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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马上-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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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徐自从被营销部赶了出来,性格仿佛突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眼白多瞳仁少。毛汤姆则故意解开衣服扣子,叉着腰,暴露出精壮的、黑黝黝的胸脯。
  “干什么?!”有小护士暴喝,“房间里都是女孩子,把衣服穿好了再进来!”
  毛汤姆慌忙扣扣子,委屈地说:“你们……你们刚才不是嚷着要看嘛?”
  “没说要看你。”小护士冷笑。
  小徐哼道:“汤姆,她们想看的是赵总,因为赵总花容月貌。至于你,也该了解社会的冷酷无情了。”
  毛汤姆说:“不,我心中还有一团火,谁也浇不灭!你细看我的斜方肌,我的腹肌,我的胸肌,我的臀大肌……”
  “一边去,鸠山师傅要谈正事。”小徐翻着白眼,用皮靴冷漠地踹中其臀大肌。
  听说要谈事情,护士们也都散了,临走她们中间有几个特别痴情的要剪赵忱之头发,说是余生里留个念想。赵忱之耐着性子周旋,最终没叫她们得逞。
  鸠山拉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先是温言缓语地问病,接着他礼貌地询问其余三人是否可以出去,让他和赵忱之单独谈谈。
  吴越心想真是多此一举,反正你们二位国际友人说话我们也是听不懂的。但他还是识趣,跟在小徐和毛汤姆后面要走。
  赵忱之在身后喊住他:“吴越等等。”
  他回头。
  赵忱之扔给他一只钱包:“去买机票。”
  “……”吴越问,“什么?”
  “我要回美国。”赵忱之微笑。
  吴越仿佛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脸色刷地白了,他强撑着没动,又问一遍:“回哪儿?”
  “美利坚合众国,洛杉矶。”赵忱之说,“你怎么了?”
  吴越说:“没怎么……”
  “那就去买啊。临时买机票总是很贵,也没有好位子,你不要在乎钱,有直达就买直达,不能直达转机也可以。”赵忱之说。
  吴越说:“可你受伤了。”
  赵忱之说:“这点小伤,三五天就好了。”
  “可是……”
  赵忱之笑了一下,转头和鸠山说话,不再理他。
  “……”
  吴越转身,丧魂落魄地走出病房。


第三十三章 约谈
  郝江南的话在吴越脑中嗡嗡作响。
  果然赵忱之打算离开,而且言语中这样轻描淡写,仿佛根本就不在乎。
  好厉害啊,赵某人不徇私情,说走就要走,是该说你光明磊落,还是毫无心肝呢?
  吴越紧皱眉头,抿着嘴角,直直望着前方,指甲把手心掐得发红。
  还记得老让说过赵忱之冷淡,现在看来,他不但冷淡,还相当没道理……既然公事是公事,交情是交情,那么他和他这几个月来到底算什么?好玩么?
  吴越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医院门口,他又有另外一个奇遇,就是那位开路虎的、曾经给他送过一打衬衣西服、还说可以配枪的裁缝。
  裁缝没看见他,径直往停车场开去了。
  吴越望着远去的黑色越野车,苦涩地想:这人也来探病了,他知道赵忱之要回去了吗?
  唉,他才不在乎,他们两个原本就是朋友,在什么迪拜、洛杉矶……他们老早就认识的。
  吴越觉得鼻子发酸,居然想哭,他憋屈地忍住了,低头啐了一口。
  他极为负责地跑去买机票。近期网上从本市出发赴美的机票早已售罄,他不得不去找旅行社走后门,磨了许久,花了高价,才买了一张七天之后的直达票。
  他是傍晚出的门,直到凌晨一二点钟才回来。病区早已经锁了,他趴在玻璃大门上央求值班护士,说了一大缸子充满孝心的肉麻话,对方看在总裁的份上,一边埋怨一边放他进来。
  护士告诉他:“你们老总打算明天早上就出院。”
  “明天?”吴越问,“明天他的伤好了?”
  “怎么可能,”护士说:“照理说应该是后天,但他又不是什么危重病人,坚持要出院的话,我们也不好拦着。”
  吴越觉得莫名心酸,暗想酒店没了,住处也没了,这厮反倒忙起来了,图什么呢?难道就这么想家?家里还有谁?或者是巴不得早日离开我?早知今日,前些天把丫睡了多好。
  进了病房,他发现赵忱之根本没睡,开着床头小灯正在研究一本书。反正他住的是单人病房,不用担心影响别人休息。
  吴越走过去,没好气地问:“看什么呢?”
  赵忱之被他吓了一跳,皱起眉头说:“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吴越盘腿坐在简易躺椅上:“你老人家吩咐的事情真难办,我看你还是游泳回米国去吧。”
  “没买到机票?”赵忱之问。
  “买到了。”吴越说。
  “什么时间的?”赵忱之问。
  吴越说:“下周。”
  “下周?”赵忱之皱眉,“迟了点。”
  吴越冷哼,一句嘲讽的话本来已经到了嘴边,想想还是吞下了。
  赵忱之察觉他情绪不对,问:“你怎么了?”
  吴越又冷哼,没说话。
  赵忱之埋头看书,过了一会儿,突然又说:“对了,以后我们住哪儿?”
  “嗤!”吴越说。
  “嗤是什么意思?”
  “你管我住哪儿?”
  “你住哪儿,我自然也住哪儿。”
  吴越冷笑:“你也是集团外派总经理,下个礼拜就回国了,我就算住阴沟里,也和你没关系啊。”
  “我是要回去,但是没说不回来啊。”赵忱之说。
  这下吴越倒愣了:“你……你回来干嘛?”
  “我在那边干嘛?”赵忱之反问。
  吴越站起来:“那边是你的家啊!”
  “我又没父母和兄弟姐妹,孤家寡人一个,在哪儿不是家?”
  吴越惊疑地问:“你不走?”
  “谁说我要走?”
  “那你让我买机票是、是为了……”
  赵忱之笑:“酒店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亲自回总部说明。你是不是想多了,一点儿常识都没有,我走了你岂不是要守寡?”
  “放屁!”吴越表面上维持着恼怒。
  “我在你身上还没尝到甜头,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吴越放下心来,嘴里依旧骂道:“又放!”
  赵忱之说:“在我离开的这几天里,你得赶紧找房子住,人可以凑合,我的狗可不能。要是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那就算了,明天我出院,我们俩四处转转,干脆在酒店附近买一套吧。”
  吴越说:“你说得倒容易,一套房子成百上千万……”
  “我有。”赵忱之的反驳很简洁。
  他浅笑着把书扔给吴越:“今天太晚了,饶了你,从明天起开始给我多学习。”
  吴越接过书,发现是一本管理类书籍,从里到外都是英文,完全看不懂。他把书扔回去:“我干嘛学这个?”
  赵忱之说:“因为你要当经理啊。”
  吴越有些不高兴:“那都是以前胡乱吹牛。酒店被收缴了,我不比你好受,别老是说些剜心话行吗?”
  “剜心?”赵忱之很平常地问:“我们打算把酒店买下来,怎么就剜心了?”
  “……”吴越原本是站在床边的,缓缓坐下说,“你们……你们有12个亿?”
  “没有。”赵忱之显得颇为烦恼,“跟人借了一点,又四处凑了一点,但还是差得太远。所以明天要去找债主们谈,坐下来商量商量。”
  “借了一点……”吴越慢慢从床沿滑下,“请问您口中的‘我们’是哪几位?那‘一点’到底是多少?”
  赵忱之耸肩,说了句“睡觉”,便躺下用被子蒙了头。
  吴越连忙跳上床,掀开被子追问。
  赵忱之说:“你亲我一次,作为交换,我就说一个名字。”
  “啧,你可真吊人胃口!”吴越犹豫片刻,蜻蜓点水一般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小下,“快说!”
  “要舌吻。”赵忱之说。
  吴越红了脸:“你他妈……”
  赵忱之把被子一蒙,又睡了。
  吴越把心一横,说:“舌吻就舌吻!”
  他再度掀开赵忱之的被子,后者笑着抵制了:“护士每四小时会进来帮我量一次体温,你别让她看见。再说我还要养精神,明天有许多事情要办。”
  “那你快说是谁跟你凑钱啊!”吴越催促。
  “我和鸠山。”赵忱之说完,躺倒睡觉。
  吴越骑在他身上不肯走,就听他在被窝里悉悉索索也不知道做什么。
  “干嘛?”
  “考虑事情。”赵忱之闭着眼睛说。
  “想事情就想事情,你脱什么衣服?”
  赵忱之绷不住要笑,连说算了算了,我本来想难得你主动,应该干点儿什么,可是胳膊好痛衣服脱不下来,哎哟哟……
  吴越捶了他一拳,跳下床一晚上坐卧不宁。天蒙蒙亮时,他听到住院部保洁阿姨进门拖地的声音,突然间就想通了。
  ——赵忱之,一个外派总经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拿工资的二流货色;鸠山,一个日本厨子,成天磨刀刻萝卜切鱼捏饭团;这俩玩意儿居然能凑出一笔巨款?
  不可能。
  所以酒店还是那个酒店,债主还是那些债主,鸠山还是那位鸠山……至于赵忱之,他必定是疯了。他是被残酷的生活、吃人的礼教逼疯的啊,真是叫人日夜扼腕,惜之恨之!
  等到赵忱之醒了,他饱含同情地凑过去:“请问在你们米国,精神病人算是几级伤残?”
  这么专业的问题赵忱之可答不上来,他翘首以盼医生查房,等查完了房,又催促护士给他挂上盐水,期间吩咐吴越去办出院手续。见手续办妥,他把针头一拔,掀开被子就走。
  他们避开护士站,从安全梯下楼,吴越在后头追着问:“到底什么事情这么急?”
  赵忱之扶着晕晕的头说:“昨晚告诉你了啊,我们今天约了债主。”
  “你们真打算买酒店?”吴越还是不信。
  赵忱之突然停下脚步,吴越猛撞在他背上,不满地揉着鼻子。
  “因为我们有那么一点钱,足够当做谈判的敲门砖了。”赵忱之竖起一根手指,柔声道。
  “你……”吴越问,“你这脑子坏了丧失劳动能力,算是工伤吧?”
  赵忱之抱着受伤的胳膊,快步往医院外走,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要去某会所型酒店。
  吴越问:“去那儿干嘛?学习先进经验?”
  “去谈判。”赵忱之说。
  出租车风驰电掣,但那家会所酒店远在郊外小山中,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才到。期间赵忱之接了几个电话,都是三言两语便挂断,吴越只略微听到几个词儿,从语言切换来看,来电的涵盖中日美法四国嘉宾。
  到了酒店也马不停蹄,赵忱之频频看表说:“还好提前了五分钟,希望对方没到!”
  他们进入主楼,服务员引领赵忱之走向内侧会议室,却把吴越带进靠外边一些的斯诺克吧。
  赵忱之吩咐:“你在这里玩,不要出来乱走。”
  吴越看了一眼球桌,又看了眼旁边酒柜里林林总总的洋酒,说:“我不会玩台球,让我进去听谈判吧。”
  “那你睡觉。”赵忱之指着沙发说,“对方来的人不多,我们也不能任意扩大范围。”
  他说着走了,吴越不甘心地杵在斯诺克吧门口,几分钟后看见了鸠山先生。老头儿匆匆与他打了个招呼,带着一名翻译进了会议室,留下跟班儿小徐和马克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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