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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呆了的梁悦愣了半晌才站起来跑去拉住牛爱琳。牛爱琳回手就打歪了她半张脸。
“滚开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丫头!老娘要教训人谁拦得住?!”
被人这么一拦,牛爱琳的脾气更是火爆。一脚踹开梁玉媛坐的凳子,又踹了摔倒在地上的梁玉媛拿着手机的手几脚。梁玉媛被踩得惨叫起来,拿着手机的手终于松了。牛爱琳对着梁玉媛的手机又是几脚猛踩。梁玉媛看着新手机被踩裂了屏幕,心疼得不得了却是不敢伸手去捡牛爱琳脚下的手机也不敢像对其他人那样对着牛爱琳大喊大叫撒泼谩骂。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打了的朱雯抓住了机会急忙连滚带爬地往屋子里跑,牛爱琳丢下梁玉媛和她的手机冲上去抓住想跑回屋子里关起门来的朱雯又是几个大耳巴子。
叫骂声中退到一边的闻暮雨安静地站着,低着头缩着肩膀看向自己脚尖的她看起来是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坏了。天知道作壁上观的她心中始终平静。
愧疚感,闻暮雨是没有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是朱雯先来含沙射影,自己又怎么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牛爱琳暴怒如斯确实有点在闻暮雨的意料之外,可这也让闻暮雨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能冷静地控制自己情绪。而情绪面前,人都容易盲目。
这盲目便是人的七寸软肋。被抓住这七寸的人未必知道自己成了棋子,拿捏住这七寸的人却是明白自己在下一盘什么棋。
第6章 后街
牛爱琳打打骂骂折腾了快半小时。朱雯被打得抱着头缩在墙角,她的两个女儿一个也没来帮她。梁玉媛是忙着心疼她的手机去了,梁悦几次想上前拦在朱雯的面前,却是被牛爱琳一瞪后就缩到了一边。
闻暮雨把梁悦拉到一边轻声道:“悦悦乖,和你妹妹一起回屋写作业去吧。”
眼里满是泪水、看起来十分可怜的梁悦顿时如蒙大赦地点了点头。她不是不想要眼前这个台阶,可被打的朱雯是她亲娘,她怎么都不能不管不是?否则被人说出去她就是不孝了。所以她嘴里还在念叨着:“婶婶、我妈她、再这么下去我妈她会被奶奶活活打死的……!你得救救我妈!”
朱雯有那么厚的肥油保护,被牛爱琳掐拧几下、扇几个嘴巴是不会死的。闻暮雨心中满是嘲讽,面上却是眉头轻蹙地郑重道:“我来劝婆婆。你们回屋吧。”
梁悦看了一眼已经被早就回屋的妹妹关上的房门,又犹豫了一下才“嗯”了一声才走向了房间。
闻暮雨则是走到离牛爱琳和朱雯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道:“妈,嫂子再有多大的错,您也不能这样对待她啊。”
梁悦见婶婶果真信守承诺去为自己亲娘说话去了,这才放心地关上了房间的门。
打骂了朱雯半天的牛爱琳才刚泄下去一些的心火又猛烈地燃了起来。她冷笑着回头看向小儿子的媳妇儿。闻暮雨这小贱人开口的时机好,真好!都怪大儿子的媳妇儿不争气,让自己一时间忘了自己最想收拾的是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贱人!现在小贱人开口要和大嫂共患难了,她这个婆婆怎么能不成全她?
“宇轩最怕看见您生气,您血压不好,一动怒血压好几天都下不来。宇轩见了是要着急的。妈是我们梁家的主心骨,您多照顾我们一天,我们就多有一天好日子过。您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气坏了自己,让我们担心难过,让梁家没人依靠呢?”
闻暮雨的话让牛爱琳嘴巴里即将脱口而出的指责噎回了喉咙里。她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干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牛爱琳的印象里闻暮雨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哪知闻暮雨先是抬出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接着又说到自己也相当在意的血压,最后还说了一堆肉麻兮兮的话……
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没有放过牛爱琳脸上的表情变化。细细地观察着牛爱琳神情变化的闻暮雨的目光看上去那般关切,似乎真的是在担心牛爱琳的健康状况。
“妈,为了我们,为了这个梁家您也得保重身体啊。您还得看着梁家的孩子们一个个长大,等着他们让您享清福呢……”
和风细雨的说着,闻暮雨走到了牛爱琳身旁。她那纤细的手轻轻的抚上牛爱琳的背,慢慢地轻抚着给牛爱琳顺气。
“哼!我怕是等不到享清福的那天了!”
嘴里是这么说的,牛爱琳那张老脸上的狰狞表情却是一点点地在闻暮雨轻柔的声音与动作里缓和了下来。她过了大半辈子都没怎么被人当成回事情,就连儿子和儿媳妇也都只有表面上孝顺。尊重这种东西,牛爱琳是没有得到过的。体己的话儿和孝顺的举动更不用说了。被闻暮雨这孝顺体贴到可以说是肉麻的话儿一浇,被闻暮雨轻抚着背的她的心火竟是一下子消去了大半。
人么,总是喜欢听好话的。如果有人不喜欢听好话,那一定是说好话的那个人没说到别人喜欢听的点子上。闻暮雨做了几年的销售,又靠着业绩一路爬上市场总监的位置。她的话术哪怕不算特别高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她有意讨好别人,舌灿莲花的肉麻话对她而言不过是随手拈来。
闻暮雨被迫嫁进梁家,梁家人又没有在她婚后待她好上一星半点儿。上辈子她心有怨愤,骨子里又清高。让她去讨好梁家人,她是不愿做也不会去做的。这辈子么……
“嫂子、大哥、悦悦和玉媛肯定都不是有意要气妈的。妈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宇轩和大哥的面子上就不要和嫂子计较了。”
见牛爱琳装模作样地挥了两下手示意自己别再碰她,闻暮雨便随她的意思放下了手扶起了朱雯。她不等牛爱琳皱眉,开口就是数落:“嫂子,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弟妹知道你一个人为三个孩子操碎了心,大哥那边就暂时疏忽了一些……”
闻暮雨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柔,与其说她是在指责朱雯不如说她是在嗔怒给牛爱琳看。
“嫂子不来找我商量就算了,怎么能不找妈还有宇轩商量一下呢?”
牛爱琳一听就知道闻暮雨这话是在为朱雯开脱。她这不是真的要数落朱雯,而是正作一场在教训朱雯的戏在给自己看。
被扶起的朱雯也是一愣。作为大嫂连根线都没给过闻暮雨、还处处与闻暮雨为难的她想不到还会有闻暮雨替自己解围的一天。她心下奇怪,不由得向牛爱琳看去,想提醒牛爱琳闻暮雨这么反常,其中或许有诈。
“……我知道妈和嫂子一直都把我当外人。觉得我说这些话奇怪。”
闻暮雨说着放开朱雯,脸上是隐忍的悲戚神色:“我以前也觉得妈和嫂子对我不够好,所以总是冷脸相向。可我心里没有一天是不想成为真正的梁家人的。”
闻暮雨试图掩饰自己眸子之中的深深不安,哪知这种掩饰非但没能让牛爱琳和朱雯看漏她的不安,反而让牛爱琳和朱雯发现她其实压根没有什么底气。
“我也知道我没能把楠儿生下来……实在是不配做梁家的媳妇儿……”
闻暮雨的脸很白,心伤未愈的她此时看起来好像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倒下。她眼中泛起水雾,却又拼命地不让这水雾凝成泪珠掉下来。神情里那份凄婉看得很是让人揪心。
“现在我父母都没了,梁家就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别无所求,只希望妈和嫂子能当我是一家人……”
这下子纵然是大字不识的牛爱琳和朱雯也听出了闻暮雨的弦外之音:她死了爹妈,又没了儿子,这是怕被赶出梁家所以来巴结婆婆和大嫂了。
是啊!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呢?女人这种东西离了男人和孩子那还有什么用处!再说还是个二手货……这闻暮雨还算是识相。牛爱琳和朱雯一下子豁然开朗,也不觉得闻暮雨的示好别扭了。
牛爱琳心里得意,气也跟着消了。闻暮雨三言两语哄得她开开心心地去等梁宇轩回家吃饭,朱雯迫于婆婆淫威帮着闻暮雨收拾起了锅碗瓢盆。
朱雯的脸还在火辣辣的疼。身上被牛爱琳掐的地方也青的青、紫的紫。好在她人胖,脸上肿得倒也不算太明显,牛爱琳又专挑着不方便给外人看的地方掐。否则她明天还用什么脸见人?
“嫂子,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冷不防的,闻暮雨说了这么一句。朱雯擦着碗的动作随之一顿。她就知道闻暮雨不是真心要和自己和好。这小贱|货肯定是要趁此机会挑拨自己和婆婆!……不过这样也好。等她相信自己被离间了,自己在婆婆面前告上一状,指不定是谁离间谁呢!今天要不是这小贱|货在婆婆面前搬弄是非,自己又怎么会稀里糊涂地挨了婆婆这一顿揍!她不向闻暮雨这小贱|货连本带利的报复回来她怎么甘心!
“嫂子对大哥还有孩子们的事情一向上心,我是看在眼里的。”
朱雯不可置否地继续擦起了碗。她好像没听见闻暮雨说了些什么。
平心而论,朱雯上心的只有儿子。老公和她过了这么多年日子,眼里只剩下对方的缺陷,彼此之间已经没什么吸引力可言了。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朱雯不指望女儿们给自己养老。自然也不怎么在意两个女儿。可惜得是朱雯没有自知之明。她总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尽全力相夫教子做个好老婆了。她不过是胖了点儿,老公就嫌弃她。她不过是动作慢了点儿,婆婆就嫌弃她。她不过是嘴笨了点儿,儿女们就叛逆得不像话。
“大哥这段时间老往超哥家里跑是不是嫂子的错。后街的张家巷要拆迁了,棋牌室统统歇了业。今天我买菜的时候还看见侯老头家刚开的棋牌室在甩卖麻将机。我想大哥他们多半是没地方打牌,不得已才到超哥家去的。”
朱雯听到这里破了功,顾不得装矜持的她疑神疑鬼地看向了闻暮雨:“真的?”
闻暮雨闻言轻轻一笑:“当然是真的。大嫂不信,明天自己去后街看看就知道了。要么问大哥也成。”
以梁宇轩为首的梁家人都认为朱雯出门有损梁家形象,所以让朱雯少出门。朱雯乐得轻松,成天就窝在家里好吃懒做。闲着就看电视睡觉嗑瓜子吃东西。她确实不知道后街要拆迁了。
一高刚建好的时候北城区还是地广人稀的郊区。后来随着北城区被开发成中央商务区cbd,北城区里涌入了一批一批的建筑工人和他们的亲属。等cbd建好了,周围各种配套设施完工了,开发商们愕然地发现那些建筑工人的亲属们和流动人口一起开辟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城中村。赚起了北城区里那些体面人的钱。
一街之隔,一边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现代化cbd,另一边是三教九流满街跑的贫民窟。贫民窟说起来不好听,周围的人就把它叫成了“后街”。
北城区的cbd是市里的重点开发项目,后街在领导们眼里就成了鲜花上的苍蝇。后街被整改拆迁是早晚的事情,张家巷就是市规划局头一个开刀的对象。
朱雯第二天一早用围巾裹了大半张脸去了趟张家巷,那里的民房果然都被红漆画了圈写了“拆”字。侯老头家也和闻暮雨说得一样正在甩卖刚买不久的全自动麻将机。
确信丈夫不回家错不在自己,朱雯围巾下的嘴巴都咧到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