤一凰振翅齐鸣,凤舞凰动,婉转相随,契合无双。尾音处绽开万里彩霞,铺耀九天。
曲终,她抬头寻望,但见对面回廊处,韩风紫衣深袍席地而坐,手指正按着腿上平躺的古琴。雪片团团,白影重重间,他的容颜有些模糊。
她一眼不眨的看着,喃声道:“这是我们第二次合奏了”。
韩风抱起琴绕到她这边,“在你的记忆中是两次,在我的记忆中却是数不清了”。
她无心理会他话中的深意,只笑了笑,淡淡道:“是吗”,转首去看飘着的雪。
韩风把琴放在一边,同她一样看雪。静了会儿,又伸手向空中探了探道:“我一直相信人这一生只会深爱一次,宛成,我却爱了你两次”。
她一颗心咚咚加速,不知道他怎的突然表白,也不知道他这一番陈词又要倒出多少辛酸过往。挤着眉毛,顺口说道:“为什么是两次?”
他眸情深深,一许温情脉脉动人,柔和的将她望着,真切道:“从前你是公主,我只能送你去和亲。看着你迈进楚宫大门的那一刻,我肝肠寸断,以为这人世间再也没有了希望。只日日戍边,在高墙上望着你的方向,不想,我们还能再见面。本以为再遇了也是无缘,可哪知世事总能绝处逢生”。
他转头,俩眼满是真情的将她望着,“宛成,那个人叫你伤透了心,你可还要为了他孤苦一生?”
她胸口酸涩,阖着牙关没有说话。却听韩风道:“无论你愿还是不愿,我们一起离开好吗?比翼天涯,纵情山水,忘了所有的一切,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九十三章 蔷薇花事尽
空中的雪飘了落,落了飘。她空空的望着,空空的沉寂着。
一句话也没有说。
因为不想背叛一个人,因为不想伤害一个人,所以只能缄默不言。
许久,许久,天地仿佛静止在这纷扬的雪中。她看着雪,专注得只有她自己。
韩风不经意的懈了气息,眼色黯了黯对她道:“你想好了便告诉我,我们一起离开”。
或许,她永远都想不好。
雪停了,圆月拨开云层照着雪地,黄透透的泡在青黑云层里,她没精打采的望了一眼,蔫呆呆的回了屋。也没理会桌上放着的饭菜,身子一躺,掀了被子直接睡了。
睡梦里,回到了春天。那方硕红灿紫的牡丹花丛中,韩风正一袭月白色长袍招手向她笑,她追过去,却不见他半只人影。
恍惚间,他又在另一片花前向她笑,她又追过去,又不见人。他总在笑,她总在找,却怎么也追不上。
气喘吁吁的惊醒,惊觉出了一脑门儿的冷汗。四下里暗沉沉的黑,她抚了抚胸口,看窗外挂着轮圆亮亮的月圆。便拉了拉被子,想趁着还有点儿迷糊继续睡一觉,却听得门外布着轻轻窣窣的脚步声。这等做贼一般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善。
她心突突的跳了跳,不知哪里生出的急智,缩身就钻到了床榻后面。淡蒙蒙的月光里,两三个黑影儿推门而入。眼见着他们捏着亮闪闪的刀子把被子挑了有挑,她一颗心差点儿跳出嗓子眼儿。
黑影互相瞅了瞅,点点头,飞快的跑了出去。屋外顿时亮起了火把,红融融一片。她心揪了揪,移到窗边,小心的探视情况。
一排黑影前,隐约可见被束缚在地的弦感、墨兰和李深。她吸了口凉气,却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厉问,“那位公主呢?是不是故意把她放走了!”
又有一个怯怯的女声,“不会的,我明明都在他们的饭菜里放了迷魂散,请王子相信我”。这声音日日响在耳畔,明明是子玉!
她扒起头,待要看看她口中的王子是什么人,不料那火把的光亮直直将她脑袋映在了纱窗上。
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立即发现了她,那人却不动声色,踏着积雪缓步向前,朗声道:“公主请出来吧,在下相信公主是个聪明人”。
她的确是个聪明人,虽没有审时度势的大局眼光,但眼下她遁无可遁,逃无可逃,垂死挣扎还不如伺机而动,便攥紧了拳头,气势十足的走了出去。
双脚踏出门栏,裹得严实的黑影都齐刷刷向她,白雪冒着寒光。她眼神凛了凛,对着前方那高大魁伟的人道:“我先前确是位公主,不过如今早已与公主二字毫无瓜葛,不知这位王子驾临蔽府,有何贵干?”
那王子一臂抱在胸前,俯了俯身道:“在下乃山胡烈火王三王子蒙沙,深夜滋扰,实是冒犯,特来请公主前往山胡做客”。
她斜了眼瘫软在地的弦感等人,他们都有气无力,精神倦怠,抑住冲过去的冲动,她急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蒙沙轻快的奥了一声,威胁道:“只要公主随我们去,本王子担保您的朋友会毫发无损”。
她眼光扫了扫,心头腾升起巨大的不安,韩风没有在里面!眼光碰到子玉,她瑟瑟的缩了缩身,低低的叫了声,“公主”。
她本不欲理会这等叛徒,却耐不住心头一股怒气,便冷冷的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给了他们解药破了毒瘴,会是你在饭菜下了毒”。
子玉颤了颤,抖了抖泪水迷蒙的双眼,“子玉……子玉对不起公主”。
长夜,月圆。山林间有呼呼的风声想一个人的呜咽。
蒙沙王子偏身做请,“公主,请吧,您将是我山胡的贵宾”。
她缩住眉心,咬牙道:“我若是不肯呢”。
霎时有山胡勇士将她围住,蒙沙依旧不失体态的笑着,字字板板,“不过是去做客,我说过公主是位聪明人”。
终究,是躲不过。她百般推诿逃离,命运们都会成功的找上她并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李深已恢复了神智,挤着全身力气劝阻,“公主,不可!”
弦感一言不发,黑色眸光悸悸。
此生,已被人逼迫了太多回。或许,是生是死都由不得她自己掌握。
沉沉叹息,深深合了合双眼,转开来,平静如水,“也好,山胡风情独异。只是请王子不要为难旁人”。
蒙沙颔首承诺,“本王子说话算话”。
她平平笑了笑,就要安心的迈入一场风波。一直躲在暗处察情的韩风突然出现。
子玉尽职的在每个人的饭菜中下了毒,却没料到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情下咽的,一个苦情在心,一个心绪难安。
韩风挥舞着长剑,与山胡士兵陷入恶战。剑光闪来闪去,喷泄着他压抑的愁苦。蒙沙出乎意料的镇定,志在必得的等着漏网之鱼被擒。
她冷凝着眸光观战,虽知道护北将军剑法出奇,军中无人能及,但对眼下他势单力薄的态势不免忧心惴惴。
转瞬间,他右手之中似有万道光束散射而出,映着血光颤颤乱舞。黑影幢幢,又距离稍远,她看不太清。只觉胸间莫然涌起吞噬心肺的不安,仿若诀别。
蒙沙显然是低估了韩风的实力。剑身蜿蜒曲折,变幻莫测,山胡士兵根本招架不住,白光劈裂黑暗,山胡士兵也跟着蜷曲**倒地。
他澎湃着怒气,跃身挺剑,直逼蒙沙刺来。这一瞬的动作奇快且猝然,蒙沙有转眼即逝的惊恐。她僵愣在原地,明明想开口阻止,让他停下来,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是劫数,是命数,真的是谁也躲不过。
一只羽箭,黑矢白尾,划破夜空,在月光下冲出优美的弧线。箭矢润着光泽,像毒蛇的信子,喷吐着刺入韩风的胸膛。
世界,刹那苍凉。
她呼喊着,“不,不要”。心,沉没在深渊。
人剑落地,她发了疯一样拨开人群冲到他还残留着温暖的身体前,跪在地上,抱起他在臂弯。一遍遍的流泪,一遍遍呼唤,“韩风,你醒醒……”
他嘴中喷涌出鲜红的血,黑亮的眼睛慢慢睁开,抬手拭去她的泪水,“公主,你不要哭。你看,蔷薇花……就要开了,紫色的……我们,一起回将军府好不好?”
她流着眼泪,沉痛点头,“好,我都答应你,我们回将军府,看蔷薇花……”
他手顺着她衣襟落了下去,缩着眉头努力笑着,“你说,要我陪你玩……陪你很久……很久,公主,八岁那年……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此生的唯一……可惜,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他口中血冒涌不断,眸光慢慢转暗。她抬手抹去血,不停的抹,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他,哭得肝肠寸断,“我们能回去,你先别说话,弦感他会救你的,你别说话,韩风,你先不要说话……”
他嘴角扭动着笑了笑,惨白的手掌慢慢移向怀中,抓着样东西攥紧,万分吃力转头向李深看了看,才安详的闭上了眼睛,躺在她怀里,“好,我不说话……永远……永远都陪在你身边”。
血透红了雪,月色悲凉。他呼吸丝丝低缓,最后轻如羽片,静止在天地间。
岁月沉降,把最重要的东西从她心口撕走,绝望般的疼痛。
漫天遍地的悲痛苦楚堵塞心门,失去一个人,原比修罗地狱更可怕。
她已不知天地几何,只知道心痛难抑,没命的倾泻泪水,撕心裂肺的抱着他道:“我答应你去将军府,我答应和你一起双宿双飞,飘摇天涯,我答应你一起去看蔷薇花开,我都答应你。你醒醒啊,韩风,你醒醒,我就在你身边,你快睁开眼睛,再也不离开你了,你听到没有……”
猛然间,头痛欲裂。时间流淌的缝隙里,有一个心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沧海风云,前尘缘,纷至沓来,闪现不断。似一股狂风,电闪雷鸣,席卷而至。
那年,蔷薇花好,她粉雕玉琢,看到了一个腼腆干净的少年;
绿柳花荫,他编了花环戴在她头上;
湖光潋潋,他划船,她摘荷叶;
夕阳如水,她拉了他手与他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教她骑马,她看他练剑;
他吹笛,她抚琴,《凤求凰》依依,月影摇摇……
一桩桩,一件件,似涛泄的洪水,冲涌进她的脑海,心尖处似有千万块巨石一同砸下,坠痛彻骨。
天摇地动,她抓着他失去温度的身体,仰头绝喊,“韩风!”眼睛里却模模糊糊的闪了点点斑斑的黑影,胸口急热,咳出一注鲜血,她如雪片般垂倒。
韩风,你寂寞吗?我来陪你,我们在奈何桥上重温前世。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九十四章 受困山胡
蔷薇花开了,又落了。满地的落芳,片片萎黄,她再也寻不到那人。
他真的走了,再也看不见了。这满世界的疮痍,她要怎么去面对?
惶然惊醒,只余满身伤后的悲凉。
“你醒了”她慌忙转头,只见蒙沙坐在一旁,正和颜相问。
她神思空荡荡,却也记得韩风以死相护也没能阻止她落入敌手。闭着眼睛,越想越是伤切,哀冷冷的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马车摇摇晃晃,蒙沙转眼望了望天色,神色间颇有愧色,“云城”,顿了顿,他复安慰道:“你的朋友们都很好,我们无意与公主为敌,发生……实在抱歉……”
她没有说话,一切都太迟了,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云城位于山胡与楚的交界地带,她被囚禁在了一间极为宽敞精致的屋子里。
屋前种着杜鹃花,含苞欲放。门外轻快的脚步声伴着一个女子清越的声音,“为什么要我来看住她,三哥,我还要上战场杀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