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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满南山-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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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回来。”

    “中午之前。”

    “……嗯。”

    “继续睡吧。”

    苏南思绪坠了秤砣一样,越来越沉,一句“再见”还没说出口,就又睡过去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

    摸过手机一看,下午两点。

    苏南愣了下,爬下床跳着过去拉开了窗帘,热烈阳光倾泻而入。

    真的已经到午后了。

    陈知遇还没回来?

    去翻微信,有条陈知遇中午发来的:有事,要晚点回。自己解决午餐,外卖地址是……

    然后,就再没别的消息了。

    苏南莫名有点慌,试着给陈知遇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越发觉得忐忑,下午投简历时,十分心思三分听门外动静,三分注意手机,三分胡思乱想,留给正经工作的就一分。

    到下午五点,陈知遇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仍是没人接。

    苏南坐不住了,去翻自己通讯录,才发现陈知遇朋友的电话,自己一个也没有。

    倒有个昨天面试的x司的号码,打过去不知道能不能问到竹竿男的联系方式?

    然而……

    三十四岁的人,需要她来多余担心吗?

    敲门声突然响起。

    苏南腾地起身,左脚一用力,稍微压了下拇指,立时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顾不上,单脚跳着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谷信鸿。

    苏南一愣。

    谷信鸿笑说:“老陈托我过来的——他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第31章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罗伊·克利夫特

    ·

    谷信鸿给苏南报了信,一问,她晚餐还没解决,又一定要请她吃饭。

    谷老板娘就等在楼下,冲她笑一笑,“苏南,你好。”动时,风衣下面露出肚子鼓起的轮廓。

    谷老板娘叫池叶,比苏南还要小一岁。

    在苏南印象中,她是一个话特别少的人,总是听他们说话,然后浅浅淡淡地笑一声。而谷信鸿跟她是截然相反,豪迈爽朗,天南地北都有兄弟。这样一个糙野汉子,和池叶这样的姑娘是怎么到一起去的,苏南也挺好奇。

    问过陈知遇,陈知遇答:“孽缘。”又让她下回要是被谷信鸿呛得出不了气时,就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保管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苏南早前想着下回再有聚会的场合,可以试着问一问。

    但当下没心思,只挂念陈知遇。

    坐立不安,后背挺得笔直,手掌扶着副驾驶的椅背,有点儿急切地询问:“陈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也不算出事……”谷信鸿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话有点含糊,“挺棘手的,这会儿肯定鸡飞狗跳。老陈走前专门嘱咐我,要是到了晚上他都没给我打电话报平安,就让我去找你。”

    “报,报平安……”

    池叶立马瞧了谷信鸿一眼,“不要这样说话,你吓着苏南了。”

    谷信鸿忙说,“嗨!瞧我这张嘴。那什么……哎,你们这事儿,我真不知道从哪儿开口……程宛跟老陈离婚这事儿,是只打了证,还没跟两方父母通气,这事儿你清楚吗?——哦,顾阿姨好说话,就顾阿姨一人知道。”

    苏南松了紧紧攥着的椅背,松了口气。

    池叶转过来看她,“不介意吗?”

    苏南笑一笑,“我还以为陈老师是出了什么事……如果是这件事,我信他。”

    谷信鸿接着说:“程宛那儿,出了点儿不好的消息。她身份挺敏感的,这回还是她爹——程叔叔出面,才把这事儿给压下来。程叔叔起疑,又生气她行事毛躁,教训她两句,结果父女俩就吵起来。程爷炮仗一样的性格,一点就炸,直接把形婚离婚的事捅破了……后来肯定就两家父母会谈,具体情况怎么样,我跟你一样,也不清楚,还得等着老陈脱身了自己跟你说。”

    难怪走得急。

    苏南知道陈程两家背景深厚,即使了解不多,也清楚离婚多少会影响两人声誉。陈知遇好点儿,程宛那边形势却很严峻。

    吃过饭,谷信鸿把苏南送回公寓。

    这回,池叶跟着苏南下了车,看见谷信鸿也要拉门过来,“你别来,我们说话不要你听。”

    谷信鸿立即就又坐回去了,笑嘻嘻说:“老婆,风口凉,你们别说太久了。”

    小区进门左手边,有棵移栽过来的树,两层楼高,遮出一点阴影,阴影里立了一条长椅。

    池叶怀孕五个月,脚背浮肿,久站会累,就在长椅上坐下,自己拿披肩盖住膝盖。

    “池小姐……”

    “就叫我池叶。”池叶微微一笑。

    苏南点一点头。

    “谷信鸿,陈先生他们,背景比较复杂,”池叶手指轻放在膝盖上,坐得端正,“谷信鸿跟我求婚的时候,我没有答应,我爸妈也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而是不想去这样的家庭里面受闲气。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门第之见。我和谷信鸿说,你自己去解决掉这些事,不要让我受一点点委屈,不然我不乐意跟你。”

    池叶看她,“你想过和陈先生结婚吗?”

    “我……”苏南语塞。

    不是没想过,然而总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即使要结婚,也不是现在。

    苏南骨子里有一股很别扭的倔劲儿,当年自己父母吵架闹离婚,苏静让她劝劝两人,她偏不,脖子一梗就说,烦死你们吵架了,赶紧离。

    那时候她才八岁。

    她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不破坏别人家庭,不对伴侣不忠,别的都是好聚好散。

    拧巴,多半也是跟自己过不去——并不觉得自己跟陈知遇差在门第之别,而是自卑自己没法像陈知遇对他那样,给予他同等的美好,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家庭。

    条条框框的区别,她不在意。

    高与低,富与贫,都有各自精彩的地方。

    她在意的是陈知遇高天流云,自己身如枯蓬,却没有化腐草为萤火的本事。

    “肯定想过的,是吧?”池叶微笑,“谷信鸿后来把家里的工作全部做通了,我进到谷家,没有受过一点不好的眼色。我觉得谷信鸿和陈先生能够成为朋友,两个人在为人处世方面,一定有意气相投的地方。”

    苏南这才明白,池叶是要安抚她。

    笑一笑,“我知道。”

    池叶缓缓站起身,看着苏南,“那天在帝都吃饭,我观察过你——不要介意,我从小就喜欢观察人,觉得一些小动作很有意思。术业有专攻,觉得插不上话是很正常的事,我擅长的领域,谷信鸿也插不上嘴。股票、政治、足球……遇到我不喜欢的话题,他们聊天,我就发挥自己的爱好,观察他们聊天……很有意思,听人吹牛也是一种乐趣。”

    苏南越发好奇了,“……你的专业难道是心理学?”

    池叶:“不是,我是肛肠科的护士。”

    苏南:“……”

    池叶一笑,“谷信鸿是做痔疮手术的时候,跟我认识的。”

    

    夜里,苏南给自己的脚趾换药。

    黏膜跟敷料黏在了一起,揭开的时候,疼得撕心裂肺,咬牙拿着棉签蘸着药水擦上去时,手都疼得直哆嗦。

    上完了,又拆了干净的纱布自己包上,留着客厅的灯,去卧室睡觉。

    跟陈知遇发了条信息,告知他自己已经睡了。

    等了五分钟,没有回复,就把手机一放,直接合眼。

    做了梦,就在满山红叶的槭山上,自己一阶一阶往上爬,眼看着陈知遇近在咫尺,一伸手他就又远了,始终在高处,低头俯视她。

    跑得很累,又不知道为什么不肯放弃,或者喊一喊她。

    到某一处,脚下打滑。

    腿一抽,醒过来。

    一下就听见浴室里有水声,她愣了愣,赶紧去找拖鞋,拖着左脚很快地走过去。

    敲门,“陈老师。”

    水声停了,门开。

    陈知遇刚冲完水,腰上挂着浴巾,“怎么醒了?”

    “你回来也不叫醒我。”

    怕她踏进来打滑,他自己赤脚走出去,将她一揽,堵在浴室门口,“你昨天没睡好。”他笑了笑,脸上露出些疲惫的神色,“等我穿个衣服。沙发上袋子里有泡面,你帮我泡上。”

    苏南手一抖,“你没吃饭?”

    “嗯……晚饭没吃,事情结束就赶回来了,怕你担心。”

    “你别吃泡面,我给你煮挂面——我中午买的菜还没吃完,你多等五分钟,就五分钟……”语无伦次的,站立一瞬,飞快往厨房去了。

    陈知遇避开苏南目光,回卧室套上身家居服,往厨房去。

    水在烧着,苏南在淘洗小白菜。头发扎起来了,露出小巧的耳朵。侧边脖子上,有道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印痕,略靠后,可能她自己都没看到。

    陈知遇瞧着,也不提醒她,自己笑一笑。

    “快了,你等一下……”苏南加快了手上动作。

    “谷信鸿跟你解释了吗?”

    “嗯。”

    陈知遇停顿一瞬,“具体不说了,以后……”他走过去,从背后将她抱住,头埋在她发间,“……没什么前程往事,现在未来都是你的。”

    苏南手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就要落泪。

    心疼他一脸倦容还大半夜风尘仆仆赶回来,心疼他连口饭都没时间吃……是真的不担心,不信陈知遇会在这件事情上让他受委屈。

    “可以说吗?我想听。”

    陈知遇一笑,“真要听?跟泼皮打架没什么两样。”

    一碗鸡蛋蔬菜面,陈知遇呼噜呼噜就吃完了,抽支烟,漱过口,躺在床上,抱着苏南,跟她讲这一整天的经历。

    早上七点直奔程宛家里,两家父母除顾佩瑜之外,合力先把两人抨击一顿,软硬兼施舌灿莲花声泪俱下,三人配合得当滴水不漏,绝对是活这么大陈知遇受过的最高规格的待遇。

    该骂的,该苦心教育的都做了,到这份上,陈知遇跟程宛硬抗,长辈的也的确是没办法。

    接着就两家父母互相道歉,一人说自家女儿有心理疾病,拖累了你家儿子这么多年;一人说自家儿子做事不知分寸婚姻大事当儿戏,没尽到该尽的责任……

    事已成定局,两家的场面话都说完了,各家把各家孩子领回去,关上门来,继续批斗。

    陈知遇想今天反正已经这样了,趁机把苏南的事儿也抖落出来。

    这下,陈震气得差点厥过去,直骂他枉为人师,勾引女学生,衣冠禽兽,道貌岸然,寡廉鲜耻,简直丢尽了陈家的脸面!

    最后,搬出多年没用的“家法”。

    苏南忙问:“什么家法?”

    陈知遇苦笑,“说出来丢人……”

    堂堂崇城大学副教授,老宅太爷爷遗像前,跪了八个小时。

    整整的。

    “还有吗?”

    “没了。”

    “真的?你不要骗我。”

    “……背上还挨了一下,我太爷爷的拐杖抽的。”

    苏南立马去扒他衣服。

    陈知遇真是臊得慌,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又怕她担心,赶紧抓着她手,想着怎么样也要把这事给混过去,嘴上就有点儿口不择言,冒出些有意轻佻的浑话:“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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