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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一惊,没想到这都被太后看穿,不自觉点头。
太后转身坐下,双手拾起旁桌上的紫檀手串一粒粒把弄着,眼睛也不再去看文图,幽幽而言:“若是临时起意,自是江湖无名之辈受人蒙蔽,剿之反倒乱了皇朝方寸,令天下纷纷猜测皇室不安;如果有人施计,岂能不思虑周祥,焉能自抱名号引来灾祸?如果不出哀家所料,此人一则虚名,二则定与东土有关。”
与东土有关?
文图惊恐冒汗,这一点太后怎么知道?会不会因此发难东土?那样的话符柔怎么办?可是,再侧耳欲闻,太后却不再说下去,他当然不敢发问,只好尴尬地立在那里,殿内便传来佛串碰击之声。
半晌,太后再度开口道:“你来自民土,自然听闻民间对当今皇上未育太子的说法,都是如何议论的,说来听听,要说实话,哀家不愿听见虚言。”
“是,太后娘娘,”文图躬身,心里想你倒是赏我个坐啊,这样站着你看着也累啊,可是嘴里却不敢放肆,“越是最近,凡民巷议也愈是多起来,但草民听着,大多是惋惜之声,甚至转为抱怨之情,绝无一人幸灾乐祸,足以见得当今皇上为政齐天,令万民五体投地,百般敬仰……”
太后不禁抬头瞧一眼文图,看来知道此人绝非农夫之辈,抬手示意殿内的侍女退去,再度俯头盯着佛珠,慢悠悠问道:“你自然知道皇族之制,十年为皇无有太子,自会退位,你是如何看待?”
文图大悟,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不去京城去了阅英山,仓皇之间又弄了个盟主回来,如今机缘巧合立在广慈殿内面对太后,这一切,一定是任务!
穿梭师的血液沸腾起来,他立即挺直身体,心里默念:太后,你问着了!我文图无不知晓,我读过的小说不计其数,什么情形没读过?遂不亢不卑答道:“天意不可违,民心不可抗,如若因此废黜皇上,天下必将大乱,民众定然不允!”
太后一下子停住手中动作,抬起头凝视着文图,终于抬手指指文图身边的香椅,令他坐下,语速也随着快起来:“若是一年之后皇上仍无太子,如何能保住当今皇位?”
文图赶忙坐下,“谢太后娘娘赐坐!”口中连声说道,不过眼神也随着黯淡下来,因为又想到了符柔,“太后娘娘英明,此事有两种方法可解……”说着小心翼翼瞅着太后。
“说来听听。”
“其一,便是解铃。草民以为,阻拦当下帝业的无非是皇制,先皇在位之时定制无可厚非,可如今却果真羁绊到皇室,唯有废除此制,才可解开铃索,只是难为了太后娘娘,也许会伤到太后娘娘天尊,因为皇上出口,自不能令人信服,而太后娘娘懿旨罢除皇位之枷锁,若是再称当年参与此制时乃太后娘娘面授先帝,如今时过境迁,多有不善,故而废之,自然堵住非口长舌,以保天下安宁。”
太后难过地点点头,事实上此制确实她自己所言,当时身为皇后,身下有子,浑然未觉后事之师,怕是皇帝无子,后继无人,在位期间惰于朝政,引来国祸,退位之时又你挣我夺,败坏皇室,万万没想到到头来却落到她自己头上,正可谓自掘坟墓。
“是啊,”太后还是压制住惊诧,没想到这种话竟从一个平民口中吐出,殿内满朝文武均是聪慧之辈,竟无人敢想敢说,“只是这轻易废制,自会引来朝中动荡,唯恐日后定制难为,人心惶恐。”
文图微微清清嗓子,这种伎俩当然难不倒自己,低声道:“回太后娘娘,大可不必为此愁虑,想这朝堂之上定有可用之人,也会有人想到此处,只是不敢言而已,不妨用他们的嘴奏请废制,而后轻轻责罚,忠心为国之人自然纷纷附和,只要人多了起来,众口同声,太后无奈之下废制自会情有可原。”
太后的眼睛猛然一亮,果真是天衣无缝,只要自己稍稍提点,朝中就会起声,随即又隐晦下来,只是如此一来,朝中大臣动辄齐声废制,岂不干扰了皇上的声威?
“那第二呢?”太后接着问道。
“禀太后娘娘,如是此路不通,便可系铃。可在王亲之中择一慧子入宫,懿旨赐予皇后为子,择日再由皇上封为太子,方可安然度过难关,倘若日后皇上育有皇子,再做打算不迟……”
“是啊,”太后跟着点头,“哀家也曾想过此举,私下试探过皇上,可是毕竟非己所出,皇上极不情愿,如果这样做,潘儿会第一个反对,毕竟他的王子才是哀家的亲孙儿啊,可又绝不可能从他的幼子中择取;只是眼前,皇上一直不予赐封皇后,估摸着也是盼望这皇子诞生,母贵为后……”
太后似是忘记了文图身份,喃喃自语,丝毫未显出忌讳。
可是,这番话一出,文图顿感荣幸之至,好像是老娘在于阔别的孩子谈论家常,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自己只是凡夫俗子,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够听到当今太后私语,即便是自己有暗杀涅帝之心,恐怕此刻早已融化,绝不敢再为。
这,也是太后故意而为,她一方面探查民意,一方面却在感化文图,因为她不知道文图与刺客之间究竟有无纠葛!
只要是这个世界的人,能够与太后倾谈,获听太后心声,只要有罪,恐怕此刻早已跪地不起了!
看着愁容满面的太后,文图不禁心酸,如果不遇见这种情形,先皇所定规制倒是令人耳目一新,绝对乃安定王室的良策,没想到立即被继位的涅帝赶上,而潘王绝不配为皇!
只是这涅帝,你自己有生育能力,为何生不出儿子?太令人匪夷所思,难道天地不容么?
并非如此,命中注定,涅帝登基之后,将永远不再有男儿!
文图刚要再劝太后,一个侍女匆忙跑进来跪地而报:“禀太后娘娘,道师来了……”
“请他进来!”
“是!”
侍女跑将出去传道师进殿,正是一知大师!
第二十八章 册卓妃(求订阅)
万丈皇宫红白相间,西南坤位则是太后广慈殿,一排凤脊之下红房连连。
瞬间,老太后双目微合,两手微落,把持念珠,如佛入禅。
此时,一名道师阔步入内,文图一见险些惊跳起来,这不就是当时争夺武林盟主之时与自己交谈的道家么?青发白须,面色凛然,衣着清整,气势夺人,飘洒似仙……
他一定知道什么!盟主有难之词出自其口,事后远处瞥自己一眼微笑而去,明明是喻示着什么,只是眼下无法开口问询。
道师瞧见文图,微微一笑,似是知晓他在广慈殿,丝毫未表现出诧异,走到太后身前九尺,老道师左手膝下起礼,稍弯上躯念道:“太后娘娘无量安寿……”
太后未睁眼也未移动,平静令道:“道师入座。”
“谢太后娘娘!”道师轻坐旁位,双目微睁,气度仙然。
“敢问道师名号?”太后右手一动,捋过手串中的一颗佛珠。
“贫道一知,只知其一之意,望太后娘娘赐教。”一知大师白眉稍挑,又缓下迷目。
文图此时才明白过来,千聪万明,一知而已,何谓书主,即是你,亦是我,以道师大智,万象化一,谓一知;至于那书主,一知大师早已知晓世上本无《天光剑谱》!
太后刚要再转佛珠,闻听此话拇指又退回来,微微睁开眼睛,淡淡瞧一眼白眉苍老的道士,“一知,道号甚好,若是这世间人人晓得千清万楚不如一知之理,该有多好,要是做到百技加身不比一知为妙,又是何等令人神往,”随后,吩咐侍女,“你且引着文居士殿外稍候。”示意文图暂且回避。
“是,太后娘娘!”
文图大喜过望,眼下最为紧迫之事便是想办法离开皇宫,速速赶往客栈,一旦潘王爷发难,卓姬与毕子会有危险,刚要起身离开,哪知一知大师喃喃道:“贫道与文施主有一面之缘,且太后娘娘亦与这文施主也有些渊源,不如令其旁听为上!”
太后稍一迟疑,似是感觉大师言之有理,便点头允准,示意文图继续留在殿内,一字一句说道:“也罢,文图也是聪智之辈,听之无妨。”
文图心里甭提有多懊恼,即是大师乃绝顶高人,你可知我那里的妻儿有难?
一知大师轻抚白须开口:“太后娘娘垂爱,着多人寻贫道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几个月前,太后便散出数路人马,四处探听阳乌山道师下落,懿称无论任何代价都要请到仙家赴宫内与自己一叙。
太后慢慢道:“闲言不谈,哀家有一事苦思不解,劳请一知大师指点迷津……”
“太后娘娘直言便是!”一知大师一副成竹在胸神态。
太后终于将放在佛珠上拇指收回,又睁些眼睛,不过却转向窗外,盯着殿外一颗梧桐缓缓道:“去年冬月十五,哀家就坐在这位置上,忽见两鸟齐落梧桐,一绿一白,心中倒是有些欢喜,不过也好奇起来,哪只鸟会先起身飞离,于是占得纯坎之卦,依大师之见,是哪知鸟先飞开这梧桐?”
一知大师微微一笑,手捋白须回道:“贫道早有耳闻,太后娘娘无所不通,虽非为此事发愁,可是当时却出乎意料,故心中方有迷惑。”
太后一听,立即将手中佛珠轻轻放在身边桌榻上,顺势指一下丫鬟:“给大师赐茶!”
“是,太后娘娘!”丫鬟急忙奔去沏茶。
“谢太后娘娘,”一知大师未等太后再问,便开口解释,“梧桐落鸟,一绿一白,占得坎卦,自是得解。坎为水,水乃青绿之色,太后娘娘自是认为绿鸟先飞,若是其他季节自然如此,然得卦之时已是仲冬,天寒地冻,想那水上,结冰者冰色为白,未冻之池自是因为水暖克寒,水面之上定然泛着白蒸之气,实乃绿上为白,应是白鸟先起,不知是否如此?”
太后猛地闭上双目,不过嘴里却呼出一口长气,腮部微微隆起又平复,难免看出有些欣喜之情,长久以来寻得僧道无数,均是不得正解,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命脉,后来多名道人提名阳乌山,那里有一道师修习多年,应该能够破解此题,便开始寻觅此人,没想到果真如今果真被一语道破,遂微微抬手说道:“一知大师果然高明,令哀家茅塞顿开,寒天之内,绿水上白,正是那白鸟先起身,果真是妙啊……”
大师见太后仍是细眉紧锁,绝口不提传自己之意,索性如实道出:“太后娘娘隆请小道前来,绝非释解如此微疑,仰观太后娘娘神明正凛,天凤之躯,雍容富贵,静若坤山,然手动不止,定是心中尚有更大迷惑,而手为震宫,震为东,为长,为子,如今长子为皇帝,贫道擅自以为太后娘娘乃是愁虑当今皇上之事,又见右手多动于左手,太后娘娘贵为天后,右亦为东,东之东,震之震,应是心中疑虑吾皇之子有恙,不知可是如此?”
太后一惊,好个神仙之道!立即问道:“你可知吾儿涅帝之子一事?”太后暗指当今天下无一太子,不禁心内好个激动,只是面部仍然威严。
一知大师微微欠身低头:“恕微道愚昧,自入阳乌山二十载以来极少下山,只是年前方才出谷,未曾闻听太子变故,然偶观天象,正星及位,明亮如荧,泰斗合体,应是天