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罩下来,照亮了深渊的边缘,里面潜藏的怪物,随之安定了下来:“你很苦恼。”
席妙妙失语,那点龌龊的想法,登时烟消云散了。
“你怎么帮我?”
“我以前陪伏云君下凡的时候,他用过这种方法帮一位姑娘找回丢失的簪子,”
“会疼吗?”
席妙妙惴惴的,又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不疼。”
封殊低头,额头贴着她的眉心,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待会发生的事,可能有点惊人,你别怕,一切有我在。”
她嗯了一声,唇角却微微勾起。
有了他的承诺,她早就不怕了,还有点兴奋,就像终於找到了童年时日记本的密码,可以翻开那粘住的一页,把曾经的自己葫芦里卖的药看个明白──她到底在怕什么,每次想要强行回忆的时候,为何会引起剧烈的头疼。
下一刻,席妙妙眼前一闪,跌落进他的怀里,身处的环境却不再是老家。
不对,也是她的‘老家’,只不过,是更久远一点,彼时住在更偏远的一幢老旧房子,没有门禁安全可言,养狗是常态。与其说是宠物,不如说是一个看门的工具。
这时,门被推开。
一只棕色的土狗早就欢快地叼起拖鞋奔了过去,尾巴使劲晃着,席妙妙忍俊不禁,好像看到了封殊。
“拖拖,我肥来啦。”
小女孩接过塑料拖鞋,摸了摸大狗的头。
席妙妙一愣。
这小姑娘,分明就是小时候的她。
封殊:“你小时候真可爱。”
“这……我们穿越了?”
“这是你的记忆,他们看不见我们的,我们也不能影响他们。就像,唔,在电脑上看比赛复盘,赛果已经出来了,但可以重温赛程。”
这不就是《哈利波特别大》里的冥想盆吗?
活用各大影视作品里的例子,席妙妙飞快理解了这个设定,看来还是东方神术厉害,外国还得拿个盆子出来,东方只需要被帅哥额咚一下就行了。
她走到自己旁边,近距离观察下,还能看见小妙妙后脑勺有一部份头发特别稀薄,就是被母亲故意剪坏了的地方。
席妙妙想起来了:“原来我家小时候养的狗叫拖拖。”
拖拖原本是没有名字的,爹妈觉得狗就是一条狗,起名字作甚?因为它喜欢叼她的拖鞋来迎接放学回家的她,特别执着,只要她在家里又没穿着拖鞋,它就会叼过来向她示好,一来二去,她就叫它拖拖了。
“……我怎么会连这个也忘记的?”
不可思议。
在自己的记忆里,没有剪辑没有bgm更没有弹幕高能预警,席妙妙和封殊一样,不知道答案何时来到。不过看看自己的童年生活,倒也不无聊,她兴致盎然地跟着小妙妙,看她笨拙地写作业:“我以前字有这么丑吗?”
写着写着,小妙妙的手就不安份了,开始在课本上涂鸦小人物。
孩子手掌握不准,她画的线条却出奇地流畅漂亮,甩出同龄人一大截。席妙妙这时亲眼看见,才察觉出,自己早就有画画的天份,只是一直没当回事,她脱口而出:“封殊,如果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看清楚他有什么才能。”
“好。”
拖拖围着小妙妙打转,它是大狗,四爪着地时,鼻尖都能碰到坐着的小妙妙的腰:“拖拖不要打扰我写作业啦!我写完再陪你玩。”被蹭得痒了,她回过头来,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它受了训斥,呜咽着退了一步,耷拉着耳朵,尾巴也垂了下来,湿漉漉地仰视小主人。
席妙妙就坐在旁边,看着曾经的自己与狗玩耍,心脏跳速渐快。
“怎么了?”封殊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
她下意识地想捉紧他的手,却被自己满手心的冷汗吓了一跳,缩回手往睡衣上擦干。他抱住她:“怕的话,不如别看了?就算记不起来……”
“不,”
席妙妙扬着眸,平时软糯没脾气的小圆脸上,突然显出了锋锐的棱角。
每个人面对逆境的态度都有着细微的差别,她寻常小事可以一再退让服软,吃小亏当方便,但原则却相当鲜明,一但被铺天盖地的欺凌为难,本质里最倔强乃至执拗的核心就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华夏人讲究寻根,即便流落海外,也总想看看亲生父母的样子,想看看是怎样的土地养育了自己。
随着科技发展,从dna作祖源检测,追溯出民族血统甚至是祖先迁徙路线……连祖先的人种都想知道了,何况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无论这一页日记里写着的是什么事情,她都要按着自己的头看下去。
跟着小妙妙上学的时候,她不无怀念地跟封殊说起以前的事:“我长大之后就没回来过这里了,要不是你把我拉进记忆里来,我都要把这忘干净了,之后我家里搬进城里,改善了条件……虽然距离没多远,但上学方便了很多。”
这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儿。
可是她回忆起来,却抓不到任何快乐的情绪。
“再后来,你就去s市了?”
“对,温女神去得比我早,我可以说是去投奔她的。不过那时她条件也没好多少,我们只能挤在同一张床上,让我白睡了半年,等我稿费开始稳定下来了,才把之前的房租补上。”
那段日子是真的苦,连老干妈都是一种奢侈。
可即便那么苦,她也没想过回老家──吃点苦就哭着回家啃老,那就是被掌控人生也怨不了别人,只要不是治网瘾中心那样来强行掳人,脚长在自己身上,总有办法。
手铐脚镣的锁,都可以亲手解开。
从关外搬到关内,租上单间,不用合租,有独立的厨卫,才算在这个大城市里勉强立住了脚。
小妙妙上课的时候也在涂鸦,课本上空白的角落无一幸免,历史课的书本更是重灾区,历代皇帝重臣都逃不开她的毒手,压根没在好好上课,能考上大学,真是老天保佑。席妙妙看得痛心疾首:“要是重生了,我肯定不乱涂鸦。”
“嗯?”
“有这时间,拿来系统性的练练人体结构跟素描该多好啊!”
“等醒来了,我陪你练。”
“……”席妙妙失笑:“重点不是这个啦,笨蛋。”
在童年回忆的舒缓气氛里,她放下了警戒,拉着男友的手,甚至有些兴高采烈地跟他说着:“真的好像穿越,多好啊,我也想过给你说说自己小时候的事,虽然不是什么美好幸福的童年,但就是想跟你说说……想让你知道,我上学走过的路吃过的小零食。”
“嗯,”封殊依旧说不出花巧的话:“我也想知道。”
“我小时候想过,等初中就能早恋了,结果初中没人看上我,高中吧,学业太紧张,也没谈到,一耽误就耽误到二十五岁了。不过幸好你寿命长,算是你的早恋……哎,如果我谈过恋爱,你会吃我前男友的醋吗?”
她突发奇想,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像幼稚的初中女学生,考验她的小男朋友。
“可能会有点羡慕,他可以这么早就遇见你。”
如果可以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识海里,回荡着这么一句柔软的话,封殊没再进一步挖深这个话题,不想逼迫她做下长生的约定。如果她不愿意,那漫长无边的寂寞,就由他一个人来承受好了。
席妙妙听在耳里,像一句寻常而恰当的情话,注意力随即被另一件事夺走。
“啊,她放学了。”
第45章
小妙妙放学了。
没有手机; 更没有其他娱乐,在放学路上; 她只能看看沿途的风景打发时间; 偶尔心不在焉地想着到家之后要写多少作业; 先完成哪一份比较好; 晚餐吃什么……小小的世界里; 烦恼也就那么一丁点。
今日作业比较少; 赶紧写完陪拖拖玩一会吧,昨日作业太多了; 一整天都没搭理它; 怪不好意思的。
好饿啊。
如果有零用钱就好了,她想吃可爱多。
她懊恼地踢了踢门边的小石子; 掏钥匙进门。
“咦,”
小妙妙除下鞋子后,蹦跳着在房间找回自己的拖鞋; 咧嘴:“拖拖又跑出去玩了?”
大狗在家里呆不住,经常出去溜达; 它长得笨头笨脑的; 却每一晚都懂得回来; 就是有时运气不好; 碰上爸爸心情不好时回来; 得被揍一顿; 骂它早晚得被人偷了。小妙妙把书包甩在床板上; 摸出作业搁桌上; 先把抄抄写写的完成了。她一边抄课文一边想,拖拖那么蠢,又不值钱,偷回去有什么用?还不如偷爸爸放门外的自行车,那个锁早坏了,装样子的。
“还打算陪它玩一会,蠢拖拖。”
小妙妙咬着笔头,肚子空荡荡的饿,可是在席家,小孩是没有下午茶这种待遇的。她写了一个小时作业后,终於没忍住,探头出客厅,发现妈妈在看电视,心情似乎很不错,大着胆子走过去问:“妈,今晚什么时候吃饭?”
“等你爸回来了就吃呗,”她没猜错,妈妈果然心情挺好,随口答了女儿一句后,看着电视的她沉默须臾,转头朝她笑了笑:“今晚有肉吃,好好写作业去。”
听到有肉吃,小妙妙眼睛一亮,达到望梅止渴的效果,滚回房间写作业。
席家很少开荤。
倒没有穷到能吃咸菜配粥的地步,只是父母都很节省,一家之主在上班的地方又能吃到肉菜,舌头满足了,就想在家用上省着点,於是在晚饭,鲜少能吃到正经八儿的肉。小妙妙对家中的经济环境没概念,只觉得比同学都穷,平时不说话都要挨抽了,再多嘴闹着要吃肉,那不是找揍么?久而久之,肉就成为了餐桌女神一样的存在,也是她期待过大节日的原因。
“真是的,有肉吃就这么高兴……”
场外,席妙妙嘴上调侃,却攥紧了封殊的手。
这时候的她,还很期待在家里吃到肉。
看着曾经的自己,小圆脸上满是期待,席妙妙就冷汗狂冒,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半只脚踩进了深渊,明明站在地板上,却生出了畏高的悬空感──大脑在阻止她想下去。
突然,一只大手将她按进怀里,后脑勺被一顿狂揉。
“我在你身边。”封殊低头,贴在她耳边道。
“嗯,谢谢,”她强笑:“这招哪里学来的啊,好撩,我都不想起身了。”
“那就不起来,我看动画里,都是这么安慰女朋友的。”
动画学谈恋爱,稳。
席妙妙真埋在他怀里不起来了,背后是自己的沙沙写字声,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直至席父下班回家,厨房传来阵阵肉香,小妙妙空荡荡的胃跟着咕咕响动,伴随着翻炒的声音。
每到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张罗晚饭,走在街上,都能嗅到家常菜的香味。
平凡而温馨。
席妙妙的**简单,平常嗅到饭香就饿,这时她的胃却违反食欲地蠕动抽搐着,比掉进处理厨余的馊水桶还要反胃恶心。肾上腺皮质激素浓度以身体几乎无法承受的速度升高。封殊将她抱得更紧,法力笼罩着她,要隔出一方天地,她身子暖透了,心却发冷:“还害怕吗?”
“我不知道,好难受。”
“别看了,我们走,好吗?”他低声请求。
“都到这一步了,我要看下去。”
在他怀中,她抬起头来,下唇咬破了,一轮浅浅的齿痕破皮。
这副狼狈得可怜的模样落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