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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不抽烟,否则也试试了。”进藤义马转向古贺有武,“你刚才说得对,所以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次一起开会,之后我的命令会单独送达给你们。从现在开始,汉城里只有我发令,你们做事。社长的手令就是这么说的,再清楚不过,违抗的人,社规处置。”
古贺有武没有说话。刚才的锐气被杉山辉元无声无息地截断了,古贺有武冷静了一些,进藤义马毕竟手持总社社长的手令,在天佑侠团一切都是团规为准,违抗首座或社长的命令,是社规和团规中最不能容的事情之一。下面的男人们互相传递着眼神,都保持了缄默,进藤义马无声地笑了笑,他在沉默中获得了来这里之后的第一份认可。
“今晚的月光真是不错,”他对着窗外的明月举杯,杯中水光荡漾,“那些不知大难即将临头的人,现在和我们也都在同一片月光之下呢……”
他并不知道,有一个朝鲜人此刻和他之间的距离,和他到古贺有武的距离差不多,只不过隔了三层楼板。
在一间挂着“紫菱秋”牌子的小屋里,以紫纱结庐,金玉均坐在羊裘上,后腰塞了两件靠枕,独自饮一壶来自乾国北地的烈酒。他酒量不大,又喜欢喝烈酒,且喝酒时候不喜欢吃菜,总是喝着喝着就躺下睡着了。
他很喜欢在酣醉中睡去。
他小时候既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睡觉。那时候金家的老妈子们有两个专门伺候金大少爷睡觉,中午饭后立刻把他领到铺了丝罗锦被的床上。让他把头枕在帮助安神的香砂枕上。打着扇哄他睡。春天花发的时候。夏天结果子的时候,秋天落枫的时候,冬天下雪的时候,金玉均满脑子想的都是出去玩,可是老妈子们不许,于是金玉均学会了装睡,眯缝着眼睛看到给他打扇的老妈子靠在床边睡着时,他就悄没声地爬起来溜出去玩。那时候他觉得世上没什么事情比睡觉更无聊了。
他开始喜欢睡觉。是因为他父亲死了。忽然间金家的顶梁柱塌了,千万贯钱的巨额财富、千万贯钱的债务、金家老少的期望、还有那个聪明又不懂事的妹妹,都落在了金玉均一个人肩上,那时他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去灵堂听着女人们嚎啕大哭,去账房先生们就叹着气对他说这些借贷的人都趁着家主过世催款来了,大少爷你看可怎么办,去书房有成群的人等着他拿主意,要不要典铺面。父亲怎么发丧,怎么应付那些要来分家业的亲戚。怎么回复诸位世交的慰问……而那个死犟死犟的妹妹则无休无止地和他闹脾气,不知因为什么事就不理他了。他小时候觉得金家大宅就是他自己的整个世界,春花秋月夏实冬雪,什么时候都是乐悠悠的,每一寸地方都有每一寸的好玩,可父亲死了,一切都变了,每个人都在逼他,每张脸都那么沉重,每个问题都叫人无所适从。
他登上家里最高的楼看见外面吊唁的人、讨账的人、要分家的亲戚混在一起人山人海,想着那些人都要自己一个一个应对,终于忍不住抱着脑袋跑回了自己的卧房。他像具尸体那样静静地躺在以前最讨厌的床上,第一次感觉到丝罗锦被的柔软和枕头的清香,觉得自己慢慢地放松下来,可以暂时地把一切都抛到脑后去。
将睡未睡的时候他听见门外两个老妈子说话。一个说门口那些讨债的骂得难听极了,其实不过是家主去世一时周转不过来罢了,这是要落井下石啊,要不叫醒大少爷去跟他们说几句?另一个叹气说大少爷可也够累的了,你看他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孩子不容易,我们先看招呼着,让他好好睡个觉吧。
金玉均听到这里无声地笑了。他睡着了,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境里只有漆黑一片,却格外香甜。
从此他喜欢上了睡觉,睡前喝点酒让他入睡得更快,他也就喜欢上了喝酒。
门开了,首先入耳的是笑声。轻袍缓带的年轻公子光脚踩在羊裘上,走到金玉均面前,也不叙礼,盘膝坐下,抓过酒杯自己斟满,一口喝干了,啧啧赞叹,“不错,抱月楼的酒一直都好,很解渴。”
“这可是烈酒,就算你酒量好,还真能用来解渴?吹什么牛皮。”金玉均坐直了为来客斟满,“你来晚了。”
“整个王京敢把你金大状元晾在这里的人,是不是只有我洪英植?”来客又是一口喝干,“我特意晚点来,让你等我,下次我就跟朋友吹嘘说,这王京里几个人我洪英植放在眼里?金玉均我照样叫他等着!”
金玉均抬眼瞟他。年轻公子大约二十五六岁,一头漆黑的长发用红绳简单地一结,束在纱帽之内,他身上只有一件月白色的宽袍,敞着怀,露出锁骨和一片消瘦见骨的胸膛,却不显得羸弱,他的骨骼清奇,肤色明晰,配上那付玩世不恭的笑,颇有名士之风。
“穿得那么,真以为我请你赏花?”金玉均语气带着嘲讽。
“和你这样古板的男人一起找女人,想着也没意思。”洪英植笑了,“我已经改邪归正了,你不必惦记了。”
“得了吧!你去日本时,难道就没有找过日本女人?听说日本女子温婉秀丽,你没有见识一番?”金玉均笑问道。
“呵呵,去日本那会儿,应酬自然是免不了的,逢场作戏而已。”洪英植自嘲地笑了笑,面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再说了,我去日本,是为考察其国情,哪里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
“在日本所见,究竟如何?和我说说吧?”金玉均不再说戏谑之言,而是直起了身子,正色说道。
就在去年,洪英植奉朝鲜国王之命,参加“绅士游览团”,前往日本进行考察,历时一年,今年年初刚刚回国。
“日本现今之强盛,皆维新之力也。”洪英植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若朝鲜能效法日本,力行维新,必当气象一新,与万国同列。”
“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虽绩效灿然可观,然西南反乱,历时二年,国力大损,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气象了吧?”金玉均问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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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七百零五章 大灾之兆
“不,日本现在已然完全恢复了过来。”洪英植的回答令金玉均大吃一惊,“现在的日本,比战前更加繁荣,我特意去经历过战火的日本西南地区观察了一番,战火的痕迹竟然大都消除了,民众的生活也都很是正常,简直令人吃惊。我当时就想,若是我国经历两年这样的战争,只怕再也不能恢复了。”
“这怎么可能?”金玉均满眼均是难以置信之色。
“这是确确实实真实发生的事,我不骗你。”洪英植看着金玉均说道,“伯温,你真应该也去日本看一看,你看到日本是什么样子之后,便明白了。”
“看样子你是选定日本的维新之路,作为振兴朝鲜的办法了。”金玉均叹道。
“那又怎么了?难道你金大状元想要走乾国的道路?”洪英植说着,嘴角现出了一丝暗暗的嘲讽之意,“乾国开始洋务改革已经多少年了?现在又是什么样子?一个黄河大堤决口,就已经疲于奔命了,好在内乱和西域已然平定,如若不然,搞不好便要天下大乱了。”
金玉均握紧了拳头,但却没有说话。
洪英植仰起头,沉默了很久,自己斟了一杯酒喝干了。他直视金玉均的眼睛,眼底流动着冷光,“乾国……老大腐朽之国,已然没落不堪,可笑朝中一班事大之党,还要把朝鲜往末路上引……”
“乾国和日本,让你选的话,你会选哪一个?”金玉均也直视洪英植的眼睛。声音枯寒。
“就是不选日本。朝鲜身为乾国的属国。时间也太久了……”金玉均抬起头,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沉声道,“朝鲜若要振兴自强,非脱离乾国之牢笼不可!”
此时的金玉均心怀激荡,但此时的他根本不会想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风暴,即将来临。
第二日。傍晚。
那原本是一辆半点也不引人注目的马车。破旧的车身,瘦弱的老马,面黄肌瘦的赶车人,在病怏怏的黄昏斜阳照射下,和汉城城郊这座萧条破败的小镇配在一起,当真是相得益彰。路过的行人都懒得多瞄它一眼,各自脑子里只想着今晚的晚饭。
马车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踏着小镇布满灰尘的石板路,穿过城中心,向着城外驶去。赶车人看来并不准备在这里留宿,而是打算继续走夜路。就如同许多其他的风尘仆仆的旅人一样,小镇对他们不具备吸引力。
奇异的变故就在这个完全没有人在意的时候发生。突然之间。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拉车的马惊了。惊马发出响亮的嘶鸣声,拉着身后的破车,偏离了道路,一头撞进路边的一间茶馆里。
对于这座缺乏生气的小镇而言,有一种夸张的说法是:它一半的人口和一半的活力,都藏在镇里这间唯一还算热闹的茶馆里。一辆马车闯进去,好比一锅沸腾的汤里面扔进了一块大石头,场面可想而知地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无序,尤其是当茶馆的顶棚都被扯掉了之后。肇事的马车最倒霉,整个倾翻在地上,车厢里载着的东西掉出来了。
那是一口棺材。
就在那个时刻,茶馆里突然多出来十多个陌生人。谁都没有留意他们之前在哪里,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但就在马车翻倒的一瞬间,他们全都冲了进去,划破了盖在地上的竹编的顶棚,直扑地上的棺材。在翻滚与碰撞中,棺材盖已经掉了,但无数双好奇地看过去的眼睛却只能收获失望。
——棺材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如果说闲人们只是单纯地因为没能满足好奇心而失望的话,那十多个忽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似乎眼里就只剩绝望了。他们验看了那口空空如也的棺材之后,分成两路,几个人迅速窜出茶馆去查看,剩下的人疯狂地驱赶开看热闹的茶客们,在一片狼藉的地上玩命翻找着。但从他们的表情看来,应该什么都找到。
“哪里去了?”陌生人们相互询问着,仿佛是要在同伴身上寻求到一点点安慰。
“哪里去了?”陌生人们无意识地自言自语着,像是在问身边的茶客,但是被吓得不敢出声的旁人哪里知道他们问的是什么啊。
“哪里去了?”陌生人们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让人胆战心惊的恐怖流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王京的周边地区。此事源起于一桩违反规定的桃色事件。当时在京军五营之一的“龙虎营”当中做了一个小头目的老金在半夜里偷偷溜出营房,去和烧饭的阿菊幽会。两个人心急火燎地挨到天黑,在营区边会合,然后贼兮兮地溜边抹角,躲过守卫钻进了树丛里。
这一夜正好是十五,夜空中的月亮格外明亮。老金等啊等的,好容易等到一片乌云滑过来,暂时遮住了月亮。他趁着这短暂的几秒钟黑暗,抓住阿菊的手快步疾冲,终于跑进了树林。
树林里很安静,白天训练时的乱哄哄的声音都已经消失,只剩下风在林间穿来绕去发出的呼啸。两个人都松了口气,老金二话不说,把阿菊按倒在地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