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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小五-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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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玉生烟,良宵梦短,几度浮浮沉沉的。
自打秦孝言闺名阁邀见一事儿之后,加之秦少芳态度隐晦,安夫子又一直没回府教书,如蔓遂没多出院门,倚窗读书,凭栏对景,添了几层凉意,倒也安得自在。
李妈放月账时也来了一回,仍是那小于跟着,她拉了如蔓讲话儿,语气很是轻快,先说大太太近日里心情大好,就打赏了各房许多玩意儿,自然也没忘了东厢。
李妈将小于打发到别的房里,将如蔓拉到里屋儿,悄悄将一包银子塞到如蔓手里,如蔓推脱着不肯收下,道,“我吃穿用住都在府里头,断是使不到这许多的了。”
李妈硬拉着她,将小手握了,一面儿对她使眼色,说,“凭它别的物件儿再值钱的,也不如这银子实在,大太太的心意,五小姐收好了罢。”
如蔓明白,定然是李妈从中周旋了,才将打赏的玩意儿,换了银钱送来,她遂解了钱袋,大约掂量了,就塞到李妈手里两块,只说,“这心意,断是要收好了的。”
李妈是个明白人,能听出如蔓话儿里的意思,就笑着塞进袖袋里,不多推辞了,转头又掏出了一方锦袋,搁在床头,道,“这是大哥儿托我私下带给小姐的心意。”
如蔓默不作声儿,只盯着那袋子,就听李妈叹了口,“要我说,大哥儿当真是个体贴的,咱们府里头这许多人的,难得他想着你了。”
“李妈替我谢了他,劳烦记挂,这份心意,小五断是不能忘了的。”如蔓娓娓道来,模样娴静乖巧,可心里却是明镜一般锃亮的了。
秦孝言当真出手阔绰,用来收买如蔓的东西,真真能办一副不算寒碜的妆奁了。
他既是要买个安心,如蔓便陪他圆了这场戏,各取所需,这笔烂账,虽是算不清楚,自是都亏不了的。
李妈走了,就有邓荣家的来分东西,厨房上的,也有丫头送了新鲜水果、茶叶。
东厢虽是僻静,可饭食却是不差的,这一点,自是拜钱婆那多事的女儿所赐了。
打那回落水以后,从厨房上送到东厢的饭菜,比从前儿丰富了许多,日子久了,就有了这不成文的规矩了。
如蔓不赞许,也不拦着,只由着她去做,横竖算不到自家头上了。
盈湘楼景逸盎然,如蔓携了绣面儿进去,郑秀娘还没来,旁人也还没到的,她就捡了一处靠窗的椅子坐了。
方将那绣布铺了开,就听有人在身后唤了一声,“五妹妹。”
如蔓惊得一颤,忙地转头,但见秦婉蓉俏生生地站在珠帘后头,皮笑肉不笑地将如蔓瞧了。
“二姐姐来的早。”如蔓低头去拾那银针,忽然面前儿一只葱绿色小绣鞋,紧紧踩住了那一根银针。
如蔓顿了顿,遂顺着她衣角向上抬头,妩媚一笑,“不过是一根绣针,掉在地上,原是脏了的。”
秦婉蓉最见不得如蔓那副媚态,特别是笑起来那装无辜的模样,不知是要做给谁看的,更令她厌烦的紧。
她遂在地上一蹭,那银针就在灰尘里挫钝了,如蔓抿唇不做声,不气也不恼,只觉得很是可惜,可惜了三哥曾与的好心意。
“没瞧见的,原是还有一根银针,差点就扎了我的脚。”秦婉蓉不屑地收了脚,柳腰一旋,水蓝色的百褶裙划出一抹弧度,在如蔓对面儿稳稳地坐了。
如蔓终是弯下腰,仔细捡了,收回盒子,不再瞧她一眼。
秦婉蓉愈发觉得憋气,她是个骄纵的主儿,如蔓越是不吵不闹,越教她无处着力。
如蔓骨子里头,是个十分倔强的。虽是出身不如人,她没有那赖以仰仗的资本,可若是旁人无故欺凌,她是断不会甘愿受气的。
之所以不与秦婉蓉争执,除去不能惹了太太不说,最要紧的,是如蔓摸透了那心思。
无声的抵抗,才是对秦婉蓉嚣张跋扈的最好一记回报了。
“郑秀娘今日不来了,大嫂子和四妹妹都在陪大哥,这里没旁人,五妹不必作出那委屈求全的神态来。”秦婉蓉一点情面儿也不留,十分尖刻。
如蔓遂着手收拾物品,准备回屋,不愿同秦婉蓉独处一室。
谁知秦婉蓉并不罢休,玉臂一伸,将如蔓又按回椅子上,俯下身道,“五妹别忙着走,我还要向你请教绣工的。”
她的力气很大,如蔓被按着不能动弹,只得回话儿,“二姐姐说笑了,小五那粗陋的手艺,不登大雅之堂了。”
“我瞧着可不是这般了,”秦婉蓉猛地一放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团绿影,扬手一挥,就打在如蔓发髻上,后又一弹,终是落到那桌面儿上,“这个绣的就很巧了!”
如蔓极力控制着情绪,偏头一瞧,却再也忍不住了,一方秀巧的香囊宁静地落在木桌上,一朵洁白的梨花宁静如初。
她的思绪,在秦婉蓉上扬的眼角中,纷乱纠缠。
那正是自家替秦少芳绣的香囊了。
“今日咱们就仔细说一回话儿,”秦婉蓉眸光逼人,阴测地挑眉,缓缓将那香囊举到如蔓面前儿,道,“不如就打这个玩意儿说起罢。”




、26 隐冲突,焚旧意

 
如蔓只觉得一阵子恍惚,仍是出神的凝望着那梨花香囊,移不开视线来
秦婉蓉见她不答,咄咄相逼道:“府里旁的人不知,只到你是个性子好的,可别糊弄了我去。麻雀就是飞得再高,也做不成那凤凰。”
“二姐姐说的很是,同理如是,那凤凰断是也不会只到麻雀的志向了。”如蔓终是放开了绞做一团的手指。直面了秦婉蓉回答。
“五妹妹嘴巴巧,莫要扯那些旁的,这香囊相必你最熟悉不过了,真真费了不少心思,”秦婉蓉讥诮道,许是闲那香囊碍眼,又使劲扔回桌上。
如蔓仍是不温不火,道,“用了大约四个月的光景,小五绣的慢,中间还拆解了几回,二姐姐可还有什么要问的了?”
秦婉蓉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直言不讳,反到没了话柄子,遂站起来,绕到如蔓身后,撑着木椅背道;“五妹妹不但绣工文书文学的快,这讨好男人的功夫也精益了。”
刺耳的话,一字一句,都烙到如蔓心尖儿上,饶是她再沉得住气,也禁不住这样直接的羞辱了。
“小五给少芳哥哥绣香囊,不过是还他一片关切之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二姐姐你,怎么会想到男人了?”如蔓坐的纹丝不动,感觉到从背后抓到肩膀上的指尖愈发用力了,攥的她有些疼。
“莫要妄想同少芳哥哥亲近了,你才同他亲近几日,就这般同他亲近了,白惹人笑话。”秦婉蓉极尽刻薄。
平日在人前,诸多忌讳,今儿落得两人独处了,她是真真不留一丝情面了
如蔓低身笑了,拿锦帕掩了嘴儿,秦婉蓉蹙眉道,”你又安得什么心思?”
如蔓轻轻将头一扭,仰头遂道:“说亲近可不就生分了?二姐姐莫不是忘了,少芳哥哥是咱们远方表哥,本就是亲戚了。”
秦婉蓉脸色一变。狠狠低头,只能瞧见如蔓水汪的杏眼和那眼角妩媚的笑纹。
良久,秦婉蓉才坐回椅子,如蔓心知这话必定是戳中她软肋了,虽是无人点破,可秦婉蓉待那秦少芳之意,总能瞧出些不同的意味。
“你只管记得,自打娘胎出来,我中意的东西,从来没人能抢的走。”那失神只是一瞬,秦婉蓉又恢复了倨傲的神色,说罢遂一把把那香囊握了,直直冲那点燃的香炉扔去。
如蔓一挺身,小手没握到,眼睁睁瞧那香囊燃了火,细密的丝线,在火光里缠绕成枯萎的颓败。
洁白的梨花着了火,极尽妖娆的绽放开来。
她不消多想,只手将那还燃着的香囊捡了出来,在地上踩灭了灰,又将香炉摆回原处
整个过程,如蔓尽是垂着眼眸,细碎的刘海遮盖下来,瞧不出喜怒,终是将那香囊扑灭了,才仔细受灾怀里。
秦婉蓉再看时,如蔓安静的坐回了椅子上,仿佛那刚才激烈的纷争,似一袅轻烟,挥手就消散不见了。
如蔓紧握了右手,那灼烧的疼痛让她愈发清明,只是极短的时辰,她忽而透彻了。
这世上没什么信任可言,不过是逢场过戏,散场归家。
演的短了,就好似那梨园花台,浮生一晌偷欢
演的久了,就是这人生一辈子,嬉笑怒骂间弹指而过。
谁又计较有多少真心,背过身去的侧脸,没人能瞧得清楚了。
“仔细收好了,别再出来现眼。”秦婉蓉走之前,端了一碗茶,掀了盖子,冲那香炉兜头浇了下去。
室内很静,如蔓穿了针,引了线,将那烧坏的香囊,一针一线的补着。
可那缺口怎么也填不了,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不再回来了。
她心里头如此难过,是为秦少芳如此轻言负义,更是为自家认错了人,平白糟蹋了好心意。
离开了盈湘楼,如蔓并不像此刻就回东厢,不知不觉走到了青竹幽。
她再屋外的竹林里坐了会,才恍然发觉,竟是许久不曾来了。
透过斑驳的竹影儿,仿佛看到孑然而立的安夫子,手不释卷。
她仔细晃了晃头,急忙忍住了情绪,正要抬手拭泪,就见一方素白的绢帕,静静的递到了面前。
如蔓没料到还有旁人在此,心头一惊,猛的仰头,却愣在了原处。
泪珠儿还盈着眼眶里,却瞧得无比清晰,安夫子半蹲在地上,清俊如昔的脸容上,是令人心安的精致。
“你怎的”如蔓方才还念道,才一转眼,安夫子就真真出现了。
“有什么话说,先将脸搽干净了再说,不修仪容,成何体统?〃他语气很温和,却命令一般,叫人无法回据。
   如蔓见他这样不问缘由地责怪,遂咬了唇瓣,握了帕子一角,连忙擦拭了眼角,口里头只低声说,“谁知你会在此,我哪里是故意的了……”
  “公然顶撞夫子,果然学到了本事了。”安子卿凝眉,说着便肃身站起。
  如蔓只得跟着站起来,低头认错,“夫子几时回的府,学生并不知晓,莫怪……”
  安子卿面色如常,良久,目光才从如蔓梨花带雨的小脸儿上移开,忽而落到她手里那只香囊上,心里头已然明白了。
  可他却并不出言劝慰,仍是硬生生道,“手里拿的甚么,让我瞧瞧。”
  如蔓不知他究竟作何想法,真真是跟不上他的变化了,踌躇了一会子,终是将手摊开,缓缓举在他面前儿。
  谁知安子卿非但不惋惜,却一皱眉道,“这样粗陋的香囊,哪里像是女子绣出来的了。”
  如蔓赌气儿便答,“我也瞧着碍眼,遂正要将它烧了的。”
  安子卿这才敛了神色,点头道,“若要是我,定是将它烧了干净,再不留着了。”
  他说罢,顿了许久,忽然眉眼一弯,冲如蔓颔首而笑。这一笑,仿佛破开了混沌的迷惘,亮堂堂的。
  如蔓茅塞顿开,还没来得及拭去的泪,就含在笑意里,顺着脸蛋儿消失无踪了。
  “夫子说得对,我原该彻底将它烧了,日后才能绣出更好的。”如蔓收回手,心情也轻快了许多。
  安子卿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块火石,捡了一处空地,当真点了一簇火苗。
  如蔓提起裙角,蹲在几步外,凝了安子卿片刻,遂再不犹豫地将香囊投入火中。
  待那香囊燃尽了,如蔓顿见再***,磊落无牵。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排忧解难,最笨的一种方法,你可知是甚么?”安子卿侧过头问。
  “学生不知。”如蔓老实作答。
  “最笨的一种,便是以旁人的伤害,来折磨自己。”安子卿握了一根竹枝,在土地上描画着,抬头道,“就好比他人以矛做攻,你却撤了遁甲,将肉身白白献了出来,是也不是?”
  “学生明白了,夫子想说我是最笨的,却还绕了这一大圈子,是也不是了?”如蔓鼓了鼓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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